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當年年少不識愛(1 / 2)

御街行 休屠城 1202 字 2021-01-02

生辰

宮人在簾外輕啟:「殿下,景福殿使帶了皇後娘娘賞下的生辰賀禮前來,已在外頭站了好一會了。」

我剛從午覺中歇過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腦子里迷瞪瞪的抓了抓頭,伸了伸懶腰,又筆直的倒回榻上,撇撇嘴道:「知道了。」

真討厭,這張臉時時都要在我眼前晃一晃。

宮人看我又不發話,斟酌道:「那,是殿下見一見?還是奴婢打發了去?」

我在榻上滾一滾,扭一扭,咬著唇道:「那你去打發了。」

宮人得了吩咐,退身回話。我鬼使神差的從榻上蹦起來,趿著鞋往外走:「等等...本宮自己去....」

他站在門口垂著手逆光而立,午後的日頭在灰藍的袍子邊鑲一抹淺澄澄的幽藍,明明暗暗的臉看不清神情,只望得一雙壓著睫的眉,恰到好處的勾勒在陽光的陰影里。

我邁出的步子又悄悄的縮回來,心里擂鼓似得顫,扒著屏風悄悄的往後退,卻聽得他冷淡的一聲:「小人參見公主。」

端著臉走出去,往椅上一坐,板著臉道一聲:「殿使。」

如意上前躬身柔語:「公主生辰,皇後娘娘吩咐下來。照例是金銀項圈四個,文房四寶一套,磨合羅兩對,並瓔珞首飾一匣。」他身邊的小內侍端著禮盒擺在桌上,我瞥一眼禮單,又瞥一眼如意。

「知道了。」

腳踢踏蹬在半空中,如意抬起頭黑黢黢的望我一眼,又輕輕的掀下眼皮。

頓時如油燈點了炮仗,心里噼啪作響,心里又氣又急,還有不明不白的委屈,一波一波的滾上心頭。

腳下晃盪的動作狠了,一只綉鞋輕輕咯的一聲掉在地上,順帶著拖拖拉拉的羅襪滑在腳踝,掛在腳上。

那只鞋正正巧巧擺在如意眼皮子底下。

如意身邊的小黃門頭埋得低低的,悄悄的轉過去臉,只有如意,皺著輕眉望著那只鞋。

我羞愧欲死,提拉著腳上的羅襪,等著哪位機靈點的宮人,幫我把鞋拾過來。

都是一群沒有眼力勁的家伙。

如意輕嘆一口氣,彎腰拾起綉鞋,曲膝跪在我面前,柔聲道:「小人伺候公主穿鞋。」

他跪著,我坐著,正好是平視的角度,卻不肯抬頭,圈著我的腳踝,小心翼翼的捧放在膝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我的腳。

我頗有些不好意思,想從他膝頭滑下來,卻被牢牢按住,握著我的腳在他手心里。

他低著頭,眉峰微微攢著,連著高挺的鼻和細涼的唇,連成一條微微跌宕的曲線,若干年後等我長大,這條跌宕的弧成了我最隱秘輾轉的思量。

我身量還未展開,小小的一只足只占他手掌大,被他捧著穿進鞋里,月白的綉鞋踩在他灰藍袍上,他輕輕的道:「小人給公主帶了曹家滴酥水晶膾和金絲黨梅,在梅紅匣子里,公主莫貪食,小心積食腹疼。」

我撅著嘴,誰稀罕。

把我腳放好,他起身,磊落的身姿又恢復成謙卑的垂首,躬身揖道:「小人告退。」

「謝謝皇後娘娘。」

那梅紅匣子擺在桌上,不起眼的夾在一堆禮單中,我躊躇片刻,抱著匣子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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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年十三歲,情竇初開的年華,心里就藏著些不可與外人道的心事。

守歲的時候吃多了蜜餞糖膏,嘴里便有些澀,趁著母妃跟父皇說笑,巴著酒盞多喝了兩口屠蘇酒,燭火便成了繚亂的火樹銀花。

我睜著眼瞪人,企圖這點醺醺的醉意不被發現,若是母妃知曉了,定又是一頓叨叨絮絮的嘮叨。

除夕宮里閑散,規矩也沒那么多,一大家子人,除去父皇銘珈銘瑜,都是三宮六院鶯鶯燕燕,都攏著坐一處嗑瓜子嘮嗑說笑,難得的其樂融融,父皇臉上也掛著輕快的笑意。

可不得輕快么,大臣們都高高興興過年去了,父皇的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伺候的人也少,多半是宮里頭有頭有臉的人,幾個嬤嬤內侍,此刻也松懈了主仆戒律,都在外間圍坐著聽里頭吩咐,其余的小內侍宮女,都尋了地方呼盧賭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