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雙龍玉令(1 / 2)

棍王巴大亨 松柏生 8665 字 2020-12-26

軟骨秀才知道小仙含忿蓄怨幾年,在這人跡罕到之地苦修苦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凌厲無此。

急道:「我並不是怕你,而是那造化圖確實被神劍手巴凌宇恃強奪去,我不必再頂這黑鍋。」

小仙目光在他臉上連連打轉,徐徐道:「若不讓你把話說完想必你死也不能瞑目,好吧,神劍手怎樣奪去了造化圖,就准你說來聽聽。」

軟骨秀才輕咳一聲,咽下一口唾液,佯作一臉正經道:「我首先得聲明一切,當初實在並無意騙你的造化圖,只因你既將造化圖偷了出來,當然不好再交還無愁居士,而那造化圖十分費解,憑我這份聰明,和你思索了好幾個月都悟解不出來。」

小仙「噗」一聲笑,立即寒臉道:「那是你貪心太重,利令智昏,把造化圖終日藏在懷里,不讓我同參,悟不出來關我什么事?」

施紅英一聽小仙失笑,口氣較緩,暗自擔心她一和軟骨秀才言歸於好,自己和巴大亨准定沒命,急忙推了巴大亨一把,悄悄擠退一步。

又聞軟骨秀才嘆聲道:「千錯萬錯總是我錯,其實也不是貪心,只因不願你多勞精神,所以獨自索解,後來恰巧遇上巴凌宇,我知他悟性很強,才和他共同參詳……」

「哄鬼!」小仙疾叱道:「他會理你才怪!」

軟骨秀才急道:「你難道忘了造化圖是玉樓巧婦所織,不但暗藏象牙之塔的秘密,並且載有五十年前武林幾件秘事的真象?」

「我記得又怎么樣?」小仙的口氣又緩和了下來,就像一位不講理的嬌妻興丈夫嘮嘮爭辯。

軟骨秀才帶著笑聲道:「不是說你,因為巴凌宇也知道這事,同樣在苦尋那幅造化圖,所以我一提起這事,他立刻答應和我共同參詳。」

「不料他居然暗藏機心,圖一到手立即反臉,我雖然練成電火銀針,仍不敵他那精湛的劍術,只得飲恨而逃。」

小仙冷冷地道:「你說完了?」

「說完了。」軟骨秀才道:「你難道還不信?」

「太可信了。」小仙桀桀怪笑道:「神劍手巴凌宇奪你的造化圖,居然留你在世上胡說八道,如果你說另一個人,我翟小仙也許會真讓你騙過了?」

施紅英一聽她自稱「翟小仙」,不禁輕噫一聲。

巴大亨急切間望她一眼,想問個明白,又聽軟骨秀才急促地道:「小仙你太不相信我了,為什么總認為巴凌宇是好人,難道你還忘不了舊……」

「住口!」翟小仙急叱道:「我當然相信他是好人,自從我歸了無愁居士,他就不再找我,絕不像你那樣一再苦纏,令我喪貞失節,最後還點我穴道,將我拋落懸崖。」

軟骨秀才聽她毫不保留地稱贊神劍手,頓時妒火攻心,哈哈狂笑道:「高唐院的婊子也談貞節,這應該是天下空前絕後的奇事。」

施紅英忖軟骨秀才傷了對方的自尊心,這次應該打得成了,急忙探頭一望,卻見翟小仙神情如水,毫無怒容,不禁暗罵「無恥」。

翟小仙本是面向石壁而立,見施紅英探頭張望,突然向她微微一笑道:「小妮子帶你的人出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施紅英猜不透她用意所在,又見軟骨秀才虎視眈眈,急又縮回石穴。

軟骨秀才聽出翟小仙有放走巴大亨和施紅英之意,趕忙接口道:「這二人十分要緊,不可放走。」

翟小仙格格笑道:「我正要與你重溫舊夢,難道……」

施紅英頭皮一麻,不待話畢,連忙拖著巴大亨飛奔出洞。

軟骨秀才想是因「重溫舊夢」那句話楞了一下,竟來不及阻止,被施、巴二人,輕易逃到洞口。

驀地,一聲厲嘯自翟小仙口中發出,嘯聲未落,「轟隆」一聲巨響隨起,頓時地動山崩,風沙四起。

施紅英剛走過洞口一側,陡覺一股強風由洞里涌出,以為翟小仙由身後襲擊,慌忙向前一躍,帶著巴大亨沖離原地一丈多遠,但腳一著地,卻被山崩地動之力震得站不住腳,與巴大亨滾作一團。

片刻之後,地震漸止。二人起身一看,只見洞口全被崩塌的土石封閉,熱霧蒸騰,煙硝撲鼻。

巴大亨駭然道:「哇操,他們全被活埋了。」

施紅英顫然嘆息道:「我起先還以為翟前輩出身微賤,又要與軟骨秀才言歸於好,不料她竟是以火葯爆炸,和凶徒同歸於盡了。」

巴大亨想了一想,輕輕搖頭,道:「她老人家居住這里幾年,理應留有退路才是。」

「不。」施紅英輕晃玉首道:「她曾說被軟骨秀才拋下懸崖,也許傷勢很重不便行動,所以要你我招引凶徒進洞,才好一炸功成。」

「我猜想她定是將炸葯扎在身上,所以看上去整個人就像一個極大的圓桶,移動都難,那還能走?」

巴大亨道:「那她老人家分明在石壁後面,怎又能突然在洞口出現?」

施紅英被他問得詞窮,搖頭苦笑道:「你問她老人家去吧,這個我也不知道。」

巴大亨黯然長嘆道:「照說她老人家能叫出我的名字,一定與我家有過來往,難道家嚴真是神劍手?」

這又是一個難題,施紅英也想不出所以然來,瞥見日影己西,忙道:「天色已不早了,咱們走吧?」

「我們快走。」巴大亨又急了起來,但剛說得一句,忽又改口道:「不,她老人家是個好人,該替她立個碑再走。」

施紅英輕呸一聲道:「書呆子,往那里找石匠來刻碑呀?」

巴大亨怔了一下,笑道:「哇操!這個,你就不如書呆子聰明了,大石多的是,你祗要用那對金銀抓在上抓幾抓就行了!」

施紅英因為事不關己,一下子沒想到,啞然失笑道:「你支使別人的主意倒是蠻多的,去搬一塊石頭來。」

巴大亨略一張望,但見露在地面的石塊不是小如拳頭,就是大如水缸,小的做不成墓碑,大的又搬它不動。

正在皺眉尋找,猛見一條灰影由遠處奔來,急道;「恩姐,又有人來了。」

「不許再叫恩姐。」施紅英薄嗔道:「我早就看到了,休再喊出麻煩來,記著喊,懂得了嗎?」

「懂得了,紅姝!」巴大亨笑吟吟道:「這樣喊,行了吧?」

施紅英心里好甜,「噗」一聲笑道:「書呆子也會使壞哩。」

「天地良心,不敢壞。」巴大亨笑道:「我們要不要回避一下?」

施紅英佯嗔道:「不敢壞,到底還是壞了的呀!回避什么?斗草你會不會?」

巴大亨笑道:「斗人,我不會;斗草,我最內行。」

「別吹牛,斗過方知,我們先找草。」她隨手由陡坡上拔起一株小草,笑道:「鳳尾草,你對罷。」

巴大亨隨手一指另株野花,笑道:「這是鹿胎花。」

「呸!」施紅英粉臉含暈,急又拔起一株小草道:「我找的是帝女花。」

「糟糕,往那里找王孫草來斗?」巴大亨舉頭望向陡圾,笑道:「有了,那邊有一桿龍公竹。」

「對得好,對得好。」灰影來勢迅速,相距己只有十多丈,一聽巴大亨指龍公竹來斗帝女花,便即大聲稱贊,隨即拱手笑道:「請問小哥,方才這里發生何事?」

巴大亨見來人黑髯飄拂胸際,年約五旬上下,雙目灼灼生輝,身穿一件灰布長袍,頗有幾分山林隱逸的風骨。

也趕忙拱手一揖道:「方才地裂山崩,倒塌了一座石洞。」

灰衣人笑道:「老拙己見石洞倒塌,要問的是:曾有人在這里廝斗沒有?」

施紅英一扯巴大亨衣袖,悄悄道:「亨哥哥,先問過姓名再告訴他。」

灰衣人微笑道:「這位小俠女倒是厲害,事實上偶然相遇,又何必道名問姓?」

施紅英身外並無兵刃,竟仍被對方一眼看破底細,忙爭辯道:「誰是什么俠女了,你老人家敢是看走了眼啦。」

灰衣人正色道:「俠義道中人不該打誑語,是就是,非就非,俠女身懷絕藝,只差功力不足,就以這位小哥來說,目下雖未人武藝之門,但若假以年月,定將為武林放一異彩。老拙閱人多矣,尚未見比小哥更好的資質。」

施紅英聽他稱贊巴大亨,雖也暗喜,卻因受了幾句教訓,心頭有氣,輕「嗤」一聲道:

「這樣說來,你老可是看相的?」

灰衣人一怔,搖頭道:「老拙從未看相賣卜。」

「那,那你為什么說閱人多矣?」

灰衣人被她一陣蠻纏,反而笑起來道:「可見老拙方才說俠女厲害的話不虛,僅就詞鋒來論,已非常人所能抵擋。」

施紅英接口道:「那么,你老人家定非常人了?」

灰衣人一呆,淡然一笑道:「俠女若肯將方才發生的事告知,老拙才能有以見告。」

巴大亨靜聽施紅英和對方拌嘴,總覺得灰衣人並無倚老賣老的驕狂,恐怕再爭下去,有傷大雅,忙道:「老丈可聽說過軟骨秀才和翟小仙的名號?」

灰衣人臉色頓時一變,急道:「這二人怎樣了?」

聲音大得嚇人,巴大亨耳膜就像被鋼針扎了一下,急退後兩步,答道:「二人究竟如何,小子不敢妄猜,因為翟前輩驅出愚兄妹後,洞里立即爆炸,崩塌成現在這般景況。」

灰衣人大叫一聲「不好」,一步沖到崩塌之處,起手一掌擊落。

「蓬!」的一聲巨響,沙石受這一掌之力,立向兩側激射。

但那灰衣人並不停手,一掌接一掌猛劈崩塌之處,每一掌下去,就把塌下的土、石擊開一個淺坑。

巴、施二人被激射的塵沙濺得站不住腳,退離六七丈遠。

眼見灰衣人在滾滾塵沙里漸漸失去身影,不禁驚訝道:「哇操!紅,你看他這樣狠劈,難道想打通這座洞穴?」

施紅英慨嘆一聲,不答反問道:「你說這人是誰?」

巴大亨不假思索道:「該是無愁居士。」

施紅英點點頭道:「我也這樣猜想,若不是無愁居士,斷不至於一聽到翟前輩的名字就這般著急,他敢是意欲尋找那份造化圖,或是要看看翟前輩能否有救?」

巴大亨面帶戚色道:「這位老丈也是好人,你能幫助他么?」

施紅英好笑道:「無愁居士這份以掌開山的功力,也許此我師父還強,我拿什么去幫他?」

巴大亨鄭重地道:「又忘了那對抓子?」

「啊!」施紅英失聲噘嘴道:「你真會打我的算盤,不知人家這對麻姑爪又名『金銀雙抓』,是師門至寶,萬一有所損毀,怎樣對師父交代呢。」

巴大亨長嘆一聲道:「這就難了,我們怎忍心看著一個老人脫力而死?」

他這份擔心是絕對可能的事,若任無愁居士這樣一掌接一掌打下去,也許洞穴未開,人已累死。

施紅英閃動星眸,注視他半晌,為難的神情漸漸由俏臉上退去,輕輕一嘆道:「也罷,為了你,只好破個例兒了。」

巴大亨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憂,愕然道:「你不怕師父責怪了么?」

施紅英一緊牙關,毅然道:「我敢作,當然也敢當,大不了受她老人家薄斥幾句,算不了什么,何況還有你--」

「我?」巴大亨點點頭道:「令師若責罰我,我決不累及就是。」

施紅英「嗤噗」一笑,知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卻又羞於解說,眉梢輕揚道:「夠了,我幫他就是了!」

巴大亨大為感激,握緊她的手,道:「我也去。」

「你不行。」施紅英道:「沙石會打著你!」

巴大亨毅然道:「我不怕,我要幫忙搬石塊。」

不容分說,拖著她就走。

施紅英知他生性見義勇為,才鼓出這份傻勁,自已反而覺得有點渺小,竟像一只馴順的小羊,任他拖進沙塵里面,叫了一聲:「老丈,我們來幫你!」

也不知因她的聲音太小,還是掌擊岩崩的聲音太大,灰衣老人竟是充耳不聞。

但見他滿頭大汗,雙目突出,仍然一掌接一掌地猛劈。

那崩塌的部份土質已松,是以剛劈開一個洞穴,上面又崩了下來,驟看之下,好像他仍站在原地,並無寸進。

巴大亨看出灰衣老人猙獰如鬼,滿身塵土,不由此老忘情的苦干精神起了無比的敬佩,也大聲叫道:「老丈,你且歇歇!」

「轟、轟、轟……」灰衣老人頭也不回,惟有掌擊崩岩的暴響代替了回答。

施紅英一蹙蛾眉道:「他已經瘋了,當心他反掌打你,待我先發一抓試試看。」

說罷,右袖一揚,五道晶瑩的銀光射向崩岩,「砰」一聲響,銀光一縮,崩岩立即現出一個圓徑二尺、深約三尺的洞穴。

灰衣老人身軀猛可一震,大叫一聲:「麻姑爪!」

旋即一擰身軀,轉向施紅英喝道:「快借給我。」

「不錯!」施紅英左手一揚,五道金光又射了出去。

「借給我,借給我!」灰衣老人連聲高呼,突然伸手一抓,施紅英一對「麻!」爪」已被他奪到手中。

灰衣老人奪得麻姑爪,不禁呵呵大笑道:「小仙啊小仙,我可以進來會你了!」

施紅英雙爪被奪,恨得一掌劈在灰衣老人的背上,但那灰衣老人根本不加理會,只是運爪如飛,盡力掘穴。

巴大亨卻駭然摟緊她的腰肢,不讓再打,道:「歹年冬,多瘋人,就借給他吧,他不會要你的東西的。」

「都是你!」施紅英雙爪在手,尚且被人奪去,此時兩爪俱矢,只剩兩袖清風,自知奪不回來,怨氣沒處發泄,只好重重地啐了心上人一口。

灰衣老人有了雙爪,竟是如虎添翼,頃刻間己掘進一丈多深,忽然張口「--」了一聲,嘔出鮮血如泉,但手里一對麻姑爪,卻越揮越猛。

施紅英驚叫道:「糟,老人家快死了。」

「救他!」巴大亨又要拖她上前,然而這次卻沒有成功,施紅英用力一拖,反把他倒曳向後,恨聲道:「下井救人,連自已也貼上一命,你看他這樣蠻舞亂揮,誰要碰上麻姑爪誰就非死不可,怎好上前救他?」

巴大亨再看向洞里,只見金銀的爪輝把新拓的洞穴堵得毫無余罅,敢情連水都潑不進去,急得只是跺腳道:「這可如何是好?」

施紅英一噘櫻唇道:「待他快死時失了力氣,再設法救他就是。」

她說的本是氣話,巴大亨聽來卻是充滿希望,喜道:「說得很對,到底是姝聰明。」

施紅英被他逗得樂了,輕輕哼了一聲,斜倚在他的肩頭上。

不料那灰衣人竟好似有無窮的真力,雙爪越揮越緊,所拓的洞穴也越來越高,原來他揮爪的時候,由上方落下的碎石墊高了站腳的地面,洞穴已經漸漸向上方斜升,他神智已昏,卻不覺得弄錯了方向。

站在洞口外面的巴大亨,焦急地等待灰衣人死前的一刻,好教施紅英去救人,也沒留意到地勢已有變易。

施紅英緊靠著心上人,男子的氣息薰得她如醉如痴,根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驀地,一聲悶哼傳來,驚覺了這對少年男女。

施紅英探頭一望洞里,見雙爪光輝盡斂,滿眼漆黑,詫道:「老人家去那里了?」

巴大亨驚噫道:「方才還見他揮舞著雙爪時,怎地一下不見了?」

「快進去看看!」施紅英急忙拖他入洞,仗著所練夜視眼力探索前行,不覺走出另一面洞口。

只見洞口一側,正有一位滿身塵土,面目難辨的老人,靜悄悄,直挺挺的,躺在夕陽之下。

施紅英辨認了半晌,才討出就是那自己疑為無愁居士的灰衣老人,不由得加粉臉失色地叫道:「不好了,老人家已死,我的麻姑爪呢?」

巴大亨見老人兩手空空,也知事態嚴重,急道:「莫非麻姑爪遺落洞里?」

「不。」施紅英急得要哭,顫聲埋怨道:「都是你啦,我那雙爪會發閃光,在洞里怎會看不見。」

巴大亨沉吟道:「被泥土埋著也有可能。」

施紅英道:「若埋在土里,這死老頭怎能出得洞來?都是你要人家拿出來掘土,被這死老頭奪用,又不知誰人來此見寶起意搶走了。」

巴大亨一看這邊洞口泥土猶新,料是灰衣人攻破所致,可能是出洞之後忽遇強敵致死,也可能是失力暈倒,才被人順手奪去「麻姑爪」。

無論如何,「麻姑爪」確實己經失去,自己總逃不了責任,一時想不出什么話來安慰這位急淚盈眶的妹妹。

且又被埋怨得躁急起來,奮然道:「哇操,好心沒有好報,好!妹妹放心,我一定給你把麻姑爪找回來。」

施紅英道:「你去找?」

巴大亨點點頭道:「我無論如何也要負起這個責任,只是這位老丈或者只是暈了過去,請你先看看還能不能救治。」

施紅英迅速的向灰衣人投下一眼,見他雙腳好像微微一顫,急忙蹲下身子,一按他的心口。

頓時面泛喜容道:「心頭尚有微溫,也許有救,你來搜他身上,看有有沒有靈丹妙葯。」

巴大亨聽說有救,喜得幾乎跳了起來,忙在老人衣底摸索一陣,只摸出一面玉牌,一束紙卷,一個小瓷瓶和幾個大元寶。揭開瓶蓋一看,果然藏有十幾粒丸葯,喜道:「你看這是不是治傷妙葯?」

施紅英接過瓷瓶,嗅了一下,沉吟道:「我也不知是不是傷葯,不過,武林人物通常隨身帶有傷葯,現在死馬當作活馬來醫,且給他服下試試。」

所謂「病急亂投醫」,施紅英為了要救醒灰衣人,好追問麻姑爪的下落,也顧不得男女之嫌,扳開灰衣人的嘴巴,將半瓶丸葯灌了一半進去,約經頓飯之久,灰衣人忽然「」的一聲,嘔出一大口黑血。

巴大亨大喜,歡呼道:「老丈醒來,老丈醒來!」

灰衣人沒有醒來,一連嘔了好幾口黑血,腹部卻塌平下去。

施紅英蛾眉緊皺,嘆息道:「這人心肝已碎,嘔出來的東西夾有心肝碎屑,想是不能活了。」

那知剛剛說完,灰衣人身子一陣急顫,竟然微睜開雙目。

巴大亨忙輕搖他的身子,輕聲呼喚。

灰衣人以暗淡的目光注視巴大亨臉上片刻,呻吟道:「你是什么人?」

巴大亨己忘卻對方說過不問姓名的話,急將自己的姓名告知。

灰衣人眼珠一亮,喃喃道:「你就是巴大亨,可惜……可惜老夫……」

巴大亨聽他語音又微弱下去,忙道:「老丈尚有靈葯,是否再服用一些?」

灰衣人慘笑道:「老夫不行了,心肝盡碎,任是神仙也難活命,你先看看老夫身上一個紙卷是否已經失去?」

「是不是這個?」巴大亨將搜得的紙卷送到他的眼前。

灰衣人輕輕頷首道:「這束紙卷是老夫畢生武學之精華,可惜尚未完稿,勞你送交劣子庄競雄,來世結草銜環……」

巴大亨忙道:「老丈不必說這話,但不知令郎現在何處。」

灰衣人輕「哦」一聲道:「老夫綽號無愁,只因當年娶得翟小仙回來,劣子為此氣走,迄今己整整二十年不知下落。」

巴大亨暗忖:「哇操,海底撈針,這就難了,不知往那里找去。」

灰衣人頓了一頓,續道:「不過,劣子長相與老夫完全相同,極易辨認。」

巴大亨不欲令一個垂死的老人傷心失望,毅然道:「小子一定盡力替老丈辦到便了?」

灰衣人凄然一笑道:「老夫深知小哥重言諾,瓶中之良葯功能起死回生,請留下備用吧了!」

施紅英插口道:「你被誰傷得這樣厲害?」

灰衣人搖頭道;.「老夫當時力竭眼花,未曾看清是誰?」

施紅笑道:「那人使的是什么手法,老丈可感覺得出?」

灰衣人想了一想,忽然面色大變,連嘔十幾口淤血,眼皮也閉了起來。

巴大亨急道:「妹快再給他服葯。」

施紅英道:「你不要了么?」

巴大亨正色道:「葯就是用來救傷治病的,應該先治好庄老丈。」

施紅英知他執拗,明知枉然,也只得將剩余的葯文灌進灰衣人嘴里。

果然良葯能夠續命,灰衣人服葯半晌,又悠悠蘇轉,睜開一線眼皮,嘆息道:「你們又給我服葯了么?」

巴大亨接口道:「理該先治老丈。」

灰衣人又長嘆一聲道:「太浪費了,豈有名醫延絕命?斷無良葯療相思……咳,老朽六脈已空,肝腸已碎……,凶徒使的是極重的手法,並且十分高明。」

「老朽行走江湖數十年,竟未看出半點來歷,不過,欲攻破象牙之塔,必須取得麻姑爪,量才尺,文陣刀,照膽劍與地皮鏟等五樣利器……知道這個訣竅的人不多……啊,雙龍玉牌還在不在?……」

巴大亨一看手上的玉牌,上面正雕有兩條小龍,急忙回答一個「在」字,無耐灰衣老人忽又一陣急喘,鮮血狂噴出口,身子一震而絕。

施紅英著急道:「這老頭也真是,偏在這緊要關頭就死。」

巴大亨見老人慘死,自己也滿懷傷感,正自想哭,聽得施紅英這么一罵,頗為不悅道:

「哇操!人都死了,還要罵他。」

施紅英好笑道:「誰叫他死的不是時候?」

巴大亨望她一眼道:「哇操!他又不是閻王爺或是判官,死就死了,還能論是什么時候?」

「你看吧。」施紅英道:「他說知道以利器攻破象牙塔這訣竅的人不多,可見他定能說出幾個可疑的凶手,卻偏在這時死去,連我那對麻姑爪的下落也無從查起了。」

巴大亨也覺可惜,輕喟道:「說來雖然可惜,好在他老人家托我們尋找他的兒子,順便也可訪查麻姑爪的下落,說不定他那哲嗣也知道攻破象牙塔的事,供給一條可靠的線索。」

施紅英星眸一亮,笑道:「總是你的有理,他托你帶去的紙卷是武學精華,你正可把這種武藝練成,也便在江湖上行走。」

巴大亨楞了一下,搖頭道:「老人家並未叫我練他的武藝。」

施紅英道:「你真正是書呆子,他自已知道快死了,武學精華既囑於你還能不讓你來練么?」

「未獲他允許,我當然不能練。」

施紅英氣得噘嘴,卻又爭他不贏,星眸一轉,計上心來,指著洞里道:「不練就算,先葬了人再說吧。」

巴大亨大表贊同,立即俯身搬屍體,施紅英忙道:「屍身全是血污,別弄臟那什么武學精華,可暫時交給我。」

這話說的有理,巴大亨順手將紙卷交給她,自將屍體搬進洞去,扒開松了的沙石,葬好屍體,走出洞來道:「葬好了,可惜失掉麻姑爪,無法建立墓碑。」

忽然,他發現施紅英正在披閱「武學精華」,急忙叫道:「哇操!你這查某怎能偷看老人家的秘冊?」

施紅英從容卷起那束紙卷,哼一聲道:「他能奪走我的麻姑爪,我看他的秘冊又有什么要緊,不看就不看,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