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3604 字 2020-12-26

周飛一路滔滔不絕,小紫只笑吟吟聽著,一言不發。終於周飛停住訴說,一臉滿足地對小紫道:「跟你聊天真的很開心。」

小紫露出一個天真純美到極點的笑容,整個森林都仿佛被她的笑容照亮。

周飛傲然轉過視線,仿佛對她的美色視而不見。

「還要謝謝你救了大主灶。」

周飛抱了抱拳,「多謝!」

程宗揚忍不住哈哈大笑。

蕭遙逸道:「笑什么呢?」

「沒什么,就是這謝禮夠傲氣的。」

周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無知的庸人。紫姑娘,告辭。」

說罷他昂起臉,頭也不回地就這么走掉了。

程宗揚走過去低笑道:「紫媽媽,耐心見長啊。」

小紫看了看他懷中的樂明珠,「你還抱著她?」

「那當然,」

程宗揚不放心地說道:「萬一潘姊兒追來了呢?對了,你怎么跑出來了?」

「沒有聲音了。人家想找找聲音在哪里,正好碰上那個大傻瓜。」

小紫口氣輕松得仿佛沒有半點心事。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剛才聽到了嗎?」

「你猜呢?」

程宗揚道:「原來岳鳥人托師帥的事就是照顧月霜啊。」

小紫笑而不語,忽然遠處一聲慘叫,「程頭兒--」程宗揚回過身,只見徐君房倒在地上。他落在最後面,發現不對已經來不及了,這會兒被人踩著胸口,頸下架著長劍。握劍的纖手光潔如玉,那女子戴著面紗,一雙美目充滿怒意,除了潘金蓮還能是誰?

看來自己扔的鞋子起了作用,本來在最前面的潘金蓮反而落在周飛後面,她額上微微見汗,顯然這一路也不輕松。她怒視著程宗揚,咬牙說道:「想要他的命,便把我師妹交出來!」

程宗揚仰天打了個哈哈,「開什么玩笑?不知道我一向重色輕友嗎?你就是把他剁碎了做成肉丸子,我也絕不放人!老徐,你就安心去吧,明年今日,我給你燒紙!」

「無恥!」

潘金蓮終於還是沒有對徐君房下手,泄忿般把他一腳踢開,身形一閃飛掠過來。

蕭遙逸橫身攔住,叫道:「我們星月湖大營的女人你也敢搶!」

他剛才與潘金蓮一番交手,完全是敗在兵刃不濟上面,此時以逸待勞,有心讓這個光明觀堂的弟子見識見識岳帥門下的厲害。

程宗揚把樂明珠交給小紫,「我攔住她,你把樂丫頭藏好。」

「知道啦。」

小紫接過樂明珠,輕盈地飛入林中。

潘金蓮被蕭遙逸纏住,難以脫身,只能眼看著小師妹被那少女帶走。

程宗揚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後拔出匕首,指著潘金蓮道:「潘姊兒!回去告訴我家岳母,就說樂丫頭已經是我的人了,等生了娃娃就帶上禮物回去看她老人家。」

潘金蓮還未開口,忽然一聲旁邊冷喝,「我佛庇佑!」

接著林中飛出一條禪杖,攻向蕭遙逸腦後。

這一杖勢若奔雷,以蕭遙逸的修為也難以閃避,他反手一撈,握住禪杖,身體像羽毛一樣飄飛起來,迎向潘金蓮的劍鋒。然後身體猛然一挫,像水珠一樣沿著杖身直滑下去,卻是在間不容發之際牽動禪杖,讓普濟與潘金蓮硬拚一記。

蕭遙逸借勢飛開,潘金蓮卻毫不遲疑地掠上枝頭,朝小紫追去。

「小狐狸!」

蕭遙逸應聲掠起,與潘金蓮一前一後沒入林中。

程宗揚松了口氣,以小狐狸的身手,至少能纏住潘姊兒,換了自己去追,恐怕人沒追上,還反過來被潘姊兒剁成肉餡。

普濟禪杖出手,沒想到打得正熱鬧的兩人突然一分,接著就無影無蹤,倒把他自己扔在當場。普濟神情未變,腳下卻驀然發力。

程宗揚一看他的去勢,急忙叫道:「老徐快跑!」

徐君房撒開腿就跑,可他再快也快不過這位法音寺的高手。普濟幾個起落便追上徐君房,一把抓住他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

緊追而來的程宗揚連忙叫道:「大師冷靜!有話好好說!」

普濟一手舉著徐君房,一手提著禪杖,僧衣斜到腋下,露出鑄鐵般的臂膀,喝道:「岳賊何在?」

程宗揚道:「我們這不正在找嗎?對了!我們剛才找一點線索,就在林外,還有紫陽真人親手簽名!」

普濟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冷冷道:「邪魔外道!」

連王哲也被他斥為外道,還真是佛祖以外再無真理。

「別誤會……」

徐君房道:「小可也是佛門信徒……啊……」

普濟寒聲道:「巧言令色,油嘴滑舌,你也敢妄稱佛門弟子?」

「這……這個……」

徐君房仰著臉,勉強摸出一尊小小的佛像,「我一直帶在身上……佛……佛……」

普濟臉色驟變,喝道:「無人相,無我相,我眾生相--謂之無相!以土偶頑石妄作佛像,敬拜不已,嘲祖辱佛,莫此為甚!」

徐君房沒想到自己刻的護身符正扔到人家的火葯堆上,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程宗揚卻是明白了,不拾大師干脆是把偶像禁忌也給搬來了,還套到佛經里,掛著佛教的羊頭,賣他自己的狗肉,這手法夠職業的。

「普濟大師!」

程宗揚道:「世間只有一個佛祖,我們都是佛祖的羊群,我佛割肉飼虎,別人打了你的左臉,還把右臉伸過來,何必打打殺殺?」

這話別人聽著根本就是驢頭不對馬嘴,普濟卻是十分認真,「菩薩心腸乃是對我佛信眾,非是我佛信徒,自有霹靂手段!」

程宗揚忍不住道:「佛門普渡眾生,什么時候也開始劃分異教徒了?難道佛祖說好的都給佛門信眾,壞的給異教徒嗎?眾生平等放哪兒呢?」

普濟喝道:「非我佛門弟子,也能敢妄解佛法!」

他舉起禪杖,氣勢洶洶設地喝道:「便讓你知道我佛霹靂手段!」

說著禪杖一揮而下。

「住手!」

程宗揚大叫聲中,只見徐君房手臂像根筷子般折斷,劇痛之下頓時昏倒,手中的佛像掉落在地,被普濟一腳踏碎。

程宗揚雙眼頓時紅了,縱身撲出,匕首斬向普濟的脖頸。普濟把痛昏過去的徐君房隨手扔到一邊,抬腳踏住他的小腿,禪杖蟠龍般揮起。

徐君房慘叫一聲,小腿被踩得骨折,痛得清醒過來。

「擦」的一聲輕響,禪杖被珊瑚匕首斬成兩截。普濟一個鐵板橋,身體橫折過來,掄起斷開的禪杖打在程宗揚腕上。

程宗揚手腕劇痛,匕首脫手掉落,卻絲毫沒有退縮。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放這種狂信的魔僧去毒害佛門。

丹田氣輪疾轉,一股陽剛之極的真氣狂涌出來。普濟雙臂架在身前,硬生生擋住他這一掌,斬斷的禪杖也被震得飛出。

九陽神功極耗內力,程宗揚剛才在軒轅墳全力施為,此時拼盡全力威力也不及剛才一半。但普濟也是半斤八兩,他長途奔馳,體內真氣也耗得七七八八,倒是勢均力敵。

兩人兵刃都已脫手,直接拳腳交加。普濟一身橫練功夫,筋骨如鐵,程宗揚這會兒凶性大發,根本不講招法,雙手抱著普濟的光頭,騰起身,屈膝猛擊。普濟鼻血飆飛,雙拳重重打在程宗揚肋下,然後一個倒金槌,身體倒立,一頭撞在程宗揚胸口。

程宗揚感覺肋骨都斷了兩根,仍咬著牙不撒手。他一手狠勒住普濟的脖頸,一拳搗向普濟的面門。但普濟動作更快,身體一折,一腳踏在程宗揚臉上,踢得他一只耳朵幾乎失聰。

兩人摟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滾著拳打腳踢。雖然都是強弩之末,但兩人力道遠過常人,拳、腳、肘、膝、甚至額頭、牙齒……都成為武器,周圍泥土混著鮮血四處飛濺,不多時便都傷痕累累。

論起拳腳功夫,程宗揚還是差了一些,普濟漸漸占了上風。他右手卡住程宗揚的喉嚨,左手兩指鷹爪般伸出,刺向程宗揚的雙眼。

程宗揚抬掌擋住他的雙指,普濟鑌鐵般的手臂肌肉隆起,手指一寸一寸向下壓去。程宗揚衣襟破碎,胸前鮮血淋漓。忽然他左手用力一捅,撞在普濟胸前。

普濟低頭看去,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截光截截的刀柄。

普濟真氣狂吐,滿心兩指從這異教徒眼中穿過,直接刺他腦中。忽然他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

刀柄上亮起一道微弱的電光,就像黯淡的燭光一樣閃爍不已,仿佛一口氣就能吹滅,然而這道電光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胸口,從背後伸出。電光變幻間,似乎要凝出刀身,但還未成形就已經破碎。

普濟瞪著眼睛,片刻後大吼一聲,胸前冒出一股血箭,他摀住胸口,跌跌撞撞往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