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含苞待寵 讀讀 1710 字 2020-07-14

此次芳華縣主作東,舉辦的投壺論英雌很是講究。她從庫房拿了兩個老郡王最為華麗的銀壺,壺頸長七寸,腹長五寸,口徑二寸半,壺中裝滿小豆,以防箭枝入壺跳出。箭枝為柘木,三尺六寸,為庭中使用。芳華為主人,每回投壺賓客者二人,一輪四枝箭,曲終由主人司射判決,輸者輸箭一枝,吃酒一杯。

這司馬昭之心,真真是扔在大道中央了。眾人皆知全雅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會投壺射箭?湛蓮以拇指刮刮柘箭,她們這是想讓她醉酒出丑。

一曲終,與湛蓮賭箭者請湛蓮先投。湛蓮打量她一眼。

對方是一位挽飛仙髻的妙齡女子,相貌尚有可取之處,然而雖作小姐打扮,但她那粗糙手指與嫻熟的拿箭姿勢,分明是個以一技傍身的家伎。

湛蓮總算精神了些。她並不為芳華與孟采蝶的卑鄙伎倆憤怒,恰恰相反,她正擔心她們沒這么卑鄙。並且與高手過招,可比與四投一中的小姐們玩有趣得多。

湛蓮左手壓實三只並排的箭,右手輕抬,射出第一枝箭。柘箭軟綿綿地落在銀壺前頭,連邊都沒挨著。

孟采蝶坐在席中,與芳華縣主相視一眼,抿嘴而笑。

與她賭箭的假小姐微微一笑,以行雲流水般的姿態一連投出四枝箭,前頭三箭似排著隊一一入壺,可惜最後一箭打中壺口,掉在地上。

她高超的技藝引起在場賓客的叫好撫掌。

湛蓮不為她的投壺之術所擾,不緊不慢地投出自己剩余的三枝箭,前二枝全都不中,只最後一箭驚險入壺。

芳華縣主與孟采蝶交換一個得逞的眼神,忙讓侍婢送上兩鍾水酒。

湛蓮臉上並無憾色,微笑飲了。只是兩杯酒下肚,腦袋便有些暈暈乎乎了。

不好,看來這身子吃不得酒。湛蓮暗道疏忽。她嘗陪三哥哥飲天下美酒,酒量很是不錯,一時忘了自個兒換了個身子。

孟采蝶見湛蓮回席時步伐軟綿,抬袖嘻嘻而笑。今兒定要她在眾人面前出丑!

湛熾陪著皇帝看完一場並不精彩的比試,側目看向全神貫注的兄長,「皇兄,要是您有興致,臣弟陪您近處觀賞罷。」六皇妹走後,皇兄就不再參與這些嬉戲了。

明德帝收回視線,不知為何自嘲一笑,「不必,沒甚好看。」他一抬臂,「把刀拿來。」

湛燁忙快步去書桌上雙手捧起大刀,略略低頭敬獻帝王。

這的確是一把好刀,刀身長三尺九寸,刀柄為圓木狀,雕有古龍紋,首做鳥狀,刀刃鋒利帶煞,削鐵如泥。明德帝一看便知此刀喂血無數,才得已成就此中霸氣。他觀賞片刻,單手拿刀比畫兩下,而後滿意點頭,輕撫刀體,手指在百煉鋼上流連,「好刀,只是血氣太重。」不宜為書房觀賞之物。

湛燁道:「臣已請了高僧降煞,除去血光。」

「是么?那朕帶回去幫你仔細鑒賞鑒賞。」

「……」平南王心想陛下原是在這兒等著他。帶回去鑒賞鑒賞,拿回來就遙遙無期了。

湛熾笑得幸災樂禍,看他這矮貨還得瑟。

明德帝將刀□□刀梢,扔回湛燁,自己在窗邊椅前坐下,常喜趕忙撤下方才放置皇帝身邊的茶杯,換上一杯新茶。

「這刀是何大名?有甚傳奇,都說來與朕聽聽。」明德帝撩了袍衫,掀起香茗茶蓋,刮去碗茶細沫。

湛燁見明德帝難得有興致,不免暗自欣喜,失去一柄好刀的抑塞之氣便消散無形,上前一步眉講起此刀來歷。

明德帝側面對著窗外,安適聽著平南王愈發眉飛色舞,目光不經意又回花園楊柳依依之處。

平南王說著說著,發覺主上心思並不在此,他輕輕斷了話語,皇帝猶不轉身,亦不接話。

青柳樹下,湛蓮頂著微醺與那假小姐開始第二場較量,假小姐這回越發能耐,四投四中,引起好一陣喝彩。湛蓮酒勁上身,勝負心更起,她臉色微凝,稍稍側身,左手托箭,右手輕揚,第一枝柘箭如在空中輕盈起舞,飄然入壺。

「好!」有貴女不禁鼓掌叫好,但見周圍無人附和,困窘地喏喏收聲。

湛蓮悠然自得地對那小姐行以謝禮,接著又投出余下三箭,竟都入了壺中。

孟采蝶愕然,她居然也四投四中!上一回她分明只撞巧投進一箭,這一回怎地有如神助?就連偶然都說不過去了!

芳華本是貿足了勁兒讓人准備四杯酒水,不料湛蓮竟連中四箭。孟小姐不是說她不擅投壺么?自己叫父王養的家伎與她比試,三兩局就能將其灌醉,令其丑態畢現。可看她這模樣兒,哪里像不擅投壺的?分明就是個玩主兒。

想著不能替孟光野懲治惡婦,芳華縣主不免心焦,她咬了咬唇瓣,忽而轉念,笑眯眯地以司射身份上前道:「既是比試,便定要分出高下,第一局為平,那末請二位開始第二局罷。」

芳華也不等人同意與否,擺手示意仆婦將華麗銀壺拿下,換上兩個兩邊有耳的銀壺,壺耳有孔,大抵為壺口一半大小。「此為垂耳壺,箭入壺者得一枝箭,箭入壺耳者,得兩枝箭。」

芳華一面說,一面瞄了扮作小姐的家伎一眼。

那家伎得到小主人眼色,自知不替小主人辦好此事,回頭少不得一番打罵。

二人再次從芳華手里接過箭枝,湛蓮依舊在第一曲時慢慢地擺齊箭枝。總似覺著哪兒有一抹霸道視線,然而環視四周卻不見其人。

湛熾見那小婦人左右觀望,不由看向一直目不轉睛注視投壺的明德帝。安晉王不得其解地摸摸胡子,莫非……皇兄是看上那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