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說皇後坐實了借故誣陷賢妃之事?」
「朕看不止,平弘文還未遞折子,但朕聽聞全家這些時日明里暗里尋平弘文頻繁……」說著說著皇帝沒了聲響,只抱著她動也不動。
湛蓮知道三哥哥又在想事兒,便不吱聲。
好一會兒,湛煊才又開口,「既然全家將證據送上門來,朕便領了他的情用上一用,這個罪,大抵還合適些,只是得好好斟酌斟酌……蓮花兒,這幾日你便留在公主府,閑雜人等一概不見,朕再多派人護你周全,皇後若是派人尋你,你一率回絕,若是強請,棒殺了奴才便是。」
湛蓮眼神微凝,三哥哥這是要對皇後下手了。廢妃容易,廢後卻是牽扯廟堂的大事兒。雖說全家欲棄皇後保命,但朝中應仍有支持全皇後的大臣,想來屆時定是一場混亂。況且……「哥哥真要我入中宮么?」
湛煊頓時從殺氣騰騰的算計中回神,聲音柔和下來,「蓮花兒願意么?」
湛蓮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大梁的皇後,她稍有沉思,旋即輕笑,「只要哥哥快活,我自是願意的。」
「朕自是快活,」湛煊聞言大喜,挑了她的下巴又深深親她一記,隨後撫著她的臉兒與她對視,「蓮花兒,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叫你改了主意,嗯?」
湛蓮如何向三哥哥說明自己那一場夢境,只低頭含糊不說。
湛煊卻是輕笑,「朕也是犯傻了,這事兒叫你如何說起,」他愛憐不已地低頭親親她的眼角,「只是蓮花兒,你須知道,你若是打定主意,朕就絕不放你走了。朕……舍不下了。」
湛蓮如今輕易聽出了那里頭的深情,她這回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道:「我打定主意了。」
湛煊笑出聲來,一把抱緊了她。
從未聽過的笑聲闖進湛蓮耳膜,讓她的心兒都跟著如撓了癢癢般,她不禁也回抱了三哥哥笑了起來。
湛蓮並不以為,昨日那些身臨其境刻骨銘心的幻境只是黃粱一夢,她死而重生,許多以為從不相信的事兒都相信了,或許她昨日看到的,是另一個世間的孟光野、三哥哥與自己……
另一個自己最後留給她的,是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經由歲月累積的沉沉感情,她無法全部領悟,卻知那份情中,藏著濃郁的惋惜與後悔。或許那個自己明了了三哥哥那份情意卻自始至終故作不知,或許自己看著三哥哥那般難過卻不願回應,或許……
湛蓮不願再那般了,這輩子,她定要三哥哥快活。
相擁一陣,湛蓮要去寧安宮看母妃,「前陣子躲著沒進宮,許久都不曾看望母妃了。」況且不知母妃是否得知了親弟被問斬的事兒。
「這會兒承認躲著朕了?」湛煊懲罰似地捏捏她。
湛蓮討好地笑道:「再不躲了。」
湛煊聞言又是一陣好親。
他將湛蓮送至泰來齋門邊,捏著她手兒道:「探望了太妃便回來。」
湛蓮揚唇點了點頭。
「去罷。」湛煊說著,手卻還纏著不放。
湛蓮好笑地搖搖被握著的手腕。
湛煊這才如夢初醒,再緊了緊她的小手,緩緩放開。
湛蓮行至大門,轉頭看了向正堂,湛煊還站在那兒瞅著她笑。她擺擺手,示意他快進去,湛煊卻大步上前朝她走來。
「朕陪你一起去看太妃。」他低低笑語。
湛蓮撲哧一聲笑了,三哥哥怎地愈發黏人?
湛煊臉上因她這一聲笑染上了可疑的紅光。他清清嗓子,故作正經,「你笑甚?」
湛蓮也端了臉色,「我只是笑哥哥忘性大,忘了書房里還有與山般高的折子,就想偷閑去寧安宮。」
湛蓮總算說通小狗似的真龍天子留在御書房勵精圖治,自個兒怕他又改了主意,快步走了。
秦才人與一干宮人好笑,卻見回頭的帝王竟已恢復了平時的高深莫測,一時遮掩不及,個個低頭。
「去把平弘文叫來。」看不見寶貝眼珠子的明德帝轉眼沒了溫情脈脈,一面淡淡開口,一面大步跨進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