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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按摩師手記 未知 6035 字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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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自己的銀行卡上,領了一萬元出來,加上吳姐和小紅的八千元,還有桑拿城里的姐妹捐的三千多元,一共有二萬多,暫時的醫葯費可以解決了。下午,我給阿蘭的住院帳戶里繳了錢,隨後,來到了阿蘭的病房,看到阿芳、阿春,還有我們班上的好幾個姐妹都在,阿蘭流著淚說:「太謝謝大家了,我一生病,讓大家這么替我c心,真對不起!阿靜,我這里有一萬多塊錢,都是大家帶來的,你幫我去繳了吧。」我說:「白班的姐妹也給了我幾千塊,還有和我住一起的吳姐和小紅,她們都給了錢,我去住院部繳過了,你這一萬塊先留著,過幾天再繳吧。」

阿蘭說:「對不起,我給大家添麻煩了!」阿芳說:「阿蘭,別這么說,我們來自五湖四海,能在一起工作,也是緣分,給你捐點錢,是大家的一份心意,你不用感謝,治好病要緊。」阿蘭說:「謝謝大家了!你們都去上班吧,我這里有阿芳陪著。快過年了,桑拿城的生意想必很忙,你們盡量對客人服務得好點,讓他們高高興興過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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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急亂投醫

16、病急亂投醫

2004年的春節,歡慶不屬於我們,我和阿春、阿芳,陪著阿蘭守歲。那個吝嗇的孫老板,連頓年夜飯也沒請,也沒有紅包。我們雖然沒能和家人團聚吃年夜飯,甚至在病房里看不到春節聯歡晚會,但我們還是溫情融融。阿春買了個小的電飯鍋,我們在病房里煮餃子吃。阿芳心細,她想得很周到,因為新年是阿蘭的本命年,阿芳送給她兩套紅色的內衣內k,都說在本命年,穿紅色的內衣可以辟邪,我們祈禱阿蘭的病,能早日康復,我們能一起上班,一起逛街,一起暢想未來。

初一到初八,我們放假,阿蘭雖然虛弱,但扶著她,行走沒有問題。我們陪她走在南潯的街頭。小鎮上著名的藏、小蓮庄、張靜江故居、百間樓等,都是很幽靜優美的地方,我們雖然在這里工作,平時卻沒想進去看看,但現在不同了,因為想到阿蘭的病情,再不去游覽一番,就有點遺憾了。阿蘭的心態很好,我沒感覺她有什么低落的情緒,相反還是她來安慰我們幾個,要我們想開點,人活世上,誰不會生病呢?阿蘭說,生了病以後,使她更懂得生命的寶貴,和友情的珍貴。

一天要掛將近十瓶的葡萄糖y,從中午到深夜,就沒有停過,加上其它的醫療和護理費用,一天的醫葯費就要花去幾千元,這讓我們感到很為難,阿蘭的身體並沒有起色,甚至有了惡化的傾向,因為她撒的n,不再是「牛奶」,而是紅紅的血水,而且,她現在的精力也有點疲憊,一直感到困乏無力。阿蘭大約意識到了自己病情的嚴重,但她依然微笑地和我們談笑。由於整天呆在病房里無聊,我去買了《讀者》、《知音》、《女友》、《家庭》等雜志,阿蘭喜歡看的是《讀者》,她說,她從這本薄薄的雜志中,獲得了很多智慧與力量。

春節是短促的,我們又開始上班了,田經理還是把一萬元給了我,說是他們也有難處,不能對哪個員工開先例,要不然,往後的服務員生病就全來找他們報銷了。我盡管有點瞧不起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但目前阿蘭治病緊缺錢,也就不客氣地收下了。阿蘭在這里的小醫院里,真的只能等死嗎?我不敢想下去。作為她的姐妹,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挽救她的生命。我們還得籌借一筆錢,把她轉到醫療條件好的大醫院去,另外,有必要通知她的父母,萬一阿蘭有個三長兩短,她的父母要是不知道,那以後叫他們怎么活啊?

吳姐和小紅,是在夜總會上班,其實就是陪客人跳舞、喝酒、出台。所謂出台,就是陪客人到外面玩,至於玩什么內容?也就心照不宣了。她們掙的錢,比我多得多,但她們也辛苦,要學會喝酒、抽煙、打麻將和各種娛樂項目,她們掙錢的主要來源,就是出台,陪客人怎么玩都行。而我不同,我的工作主要是按摩,如果不想掙外快,我是能做到「賣藝不賣身」的。如今,我在桑拿城里的地位,已從普通的按摩女,升格為按摩師,有新來的服務員,我還負責對她們進行基本培訓,我的工資,漲到每月2000元,還有一些小費。

我挺喜歡這份工作,可能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有點依戀感。工作是沒有高低之分的,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那就是生存。何況,我已經能從按摩中,找到工作的樂趣,客人滿意的笑容,就是對我最高的獎賞。為了阿蘭的原因,我曾經想過,要從桑拿城辭職,去和吳姐和小紅那樣,多掙點錢,但憑我一個人的力量,還是無濟於事的,我不能去要求阿芳和阿春,也放棄按摩工作,去做她們不願意做的事。

讓我覺得可笑的是,吳芳還在執迷不悟,她在桑拿城掙的工資,根本不夠她的花銷,她就密集地做私活,掙外快,得到的錢,馬上流向讓她著迷的那個男子。我覺得吳芳不可理喻,養「小白臉」那是富婆干的勾當,她怎么也去湊這個熱鬧?可她不聽我的勸,她還說,那個男子喜歡她,她准備在不久的將來,要和那男人結婚,完完全全地擁有他。吳芳不知道,她的姐姐也c進了一腿,現在是姐妹事一夫,真是荒唐!我無話可說,她真是有點瘋了。女人啊女人,為什么在男人面前,顯得那么弱智呢?

生活不會因為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悲歡離合,而有絲毫的改變。2月4日,立春。2月5日,元宵節。既是一年之計在於春,又是歡樂祥和的元宵佳節,可是,這和我們有關系嗎?佛說:「眾生平等」,可是,我們能和誰比?我們甚至窮得生不起病,只能眼睜睜地讓病魔壓得喘不過氣來;我們走在街上,認識我們的當地群眾,無不在背後指指戳戳,飛短流長;我們還被一些管不住丈夫的女人,罵女人、賤貨、臭婊子……要知道,我們也有父母,也有兄妹,也有人格的尊嚴,也需要起碼的尊重!當你從我們這兒,獲得快樂的時候,你知道我們是把淚水往肚子里咽嗎?都是從娘肚子里鑽出來的,我們的生命是平等的,不同的只是命運!

元宵節後,阿蘭的病情迅速惡化,她的身上出現了水腫,撒的n是血紅色的,每次撒n如同來一次例假,偶爾還出現了暈厥的情況。我知道再也不能拖延了,醫生雖然說過阿蘭還能活半年的話,但誰又能保證呢?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就不能放棄給阿蘭的治療,目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缺錢,阿蘭住院交的錢,已經所剩無幾,桑拿城的同事,又陸續捐了一些錢,能夠想的辦法也想過了,還是沒籌到錢。我們是外來打工妹,無法申請當地民政的援助,阿蘭的病不容再拖,我們要盡快籌一筆錢,幫她轉院。阿蘭已經明白自己的生命面臨極大的危機,她非常抱歉地對我們說:「我知道你們為我c碎了心,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有你們這樣的好姐妹,我感到死而無憾!請你們安心去上班吧,不要再為我東奔西走了,讓我一個人靜靜地等待吧。」我們相擁而泣,任憑淚水嘩嘩地流,我們哽咽著對阿蘭說:「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我們會想辦法救你的!」

可是,幾個外來妹,幾個按摩女,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辦法?到哪兒去找給阿蘭治病的幾十萬塊錢?我甚至想到網上去發一個帖子,就像某些女生賣身救母一樣,也把自己給賣了,可誰會相信網上的東西呢?恐怕,只會鬧得滿城風雨,卻都是看熱鬧的,沒有人會相信這是真的。我有點後悔,到桑拿城按摩的客人,好多是身家百萬千萬的大老板,我怎么沒想到和他們保持聯系呢?平時只想做好工作,不去打擾客人的生活,要不然,或許此時去找找他們,說不定他們之中也有好人,有人肯慷慨解囊,一解我們的燃眉之急?

阿蘭那兒,我們三個人正好三班倒地陪她,我是深夜班,就是夜里十二點下班後,去醫院陪她,這個時候阿蘭基本睡著了,所以,我的陪護相對輕松些,可以趴在床邊小睡一會。早上阿芳來換我,我就回去休息。阿春現在上早班,下午五點她下班,就來醫院替換阿芳。陪護是小事,主要困擾我們的,還是沒錢的問題。醫院一到我們帳上的錢不多了,馬上來催,搞得我們很無趣,害得阿蘭總是要求出院,說花錢也是浪費,不如省著點,要是為了她,我們借錢欠了債,她會不安的。我們當然不會聽她的。有病不治,那怎么行?

這天給一個客人按摩,和他閑聊中,得知他在湖州經商,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他就是湖州人,是買我初夜的顧主,對,是張總!他還給我留了張名片,我一直放在包里的,怎么沒想起他呢?他曾經說過,叫我有困難可以隨時找他,盡管我知道,很多男人說那樣的話,只是假話,真要去找他,他躲還來不及呢。然而,現在我和阿蘭、阿春和阿芳幾個,都是窮光蛋了,幾乎是身無分文了,病急亂投醫,我何不找他試試,看他能不能幫我?他畢竟是我第一個男人,我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特別是他如父親般的溫和,讓人覺得可靠和溫暖。也許他能幫我?

我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連忙給他打電話。這時是夜晚九點,我想,依他的身份,不會這么早就休息了吧?果然,他接了,問道:「誰呀?」我說:「是我。」他沒聽出來。是啊,幾個月了,他怎么還記得我呢?張總說:「聽你的聲音,有點耳熟,你是誰呀?」我說:「我是小靜,和你見過面的。」我聽到他在那邊說:「小靜?哦,想起來了,原來是你!」我笑了一下,說道:「謝謝張總還記得我。」張總說:「我一直沒忘記你,對了,你現在生活好嗎?是不是有事需要幫忙?」溫文爾雅,開門見山,我喜歡這樣有能力又有修養的男人。

我停頓了一下說:「沒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你,就給你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張總很意外又很開心吧?我聽見他說:「我也想你呢,小靜,你要是方便,我真想再次見到你。」我正有事求他,自然不會拒絕,我說:「好啊,明天白天我有空。」張總高興地說:「那好,明天你打我電話,我來接你。」我說:「還是上次你見我的賓館,我去找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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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遇色狼

19、雨夜遇色狼

夜里十一點,阿蘭的父母從鹽城鄉下趕了過來,他們是普通的農民,五十歲左右,當他們看到躺在病、臉部和身體因水腫而有點變形的女兒,不痛哭失聲:「蘭蘭,你怎么病成這樣?怎么不早點告訴爹媽啊?你不想我們嗎?」阿蘭一只手在輸y,摸上去是冰冷的感覺,另一只手有些腫大,用手指摁一下,皮膚會凹下去一個坑,過會兒才能恢復。阿蘭很虛弱,她掙扎了一下,想撐起來,但有些力不從心,就放棄了努力,躺在熱切地看著父母。

阿蘭蠕動著嘴唇說:「爸,媽,你們餓了吧?」阿蘭的媽媽抹著眼淚說:「我們不餓,你餓不餓?媽媽給你買點吃的?」阿蘭搖搖頭說:「我掛水,不覺得餓,媽,你替我謝謝她們,她們一直陪著我,幾天幾夜沒睡了。」阿蘭的媽媽回頭竟要向我們跪下,被徐姐拉住了。阿蘭的媽媽說:「阿蘭這閨女,多虧你們費心照顧,你們都是好心人哪!」徐姐說:「誰活在世上沒個病痛?我們都是姐妹,是應該的,不要客氣。」阿蘭的爸爸說:「我們一接到電話,帶著家里的八千塊錢,就急著趕來了,不知夠不夠?」我說:「請叔叔阿姨放心,給阿蘭治病的錢,暫時我們還有,你們不用著急。」阿蘭向我充滿歉意地望了一眼,說道:「阿靜,我欠你的太多了,真是對不起啊!」我說:「阿蘭,你說的什么話?什么欠不欠的?我們都盼望你早點好起來啊!」

第二天,我去查詢卡上的余額,果然又多了五萬元。我想給張總打個電話,表示一下謝意,但撥著號碼時,想想還是放下了。我跟他說什么?說謝謝他嗎?我知道張總幫我,是施恩不圖報的,這和我們第一次交往完全不同,他想做一個好人,我只要明白他的心意就行了。女人對男人的感恩,通常都是以身相許,張總和我都是俗人,我們的心靈,並不怎么高尚,但從我內心來講,真的不想和張總有不明不白的關系,我可以和他有親,也可以做他的干女兒,卻不想陷入交易的沼澤。我可以接受和別的男人,因為我對他們沒有感,但是,我對張總萌生了親般的依戀,我能讓剛剛出現的清水變得混濁嗎?

我只留下幾千塊錢,以備生活之需,其它的都繳入阿蘭的住院帳戶。醫生對阿蘭實施血y透析,相當於在她的體外,安置一個人工腎,替代她病變的腎,擔當過濾和排毒的功能。盡管阿蘭行動不便,但她的氣色好了一些。徐姐說:「阿靜,阿芳,你們都回去吧,先休息一下再去上班,這里有我和阿蘭的父母照顧,還有護士,你們放心好了,有什么況,我會打電話通知你們。」

早就聽說蘇州是人間天堂,但我們現在心事重重,哪有閑心游玩?何況,這些天來,因為記掛著阿蘭,確實沒有睡上一個安穩覺。我和阿芳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南潯小鎮。吳姐和小紅見了我,關心地問道:「你的小姐妹怎樣了?好點了嗎?」我說:「轉到蘇州的醫院,好點了。」吳姐說:「這小姑娘真不幸,得了什么n毒症,這世道,真是好人沒好報,壞人活長壽啊!」我隨口問了一下:「吳芳呢?怎么沒看見她?」小紅撇了下嘴說:「她呀,整天玩瘋了,下了班也不回來。」吳姐憤憤地說:「早知她的心這么野,真不該叫她上這兒來!她這樣亂來,早晚會出事!」

我睡了一下午,晚上去上班時,很多姐妹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我:「阿蘭好點了嗎?有沒有開刀?」人在異鄉,很需要友的,不然就太孤獨無依了,阿蘭有這么多的姐妹關心,說明了她平時的為人好。我說:「她正在治療,會好起來的。阿蘭叫我向大家表示感謝,你們的捐款,她會銘記在心的。」阿菊說:「真希望阿蘭早點回來上班,我和她是一起進來的,天天在一起,現在好長時間沒見到她,真有點不習慣。」阿芳來上班時,已經遲到十分鍾了,她急急忙忙進來時,對我說:「睡過頭了,一覺醒來已經五點鍾,就跑來了。」我對阿梅說:「她的遲到不用記了吧?這幾天她太累了。」阿梅是現在的領班,因為阿蘭生病,領班就空缺了,本來田經理想叫我當領班的,但我要陪阿蘭,就婉言謝絕了。

現在的有錢人真多,桑拿城的生意很紅火。孫老板很少來,據說他在投資別的生意,這邊主要由田經理打理。阿告訴我說:「阿靜,這幾天你不在,好多老顧客來了又走了,說是一定要請你按摩,不是你按摩不舒服。」我笑了,自己的工作雖然不體面,但能得到顧客的認可和贊賞,心里還是感到挺欣慰的。夜里,果然有幾個客人過來說:「阿靜,你怎么才出現?還以為你跳槽了,按摩院我們去過好幾家,感覺還是你按摩最到位,連骨頭里也舒服,你要是換了單位,可得說一聲,我們是你的忠實顧客,會跟過去照顧你生意的。」我笑道:「好啊,等我有錢了,我也開一個桑拿店,你們別忘了來給我捧場啊!」

我只是說笑的,開這樣的一個店,最低也要幾十萬的投資,像這里的海天堂桑拿城,房租、裝修、設備、蒸汽、包廂等,起碼要花幾百萬,我們按摩師這點工資,一輩子也掙不到這么多。而且,我也沒想一輩子就當按摩師,要么將來和徐姐那樣,私下辦培訓班掙錢,要么換個工作,到正兒八經的單位上班,或者,將來遇到個疼我的男人,當個賢妻良母!同樣侍候人,侍候丈夫是幸福的,侍候別的男人是無奈的。

深夜下班時,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大家都沒帶傘,鑽進小雨中紛紛回家了。海天堂在新鎮上,我的租住處在老街,需要走十幾分鍾的路。剛走進雨簾時,感覺雨很小,雨絲飄浮著,但一會兒功夫,身上和臉上就濕漉漉了。這是江南的雨,我想起了一句詩:「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此此景,真有這樣的意境。我把包舉在頭頂上,不緊不慢地行走在小鎮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