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3868 字 2020-12-26

眾人分成四路,秦檜、蕭遙逸帶著蕭五一道去青樓匯集的中瓦子,林清浦與相雅、秋少君等人往北瓦子,各處觀賞臨安的熱鬧繁華。盧景、崔茂、匡仲玉和星月湖大營一些老兵則同去看自家鞠社的比賽。

月霜帶來的人中有不少雪隼團的舊部,此時與臨安分號的同伴重逢,各有一番欣喜,當即由馮源領著熱熱鬧鬧去城中飲酒。只有月霜留在翠微園休息。

眾人分頭行動,安全是個大問題,好在此時外患盡去,皇城司與自己的關系又非比尋常,眾人只要不是主動找事,自己都有法子把他們保下來。程宗揚叮囑幾句,便放眾人離開。

李師師捧著賬簿道:「這些放在哪里?」

「我來處理吧。」程宗揚接過賬簿,笑道:「這樣花枝般一個美人兒,讓你染上銅臭都是我的罪過。」

李師師粉頰微微一紅,應聲道:「君子不器。」

聽到李師師掉文,程宗揚立刻很光棍地說道:「我認輸!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傷,還是少勞心費神的好。對了,郭公公那邊你多留些心,我欠了他一個大人情,如果他就此不治,我可太對不起他了。」

「郭公公今日精神略好了一些,晨間奴家喂他吃了點粥。」李師師停了一會兒,「但他的傷勢太重,只怕要明宗主才能治好。奴家的醫術只能略盡人事,勉強護住性命。」

「明靜雪?怎么才能請動她?」

李師師搖了搖頭,「明宗主每年有一半時間雲游天下,行蹤不定。余下一半時間多在山中閉關,尋常見不到的。」

程宗揚道:「燕姣然呢?」

「燕師叔一直在光明殿教導內堂弟子,而且燕師叔習的是疫病之術,除非有大疫,危及黎民百姓,很少出手救治。」

聽到師叔的稱謂,程宗揚想起正宗門派中,對於師門長輩,無論男女都以師伯、師叔相稱,師姨、師姑之類的稱呼多是家傳門派。

「你那師伯是男是女?」

「當然是女子。」李師師駭然笑道:「光明觀堂哪里來的男子?」

喜愛豪放派的大蘇詩詞,酷好飲酒,無醉不歡,給自己剖腹療傷——對光明觀堂這位女大夫,程宗揚只能說自己佩服到五體投地。幸虧不是她教的樂丫頭,不然給自己一個沒心沒肺的小酒鬼,那才有的頭痛。

郭槐從皇陵回來,傷勢一直不見起色,程宗揚雖然一肚子的疑問,也只能等他傷勢穩定一些再說。

李師師回內院給郭槐換葯,程宗揚捧著賬簿邊走邊看。戰事剛一結束,水泥坊竟然已經出產了一批水泥,剛出窖就被各地來的商人爭購一空,最高賣到五十銀銖一石,石超仗著股東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拿到兩千石的貨。

那些商人爭買水泥肯定不是販賣,十個有九個都是想弄明白水泥的制法,好大發橫財。剛才閑談時郭盛也提到,戰事剛一結束,江州附近的水面便多了許多船只,無一例外都在挖掘江底的泥沙。星月湖等人對此不加理睬,沒想到殤侯卻打著江州守軍的旗號挨個罰款,狠狠敲了一筆,最後惹得船東往寧州告狀,老家伙才收斂了一些。

水泥的制法不可能保密一輩子,但程宗揚相信,至少這批星月湖鐵桿老兵故世前,水泥的秘密不會外傳。有幾十年時間,已經足夠自己數錢數到手軟。到時不用別人來求,自己主動就會把制作方法公開——總不能和別的穿越者一樣敝帚自珍,把這些可以惠及世人的發明都帶到墳墓里去。

程宗揚心頭忽然一動,扭頭朝旁邊的院子看去。月霜冷冷看著他,然後轉身回到院內。

程宗揚心里直犯嘀咕,腳下卻不由自主跟著月霜進了院子,一邊堆起滿臉笑容道:「月姑娘,你好啊。」

月霜冷著臉道:「那個女子是誰?」

程宗揚一愕,「哪個?」接著他明白過來,「哦,你說師師姑娘!她是光明觀堂門下……」

「光明觀堂?」

眼看月霜露出怒意,程宗揚連忙道:「她已經不打算回師門了!」

月霜憤然道:「竟然私出師門?光明觀堂門下都是這樣不敬師道的無恥之徒嗎?」

程宗揚心頭蹦出幾個字:月丫頭、呷、醋、了!

程宗揚笑嘻嘻道:「你好像瘦了呢。」

月霜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轉身進房,「呯」的合上房門。

「哎喲!我的腳……」程宗揚搶先一步把腳塞進去,這會兒頓時慘叫起來。

月霜恨恨松開手,「滾出去!」

程宗揚趁機擠進房內,笑道:「這房間是我專門讓人布置的,怎么樣?合不合你心意?」

月霜一臉鄙夷,「這樣艷俗的顏色,真是可笑!」

「讓你說對了,」程宗揚在她耳邊小聲道:「這是照著臨安當紅粉頭的香閨布置的,看到那張春凳了嗎?用用你就知道它的妙處……哎喲!」

月霜在他腳上用力一踩,恨聲道:「滾開!」

程宗揚涎著臉朝月霜湊過去,月霜抬手一掌,掌勢猶如刀鋒,顯然在星月湖大營這段日子大有進境,讓自己來接這一招,還真不好接。

程宗揚也有辦法,一邊舉起賬簿,一邊急忙叫道:「小心賬本!整個大營全靠它了!」

月霜猶豫了一下,收掌變招。程宗揚趁機一撲,摟住月霜的纖腰。月霜抬膝欲踢,程宗揚右手原樣把賬簿一遞,擋住她的去路,嘴里嚷道:「小心!都是錢啊!」

月霜不甘心地收回膝蓋,卻被程宗揚趁勢一擠,伸腿擋在她腿間。

月霜咬牙道:「無賴!」抬手給他一個耳光。

「拿好!」

程宗揚把賬簿往月霜手里一塞,趁她不得已拿住賬簿,腿一頂,身一沉,猶如泰山壓頂一樣,合身把月霜壓在春凳上,一邊笑眯眯道:「那是你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該知道我不但無賴,而且還很無恥……」

說著他挺起腰身,隔著衣服曖昧地頂在月霜身下。月霜玉臉頓時紅了起來,她咬著唇,恨恨盯著這個可惡的男子。

程宗揚卻皺起眉,「寒毒又發作過?」

月霜勉強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

過了一會兒,月霜道:「你走後第五十七天。」

程宗揚估算了一下,正好是宋軍撤退時的事。

「兩個月?」程宗揚道:「月事正常嗎?」

月霜羞惱地說道:「滾!」

程宗揚拉住她的衣帶威脅道:「你要不說,我就自己看了!」

月霜只好道:「前天剛凈的。」

程宗揚一把拉開她的衣帶,嚴肅地說:「我還是親眼看看比較放心……」

「你這個無賴——唔……」

程宗揚吻住她的紅唇,一邊解開她的小衣。月霜嘴唇像冰一樣涼,牙關咬得緊緊的,拒絕他的舌尖進入,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絲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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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透過粉艷的紗帳變成曖昧的肉紅色,空氣中有著汗水淡淡的香氣。

程宗揚赤裸的肩膀印著幾道指甲抓出的血痕,露出一臉無奈。月霜側身背對著他,嬌軀像裹粽子一樣,嚴嚴實實包著被單,顯然沒有被他占到什么便宜。

「……糧價從每石六百銅銖漲到兩千四百銅銖,三個月時間漲了四倍。加上去年推行方田均稅法,宋國糧食大量欠收,各地常平倉儲備本來就不足,到了今春青黃不接時候,各地存糧水一樣往外流,前方又是一連串的失利,再打下去,宋國財政非破產不可。」

「……就這樣,我用紙幣替宋國官方換來一批急需的糧食,宋國則趕在戰局惡化到不可收拾之前,斷然撤軍,避免了一場從軍事到政事的大潰敗。」

月霜皺起眉頭,「你自己印紙幣,用自己的財產擔保,交給宋國官府去用,再用紙幣高價收購自己的糧食——你到底是從哪里賺錢的?難道換來的不是一堆紙嗎?」

「要搞清這個問題,先要弄明白一件事——什么錢?」程宗揚道:「我來舉個例子,如果你賣一石糧食,有人用十張羊皮和你換,你換嗎?」

「當然換。一張羊皮可以賣二百銅銖,十張就是兩貫。」

「如果有人用十枚貝殼換你的糧食呢?」

「貝殼?」月霜斷然道:「當然不會。」

「同樣是錢,六朝用的是金銖、銀銖和銅銖,朔北的游牧民族用的是羊皮,南海一帶用的則是貝殼。如果我們換個角度,你生活在南海,假如錢銖在那里完全不流通,所有的交易都以貝殼計價,你打來一條魚,有人出十個銅銖,你賣不賣呢?」

月霜猶豫了一下,「不賣。銅銖在那里一點用都沒有。」

「沒錯。所以貨幣的載體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貨幣能換來什么,也就是貨幣的信用。假如每個人都可以用貝殼換來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貝殼就是真正的錢。」

月霜質疑道:「黃金呢?即使在南海,黃金也是貴重的東西。他們不接受銅銖,但一定會接受金銖。」

「所以我說貨幣的載體不是最重要的,但並不是完全不重要。貨幣本身包含的價值是信用的基礎之一。事實上,南海諸族也接受銅銖,一枚銅銖在南海的價值甚至比六朝更高。但足夠的信用完全可以超越貨幣本身的價值,讓紙變成比黃金更貴重的東西。」

月霜想了半晌,「我不明白。」

程宗揚笑道:「不明白也沒關系。現在我回答你最開始的問題,我到底是從哪兒賺錢的——很簡單,我把宋國官方的信用變成了錢。只要宋國官方承認紙幣的價值,只要紙幣可以抵稅,我賺到的紙幣就是金錢。明白了嗎?」

月霜挑起眉頭,「我覺得你在撒謊騙人。」

「好了好了,就當我在撒謊騙人好了。但是……它絕對不會騙人的!」

程宗揚翻身將月霜壓在身下,「課已經上完了!又該吃葯了!」

月霜抗議道:「你根本就沒說明白!」

「我還沒問你要剛剛的葯錢呢!」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聲大吼,「員外!有客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