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肉在嘴邊(1 / 2)

葯引(NPH) 花欲燃 2465 字 2020-12-24

61、肉在嘴邊

歌舞升平的瓊林宴上,被元宸不軟不硬拒親的慶王臉上並不見多少喜悅之情。

安染雖不是皇後所出,但這些年在他膝下承歡,可謂是諸多公主里最聰穎,也最和他心意的那個。

他之所以遲遲沒有過問她的婚事,或有或少有了偏頗的心思,想要讓安染自己挑選一個滿意的如意郎君。

哪曉得他終日打雁,竟有一日讓雁啄了眼睛。

看著被他捧在手心視作掌上明珠的女兒轉頭過來強忍著不落淚的倔強表情,慶王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而被人這樣盯著的元宸依舊平淡的回望過去,目光中不見一絲膽怯,依舊坦誠而無所畏懼。

弱國從來無外交。

他今天之所以能站在這里,依仗的不僅僅是此刻身處遙遠都城的恆梁帝,更是借力了這些年如日中天、足夠威懾周邊諸國的強盛兵力。

程烈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文宸武烈」簡單幾字書寫的是這么多年他倆並肩在朝堂之中所創造的功績。元宸苦笑一聲仰頭飲盡了杯中美酒,向來鐵石心腸不會在意他人感受的內心頭一回因為爻幼幼肚子里那個莫須有的存在而產生了一絲猶豫。

退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安染一直在忍。

她的雙手握緊,染蔻十指深深的嵌進掌心的肉里。周圍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她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一一應對。分明受傷卻又假裝堅強的樣子讓身居高位的慶王心都快要碎了。

大梁一個積弱之國在廣齊面前又算什么東西!

別說元宸一個區區臣子,就算是恆梁帝能夠娶到他的女兒都是他祖輩墳頭冒青煙了!

慶王冷哼元宸的不識相,用眼色示意身邊的臣子准備今天的「好戲」。

當朝文官會意,逐層囑咐下去。前些日子的多次同元宸打過交道的廣齊百官早已經摸清了他的底細,縱使天縱之資也總有江郎才盡的時候。

「傳舞樂」。

重金培養的宮廷舞師魚貫而入,穿著華貴容貌秀麗。

督察院右史舉杯看向元宸所在方向,「聽聞元大人年幼聰慧,博學多才,七步成詩已成絕響,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夠領教一二。」

元宸揚唇一笑,有意思么,蝦兵蟹將也跳出來牽頭挑釁。

「不才獻丑。」

元宸隨意取用一旁的玉箸,輕敲了一下面前的奢華碗碟,清脆之聲清幽而綿長。第一聲未張口,在座諸位已經屏息以待,原本熱鬧的瓊林苑一時間只有舞姬衣腰墜環佩移動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舊時多豪族,恩深意驕逸。走馬踏殺人,街吏不敢詰。」

督察院右使手上一抖,前些日子當朝太傅家的公子上街尋釁滋事,動靜頗大,但尋常官吏認得太傅公子,敢怒而不敢言。他訕笑示意元宸繼續,元宸微笑回應,繼續開口,聲音清越而滿含諷刺之意。

「紅樓宴青春,數里望雲蔚。金缸焰勝晝,不畏落暉疾。美人盡如月,南威莫能匹。芙蓉自天來,不向水中出。飛瓊奏雲和,碧簫吹鳳質。唯恨魯陽死,無人駐白日。」

在座諸位聽懂了的,都不敢再看場中央站著的歌舞伎們,更不敢看雕欄畫棟裝飾華美的瓊林苑。紅日西斜,彩雲冉冉,殿內的燈火卻遠比外頭的天光更亮。可不正是元宸詩中所諷的奢靡場景。

元宸雙眼掃過在場所有人神色各異的表情,笑著作出最後幾句。

「花樹出牆頭,花里誰家樓。一行書不讀,身封萬戶侯。美人樓上歌,不是古涼州。」

滿室寂靜。

沒有人鼓掌,因為沒有人敢鼓。

這一巴掌打的比太玄書會時更為響亮,甚至連挑頭的督察院右使也恨不得直接找個地洞鑽進去,免得在這里給自己找不痛快。

元宸見無人品評他的拙作,無奈聳肩,將手中的玉箸隨意擱回桌面,「有感而發,諸位見笑。」

「啪、啪、啪。」

帶頭鼓掌的是臉上依舊掛著冷笑的慶王。其他臣子瞧見帝上表態,如潮水般熱烈的掌聲立刻充滿了瓊林苑。蕭琴並起,垂地的長裙輕旋著散開,柳腰微垂,蓮步輕移,輕紗水袖在空中舞出曼妙的曲線,歌姬踏節而歌,一曲春日宴依舊應景,卻不復原本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元宸飲酒並不算多,但第十杯下肚,他已經隱約有了不適。

喬裝打扮扮作小廝的刁遠見自家主子朝他所在的方向輕抬了尾指,立刻將爻幼幼准備好的醒酒葯丸融進熱茶,畢恭畢敬的親手送至元宸手里。

鼻端聞見的是馥郁的茉莉花香,元宸半掩飲茶,傳音刁遠,「酒有問題。」

用的是肯定句。

刁遠賠笑,其實他早看見了是誰動手,只不過元宸落座前吩咐過,只看不抓,「是安公主身邊伺候的婢女親自動的手,迷神木跟羅勒花的葯粉,除了能擾亂人的神智外……還有一點cuiqing的作用。」

元宸面無表情的品茶,精通葯理原來都是拿來干這些下三濫的事情,「靜觀其變。」

元宸放下茶杯,仿若不知的繼續喝酒。原本如玉的面頰已經染上幾抹醉意,額間薄汗,看起來就像是已經中招,卻又勉強支撐的樣子。

果然,安染看過來的眼神一亮,她並不介意犧牲自己來換取想要的東西。**的份量不重,作用是制造兩人情難自禁的效果。元宸如果碰了她,自然沒膽再將她以妃子的身份迎回大梁,今日和親不過口頭之約,在元宸尚未傳書知會大梁禮部之前,一切還有斡旋的機會。

「元大人,您……還好嗎?」

「在下不甚酒力,斗膽先行告退。」

元宸退的悄無聲息,又或者說,退在了上位者的默許態度里。

緊隨他一塊兒踏出瓊林苑的還有攏著披風跟上來的安染。

「少爺,我們來時套車的馬匹在馬廄里受了驚,恐怕無法正常出行。」刁遠單膝跪在元宸跟前,一板一眼說著半盞茶前就已經獲知的消息。

元宸聞言眉頭微皺,看起來因為無法返程而有些焦慮。

「元大人,您的披風忘了帶。」

安染疾走幾步趕上了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元宸,身後跟著下人,手里捧著的正是元宸故意落下的披風。

元宸笑著感謝安染的好意,「有勞公主費心了……不知瓊林苑里是否有馬匹可以相借,不瞞公主,我的馬似乎出了一些問題。」

安染臉上露出詫異神色,一點兒也看不出她才是罪魁禍首的心虛,「瓊林苑只在有貴客到訪的時候才會開放,不巧沒有備馬……元大人如果不嫌棄,不如由本宮送大人一程。」

元宸「迷茫」的看著安染,有一絲不解,又有一絲緊張,不再是平日的風雨不動,更驗證了他身上已經開始發作的葯性,「這……會不會,太唐突了公主。」

安染笑得端庄大氣,「元大人說的哪里的話,廣齊與大梁原本就是友鄰,往後本宮如若真嫁往大梁,自然離不了大人的關照。」

元宸心領神會的頷首,不再推辭,同安染保持著安全距離一齊走向安排好的馬車。

刁遠跟上,暗自腹誹自家少爺。說什么將計就計,萬一真在路上發生了什么,該賴他們,還是賴爻神醫配好的葯丸?

晚霞斑斕,飲煙四起。

爻幼幼送走了玄以澤,將丹青會的請帖收好了,心里想著的還是玄以澤離開前所提及的女醫的事情。

玄以澤說引薦之事將由他牽頭,時間定在一日之後。爻幼幼對這一位女醫能否解決她身上又蠱又毒的窘境並不抱太大希望,只不過她依然想親眼見一見能夠奪得醫科魁首的傳奇女子,也好奇在她身上曾發生過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