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攻不提當年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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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草草擦拭了一番,蓋聶的衣物早被藤扯得稀爛,貼身僅余一條破了三個洞的褻褲,衛庄大方地將外袍給他罩上,嘴上自然免不了又占了一回便宜。

蓋聶身材高大挺拔,寬肩窄腰,與師弟差相仿佛,身上這件華貴的玄色袍子襯得他眉宇間英氣勃勃,更平添幾分王侯威儀。衛庄看得滿眼笑意,只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他為蓋聶整了整領口,道,回去後賞你黃金萬兩,良田千頃。

這話沒頭沒尾,甚是莫名突兀,蓋聶一愣神,問道,什麽

衛庄故意緊挨著他,在他耳旁輕笑道,落實你以色侍君的名頭。

蓋聶又好氣又好笑,道,我有什麽色

嗯俠義本色

整理好身上衣物,蓋聶為師弟挽好發髻,束了頭冠,問他要不要背。衛庄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蓋聶,他立時醒悟:唉,又犯傻了。

此時周遭霧氣隱約淡了些,二人直直穿過林子,朝深處而去,那幽暗未知的密林盡頭,正是生門所在。

林中靜謐,空寂無鳥鳴,反倒不像個安生的地方。果然走了不多時,迎面又遇上一撥攔路的。蓋聶默默數了數,共有九個機械傀儡,青銅為首,黃銅覆甲,左手持凌厲鋼刀,右側沒有手臂,裝的是一個飛速旋轉的大鐵輪,若是誰的胳膊腦袋不慎卷入,恐怕即時血橫飛。

蓋聶神色自若地打量著對面步步逼近的敵人,抽出長劍擋在衛庄身前道,你在旁掠陣。

衛庄深知自己眼下內勁不足,流失的體力尚未回復,若是硬撐作戰,反而拖了蓋聶的後腿。

他的師哥昔年曾在黃羊峽一人橫掃三百敵軍鐵騎,威風凜凜,天下聞者無不變色。經此一役,敵軍大退六十里,再不復囂張氣焰。

只可惜那時他身在千里之外,分身乏術,無緣一睹劍聖風采。自然,他過後也曾多次問過蓋聶,只是他的好師兄雖然對師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卻實難稱得上說故事的好手。那驚心動魄的一仗經他道來,簡直如同師門劍訣一般枯燥冗長,聽了兩句便讓人上下眼皮打架。

自五六年前起,江湖人士尊他為劍中之聖,便鮮有堪與其一戰者。他師兄弟二人稱王拜將以後,自然更加不必說。這一兩年來,除了陪師弟過招,蓋聶幾乎沒有再同旁人動過手。

眼前這區區幾個小嘍羅,在身經百戰的劍聖面前還算不上什麽敵手,所謂掠陣雲雲,不過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台階。衛庄在不遠處找了個樹樁權作板凳,好整以暇地欣賞天下第一劍的身姿步法。同時手中寶劍出鞘,以示自己確實正在掠陣。

這些銅人乍一看聲勢唬人,然而與初入陣時所遭遇的半人半機械怪物近似,僅能反復演練事先編排的若干招式,與武學高手的輕盈靈活不可同日而語,所恃也不過是銅鐵之軀的刀槍不入而已。

蓋聶試探數招後便已放下心來,在他眼中,這些銅人套路呆板,不足為慮,只待尋到破綻便能破之。他朝衛庄所在之處望了一眼,見對方氣定神閑地端坐在一截圓圓的樹樁上,架勢同坐在王大殿的龍椅上沒什麽兩樣,再瞧那投入的神情,便是以往中佳人水袖,勇士獻藝,也不見他看得如此興味盎然。

蓋聶腦中兀自七想八想,手上出招卻是迅捷無倫,寶劍挾了他的渾厚內力,直刺對面銅傀儡的左手,刀劍擊擋,迸出火花點點。他覷准對方伸出鐵輪的一剎那,身體往前一閃,這一閃拿捏得十分准,堪堪避過身後呼嘯而至的又一名機械傀儡,快一步則多余,慢一步則不免傷及自身。

兩名銅人打了個照面,收招不及,各自左手的鋼刃扎入對方鐵輪之中,登時幾聲脆響,截截殘刃斷落一地。

這一下干凈利落,衛庄遠處瞧得真切,不禁眼前一亮。當此強敵環伺之時,蓋聶反而愈戰愈勇,在諸般凶刃之間游斗閃避,手中一柄利劍使得矯夭靈動,宛如天外青龍,劍氣雄渾,勝過千軍萬馬的聲勢。衛庄遙遙望去,那些張牙舞爪的機械傀儡在他眼中模糊成一團團青黃的暗影,只有一人的身形清晰可見。

但見眼前之人衣袂獵獵飛揚,高大的身材在眾傀儡的包圍中顯得神威凜凜,與傳說中那個以一擋百、用劍如神的劍聖形象漸漸重合到一處,樣子與自己相處時的溫柔含蓄全然不同。衛庄眼角含笑,故意提高音量,叫了一聲好。

蓋聶望著那兩名相殺相抱的銅人,驀地心頭豁然開朗,來不及回應師弟的誇贊,長臂一伸,手中劍刃對著跟前一人的鐵環正中直刺而入,磕出一聲巨響。他口氣血翻騰,連退兩步,右側臂膀酸麻,險些兵器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