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過完農歷新年,我送母親返長沙,在老家呆了兩晚。回北京那天,在長沙南站廣場,撞見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臉龐,有點像郝叔。他一身青布衣服,滿臉皺紋,右手提個黑色的大號行李包,左手牽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風塵仆仆樣子。再看那男孩,衣紗不整,面黃肌瘦,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四處張望。我不能確定中年男子就是郝叔,從年齡上推算他起碼五十了,怎么會帶著這么個小男孩,莫非是他的孫子。因趕車緣故,沒來得及去問,我就登上了開往北京的高鐵。

一個禮拜後,母親夜里打電話來,我順便提起長沙南站遭遇的人,說起了郝叔。母親在電話那頭沉吟一陣,才想起郝江化這個人,說十年沒見,見面恐怕認不出了。我和母親聊了幾句郝叔,便擱到一邊,繼續說些其他事。

一日,我和白穎在公園散步,接到母親的電話,告訴我說上次在南站所撞見的人正是郝江化,他帶兒子到長沙求醫,剛才在《瀟湘晨報》看到了他的求助資訊,就照著熱線打了過去,原來他兒子得了白血病。我聽那個瘦小的男孩是郝叔的兒子,不禁有點納悶,問其緣故。母親說還不清楚,她下午打算去醫院走一趟,看望他們父子,送點錢給孩子治病。

晚上八點多,母親那邊打來電話,說郝叔太可憐,大兒子五年前去世,所以兩口子估摸著再要了個孩子。他妻子身體本來很虛,生孩子落下病根,卧床四年多,去年下半年也撒手人寰。為給孩子治病,郝叔早已家徒四壁,一貧如洗,老家兩間磚瓦房也賣了。我聽了後,不禁對郝叔一家的身世深表同情。

就寢時,妻子問我和媽媽電話里說些什么,我於是把郝叔的情況一五一十跟她講了。妻子眼圈一紅,直說他們爺倆太可憐。安慰她幾句,我說咱也捐點錢吧,妻子欣然同意。於是,我給母親回電話,說白穎和我打算明天去長沙,到醫院看望郝叔父子,母親連聲稱好。第二天恰巧禮拜六,我和妻子帶上兩萬元現金,用牛皮紙包扎好,大清早便出發。下午到長沙,我倆顧不上吃飯,直接在南站乘坐母親來接我們的車奔赴醫院。

我們全家的盛情探望,把郝叔感動得老淚縱橫,不停下跪以表心意。郝叔小兒子叫郝小天,非常乖巧,小嘴巴很甜,把母親叫成干媽媽,把我和白穎叫成大哥哥大姐姐。看得出來,母親非常疼愛這個可憐的孩子,把郝小天摟在懷里直掉眼淚。我們仨在醫院呆到夜里十點多,方和郝叔父子依依惜別,自然又是一次流淚感人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