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掃了一眼幾個小崽子,道,「五郎。」
五郎大名張厚,十三歲了,卻還是一副孩子做派。哪怕比起張大安,都差了不少,更遑論務本坊的那些人精後代。
「德叔,甚么事體?」
操著官音鄉言,有點兒一千五百年後荷蘭東北地區的方言調調,張厚很是畢恭畢敬地看著張德。
「你們知道怎么繅絲嗎?」。
張厚搖搖頭。
「制絲自然也是不知道?」
他們點點頭。
「要不要帶你們去看看長安的制絲廠?工坊就在釣魚台,如今新增了幾家,都是國公的朋友。」
幾人眼睛放著光,十分好奇,連連點頭。
張德面帶微笑,於是道:「我讓坦叔准備馬車,一起去看看。」
「謝德叔。」
很有禮數的樣子,不過張德卻沒說話,只是笑而不語。
謝德叔?一會兒你們還能謝出來,老子跟你們姓。
馬車備好,不多時就到了長安城外釣魚台。
如今的工坊,聯通對岸咸陽,碼頭上已經架設了五六條浮橋,還有新建的大廊橋,是准備直接跨河的,樁頭都在河岸兩側,暫時還沒有施工。
不過熱鬧非凡的釣魚台工坊,還是讓小崽子們大開眼界。
滑輪組、龍門架、板軌、貨船、貨棧……
纖夫、貨郎、畫工、挑夫、車夫、行腳商、半掩門的娼婦……
形形色色,這是浮華帝都西北角落的熱鬧一幕,一幕幕,永遠看不全的場面。
「到了。」
張德言罷,張厚帶著兄弟們下了車,然後跟著張德進了新建的一家繅絲廠。這家繅絲廠很大,遠看就能看到三座大車間,不斷地有蒸汽從車間工棚的兩側噴射出來。
「哇……」
他們驚呼著,然後就有人問道:「德叔,那是甚么?」
「多看多想。」
「哦……噢啊!啊!那……水、水是開……沸……她,就……」
咿咿呀呀,半天說不出話來的十二歲少年,看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女,年紀恐怕也不會比他大,竟然伸出一雙手,在幾近開水的大桶中,撈出了蠶繭散開的蠶絲……這蠶絲是這般的白,還是和張德說的那樣,白似雪……白似雪的蠶絲,卻也白不過那雙撈著它的手。
明明這雙手的主人,她的皮膚是黝黑的,風吹日曬的黑,怎么就有這么一雙白手呢?
嘔
有個少年吐了。
張厚臉色同樣白,戰戰兢兢地看著這一切,他抬頭看著工棚的頂,這哪里是繅絲廠,這分明是個魔窟。
抬頭看著張德,卻是什么都看不出。
然而,當張厚這個少年還在腦海中不斷地想象著這些女工……少女,為什么會這樣喪心病狂自虐的時候,那原本讓少年們恐懼的定格畫面,就像是一下子快進了。
工棚中的每一個崗位,都在忙碌,她們沒時間去看少年公子們的神色。(未完待續。)
第七十三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