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巴大亨招供(2 / 2)

棍王巴大亨 松柏生 10244 字 2020-12-26

庄少雄茫然地「哦」一聲道:「本座似未見過閣下。」

居然矢口否認,令人難測用意。

趙細細嬌叱道:「偽君子,可認得我?」

庄少雄徐徐道:「姑娘為何開口篤人,本座幾時又認識你?」

趙細細大聲道:「「無端風雨忽催春,片片桃花落錦捆,逸興方濮勾素舌,銷魂未盡吮紅唇,圓膚六寸桃肩枕,剖豆雙分叩玉津,記取明朝重見處,露桃滴滴認來人。」這首歪詩是狗做的吧?」

庄少雄大調道:「好詩,好詩,寫來十分細膩,狗做不來,該是你身旁這位假令使仁兄做的。」

巴大亨大怒道:「哇操!我不會做這種淫詩,只有你這種偽君子的狂徒才會如此的出口無狀!」

最令人氣憤的事莫過於做了當面不認帳,趙細細身為高妓院唐院嫡傳弟子,委身下嫁,竟然嫁到像庄少雄這樣一位不認帳的無情漢,端的是又痛又悲,顫聲道:「巴相公,殺了這賊子就是。」

庄少雄冷冷地道:「你二位天未亮就來擾人清夢,本座難道輕易放過你?」

巴大亨聽對方每一聲都是庄少雄的聲音,為何不肯自承,總覺事必有因,強自平抑心情,徐徐道:「哇操!庄兄莫非染上「離魂夜游症」?」

庄少雄冷笑道:「仁兄越說越玄了,你不離魂誰離魂?既敢來到這里尋釁,料必大有所恃,本座先讓你三招然後擒你就是。」

巴大亨搖頭笑道:「庄兄一身絕學,小弟自問不如,卻替庄兄可惜。」

庄少雄冷笑道:「仁兄在說夢話嗎,這里有誰姓庄?」

巴大亨道:「哇操!兄台就是庄少雄,何必否認?」

庄少雄漠然道:「這名字本座聽都沒聽過,別拿來買什麽交情。」

巴大亨暗忖對方與趙細細有過肌膚之親,尚且不肯承認,別的更不用說。

不過,畢伯伯曾說有令人發瘋,忘卻往事之樂,也許對方曾被迫服下這種葯物,以致忘卻本來,若能施延時刻,讓他葯力散盡再加以勸導,豈不挽回趙細細的失意,而正派又添一高手?

思忖到此,自覺光明已經在望,展容微笑道:「哇操!別扯了!兄台口音與庄少雄相同,小弟並未聽錯。」

庄少推道:「口言相同並不能本座就是庄某。」

巴大亨道:「兄台可除下面幕讓小弟辨認嗎?」

庄少雄道:「頭可斷,面幕不可除,再則世上多的是面貌相同的人,怎知本座面貌不與庄某巧合?」

巴大亨暗服對方善於詭辯,由袋里取出趙細細棄卻的鴛鴦血玉訣,向對方一揚,道:「哇操!兄台應該認得這個。」

庄少雄眼睛一亮,喝道:「這是鴛鴦血玉訣的「鴦訣」,另外有一半是「鴛訣」能治百毒,本座搜尋此物已久,既在你身上,就好好送給本座,可免你一死。」

巴大亨暗忖這玉訣原是他的,他偏說搜尋已久,意思就是否認,真正比狐狸還要狡猾,又道:「兄台從未見過此物嗎?」

庄少雄道:「我若見過,還能落在你手?」

這話說的好不自負?巴大亨微微一笑道:「哇操!兄台若未見過,怎一見就知是「鴦訣」而不是「鴛訣」?」

庄少雄道:「血光漱溯,映月生輝,是血玉訣無疑,此訣缺口處有兩個小孔,是備作「鴛訣」,缺口那兩個小獗揮入而成玉環之用,明眼人一看便知。」

巴大亨檢起這塊玉訣時只匆匆一看,倒不曾留意有孔,沒孔,這時一加檢視,果如對方所說。

想了一想,績道:「哇操!此訣若是兄台原物,自當即時奉還,若非兄台原物,怒我不能從命。」

庄少雄冷笑道:「本座不但要取你手上的,連你身上的「鴛訣」與「造化圖」也一並要取。」

巴大亨徽微一笑,索性將玉訣放同袋中,那知手剛進袋,但聞一聲悶哼,庄少雄已由三丈之處沖到。

趙細細一聲嬌叱,搶過巴大亨身前,立即一掌劈出。

「啪」一聲脆響,二人掌勢一合即分,庄少雄猛可後撤一步,趙細細卻倒貼巴大亨胸前,尖叫一聲:「好毒!」

巴大亨驚道:「姑娘怎麽了?」

趙細細噤口無聲。

庄少雄「桀桀」冷笑道:「閣下和她做鴛鴦去吧。」

但見他話一說完,又一步沖上。

剎那間,巴大亨明白了金若庄少雄不是掌里藏針,趙細細為何叫出「好毒」之後立即噤口無聲?

在「記來居」樓上,巴大亨親眼看見這種見血封喉的毒針,也曾仗那「管訣」救同馬氏兄弟二命,這時當然可以如法泡制,將趙細細解救過來。

然而,庄少雄居心狠毒,不容他有救人的機會,一掌已到。

巴大亨急怒中,右管一掠,那根娛蚣鞭便如青龍擺尾,撒出一屏寒光。

庄少雄縱是鋼管鐵掌,也不敢硬接蜈蚣鞭一挈,一步倒蹬,退後數尺之後,迅速拔刺出鞘。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巴大亨已扯斷掛在頭上的珠鏈,將能療百毒的血玉鴛訣放在趙細細受傷的掌心。

並將那只手掌連帶鴛訣夾在自己腋下,右手揮動蜈蚣鞭構成一個銀球土畏緊自己二人的身子。

庄少雄冷笑道:「看你溫馨到幾時,你這對同命鴛鴦總是做定了。」一面說,一面疾如風雨進攻趙細細外側。

巴大亨為了不讓血玉鴛鴦訣由她當中落下,只好庖著她團團打轉,避開敵人劍鋒,頓時險象環生,頃刻間已急得大汗淋漓。

庄少雄不住地嘲笑,忽然劍勢斜飛,反攻巴大亨右側。

「好!」巴大亨一聲暴喝,娛蚣鞭迅如電閃,一鞭砸在劍鋒之上,迸出一蓬火星。

庄少雄輕噫一聲,微徽一挫。

但巴大亨那文娛蚣鞭已被劍鋒削斷了半截。

「不好!」巴大亨暗自驚呼,腦門袁似覺電光一閃,暴喝一聲:「給你!」

一揚右臂,蜈蚣鞭已經化作一道銀虹向庄少雄射去,也不待是否能夠射中,抱起趙細細就走。

但聞庄少雄怒喝道:「不留下命來就想走嗎?」

巴大亨這時不但不敢答話,連回頭都不敢,施展絕項輕功,盡力奔逃。半刻之後,才聽趙細細夢囈般輕喚一聲:「巴相公!」

巴大亨喜道:「姑娘醒過來了,捏緊掌中的血玉玉訣,看那賊子追來沒有?」

趙細細隊開星眸,見庄少雄相距不滿三丈,急道:「相公放賤妾下來。」

巴大亨猛回頭,立見一道銀光射到,趕忙橫跨一步,又聞趙細細一聲尖叫,驚道:「姑娘又怎麽樣了?」

趙細細道:「不要緊,只是被鐵器打在腳經上。」

原來庄少雄早已接得巴大亨鄉出那半截蜈蚣在手,趁巴大亨回頭時身法稍緩,立即將鞭擲出,恰砸在趙細細的腳經上。

並又加緊幾步,逼近丈許,冷笑道:「還要走往那里?」

巴大亨懷里多一個人,走起來總是不便,明知不易走睨,卻不忍將趙細細放下來送死,一語不發,急向斜里飄身,又將庄少雄撇過一邊。

庄少雄收勢不及,一步沖出了丈余,折轉同身。

只見巴大亨已遠了四五丈,但在這時候,他又見一道織影沖霧如飛而來,趕忙叫道:「妹妹快來圍堵!」

巴大亨大吃一驚,暗忖逃賊遇著兵,加上一個庄幼雄當真非糟不可。

但立即聽到一聲嬌叱道:「誰是你的妹妹!」

這聲言好不熟悉,巴大亨歡呼道:「紅姐姐快來!」

來的是施紅英,但她一時還未聽出誰在招呼,怒叱道:「你們個個該死!」

巴大亨驚道:「我是巴大亨!」

施紅英「哼」一聲笑道:「更該死!」

但見一道紫影迅逾奔馬由側里奔來,頃刻間相距只有五六丈遠,忽然停步喝道:「你抱的什麽人?」

口氣里帶有極濃的妒意,巴大亨急道:「這位姑娘受傷了!」

施紅英「哼」一聲道:「好,我先收拾這個再找你說話!」

巴大亨轉過方向,向她身側奔去,叫道:「紅姐你照應趙細細姑娘,讓我來打。」不容分說,將趙細細向她面前一放,猛一回身,照著剛追上來的庄少雄就是一掌。

庄少雄一聲冷笑,寶劍橫磨,一片寒光已落向他的手臂。

然而,巴大亨練掌法的時日較多,無愁居士那套掌法已被練得十分純熟,並又練成褐衣老人那種奇妙的身法,微閃身軀,讓過劍鋒,一掌又到對方左肩。

庄少雄不料他身法快得出奇,急得一晃一屑尖略退半步,一連攻出幾劍,同時向遠在三文外的二女揮出一掌。

「當心毒針!」巴大亨見他揮掌時射出幾道電光,急忙招呼二女,但毒針去勢迅速,施紅英未防庄少雄忽然向她襲擊,待發現毫光射到,急將趙細細帶開,仍是慢丁一步,只覺肩尖一麻,立即栽倒地上。

一出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頓覺庄少雄不但善以作為,並且心狠手辣,急拼出全力施展掌法,高呼道:「是誰傷了,趙細細姑娘手中鴛鴦訣可救。」

趙細細接口道:「是紅姐姐受傷,我會救的,你放心好了。」

血玉鴛訣就在趙細細手中,巴大亨略感安心,雙臂如兩條活龍飛舞,每一招都指向敵人致命的部位。

在施紅英受傷之前,他還對庄少雄保有幾分諒解,認為庄少雄所以傷害趙細細,無非因拓而成恨。

庄少雄所以辜負趙細細的深情,無非因她是妓戶出身,到這時候,他可不敢再這樣想。

因為趙細細腳經受傷,施紅英負守護之責,雙方勝負末分,庄少雄忽然以毒針襲擊場外無辜,除了陰狠、毒辣、殺人滅口之外,還有什麽恰當的解釋?

是以他激起了真怒,使出的掌勁更加凌厲無比。

庄少雄空有一身絕學和一枝削鐵如泥的寶劍,但一見到他那凜然難犯的神威,怒卷加潮的掌勁,也禁不住心頭微檁,被迫采取守勢。

驀地,一道黑影如飛而來,還相隔幾十丈遠,就已揚聲吆喝道:「都監,塔里的人被救走了!」

庄少雄吃了一驚道:「誰敢!」

那料這一疏神,巴大亨乘勢分光疾進,一掌打在他的肩頭。

庄少雄被打得踉蹌幾步,但他更吃驚的是塔里的人被人救走,趁機一個轉身,回頭疾奔,急急忙忙道:「趕快回去!」

巴大亨想追,又因二女負傷沒人照應,眼巴巴看著兩條身影在遠方消逝,才同轉身子問道:「趙姑娘,紅姐怎樣了?」

趙細細蹙盾道:「紅姐姐中了三枚毒針,賤妾先找到肩上一枚,起針吸毒,但那毒血老是吸不完,仔細再找才發現另有兩枚射中不該中暗器的部位。」

巴大亨微徽一怔道:「哇操!什麽部位不該中暗器?」

趙細細粉臉一熱,忙道:「不必問了,過一會再問紅姐姐。」

巴大亨低頭一想,自己也不禁感到尷尬,忙徐步走開,又見一條黑影由側夏奔來,看那人行若流雲,分明又是一位高手,心下暗自一驚。

但這時候,施紅英也輕輕呻吟,蘇醒過來,察覺躺在趙細細雙腿上,也就心頭明白,悄悄道:「是姑娘救了我?」

趙細細輕頜玉首道:「是巴相公的血玉鴛訣,婢子不敢居功。」

施紅英摸摸身上,見趙細細一手按在自己胸前,詫道:「小妹這部位也受傷了?」

趙細細道:「紅姐三處中針,一處在肩頭,一處就在這部位,另一處更厲害,請先運氣看看,若沒有什麽地方發麻,婢子也好收起血玉鴛訣了。」

施紅英依言暗自運氣,立即發覺果然另一部位在隱隱作痛,恨聲道:「那惡賊走了沒有?」

巴大亨接口道:「哇操!姓庄的走了,又有人向這邊來,趕忙設法藏起。」

施紅英吃了暗虧,起了狠意,推開趙細細的手,更見胸前被血染濕一大片,跳了起來喝道:「來好了,多來幾個好殺!」

趙細細也站了起來,但腳經還在劇痛,禁不住身子一晃。

施紅英這時只有感激之心,妒意早已散去,一把將趙細細扶穩,親切地問道:「姐姐傷在什麽地方?」

趙細細還沒回答,急急趕來的那條黑影已如一朵烏雲隨風飄到。

巴大亨目光不移地看那人由遠方而來,待來到近處,已認出是在記來居發話謐誚,隨即下棲而去的黑臉老者。

對方背上還伏有一人,趕忙拱手道:「老丈你好。」

黑面老者冰冷道:「人都快死了,好什麽,你是否帶有鴛鴦訣?」

巴大亨雖因對方回答冷漢而稍感不快,但仍體諒到情急之下也會不擇詞令,陪笑道:「哇操!可是貴友身受毒傷,需要血玉鴛鴦訣?」

黑面老者不耐煩地道:「是了,是了,快借鴛鴦訣來,別耽誤了時刻。」

趙細細正要將血玉鴛鴦訣交出,施紅英急叫一聲「且慢!」,接著道:「巴大亨哥哥,你沒忘記無愁居士的事吧?」

瞿小仙炸山洞,與軟骨秀才同歸於盡,巴大亨請施紅英以麻姑爪助無愁寒士挖開積土反而失去麻姑爪。

而無愁居士亦因之而死,巴大亨答應找同麻姑爪,迄今尚無影跡可尋,經施紅英一提,不禁沉吟起來。

在這一剎那,他不但記起那件慘事,並還記得半月前接過這玉訣之時,曾對章紅娣說過「但願人在玉長在,人亡玉未亡」的話。

雖說那只是報答章紅娣贈玉之情而表示重視此情的話,但君子最重言諾,倘若黑面老者見寶起意,趁機奪去血玉鴛訣,那時又怎能向她交待?

然而,他到差貌善心慈,接著又含笑道:「哇操!老丈欲借用鴛訣故人,尚無不可,惟先示知台甫,小子方好訣定。」

他這話說來合情合理,那知黑面老者雙目猛可射出兩這寒芒,冷冷道:「你到底借不借?」

巴大亨目光一觸及對方那兩道寒芒,心頭也微微一震,從容道:「老丈若是正人君子,且又為友急難,當然可惜。」

說到「為友急難」四字,黑臉老人目光忽然萎縮下來,輕嘆一聲道:「老夫久已不履江湖,告訴你也未必能夠知道。」

趙細細接口道:「你老若是成名人物,說來我一定知道。」

黑臉老者目光向她一掠,微笑道:「老夫成名之時,王靄靄這小得很哩,你可聽說過「烏金貨郎」這四個字?」

趙細細「啊」一聲道:「你老姓湯,是「湯放桀」的「湯」吧。」

黑臉老者縱聲大笑道:「果然,果然!」

趙細細迅速將鴛訣交給巴大亨,笑道:「相公代湯前輩救人,別讓鴛訣經他的手。」

烏金貨郎叫道:「不行,讓我自己來。」

趙細細笑道:「那更不行,你老那付德性就是見不得古玩古董。」

巴大亨一聽這話便知烏金貨郎專會見寶起意,正色道:「哇操!湯老丈莫誤施救貴友時刻,請放貴友下來吧。」

烏金貨郎咳咳兩聲道:「我這位老友被灌服穿腸散,此時神智昏迷,須將鴛訣放在肛門吸毒,這樣骯臟的事,怎好勞你動手?」

巴大亨毅然道:「哇操!為了救人,當然顧不得骯臟。」

趙細細接口道:「相公莫污了鴛訣,先去找水來,將鴛鴦訣合成一環放進水中灌給他吃。」

巴大亨點點頭,轉向烏金貨郎道:「湯老丈在此稍待,小子先去取水。」

說罷,急急奔去,恰見百來丈遠有個水塘,將帶在身上那小瓷瓶灌滿一瓶子水回來,依法施救。

但聞傷者腹中起了陣陣怪響,瀉出不少穢物。

巴大亨知道施救生效,略為安心,凝視患者臉上,但見患者約有七句開外,滿頭白發,面貌清瘦,眉宇極為清秀,身披一件破舊青衫,紹不類武林人物。

轉看二女,見施紅英正替趙細細揉腳經傷處,烏金貨郎則注視構成玉環的一對管鴦血玉訣,急將玉訣放回袋中。

烏金貨郎恨聲道:「高唐弟子真不是好人,偏就泄了老夫的底。」

趙細細好笑道:「誰教你要打歪主意,高唐弟子若無好人,我早就教相公別救貴友了。」

烏金貨郎尷尬地笑道:「你這相公用心救老夫的至友,難道老夫還好意思去搶奪他的東西。」

趙細細笑道:「鴛鴦血玉環該是例外。」

烏金貨郎苦笑搖頭道:「這個小瓷瓶也是一寶,不見得比不上血玉環。」

巴大亨坦然道:「哇操!我相信老丈就是,不過,鴛訣,鴦訣連這瓷瓶全非小子之物,不得不細心保管。」

烏金貨郎笑道:「鴛訣是章家那妮子給你訂下終身的…………」

施紅英嬌嫗一扭,叫道:「你說什麽?」

巴大亨猛憶起此妹早也對己有情,並已共過生死,不覺興起滿腹愁情,急忙正色道:「事出有因,實乃訛傳,紅妹且莫發愁。」

施紅英俏臉一熱,轉向趙細細悄聲道:「到底是怎麽一同事?」

烏金貨郎也詫異道:「這種事也能訛傳,可夠那章家妮子上吊了。」

巴大亨輕輕喟嘆道:「哇操!將來總會明白,老丈既知鴛訣是得自風雷堡,可是在塔外竊聽天星庄的人說話?」

烏金貨郎頷首道:「老夫這位知交已有三十年不知下落,直到昨天才查出他被拘禁在幡溪附近,老丈由「記來居」下摟,就見天星庄主盧望棲鬼鬼祟祟在鎮外逵巡,夜里先跟他到那荒塔,不久之後,你們也就到達。」

巴大亨詫道:「那怎是荒塔?」

烏金貨郎道:「原木是荒塔,不知是誰在正面多建了幾間屋子作為惡之用,不久之後,我察覺里面住有不少武林人物,才想到可能拘禁有人在內。

「那時候,你們也到了,幸有你引走那姓庄的小子,盧望樓也急急離去,否則老夫還無法進去救出這位老友。」

趙細細忙道:「這位前輩是誰?」

烏金貨郎笑道:「當真是你的前輩,不知泳該稱他為「姨公」這是「姨曾祖」。」

趙細細愕然道:「難道他老人家就是「玉筆書生」丘達?」

烏金貨郎大笑道:「妮子真夠聰明,又給你猜對了。」

也許因為笑聲太大,驚醒玉筆書生,只見他身子一頭,呻吟道:「快殺我吧,有什麽好笑?」

烏金貨郎面泛喜色,輕拍玉筆書生的身子,又愴然叫道:「丘老九,你死不了,湯文元在此。」

玉筆書生一震而醒,嘶聲道:「老弟,你也來了。」

別離多年,患難相逐如同隔世,玉筆書生被人拘禁,以為烏金貨郎也被擒來,話剛說完,也就探身欲起。

烏金貨郎愴然垂淚道:「老九還能記著我這付朽骨,不枉四十載生死交情,你弄得一身臟,待我帶你去洗凈身子,好回來謝謝這幾位晚輩。」

巴大亨暗忖烏金貨郎雖然帶點怪痱,倒不失為性情中人,接口道:「小子先燒起火來,候老丈同來烘衣服。」

一堆烈火旁邊,施紅英在左,趙細細在右,把神情尷尬的巴大亨夾在中間,逼著他說出在風雷堡的詳情。

一個完全為著自己切身大事,另一個可能是替姐妹趙卿卿而著急。

巴大亨雖覺自己對待章紅娣合情,合理並無私隱而心地坦然,但因夾在二女中間,像一個犯人彼人訊問,也免不了吞吞吐吐,說了不少時候。

為防二女多問,索性將遇上趙卿卿的事也一並告知。然而,施趙二女聽來心頭各自有數,知道不能怪他,但也不願說破。

話剛說完,烏金貨郎和玉筆書生也聯袂回到。

玉筆書生渾身濕透,冷得直是打抖,一張清秀的臉孔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惟有那部如銀的長須彼火光映出幾分虹彩,頗顯出老人的威儀。

巴大亨伯他客套,急忙起身請出。

趙細細盡知玉筆書生的底細,含笑問道:「晚輩雉生得晚,也曾聽說老前輩娶得我祖姨之後便閉戶隱居,幾十年來未曾出門,你老又未諳武藝,怎會被黑鷹凶徒監禁?」

玉筆書生問起她的輩份,知道比自己的愛妾晚了兩代,頗感親切道:「老朽不諳武藝是真,若說不出門是假,遇上這場禍害就是因為出門,但若不因你師婆那幀造化圖,也不致監禁十年,瀕死數次。」

巴大亨微怔道:「聽說玉樓巧婦當年的造化圖落在一位書生之手。」

玉筆書生臉上掠過一抹得意之色,欣然道:「那人就是老朽。」

二女輕輕「啊」了一聲。

玉筆書生微笑道:「那是武林人物欲爭奪之物,也是文人雅士欲爭藏之寶,但因當時無人能解,卻被老朽猜中三謎,所以濡贈英雄雅士夢寐以求之寶。」

巴大亨笑道:「老丈原來是猜謎嬴來的采物,哇操!太棒了!是怎麽樣的謎語,也讓小子猜猜看。」

玉筆書生眼睛二兄道:「恩公也會猜謎。」

巴大亨笑道:「哇操!一點小事,老丈莫再稱什麽「恩公」,小子見獵心喜,老丈可先說個謎面。」

玉筆書生更加得意,掀髯笑道:「好!老朽先說頭一則,這一則謎面是「幼」字,射褒禪山記一句。」

巴大亨想了半晌,不禁盾頭一皺道:「可是「有穴窈然」嗎?」

「中了,中了!」

玉筆書生高呼道:「老朽當年猜中此謎,曾經濡敬酒三杯,可惜這時沒有酒敬你。」

施紅英俏臉一紅,冷笑道:「出謎的和猜中的都該各打三百板。」

玉筆書生一怔,旋卻啞然失笑道:「姑娘何必往歪處去想,再說第二個謎面吧,「茅塞頓開」射詩經一句。」

巴大亨又是一皺眉道:「哇操!謎底應是「已無荒草埋幽徑」。」

趙細細頓時面紅如火,急急低頭。

玉筆書生大笑道:「又猜中了!第三個謎最淺顯而更難猜,謎面是「下動上歡喜,上動下馬死。」射行為之一。」

「該死!」趙細細紅臉一罵,急轉頭別處。

巴大亨詫道:「哇操!這有什麽古怪,是「釣魚」麻!」

玉筆書生鼓掌大贊道:「小友又猜中了,能一口氣猜中三謎,足證小友不但敏慧過人,而且是心誠意正。第三個謎說易而實難,極易令人誤解。」

經他這樣一贊,施紅英也覺臉皮烘熱,以背向火。

巴大亨原是不解,待見二女羞慚,才恍然大悟,暗忖高唐院主出謎,難怪句句風流,語語雙關。

不覺輕輕搖頭道:「請老丈再說獲贈造化固以後的事吧。」

玉筆書生摸摸潮濕的背後,點頭道:「老朽也要烘背,請小友見諒。」

他以背向火,接著又道:「解謎還算容易,解造化圖卻是難上加難,老朽在高唐院盤桓三月結識玉棲巧婦同輩份的盤春春,隨即獲准離院,靜思三年才知造化固原是以八十五首詩詞雜編而成。」

施紅英忍不住調過身子,問道:「這樣說來,你是唯一能解造化圖的人?」

玉筆書生搖搖頭道:「應該說是三人,玉樓巧婦能織當然能解,其次是老朽,再次是小妾春春。」

他說到這里,轉對火堆,目眶已微微發紅,嘆息一聲道:「解得圖謎的當時,老朽真是樂不可支,急急寫了一封信略舉幾首詩詞的頭一個字,並說明詩詞中暗藏的事實,便命家人送交玉樓巧婦,然後出門按圖索寶……………」

烏金貨郎接口道:「尋寶?原來你也瞞我獨自尋寶。」

玉筆書生急道:「不是瞞你,而是你這烏金貨郎行蹤不定,無法找到你,但我每遇一個熟人,總托他打聽的消息,可是?」

烏金貨郎點頭道:「不錯!頭幾年我還由熟人處獲知你一點消息,後來什麽也不知道了。」

玉筆書生面容慘戚道:「我那小妾在離家幾年後慘死於武林人物之手,我也被人擄去……」

烏金貨郎揮口道:「春春死在何人之手?」

玉筆書生愴然下淚道:「我實在不知,因為他們人人蒙面,而我認識的武林人物本就不多,不但如此,連擄我的人是誰,若非你方才告訴我,我也不會知道。」

巴大亨暗忖黑鷹凶徒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不說玉筆書生遭受囚禁三十年不知對方是誰,自己若非被侯芷由墓里發掘出來,還不是糊里糊塗死了。

烏金貨郎沉吟道:「凶徙為的就是那幀造化圖嗎?」

玉筆書生喟嘆道:「幾十年來,我一直追想那一天發生慘事的緣因,覺得當時凶徙並非為造化圖而行凶,竟是為了我娶春春之故。

「他們殺了春春,搜出我夫妾尋獲的寶物,也搜出了造化圖,才向我追問造化固如何解說。」

巴大亨靈機一動,忙道:「老丈有哲嗣嗎?」

玉筆書生被幽禁多年,連自己多少歲數都忘了,先問過烏金貨郎,再屈指一算。

老臉上掠過一統歡愉之色道:「有的,老朽長女玉藻該有五十歲,長子玉強該有四十八歲。」

巴大亨又追問道:「他們現況不知如何?」

烏金貨郎代答道:「玉強在的,玉藻於我這位老友出門的次年就留書出走尋父,一直就不知下落,小友忽然問起家世,難道有什麽可疑之處?」

巴大亨因知玉筆書生被囚三十年而未被殺,又說事因娶妾而起,乃回想到無愁居士因娶妾而子出走的事。

並聯想到玉筆書生也許有個烈性兒子,便不難做出殺母而囚父的事來,所以追問兩句,不料竟問得出走的是個萬里尋父的孝女,便不該多疑下去,搖搖頭道:「小子只是偶問而已,丘老丈失去的造化圖,不知是否這一幀?」

說罷,泰然解下束在腰間的造化圖,雙手捧交過去。

二女全末見過造化圖的真跡,爭先擠過去觀看,同時心恐怕烏金貨郎會搶,焦急地向悠然坐在火堆對面的巴大亨打個眼色。

玉筆書生接過造化圖,禁不住手指發嘯顫,摸摸看看,雙目蘊淚道:「果然是這幀,小友由何處得來?」

「風雷堡。」巴大亨毅然道:「哇操!太好了,此圖既是老丈所有,理合物歸原主,乞請老丈收下。」

玉筆書生驚道:「小友何必害我這幾根殘骨?」

巴大亨知道他怕收圖受累,轉向烏金貨郎道:「轉贈湯老丈如何?」

烏金貨郎連連搖頭道:「小友別開玩笑,我這烏金貨郎雖然尋些古董破爛,就是不能收留這幀東西。」

巴大亨微怔道:「哇操!這卻為何?」

烏金貨郎笑道:「我不會猜謎,兒孫也笨,要猜這麽多字,不猜到兒孫十八代了?」

二女不禁失笑。

巴大亨也好笑道:「用不著猜,丘老丈可告訴你。」

烏金貨郎搖頭道:「那也不行,我再不能貪這幀東西,讓黑鷹啄了兒孫的眼睛。」

玉筆書生慨然嘆道:「這幀造化圖乃玉樓巧婦多聽武林之秘而織成,每一首詩詞中皆指示有一件或二三件寶物埋藏之所,我這位老友自知力不足保,小友少年俊彥,大有作為之時,正該保有此因為世人效力。」

施紅英接口道:「大亨哥哥該拿這固去問問風雷堡是怎樣得來的呀!」

巴大亨一想起風雷堡主可能假旨己父由軟骨秀才手中奪得造化圖就已暗怒,但再想這圖既在玉筆書生侍妾身上,怎會落到無愁居士手中。

又是極端可疑,領首道:「當然要問,但不拿圖去也可以問,因為我假旨令使,把這圖騙來的。」

玉筆書生問起情由,凄然笑道:「黑鷹令主為禍武林,小友騙去他該得的貢物也無傷大雅,此固先請收下,老朽再告知如何查讀之法。」

巴大亨暗忖在場各人確是不能自保,以其貽禍別人,倒不如自己收下,接過造化圖,笑笑道:「哇操!不勞老丈清神,小子已經會讀。」

玉筆書生訝然道:「小友看了多少遍?」

巴大亨笑道:「一遍也未看過。」

玉筆書生大詫道:「既是一遍都未看過,怎能說是會讀?」

顯然地,他在巴大亨一口氣猜中三謎之時,知道這少年有絕頂天聰,但解造化固花費他三年光陰,人家一下子就會諺,豈不過分神妙?

然而,巴大亨紙微微一笑道:「老丈已將譏法告訴小子了,這造化圖以八十五首詩詞編成,那就與諸葛神數編成同一方法,第一宇是第一首的第一個字,加八十五,第八十六字才是第一首的第二個字,每得一字就加八十五,老丈說對嗎?」

「對啊!」玉筆書生禁不住歡呼道:「小友真是天縱之才,一點就悟,這造化圖真是非你莫解,你試讀出二一首讓大家聽聽。」

巴大亨能夠參透造化圖,自己也滿懷高興。

「哇操!搞對了!」禁不住身側二女連聲催促,也就輕輕吟道:「天高飛飛絕,山急馬悲嘶,陽關已無路,行人逐漸稀。」

吟到「稀」字,再加八十五即找到一個圓圈,知道第一首到「稀」字而止,笑道:「這是一首五言紹句,詩意很好,但暗指什麽東西,就難得猜透。」

施紅英忽然叫道:「我也會解了,待我解第二首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