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2 / 2)

如果以約會或談判為名義,又想實施報仇的計劃,必定要選擇一個安靜無人的密閉空間。良美沒有這方面的渠道,亞實也不會聽她的,那很有可能所在地就是亞實常去的幾個地方。

他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去了最常去的那家高級俱樂部,他和亞實的關系在那個小圈子里已經不是秘密,但詢問的結果讓他很失望。

手機中現存的地方挨個問過後,仍然沒有得到亞實的消息。

他把車停到路邊,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考慮了一會兒後,他給松島加繪打了個電話。

「喂,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是和水原良美有關的,我沒記錯的話,在公司里她就和你的關系還算得上不錯了吧。嗯,我知道她今天請假了。我現在需要的就是知道她在哪兒。你幫幫忙,打個電話給她,如果她沒有關機,你就說有很重要的東西給她,一定幫我問出她現在在哪兒,問出的話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一起去找她。拜托了,這很重要。你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是我在找她,就以你自己的名義。」

掛掉電話後,他靠在椅背上,在心里祈禱良美不會刻意關掉自己的手機,祈禱加繪能夠順利的問出她所在的地方。

漫長的五六分鍾過去後,他的電話響了,屏幕上跳動的話筒圖標下,顯示著加繪的名字。他緊張的吸了口氣,擦了擦手心的汗,接通。

臉上的緊張終於在聽到對面的好消息後煙消雲散,他長長地出了口氣,轉動了一下車鑰匙,感激的說:「謝謝,我這就來接你。」

難怪他找不到亞實的蹤影,良美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離地方警署非常近的一家便捷酒店,既不是情趣旅館,也不是什么高檔的俱樂部。這多半是良美的意思,至於她怎么說服亞實,恐怕不外乎一些隨口編造的借口。

良美一直以來的懦弱膽怯,讓亞實對她幾乎沒有任何防備的心思。

「我對水原說有一個家鄉寄來的急件,需要她本人簽收,她倒是沒懷疑,直接讓我帶著快遞員過來這邊。」加繪在副駕駛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小聲說,「水原她……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我聽她電話里的聲音很奇怪,好象……好象很累也很緊張,剛剛哭過似的。」

「別問了……」奈賀小心的維持著不會被交警攔下來的最快速度,照著導航的指示全力前進。

亞實的確是個可惡可恨的家伙,可是,他還是由心底希望她千萬不要有事。

真的發生了什么的話,被毀掉的可不僅僅是亞實,一定還有背負了罪犯之名的良美。

「3b09,3b09……」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念叨著想要尋找的房間號,看到目標後,奈賀小聲說著,「加繪,騙她開門。」然後躲到門邊貓眼和開門後的縫隙都看不到的地方。

「是我,水原,我到了。」加繪一向辦事比較細心,手上還特意拎了一個塑料袋,估計是之前網購東西的時候留下的,里面裝的是一個空的包裝盒。

等了大概十幾秒鍾,門才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是……什么東西?」良美的聲音飄飄忽忽的,有種靈魂已經出竅的微妙恍惚感。

加繪為難的看向一邊的奈賀,奈賀知道時候到了,他猛地沖到門口,一把推向屋門。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良美掛上了門鏈!這一推不光沒推開,反而震得他的雙手生疼。

「亞實!亞實!你在里面嗎!」奈賀著急的大叫起來。

門內的良美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她微微搖著頭,嘴唇幾乎沒了血色,退開到門縫最暗的地方之外,奈賀才看到良美身上僅僅圍著酒店的浴巾,而在她大腿附近的一邊浴巾上,竟染滿了鮮艷的血紅色!

看見良美轉身跑向屋里,搖擺的手上似乎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餐刀,奈賀果斷向後退開兩步,大叫一聲撞向了酒店的屋門。

被門鏈掛住的門框咔嚓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奈賀直接摔倒在門內冰涼堅硬的瓷磚上。

他晃了晃頭,掙扎著站了起來,緊接著,就看到良美爬上了床,騎在了雙手雙腳都被綁住的亞實身上,雙手握著刀高高舉起到頭頂。

「不可以!」奈賀大吼著沖了過去,一把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刀鋒。

鋒利的凶器深深地劃開了他的手掌,劇痛的手無法完全阻止落下的刀,刀刃還是落在了亞實赤裸的小腹上,連他的手一起釘了上去!

忍著手指和掌心傳來的劇烈痛楚,奈賀一肘頂在良美的下巴側面,將她瘦弱的身軀打到了床下,餐刀飛到一邊,人也暈了過去。

他張開手,呲牙咧嘴把胳膊挪到一邊,向門外叫道:「加繪!叫救護車!」

到這時,他才騰出空閑看向床上躺著的亞實。

亞實的眼睛微微睜著,臉色煞白,顯得有些茫然的視線,正盯著奈賀流血的手掌。

和她比起來,奈賀得手掌實在不算什么。她的雙手被綁在床的兩邊,手腕上布滿了餐刀留下的傷口,被劃得稀爛的皮肉不需要什么醫學知識也能看得出來,一旦被割開的傷口流血稍微緩和凝結,就會被補上新的一刀。光是看那被染紅了大半的床單,就是不知道要流出多少血才能達成的效果。

很明顯,良美要么是經驗不足不知道怎么割腕才能讓血一直流下去,要么,就是她不想讓亞實死的太快。

清醒著感覺血液慢慢從身體中流失,是讓人不敢試圖了解的恐怖體驗……

「亞實,你、你還好嗎?」奈賀緊張的用手掌拍打著亞實的臉頰,電視上演的情況里,失血過多的人絕對不能睡著,一睡就不會再醒過來了,「別閉眼,醒過來,給我醒著!」

亞實的嘴唇無力的開合,聲音虛弱到幾乎聽不清楚,「姐夫,你的手……」

「不要緊的,笨蛋,振作起來!美玖還沒徹底喜歡上你,你舍得就這么一睡不醒嗎!」奈賀大聲罵著,手忙腳亂的撕下床單,綁住她手腕的傷口,然後看著她小腹上插著的餐刀,既不敢拔出來,也不敢就讓它那么硬梆梆的插在那里。

該死……這美麗的身子,明明只有我能插進去的!莫名升起了這樣詭異的怒氣,奈賀低頭吻上亞實發抖的嘴唇,喘息說,「救護車一會兒就來了,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也會擔心……我嗎?」亞實擠出了一個微笑,「我雖然漂亮……可是……可是很討厭男人的。」

奈賀知道她不停地說話怎么也好過就這樣閉上眼睛,便不停地找話說,「沒關系,我這個人很無恥的,你喜不喜歡我,都不妨礙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性感的身材,漂亮的長相,所以美玖說你打算參與進來,成為三個人的婚禮的時候,我其實可是在偷偷高興的。你可不要告訴你姐姐,不然,她要生我的氣了。」

亞實眨了眨眼,聲音又變的微弱了一些,「其實我不是太疼。也不是很……害怕。良美用葯……把我弄成這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其實,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本來就該死在這里的。結果……還害得姐夫你受傷了……你的手……疼嗎?」

奈賀捏緊流血的拳頭,背到了身後,勉強笑著說:「不疼,你信嗎?」

「姐夫……」亞實的笑容更加愉悅,好像失血過多對她來說是件值得歡慶的事情一樣,「你知道嗎,你剛才讓我想起了姐姐……小時候……她就是這樣……保護我的……為了我……她也被那些壞孩子……欺負的很厲害……」

「是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替你們兩個好好收拾那些家伙一頓。你……你回頭給我寫個名單,你這么記仇,一定不會忘掉他們的名字吧。」

「我記得……我都記得。」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覺得溫度正在漸漸下降,但她沒有喊冷,而是緩緩地說,「那些討厭的男生,我每一個都記得……現在,他們一定也成長成可恨的男人了吧……姐夫……如果這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一樣,這世界上的女人都像姐姐一樣……我……我可能就不知道到底該喜歡那個性別了呢……」

奈賀胡亂的拿出酒店的被子蓋到她的身上,小心的避開了小腹的刀,「我不是早跟你說了,性別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你……你要是愛得更瘋狂一點,物種什么的也都不重要。喜歡這種感情本來就是難以捉摸的。加繪!醫生還沒到嗎!」

松島加繪癱坐在門口,打完急救電話後,她就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也只是顫抖著回答:「應該……快要到了吧。」

仿佛是為了應驗她說的話,酒店的走廊里傳來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姐夫……謝謝……我……真的很高興,這種時候,還會有人來救這個可惡的我……」仿佛已經聽不到門外的腳步聲,亞實嘆息一樣的說完這句話,彎長的睫毛無力的垂了下去,蓋住了她冰藍色的雙眸……

「喂!亞實!亞實!別睡過去!醒醒……醒醒啊!」

「嗚……姐夫……別晃了……我……被下了葯好困啊……還有……你……壓到我肚子上的刀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