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3915 字 2020-12-26

「現在不就是嗎?」阮香凝曝嚅一下,低聲道:「奴婢的姐姐已經許給公子為妾……」

「妳們姐妹連這也要比?難道妳覺得現在的身分不如她?」

「奴婢不敢嫉妒姐姐,只是……阿姐對奴婢恨之入骨。」

「妳當上妾侍,她就不恨妳了嗎?」

「那位梁夫人原本一直看不起姐姐,後來阿姐拜見過公子的長輩,被公子納為

妾侍,梁夫人就不敢對姐姐盛氣凌人,還千方百計討好姐姐。公子可能不知曉,那位梁夫人每日都去姐姐家里,結果有次姐夫喝醉污了她的身子,也不敢聲張。後來姐姐知道,與姐夫大鬧一場,分府別居。」

這是又一個版本。當初阮香琳被程宗揚納為妾室,在劉娥面前立誓恪守婦道,為他守貞,自家的丈夫倒成了擺設。所謂「李寅臣酒後強暴梁夫人」,其實是阮香琳故意把梁夫人送去供丈夫消遣,用來補償丈夫。

程宗揚沒想到貨是,阮香琳竟然借機與丈夫分居i既為他守貞,又暗中給丈夫補償,外面還不露絲毫破綻,果然是個夠精明的女子;只有黃鶯憐倒霉,成了夫妻兩個擺布的玩物。

對於梁夫人與李總鏢頭勾搭到一處,程宗揚沒什么感覺,他從來都不覺得黃鶯憐是他的女人,就像游嬋與他交情非同一般,他也沒打算把游嬋收入房中,反而勸她嫁人i占有欲那么強,逛一趟青樓還不把所有的妓女都贖回家?

程宗揚沒有開口,只摟住她的粉頸,把陽具捅進她柔艷的紅唇間,慢條斯理地插弄她的小嘴。

阮香凝嘴巴被占住,知道主人不想讓她多嘴,於是伸出香舌殷勤地舔舐起來。「喔-哈!」

暴喝聲中,利斧疾劈而下,木柴朝兩邊飛開,斧刃深深斫進木樁。

「哈大叔!看到了沒?」高智商嚷道:「五百!整整五百!少爺我一口氣劈完,連氣都不喘的!咳!咳!」

哈迷蚩耷拉著眼皮,僅剩的一只獨眼翻了翻,干巴巴道:「再加五百。」

「大叔!饒了我吧!我剛才是吹牛的,你瞧,我膀子都腫了!大叔……饒命啊……」高智商抱著哈迷蚩的大腿嚎啕大哭,要不是他的褲子也歸自己洗,順便就把鼻涕都抹他的腿上。

「六百。」

高智商瞬間收起眼淚,痛快地說道:「五百就五百!哈大叔你放心,我一根不少給你劈出來,絕對不耽誤你燒茶!大叔,你等著啊!」『

高智商操起斧頭,玩命地劈了起來。

程宗揚抱著肩晃過來,笑咪咪地道:「劈柴啊?好,好,好!聽說有位姓耿的少俠就是從小劈柴打熬底子,後來練成一身超凡脫俗的修為,還娶了一堆美女……小子,好好劈啊。有前途!」

「眞的?」高智商掄掉衣物,拍著精瘦的胸膛道:「師父!你就瞧我的吧!啊呀^嘿!」

程宗揚看了一會兒,對哈迷蚩笑道:「老爺子辛苦,這小子還聽話吧?」老獸人提起木'^,往石臼上砰的敲了一記丄尚智商聽在耳中,小腿頓時哆嗦一下。哈迷蚩弓著背,斑駁的皮毛彷佛一頭枯痩的老狼,神情木然地說道:「還行。」程宗揚笑道:「哈老爺子好手段,短短幾個月,這小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肚子也沒了,腰腿也結實了,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他壓低聲音,「不過這小子養尊處優慣了,一下子瘦成這樣,不會出事吧?說起來這小兔崽子才十七歲,正在發育呢。」

「十七?」哈迷蚩皺起眉,然後搖了搖頭。

程宗揚道:「讓這臭小子劈柴是為他好,不過一大清早就劈一千根木頭,是不

是多了點?又沒人指望讓他當沖鋒陷陣的猛將,身體能結實點就行了。」

「他的上肩骨已經長實,」哈迷蚩道:「再不拉開便晚了。」

哈迷蚩絲毫不肯通融,程宗揚只好作罷。五百根木柴劈完起碼要大半個時辰,以高智商現在的力氣,就是劈到中午也不稀奇。程宗揚本來想叫高智商,聽聽他開礦的主意,但天大地大不如老獸人的規矩大,這會兒只好先撂開手。

敖潤、馮源和富安一大早就被打發出去,四處尋找開礦的工匠。但舞都最好的匠人、最出色的歌姬、最能干的仆役全在豪強家里,三人忙碌一上午,只找到一些散戶。

程宗揚一看就知道糟,首陽山的銅礦位於深山,需要的人力絕對不是小數目,從其他地方招募工匠肯定不實際。舞都無論人力還是土地、物資都被豪強壟斷,他們不配合,一般人根本做不下來。難怪當初官府貼出告示,願意來的外地商人也寥寥無幾;寧成這么痛快就把銅礦扔給他,多半也是因為沒有什么可選擇的余地。

「師父別慌,這事好辦!」高智商光著膀子,由富安拿葯酒在肩膀上用力擦著,齜牙咧嘴地說道:「我跟爹爹說一聲,讓他調兩千名禁軍過來,保證吃得比豬差,

干得比驢多!連工錢都不用發,直接跟我爹爹結賬就行。」

「打住!調兩千名宋軍來舞都?明天兩國就得打起來。」

富安也誠懇地說道:「衙內這主意好是好,就是有點臊。」

馮源道:「要不跟本地豪強商量商量?從他們手里雇佣些家奴?」

「寧太守擺明要跟本地豪強對著干,咱們再去和他們穿一條褲子,本地的豪強不放心,太守那邊也不落好。」

高智商眼睛忽然一亮,「罪囚啊!這事我爹干過,跟地方官府勾搭好,派一隊禁軍看著,把罪囚押到河里淘金賺了不少錢呢。」

富安趕緊道:「衙內,你喝醉了。」

高智商斥道:「你這個胡塗狗才,跟我師父有什么不能說的?對吧,師父?」程宗揚苦笑道:「對,但在別人面前千萬別說。」

「師父放心,我有分寸。師父,你覺得我這主意怎么樣?」

「我看不怎么樣,開礦不是幾百名人力的事,幾千名罪囚去哪找?」「邳家啊!據說光家奴就有好幾千人。」

「家奴不全是罪犯。」

「罪犯不罪犯還不是老寧一句話的事,說你是罪犯就是罪犯,敢不服?罪加三等。」高智商爬起來道:「師父,我去跟老寧說!只要老寧出馬,保證那些家奴只有磕頭的份。」

高智商初生牛犢不怕虎,換身體面衣服,帶著馮源和青面獸登門拜訪。誰知寧太守去了牢獄,據說正在日夜不息地審理邳家罪行,一邊審,一邊把罪名確鑿的囚犯順手勾決。寧成怎么審案,沒人知道,反正天一亮就不斷看到有人頭被送出來,掛在城門外。

城中豪強百般打聽,到了第三天又送出幾個獄卒和小吏的腦袋與那些罪囚作伴,城中的豪強立刻偃旗息鼓,把大門關得緊緊的,連下人也不得隨便出入。

程宗揚原本覺得用罪犯當勞力不是什么好主意,這會兒不由得提心吊膽,生怕寧成一時興起,把人全殺完了。

高智商天天登門,後來廝混熟了,索性住在太守府的耳房里,隨時等著寧成回來。太守府的耳房原本是給訪客等候用的,但寧成在舞都殺得血氣沖天,耳房里別說客人,連個鬼影都沒有,倒是便宜高智商。

彌漫整個舞都的凜凜殺氣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七里坊的生意,一連幾日二天她找到敖潤,讓他在坊中劃出一塊地,簡單圍了土牆,搭起架子,一應草圖都是她親手所繪。

程宗揚沒留在屋里醉生夢死,既然有空就繼續到雲家登門求見,但他的待遇比高智商慘多了,別說耳房,連吊橋都沒摸著;每天天一亮就去,天快黑才悻悻回來。

皇天不負有心人,第三天傍晚,寧成終於從牢獄回來更衣。高智商趕著見了一面,夜里才醉醺醺地回來。

高智商大著舌頭道:「都……都說好了,一……一千罪囚,保……保證身強力壯……師……師父,我不錯吧?二說著如一灘軟泥般醉倒。

程宗揚道:「怎么醉成這樣?」

高智商哼了兩聲,忽然睜開眼,直著眼睛道:「我……我沒吃肉!跟哈大叔說……說……」說完才放心地醉倒。

馮源道:「寧太守聽說衙內是家主的伴當,很給面子,專門留衙內用飯。席間又聽說是他先打聽到城內群盜欲對太守不利,更是十分高興。衙內一說開礦要用罪囚,太守就說早該如此,邳家那些家奴仗勢欺人,橫行鄉里,正該狠狠懲誡一番。當下讓人拿來名冊,先從獄中其他囚犯中勾出一百多人,剩下的從邳家名冊中勾足。等明天黥了面就能打發到山里。」

程宗揚呆了半晌,感嘆道:「什么叫效率!漢國官員這作風,太剛勁朴實了!但一下勾八百多人^眞的沒問題嗎?」

「寧太守說,算他們運氣好,本來有四百多人定的是死罪,如今除了幾十個罪行嚴重的,其他像打過人的、搶過雞的都免死了,那些罪囚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打人偷雞都是死罪?不知道寧成是以什么罪名入刑的。不過想想也知道,多半

是輕罪重處,小事變大事,大事變砍頭。豪強都滅了,殺這些豪門家奴,寧成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這些又不是沒有戶籍的流民,他怎么也說殺就殺?不用請旨?」馮源道:「據說寧太守上奏時已經順道請了旨意,前日剛送到才開始砍頭。」效率實在太高了,連審帶判加上請旨殺頭,一點都不耽誤。程宗揚抱著手臂在室內轉了一圏:「這事寧太守能做,咱們不能這么做。畢竟寧成的舞都太守也不能當一輩子。咱們做生意的圖的是長久,回復寧太守,這些囚犯既然罪行不重,在我們程氏商會做滿三年即可離開。作工期間,每月工錢有一半由商會交給官府,一半由商會代存,期滿一並領取。期滿後如果願意留在礦上做工,工錢翻倍,而且商會將在城中給他們提供房屋。」

馮源掂量道:「程頭兒,這是不是太寬厚了?給工錢就罷了,再高薪厚賞收容這些人,好像……不大値當。」

「你以為我是好心到有錢都不願意賺嗎?」程宗揚推開窗戶望著七里坊的夜市道:「在你看來,舞都和臨安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人少,哪像臨安,隨便一家瓦子都熱熱鬧鬧的。」

「不是人少,舞都的人口一點都不少,但平民太少。舞都十幾家豪強,占了七成土地、超過八成的財富,大批人口成為他們的家奴和部曲,城中的平民全加起來還不及他們家奴的三分之一。我厚待那些罪囚不是因為我是濫好人,而是因為七里坊的繁榮需要更多的平民。」程宗揚道:「每多一戶有消費能力的平民,七里坊就能多一僻顧客,地位也穩定一分,到時即使寧成遷官他處,七里坊也能支撐下來。」馮源干笑兩聲,「雖然我聽不太明白,可程頭兒肯定是高瞻遠矚。」

程宗揚笑道:「馮大法,你的馬屁功夫要跟老秦好好學學。」

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程宗揚愕然道:「怎么回事?」

馮源湊過去看了一眼,「哦,吃飯時寧太守發落罪囚中的女眷,本來依律該沒為官奴婢,但寧太守說本地官員用不著這些,一律發賣。衙內說咱們這兒缺人,就把她們都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