楊錦夏凝視著陳旭的臉，直到把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了，問她，「干嘛這樣看著我？」

「沒什么。」

她展顏一笑，那是一種自內心的喜悅的笑容，「我只是覺得，你真是一個好人。」

陳旭聽得心里有些不得勁，說，「噝，我感覺你像是在誇人，可是，這句話總是讓人覺得怪怪的。」

「我是說真的。」

她雙手托著下巴，說道，「我知道，當失去法律與道德的約束，又陷入了困境後。人會變得沒有下限，真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來。我一直很慶幸，碰到的是你。換作別的男人，我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這跟是不是好人，沒有關系。」

陳旭搖搖頭，也許是在心里憋得太久了，他今天的話特別多，「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我有一個表哥，比我大兩歲。在我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我最羨慕的人就是他。」

「他媽媽特別疼他，給了他很多零花錢。他每天買各種好吃的，各種玩具，經常逃課去網吧上網，玩游戲。日子過得非常瀟灑。他媽媽從來不管他，他爸想管，她也攔著不讓。有他媽撐腰，他逃起課來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那個時候，一到放假，我就跟著他蹭吃蹭玩。有一次周末晚上，我跟他在外面玩得很晚，快半夜十二點了，我想回家，他不讓。突然提議說生個火玩玩，就把搭在路邊的一個修單車的棚給點了。」

「火越燒越大，我嚇壞了，趕緊跑回家。因為回家太晚，被家里人罵了一頓。那一晚，我嚇得一夜都沒睡著。」

「後來，我才聽人說，幸虧周邊的住戶現得早，在火勢蔓延開來之前，將火撲滅了，才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這件事，讓我擔驚受怕了好幾個月。之後，我偷偷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說，無聊啊。我當時簡直無法理解，他有那么多零花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想逃課就逃課，想去網吧就去網吧。這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他居然說無聊？」

「那件事後，我有點怕他了，就沒怎么跟他玩。」

「過了幾年，他上了高中，日子過得更瀟灑了，跟幾個社會上的朋友，天天開著一輛小車，帶女生去兜風。身邊的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

「直到我中考結束的那天，我聽說他被抓了。說實話，當時我並不驚訝，像他那樣整天瞎混，遲早有一點會出事。只是，沒想到他犯的事那么嚴重。」

「他跟幾個人，把一個女生給輪了，還把人家男朋友給捅了，男的當場就死了。」

「後來，我爸不知怎么想的，特意回家，帶我去看守所看他。我爸當時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特別懊悔，說，本來想找個樂子，沒想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楊錦夏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陳旭一口氣說完，笑了笑，說，「從那以後，每當我壓力特別大，特別累，想要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他，然後問自己，就算你拋開一切，放縱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會開心嗎？」

「還真不見得。就算他最後沒被抓，我看他過得也挺空虛的。」

「這樣一想，似乎又覺得，生活沒那么累了。」

陳旭將話都說了出來，感覺心里舒服了許多，見她一直沒有動筷子，說，「趕緊吃吧，一會面條要糊了。」

「嗯。」楊錦夏拿起筷子，說，「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