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 2)

voxcaozz 5111 字 2020-12-26

愛你一生嫌不夠,想是前世愛過頭,水也空自流,情也空自流,是愛人還是好朋友

愛你一生嫌不夠,哪怕一望就白頭,月也空自瘦,人也空自瘦,枕盟約不如拾紅豆

歡暫且歡憂亘古憂,牽衣總是多情柳,醒你已醒,夢我又夢,相思中人易知秋……

這歌詞是高中畢業時所看電視連續劇里面唱的,那時的離夏和魏宗建還含而不露,沒完全把心思交付給對方,現今二人也早已喜結連理,一起生活了好多年,讓離夏唏噓不止,慨嘆時光匆匆,韶華易老。而寫下這段記憶里的歌詞也有八年了,如今仍舊塵封在這里,不免讓她心里再次慨嘆起來,原來這一切轉了個圈又都回到了起點。

「後悔過嗎?」離夏拷問著自己的內心,她說不出個結果來。這么多年,家里家外都由她一個人打理,上對得起父母、公爹,下對得起兄弟兩口子和自己的兒子,要說美中不足,虧欠最多的人只能說是自己的丈夫了。曾經就公爹的問題離夏曾和魏宗建探討過不止一次,自己倒沒什么問題,就怕魏宗建見到什么心生誤會,或者是認為自己虧待了他的父親,而久居在一起又難免有些難堪的場面出現,雖說後來都消弭於無形,並且做了本該屬於夫妻才能做的事情,可這一切總歸是好說不好聽。弄得離夏到現在也不知道丈夫知不知道自己和公爹的內情,尤其頭幾年瘋狂時不知糟蹋了多少條絲襪……想及至此,離夏的心跳驟然加速跳動了起來,朝著門外看了看,心說或許他也沒留意衣櫃里的情況吧。

波動的心思在考量著日日夜夜所走的路,離夏又低頭看了一眼信箋,似有所悟,隨之呢喃了一句:「你的,他的,一個屋檐下活著,還不都是一家人的嗎!」悄悄把這信箋塞進包里,就聽客廳的開門聲,隨後傳來了父親的聲音,「屋子里的空氣還是不那么太好,你還是帶夏夏出去走走吧!誠誠先由我帶著,給你們騰兩天工夫多歇息歇息,嗯~一半天我就回去。」

魏宗建還想說些什么,離夏已經從屋子里走出來,插了句嘴說道:「要不就聽爸的,先這樣吧!誠誠你聽姥爺的話,千萬別一個人跑出去玩,知道嗎!」誠誠點了點頭,瞅了瞅媽媽,又瞅了瞅爸爸,嘻嘻一笑。

離開老家,夫妻二人開著車徑直去了醫院,在外面的超市買了幾樣東西,一邊給趙煥章打電話,一邊走進醫院探望他的父親,閑聊了一陣兒,隨後在趙煥章的攛掇下,三人一起去了蓬萊閣。

找了個包廂落座,看時間還早,煥章沖著服務員要了一壺蜜茶。離夏和宗建面面相覷,均對此刻煥章的輕松表情產生了疑惑,趙哥平時可不是這樣的人,就算再如何大大咧咧,老爺子都住院了心也不可能這么大。

趙煥章看出了他夫妻二人的心理,擺了擺手,說道:「老爺子只不過是受了點嚇,想起以前的事兒了,開始我也以為他糊弄我呢,怕花錢怕給我找麻煩,後來聽他一說,才知道,他真的是沒什么大事,沒開玩笑。我跟魏哥多少年交情了?還會說瞎話不成。」呵呵一笑,煥章解釋起來。

「我爸以前就是開出租車的,這一話提起來得有二十多年了,那前咱這泰南縣城也才剛剛起步,我爸膽子大,也敢干,回國之後就做了那頭一波吃螃蟹的人。九幾年呀?嗯~我想想……差不多是我上初二初三前的事兒吧……我爸說那天他從我姥家出來,稍微喝了點酒,從那個西邊土道的堤上開下去了,陸家營那地界兒魏哥知道。我繼續說啊,我聽我爸講,他開車開到半截腰前,差不多是在辛家營地頭附近吧,路邊有個女的跟他招手,這大晚上又是野地荒了吧唧的怎么出來個女人呢,我爸說他想也沒想就把車停了,讓那女的上了車。那個女的去的地方倒也不算遠,也就二十來里地吧,還沒開到夢庄鎮上的那條公路上,砰地響了一下,我爸說他當時看到一張臉貼在了左前擋風玻璃上,索性玻璃倒是沒碎,但當時可把他嚇壞了,頭發都立起來了。

我爸他有個習慣,開車走夜路前愛叼著煙,也是聽老人說的,怕撞著啥不干凈東西預備的。玻璃上貼張臉還了得,也不管煙不煙的了,我爸猛地一給油門,車子就飛出去了,要說他賊大膽呢,開出去一里多地之後算是緩過勁來,可能因為撞了人心里也害怕了吧,就冒猛子問了後面那個女的一聲,有事沒事。因為撞了人,而車上還坐著一個,我爸心里也不踏實。誰知道問了之後,那個女的反倒是比我爸還鎮靜,你們猜她說了啥?居然還反將了我爸一句,來了個『你說呢?』我爸心里也有氣,對著後視鏡瞪了一眼,這一瞧可把他嚇壞了。「

說完,煥章停了下來,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又把煙扔給了魏宗建,總結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爸從後視鏡看到那女的穿著打扮就跟電視里演的那些個唱戲的穿得一模一樣,臉兒刷白刷白的,她一開始上車前可不是這身行頭,我爸回憶前重復好幾遍呢,因為是半道上的車,又因為是在半拉拉的地里頭,所以對於她的穿著格外注意,絕不會看錯的,也絕不是因為才剛撞了人腦子給嚇傻了。看到那女的變了裝,我爸這冷汗可就下來了,又開出去幾里地上了省道,見著路邊有人修拉煤車,我爸靈機一動,把車停了下來,跟車後座的那個女的說了『看看他們要不要幫忙』,停好車開了車門子下去之後,我爸腿都軟了,甭看腿軟了,倒是讓他見著活人了,我爸就跟車後座那女的說,讓她下車,死活不拉了,隨後回家之後大病了一場,呵呵~當時我住在我姥家,盡顧著搞……玩了,也沒太在意。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爸跟我學齒說他拉著的那個女的純粹就是撞邪了,但自己開車撞人卻是實實在在的事,他永遠也忘不了貼在前擋風玻璃上的那張臉,別看過去了二十多年,可那人的神情我爸到現在心里都記得一清二楚。事兒就是這么個事兒,現在回想吧,我說當時上學前那個許加剛怎么殘疾了呢,真想不到是我家老爺子給撞的,這個禍害,怎么當時就沒讓我爸給撞死呢。「

「那個人沒認出老爺子吧?」離夏插了一句嘴,一臉憂色。

煥章擺了擺手,說道:「估計那許加剛早就不記得這個茬兒了,也活該他給撞瘸了……這前吧我爸也是閑的沒事干膩得慌,我都叫他在家享清福了,他愣是待不住,死活就得跑出去干那拉座的活,還跟我說這叫自娛自樂,我也是服氣了。」

「順者為孝,老爺子樂意就由著他吧!不過呢,這回得叫老爺子在醫院多住幾天觀察觀察,歲數大了可不比年輕。」魏宗建和離夏相互勸慰著煥章,把建議說了出來。

「那肯定是,人一上了歲數,精氣神都不行了,我早就勸他別干出租這行了,又不是養不起他,可老爺子就是不聽,嘿,他這輩子啊跟我爺一樣,都是大男子主義,只要認定了一件事,說一不二那絕對是想著法兒琢磨去干。」煥章苦笑了一聲,見魏宗建雙手合在一塊抱了個拳,忙指著煙盒說道:「怎么拘悶了?」

魏宗建一笑,掃了一眼離夏,煥章不明所以,稍微一琢磨,呵呵笑著念叨了一句:「道喜?」見他夫婦二人臉上的表情,煥章確定了心里的猜測,忙大笑起來:「這可是好事啊,值得喝一杯。」隨後似有所悟,忙呼喊著服務員,叫來瓶巴黎水,把離夏面前的蜜茶替換了下來。

今個兒老爺子出了點異常,總該有人留在醫院照應,又因為沒看到賈鳳鞠的身影,離夏問了一聲:「嫂子呢?怎沒把她叫過來?醫院那邊是不是得留個人照顧老爺子。」

煥章起身正要拿煙,想起了離夏的現狀又趕忙把煙盒扔到了一旁,聽她問起自己的媳婦兒,咂么著嘴說了一句:「帶著大軒散心去了。」隨即又聳了聳肩,補充道:「你們來前老爺子在醫院里跟我矯情半天了,說了一堆車軲轆話,還跟我抬杠說當時只不過受了一點嚇現在早就沒事了,要不是我死乞白賴跟他說錢都交了,他今個兒貴賤不在醫院待著……我是擰不過他。」

分說到孩子的事,離夏趕忙問了起來:「對了,大軒中考怎么樣了?成績該下來了吧!」

煥章一臉玩味,咧了咧嘴說道:「前一陣子擁這事忙前跑後的可把我愁壞了,他那成績只能去下面鄉鎮念高中,可真要把他放到下面我又不放心……」

「沒問問楊老師嗎?」宗建微微皺眉,他知道煥章跟楊老師都是一個地兒的在一個村,兩家關系又熟,而楊老師任教了一輩子桃李滿天下,真格的就不給開個綠燈,只要他墊一句話,憑著關系大軒的入學問題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哎~別提楊老師了。」煥章喝了一口蜜茶,有些無奈,轉瞬又放開心情,說道:「別看我爸跟楊老師還是盟兄弟呢,可我最怵頭的就是這楊老師了,你們念了三年高中對他還不了解嗎,連親兒子都沒法容忍,何況是我。這事我也沒敢跟我爸提,省得擁給這個影響了他們老哥倆的關系,不過呢,話又說回來了,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又不是非得找楊老師不可。」

看煥章的樣子,八成這事是辦妥了。離夏接過話茬問道:「大軒留在三中了吧!」煥章點了點頭,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給你們看看這個,也不知道你們看過沒有。」

見煥章擺弄著拿出了手機,離夏搖了搖頭,最近一段時間她都沒怎么觸碰手機和電腦,而且因為是二胎,防輻射的孕婦服都給罩在身上了,哪還敢違背父親和丈夫的意去涉險。魏宗建剛從九江趕回來,也並沒怎么留心什么動態。

「我雖然讀書在夢庄,可溝頭堡畢竟是我的故鄉,春來茶館我毫無印象……」煥章瞅著對面坐著的二人,呵呵一笑唱起了改編過的《沙家浜》,令離夏和魏宗建為之一愣,那歌楊哥曾唱過,他倆記得楊哥是這樣唱的,「我雖然讀書在良鄉,可溝頭堡畢竟是我的故鄉……」當煥章把手機的頁面亮出來時,魏宗建兩口子才恍然大悟。

「大軒留在城里念書的事兒我是找的你們老局長。」煥章把手機遞給魏宗建時,把話講給了離夏。離夏沉思了一下,腦子里瞬間聯想到了什么,可她搜腸刮肚也不記得楊局哪次出現在楊哥的家里,也並沒有在幸福花都里頭的楊局家中看到過楊哥的身影,正要問,煥章手機里的音樂便響起來了。

「魏哥怎么樣?楊哥唱得不錯吧,還是那個味兒吧!里面還有好多歌曲呢,好像還有跟我嬸兒合唱的呢!」

離夏也聽到了手機里的歌聲,正是那首《順流逆流》,聲音清脆嘹亮,時隔多年聽起來還是那樣有味道,仿佛在講故事,就像歌詞敘述出來的那樣。要說這些耳聞能詳的老歌吧,都是從楊哥嘴里聽來的,牽動離夏心弦的同時,帶著淡淡的感傷又讓她回念著想起了以前上學時的好多事情。

心思百轉還沒等離夏發表言論,煥章就意味深長地說了起來:「也有那么幾年沒看著楊哥了,我媽不止一次跟我提楊哥,打電話給我嬸兒卻又時常扯東扯西忘了提這個事,我老丈娘和老丈人也時常跟我媳婦兒念叨楊哥,我心里又不是壘著坯,你說咱能忘得了楊哥嗎!我問他啥時候回來,楊哥總說忙,我就納悶了,也不知道楊哥都忙什么。」

「楊媽媽不說要在廣西那邊生活嗎!」搜尋著腦子里的片段,想起了之前通電話的內容,離夏攏著秀發說了一句,她每年都要給楊哥的媽媽去電話問候一番,上次碰頭還是在溝頭堡拆遷時見得面,匆匆一別又幾個年頭了,此時提起來,眼前浮現出一道曼妙身影,離夏的心里又想起了她的好。

「回來了就好啊,起碼是在國內。瞅我這說話顛三倒四的,大軒能留在良鄉三中念書還多虧了楊哥的大哥呢,也就是你們楊局。」朝著離夏說完,煥章隨即又解釋了一句:「楊哥本來的名字叫楊書香,他是你們楊局的親堂弟,楊爽那個名字是拿身份證前給改過來的,我靈秀嬸兒嘴里說的『香兒』其實不是楊哥的小名,具體當初他為什么要改名我也不知道,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楊哥跟楊老師鬧得那么生分,以至於……」

「我說的吶……難怪這么多年楊局對我那么照顧,估摸也是托楊哥一家的福了。」離夏若有所思,喃喃了一句。原來這一切都離自己那么近,卻始終也沒有意識到。

「我不也是托了楊哥的照拂嗎!頭幾年我那影樓受到波及,要不是楊哥出錢出點子,都差點關門大吉,我媽總讓我知恩圖報,也不怕你們笑話,我跟楊哥是光著屁股長大的,聽音不見人讓我怎么報啊?那幾年吧楊哥總跟我說,不讓我給楊老師拜年,我明著也不敢駁他,又不能違背我家里老人的心意不去看楊老師,你說說這都叫什么啊,哎。」

稍微緩了一下,煥章接著說道:「先甭說我爸我媽這邊,光是我老丈娘的那張嘴我就惹不起,還別說我那個小姨子和小舅子了……再說我跟楊哥一提回老家的事,楊哥總說他那頭抽不開身,這回要是回國定居的話,也就不愁見不著面了。」煥章咧著嘴直抱怨,想到楊哥能回來又臉上帶笑,緊接著他又朝著離夏問道:「我靈秀嬸兒沒說在廣西哪定居嗎?」

離夏搖了搖頭,想說巴馬又不敢確定,這時,那首楊爽版蔡國權演唱的《順流逆流》已經播完,又掃了幾眼頁面的相片,暫且把手機遞還給趙煥章,說了一句:「想當年楊媽媽就唱過劉三姐的歌,聽了楊哥所唱的還真懷念過去的時光啊,回頭到家我好好看看著里面的東西,內容還真不少啊!」

煥章猛地一拍大腿,晃悠著手指戳來戳去的,繼而他搖頭晃腦地說:「哎呀~你要不說劉三姐我都差點給忘了,楊哥的姑姑不就在廣西定居呢嗎,我靈秀嬸兒跟她大姑子在那邊住一塊也不是沒可能啊。」略一沉思,煥章想起了什么,忙說道:「明年我大奶八十大壽,楊哥他們娘倆和大姑得從廣西回來給她拜壽呢!估摸這回一定能見著面的。」

這份情誼相交了好十年了,一起打過人,一起踢過農合杯,一起喝過酒,一起唱過歌,在一起的事情簡直數不勝數……如今回想起來每每都令人無限慨嘆。煥章知道宗建性格的沉悶是因為他高中時期母親故去之後造成的,對有些事兒特別在意,除了跟楊哥的感情,還有就是楊哥媽媽的那一層關切。隨後提起了離夏懷孕的事兒,煥章問了問待產期,連聲誇口得把這事兒辦大了,中年得子決不能含糊,最後又問起了老離的情況,在得知老離的遭遇情況之後幾乎拍案而起。

「那逼娘們一家主義打得還真好,快趕上許加剛了。回頭我問問雲濤怎么解決的,實在不行我就去找顧長風,有顧哥鎮服著我還就不信這個事解決不了呢,欺負到咱們頭上沒什么好怕的……」煥章義憤填膺地說,這眼皮子底下有這事發生簡直太令人驚訝了,老爺子受了氣不說,閨女還給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動了那歪念頭,要瘋啊,以為這他媽的是那八九十年代?煥章眼里可不揉沙子,想當初上初二前跟楊哥打那許加剛就是因為對方跟自己搶女朋友,他知道宗建和離夏為人寬厚,可老實人就得挨欺負?他心說話,這是沒事,有事得給那逼崽子一家子碎了。

「事過去就得了……」離夏不想節外生枝,所以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惦記父親,覺得這里面受傷最深的就是他了……和煥章簡單吃了頓便飯,聊了聊往事又敘了敘家常,魏宗建兩口子都覺得這樣的日子非常輕松。回家的路上兩口子談了談以後的生活,離夏的心里並不反對丈夫抽煙喝酒,因為他長期跑外需要應酬,離不開煙酒,而魏宗建也和離夏約定了像山口百惠夫妻那樣,五十歲戒煙一起生活,再不東奔西跑,這是離夏打心眼里希望看到的,她也不想兩口子總似浮雲那樣聚少離多,一年到頭天各一方心里總掛念著對方。

到了家里,早已華燈初上。離夏脫掉了衣物去浴室里沖了個涼,出來時見魏宗建正在陽台抽煙,遠處廣場傳來了音樂的聲響飄忽進屋子里,別看聲音依舊,卻恍如隔世,讓人心里禁不住又想起了前一陣子發生的事兒。瞅著魏宗建高大的背影,離夏覺得他的心里其實也是孤獨的,也是需要安慰的,會心一笑,她邁動蓮步朝著他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