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3948 字 2020-12-26

速度最快的一路不到一盞茶工夫便沖到曲徑通幽,為首一名蠻牛般的悍匪闖進竹林,隨即發出一聲大吼。

後面的翻江會好手緊接著趕到,卻見那名首領蜷著身體倒在竹徑間,一雙眼中滿是恐懼,已經沒了氣息。

一個年輕的軍士立在竹徑盡頭,他一手提著長刀,刀鋒血跡宛然,竟然一瞬間就殺了這名翻江會中數得著的好手。

「我!」

他橫起長刀,口氣中帶著自信和驕傲說道:「星月湖一團直屬營少尉周逢!」

「殺了他!為兄弟報仇!」

「殺!」

「殺!」

翻江會眾匪蜂涌而至,但竹徑既彎曲又狹窄,隔著幾步的距離,後面便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只聽一片喊殺聲中,刀鋒交擊聲不斷響起,忽然一聲慘叫,又一名翻江會的水匪被對手斬殺。

竹徑間人頭涌動,叫嚷著向前廝殺,眾匪一陣躁動,有人拚命擠到前面,只見為首的周逢手持長刀,將去路牢牢封住,在他背後還有三名同伴。那三人拿著竹制的長槍,在他身後虎視眈眈。一名以刀法見長的悍匪沖上前去,格住周逢的長刀,卻隨即被他身後遞來的竹槍刺穿雙肋。

論實力,翻江會中的一流好手也許與這些軍士不相伯仲,但論起配合,不啻於天壤之別。直屬營四名軍士占據地勢,長短兵刃一應俱全,相互間配合更是熟練無比。而翻江會一方倉促登島,對地形毫無了解。這也是程宗揚為什么先定下時間,清早才通知地點,就是讓黑魔海難以事先准備。

竹徑只能勉強容兩人通行,並肩時連招術都難以施展,而對面的少尉雖然是一個人,卻仿佛有三頭六臂,手中的一柄長刀和身後的三支竹槍就像融和在一具身體上。在這樣狹窄而彎曲的環境中,與這樣的對手交鋒,簡直就是噩夢。

片刻間已有六七名翻江會好手屍橫就地,剩下的人不禁心生退意。忽然身後接連傳來慘叫,卻是有人從背後殺來。

「點子扎手!」

「路被堵上了!」

「頂住!」

「頂不住了!扯呼!扯呼!」

眾匪一片慌亂,前面的一刀三槍猶如磐石,眾人拼了命也未能沖開。背後的攻勢同樣犀利,六名軍士分成兩組,竹槍毫無花巧地直擊直刺,將他們的攻勢和退路盡數封死。

幾名機靈的水匪見勢不妙,立即揮刀砍開旁邊的竹竿,想從側面殺出一條生路來。但那些竹竿多年無人打理,密密匝匝一時間哪里砍得盡?反而因為身後空門大露,被對手輕易刺斃。

熟練的配合和周密的布置,使這場實力本來相近的交鋒,演變成一場一邊倒的屠殺。不到一頓飯時間,這一路近三十名翻江會好手便被殺得干干凈凈,沒有一人漏網,整條竹徑都被鮮血染紅。

另外三路也不比他們的同伴更幸運,一路在經過印月台時遭遇伏擊,當即傷了四五個人,剩下的好不容易穩住腳步,對陣廝殺,結果三十名翻江會好手面對十名星月湖軍士,竟然沒有討得半點好去。一番惡斗之後,翻江會的人馬傷亡過半,難以再戰,只好邊打邊退,離島心越來越遠。

另一路更是輸得莫名其妙,那群水匪一路沒有遇到半個對手,毫無阻礙穿過小徑,正要踏上島心,忽然聽到一聲大喝:「爆!」

腳下的地面微微一動,接著仿佛有無數天雷在腳下噴涌而出,泥土夾雜著無數不規則的鐵片四處飛濺,所過之處頓時血肉橫飛。

短短一瞬間,那條芳草萋萋的小徑就變得面目全非。泥土從地底翻出,帶著刺鼻的焦糊味道,被鮮血染得發黑。近三十名翻江會好手,無一全身而退,過半幫眾當場斃命,剩下的盡是重傷,而且傷勢都在下盤,連逃也逃不開,只能在地上哀號。

過了一會兒,馮源才探頭探腦地出來,連他都被自己的戰果嚇了一跳。自己一個人,竟然一下就消滅了整支隊伍。這用了龍睛玉的手雷未免也太厲害了!恐怕祖師爺也沒想到,平山宗火法會在自己手中發揚光大到這種地步!

慘叫聲遠遠傳來,雖然隔著半個島嶼聽不真切,但更令人心悸。最後一路提起小心,游嬋抬手讓眾人止步,然後點了兩名手下,「你們過去看看。」

兩人並肩往前闖去,剛越過湖間的小堤,便看到一名漢子出現在小徑盡頭。

易彪一言不發地握著刀柄,標槍般的身形涌出無窮殺意。

畢竟是血戰余生的勇士,論氣勢壓了這些水匪何止一頭?易彪抽刀而出,連進三步,將一名水匪斬殺當場,另一名水匪見勢不妙,轉身欲逃,被易彪一個虎躍,劈倒在地。

游嬋早已該返回廣陽,卻被仙姬留在臨安。對於這次行動要對付的目標,她一無所知,只知道仙姬吩咐過,一切聽從西門大官人安排。聽到嘯聲,她立刻帶上登上小瀛洲,沒想到對面一個漢子,就把她一行三十余人盡數擋住。

游嬋妙目微轉,然後道:「殺了他!」

幾名翻江會的好手當即躍出,風一般沖過小徑,朝易彪殺去。游嬋暗暗作了個手勢,十余名手下隨即背上快刀,悄然潛入湖中。

小瀛洲呈田字形,是湖中有島,島中有湖的格局。小徑兩側各有一方湖面,周圍綠柳低垂,花樹參差。翻江會常年在水上討生活,會中好手無不水性奇佳,但他們一下水,才驚覺湖底居然藏的有人。

平靜的湖面忽然盪起漣漪,鮮血一股一股從湖底涌出。不一會兒,一顆頭顱浮上水面,接著又是一顆。

幾名翻江會好手拚命從湖中逃出,只片刻工夫手腳都帶了傷。他們一邊掙扎著游向岸邊,一邊嘶叫道:「別下水!湖里設的有竹鉤!」

「相老大被竹鉤鉤住了!腦袋也被砍了!」

「風緊!風緊!」

游嬋寒聲道:「你們也是水上好漢,怎么斗不過他們!」

「湖底被他們攪混了,兄弟們什么都看不到,被竹鉤掛住就是個死!游當家的,這仗沒辦法打啊!」

游嬋恨恨看了易彪一眼,「走!去另一側!」

西門慶手臂的傷口迅速愈合,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翻江會雖然是縱橫江湖的水上悍匪,但遇到星月湖大營這樣的准正規軍,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對手。略一交鋒,就在數量只及自己三分之一的對手面前滾湯潑雪般地敗下陣來。

秦檜還不忘落井下石,長笑道:「翻江會乃是水上豪傑,大官人命他們登島而戰,棄長就短,焉能不敗?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寧不痛哉?」

西門慶長發披散,目光森然,忽然他手一抬,彈出一只香囊。

那只香囊穿出光幕,螺旋狀朝天飛起,豹子頭想也不想,一個縱身躍到光幕上,張口咬住。

秦檜臉色大變,「小心巫法!」

豹子頭利齒一陣亂咬,將香囊嚼得稀碎,一伸脖子咽了下去。接著「崩」的一聲,放了個巨響的屁,整個人箭矢般飛出,一頭扎進湖邊的爛泥里。

豹子頭搖搖晃晃坐起來,甩了甩滿是污泥的腦袋,氣哼哼道:「素的!」

然後一頭栽倒,不會兒便發出震耳的呼嚕聲。

西門慶臉都黑了,這只香囊是教尊親手所賜,誰知道還沒來得及施展就被這畜牲毀掉。眼看光幕色澤越來越淡,他不敢遲延,一把扯下腰間的香囊玉佩,逐一捏碎開啟。

天色驀然暗了下來,整個小瀛洲仿佛被潛藏在黑暗中的巨獸一口吞噬。接著旁邊一株柳樹蛻化形狀,飛舞的柳枝化為無數怪蟒,驀然一卷,將青面獸死死纏住。

青面獸長槍被陷,無法抽動,索性張開利爪獠牙,在蟒群中撕扯怒吼。扯斷的蟒身落在地上,隨即化成斷枝碎葉。

亭外一截枯木突然站立起來,伸出強壯的利爪,撲向金兀術。金兀術重槌被一條藤蔓纏住,無法揮舞,他咆哮一聲,撲上前去。兩具同樣強健的獸體撞在一處,空氣都為之一震。

涼亭另外一側,地面的泥土像波浪一樣翻滾起來,一只白骨妖爪破土而出,抓向秦檜的腳踝。

秦檜大袖一擺,一只玉盒從袖中飛出,他彈開盒蓋,用尾指的指甲在盒內輕輕一沾,接著將指甲整個削去,彈向妖爪。那只妖爪與指甲一觸,白色的骨骼立即變成脆硬的灰色,微風拂過,隨即散成一片飛灰。

眼前諸般妖術讓程宗揚看得目不暇接,自己原想著西門慶的修為比自己高得有限,卻忘了他是黑魔海巫宗。如果這會兒是一對一的公平決戰,自己早就被大官人層出不窮的巫術給放倒了--雖然他壓根兒就想過給這狗賊點兒公平。

待看到秦檜舉手間破去白骨妖爪,程宗揚不由叫道:「死奸臣!你手里的是什么東西!」

秦檜托起玉盒,傲然道:「此乃毒宗七大絕毒之三:黃泉蝶變!無論妖法、幻術,一彈即破!」

「干!這么厲害,你還不趕緊替老術、老獸破法!」

秦檜有些尷尬地壓低聲音道:「此毒沾之立斃,無葯可解。即便破去巫術,兩位也性命難保。」

西門慶放聲大笑,「毒宗所煉,敵我不分,如此笨伯,著實可笑!且看我的天魔羅!」

西門慶翻掌捏碎一塊玉佩,拍在天魔傘上,接著抬手扔出。那柄巴掌大的天魔傘驀然一漲,猶如車輪,接著再漲再大,將整個涼亭都籠罩在白骨魔傘之下。

「秦會之!你們毒宗還有多少絕毒,盡數使來!」

程宗揚看了秦檜一眼,後者微微搖頭,「這天魔羅是以毒入巫,沾上毒物威力更增。不過大官人修為尚淺,這天魔羅未必便不能破。」

秦檜一緊衣帶,然後飛身而起。

天魔傘六根傘骨間各自伸出一只妖異的骷髏頭,六張口同時張開向外一噴,無數黑氣妖蛇般從天而降,在傘下盤旋扭動,重又匯成六道,兩道飛向秦檜,另外四道分別飛向金兀術和青面獸。

金兀術與青面獸同時怒吼,那截枯木化成的妖獸納入黑氣,威力暴漲,硬生生將金兀術摔倒在地,接著張口咬向他的脖頸。金兀術肌肉鼓起,一拳擊在妖獸鐵石般的臉上。妖獸巨大的頭顱扭到一邊,順勢咬住金兀術的肩膀,尺許長的尖齒穿透了他的鎖骨。

另一邊,青面獸整個被柳枝蛻變的妖蟒群裹住,只能看到一大團蟒身不住翻滾扭動,看不到任何細節。

程宗揚握住羊皮袋中的屠龍刀,然後騰身而起,沖向頭頂的天魔傘。忽然身後涌來一股香暖的氣息。程宗揚扭頭看去,卻是小玲兒身上的肚兜離體飛起,火紅的絲綢在空中曼妙地張開,絲帶輕搖,仿佛情人的手臂,擁住自己的腰背。

一股無比舒適的感覺傳遍全身,自己就像躺在小玲兒嬌美而香軟的玉體上,慵懶得不想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