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十二(1 / 2)

吉爾伯特行事穩重,並不張揚。

而米諾地爾則恰恰相反。

他熱衷於寶石,花朵等一切讓他看起來更美的東西。換句話說他本身就是一塊璀璨奪目的紫寶石,一朵嬌艷綺麗的薔薇花,自然要求匹配。他被世人定義為美的化身,同時又因為美的誘惑和不可抗力而讓人懼怕深陷魔沼。

他肆意妄為的生活作風和憑借著不那么愚笨腦子而時常將人耍得團團轉的惡劣行徑常被人當作可任意指摘的把柄。尤其是當牽涉到他的姐姐克莉絲汀的時候,他簡直不要更恣意。

米諾地爾想起世人對他的惡意猜測和中傷,說不清是因為「美」還只是僅僅因為「真魔之子」的詛咒,或者兩者都有?

他卷起簾子,推開鏤空花紋的格窗。密布的烏雲正快速地塗抹遮蓋著灰沉的天空,勁風裹挾著泥濘呼嘯,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濕熱的,混雜泥土和青草屑的味道。馬車正駛向一處低地,宛如一把利劍破開四面鋸齒狀的山巒岩峰。

光線晦暗,氣息混濁,一派山雨欲來,摧枯拉朽的景象。

他托著腮,看向不遠處隱隱約約曲曲折折,被蔥郁大樹遮蔽的農舍。

「馬婦停車,我要下車休息會兒。」米諾地爾忽然朝外面喊道。

「馬婦……」

哪怕是再沒脾氣的人也會因為緊迫的趕路計劃被整整打斷十二次而燃起怒火。駕車的馬婦瑪蒂本是王族親衛隊的一員,又是王女克莉絲汀的堂妹,性情傲矜,熱血好戰,向來不恥貴族們奢靡嬌柔的做派,更何況是委屈巴巴地奉命來給一個明顯和王女有裙帶關系的嬌滴滴貴族少爺保駕護航。

怕吃苦來什么邊境,真當堂姐姐喜歡你身下那兩寸肉趕著讓你來侍奉,現在還得給人送回去。啐,男人就是個禍害!瑪蒂翻了個白眼,裝作沒聽見繼續揮著馬鞭驅車,速度越發得快而導致車廂里有些顛簸。

「瑪蒂!」吉爾伯特聽到呼喊聲,跟上馬厲聲呵止他,「快停下來。」

「侍衛長。」瑪蒂張大了圓圓的眼睛,手拉著韁繩有些踟躕地說:「天色很快就要黑了,而且恐有大雨。我們的行程耽誤太久,恐怕……」

「我知道,我看前面有戶農舍就在那停下來吧。」吉爾伯特抬頭看了眼灰沉欲雨的天空,補充道:「雨已經要下起來了,再快也沒……」

雨實在來得快,吉爾伯特話音未落,那雨就噼里啪啦地打在車頂上,熱烈而疾驟。隨著馬車的持續前行,滂沱大雨斜入車內,打濕了他鞋子前端。米諾地爾嘖了一聲,冷著眼保持著坐在角落的姿勢。直到一聲「吁」後,車速明顯降下來。

吉爾伯特出聲道:「里奧少爺,這雨下得大,路上行車恐怕會有危險,不如下來同大家一起避避雨吧。」

「嗯。」米諾地爾下馬車時動作小心謹慎,拉緊了兜帽,把容貌都擋住。只見嘴往下抿著,神情滿是不耐。他討厭泥濘和狼狽,下馬車時雨水成柱地灌進他衣領感覺冰冷黏糊不說,泥水濺在腳上骯臟又不堪。

「農家打擾了,我等乃北境駐守軍,因大雨突襲,前來避雨。」瑪蒂推開未拴的大門,朝里面喊道。

「有人嗎?」

「奇怪了,怎么喊這么多聲沒人應?」隊伍中有人小聲嘟囔。

米諾地爾跟在後面,抹了把被雨水糊住的眼睛,收入眼簾的是一處不大的農舍,踏過木檻,便看見雜草叢生的庭院,黃泥水如柱沖散一地的污穢。左面是馬廄和羊圈,稻草搭的棚頂被大雨沖垮,深褐色的穢物污水混著猩紅的液體蜿蜒地流在腳下。血腥氣沒了遮掩,越發濃郁起來。

米諾地爾越往里走越覺詭異,整座偏居山區低地的農舍內除了嘩啦雨聲,他們一行人不耐避雨的聲響便再沒了其他聲音。而觀察庭院擺設並不像久無人居的。

姍姍來遲的驚雷猛地在耳邊炸響,雨勢越來越大,天色暗沉得恍若黑夜降臨,隔著厚重的雨幕,層層迭迭的山巒仿佛染上了半灰的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