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女扮女裝去釣魚(1 / 2)

錦衣夜行|月關 月關 2014 字 2020-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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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坐的書生不以為然地道:紀兄,你這人啊,就是性喜多疑。為官者,心中當秉持一個公字,本就不可看一方言辭切切,形貌可憐,便感情用事,若是斷案如此簡單,豈非公堂上誰說的可憐、誰哭得厲害,誰便打贏官司了你看縣尊老爺,已將三個潑皮拘押起來,又命三班六房的衙役皂隸們滿城尋索,處斷不可謂不公。畫影圖形,緝捕天下,並非一件小事,沒有憑據之前,僅憑那唐婆婆一面之言,豈可擅動國器。

紀姓書生曬然道:荒謬那唐家婦人若果然有奸夫,她丈夫不在家,婆婆年老行動不便,日常采買都是她來出頭,如果她與奸夫私奔,選個什么時辰不好行走,偏要選在雨夜,還要大動干弋,又是雇人又是雇車的把她婆婆也引出來夜間宵禁,四城緊閉,她又住何處逃這么多不合情理之處,你還相信有私奔的可能么

高姓書生憬然道:哎呀,我怎么沒有想到紀兄這番話大有道理,不若我等去拜見縣尊,把紀兄這番見解相告,以助縣尊大人破案吧。

可別

紀姓書生攔住他道:賢寧啊,你也太過方正了,豈不知人心險惡。堂上那位姓楊的書生,可比你高明多了,為兄冷眼旁觀,縣太爺那番話,那位姓楊的書生也是絕計不信的,可他在堂上就不曾說過只字片語。能考中進士,外放一縣的人物,會像你高賢弟一般不諳世事人情么那些當官兒的哪個不是人精

他端起酒來,冷冷笑道:只怕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高賢弟,這浦台縣的水深的很,你這么天真的人,還是不要亂趟的好,一個不慎,咱們兄弟都得栽進去。

高姓書生脹紅著臉道:你說縣尊大人有意枉縱凶手這怎么可能縣尊老爺十年寒窗,受得是孔孟教化、學得是道德文章,如今為國當差,食朝廷俸祿,怎么可能干出縱枉歹徒的事來

紀姓書生一仰脖將杯中酒飲盡,不屑道:要是學過道德文章的人,就一定知書達禮,當今皇上也用不著峻法懲貪了,胡惟庸想出個剝皮塞草的刑罰來,各級官吏但有貪污超過六十貫的,剝其皮,充草以實,仍留原衙,新官上任,都要去看看前任的草人,以為效尤,這等令人觸目心驚的教訓,該可遏阻貪污了吧,可你看那貪官前仆後繼,因此禁絕了么

初生之兒,便知吮母之乳,孿生兄弟搶之,必啼哭拂卻,人性本惡也,唯知有我,不知有人而已。道德文章,詩禮教化,雖可教人,卻不可能使得人人向善,更有那禁不住酒色財氣之誘惑者,今日向善,明日向惡,要治天下,唯有法家。

這一下可就說到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以及以法治國還是以儒教化兩個爭議極大的命題了,高姓書生不由勃然變色,沉聲道:我看那單大人一身正氣,絕不像個貪污受賄、貪臟枉法的貪官。紀兄啊,你就是因為憤世嫉俗,常作驚人之言,才被縣學開除出革,怎么就不知悔改呢

這句話把那紀姓書生激怒了,他好不容易考中諸生,卻因常作驚人之語,甚至對至聖先師的訓導也常有不同見解,被教諭訓導們斥之為妄自邪說,開革削藉,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如今被好友揭開傷疤,不由勃然大怒,兩只眼睛都紅了,他瞪著高姓書生,惡狠狠地道:賢寧既這么說,可敢與為兄一賭

高姓書生詫然道:賭什么

紀姓書生道:我來想辦法,抓出那強擄民女的奸人來,若果證實他與縣太爺有所勾結

高姓書生追問道:那便怎樣

紀姓書生道:你便站在街頭,大呼三聲:人性本善,狗屁不通如何

高姓書生攸然變色,人性本善可是亞聖孟子說的,身為儒家弟子,又是縣學諸生,他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紀姓書生見他遲疑,不禁仰天大笑:哈哈,你不用說了,你的遲疑,已經證明人性本善、狗屁不通啦,哈哈哈

高姓書生脹紅著臉,咬一咬牙,正要接受他的賭注,坐在牆角的彭梓祺忍不住問道:看你如此篤定,莫非你有辦法

紀、高二人聊得興起,此時又非飯時,而夏潯和彭梓祺又是先住了店,從後門進來的,一進門就坐在了牆角,兩人竟未注意,這時聽到有人說話,方才悟到自己二人說話有些肆無忌憚,待仔細一看,他們馬上認出這兩人就是制住三個潑皮、救下唐婆婆的楊、彭二人,不由又驚又喜。

方才許多人到衙門口圍觀,這兩位書生也曾跟去,是以認得他們模樣,二人連忙離開座位,高姓書生遙遙一揖,說道:原來是仗義救人的楊公子、彭公子,失禮失禮。

紀姓書生則豪爽的多,大笑起身道:相逢即是有緣,兩位兄台還請移座,咱們共謀一醉如何

他這一說,高姓書生忙也出言相請,夏潯盛情難卻,彭梓祺更想知道紀姓書生是否有比夏潯更高明的好主意,二人便移了酒菜過去,兩桌人並坐一桌,相互揖禮,通報身份。

原來這紀姓書生叫紀綱,高姓書生叫高賢寧,都是臨邑人氏,兩人曾同是縣學的諸生,交情深厚。紀綱被縣學開除後,兩人的交情並沒有因此斷了,後來高賢寧想離開家鄉游學一番,一則好友情深,不忍相離,二來這紀綱自幼習武,一身拳腳功夫極為了得,有他相伴,路上也安全,於是便約他同行。

二人在山東各州府縣游學訪問,昨日逛到了蒲台縣,被大雨留客,今早恰好看見夏潯和彭梓祺護著那唐婆婆去縣衙,二人閑來無事,跟了去把整個過程都看在眼里。

夏潯隱約記得以前看武俠小說,似乎明朝初年有個錦衣衛指揮使就叫紀綱,可這名字實在普通,天下同名同姓者比比皆是,夏潯只知那位紀指揮使十分霸道威風,卻並不了解他的生平,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怎么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秀才能和那個權傾天下的紀綱有什么關聯,因此雖覺姓名熟悉,卻也沒有多想。

彼此通報姓名,一俟落座,彭梓祺便迫不及待地問道:紀兄,你有什么好辦法,能捉住那歹人

這個,紀綱有些猶豫。

彭梓祺道:不瞞紀兄,我們也恨那歹人實在猖狂,方才正在商議辦法,如果紀兄有好辦法,說不定咱們可以聯起手來,為地方除此一害。

她輕輕一拍掌中刀,傲然道:論學識,小弟不及各位,可若論武功,小弟自信可以助一臂力。

紀綱略一沉吟,爽快地道:方才我的確想了個法子,只是要做起來,還有許多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