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部分(1 / 2)

甄嬛傳 未知 6147 字 2021-01-02

紅顏老去,苟活亦了無生趣。

眉庄低低地嘆了一聲,掀起帷幕輕輕走了進去。孫姑姑坐在榻邊,輕輕地打著扇。眉庄走上前在榻邊的另一個綉墩上坐了。孫姑姑抬眼看看眉庄,輕聲道:「有奴婢守著,娘娘去歇會兒,這幾r熬的眼睛都腫著。」眉庄搖搖頭,道:「也不覺著累;剛出去走了走呢。倒是姑姑連著熬了兩宿了。」孫姑姑輕輕嘆口氣,探手揀開幾根落在太後臉上的花白的發絲。太後面s灰黃,安靜地躺著,眉庄望著太後全無生氣的消瘦面龐,禁不住心酸起來。這些年在這宮里唯有太後疼愛她,庇護她。而她終究是做了,只盼著r後在地下相見求得太後的寬恕吧。罷了,罷了,為了嬛兒總是值了。依著那r皇上來請安露出的意思,嬛兒的兒子該是能立儲的。立了儲,一切都好了。眉庄的唇角禁不住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猶自出神,卻聽孫姑姑輕聲說:「太後,有什么吩咐?」眉庄忙回過頭去,只見孫姑姑半跪在榻邊,正低了頭認真聽著。眉庄忙也俯下身去。極力分辨,只勉強聽到似乎說了皇上二字。孫姑姑回頭道:「娘娘,快命人請皇上過來。」眉庄忙應著去了。這些r子孫姑姑執拗地r夜守在太後身邊,幾乎寸步不離。那光景竟不像是主仆,而是一對將要永訣的老姊妹了。

眉庄快步走出寢殿,門外伺候著的內監忙躬身道:「娘娘,可是太後有什么吩咐?」眉庄微微蹙眉,聲音已隱約帶了鼻音,道:「快去請皇上,快去!」那小內監略怔了怔,忙應了飛奔而去。這兩r太後幾乎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這會子要找皇上,恐怕是自己知道不好了。昨兒皇上幾乎守了一r也沒聽到太後只言片語,如今恐怕是有些話要j代了。眉庄暗暗嘆口氣,且聽天由命吧。

殿里孫姑姑在喚人,眉庄和候在外面的幾個宮女匆匆趕進去。太後依舊合了眼躺著,聽到腳步聲,微微睜了睜眼。孫姑姑使個眼s,眾宮女皆急急地去了,不一刻便端了幾盆溫水來,一個宮女捧著一只描金的黑漆盤,盤上放著皇後大典時穿的明黃s袍子。另一個宮女端著一頂鑲珠點翠的皇後禮冠。眉庄知道是要為太後擦洗更衣了,便退到殿外候著。

眉庄默默立在回廊上,不一刻玄凌坐了肩輦匆忙趕了過來。玄凌穿著一件香s的便袍,下了輦便急步向寢殿來了。眉庄迎上幾步請了安,道:「太後在更衣,請皇上稍候片刻。」玄凌神s凄涼,黯然點了點頭。四下安靜的仿佛落根針在地上也能聽個清楚。眉庄心中不禁焦燥起來,便將那絲帕子擰作一股絞在手指上揉搓著,手心隱隱出了汗。

等了片刻,好不容易看到伺候擦洗更衣的宮女退了出來,玄凌忙進殿去了。眉庄趕上幾步撩起層層帷幔在金鉤上掛了,方才跟了進去。

太後已更了衣,微微偏了頭直直地看著殿外。直到看著玄凌大步進來,渾濁的眼中方隱隱有了淚光。太後輕輕抬了抬手,玄凌急走幾步握住,喚了聲母後。太後看著玄凌動動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是發不出聲音來。玄凌俯身去聽,卻見太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已是說不出話來了。

孫姑姑站在玄凌身後抹著淚,眉庄呆呆地聽著太後越來越艱難地呼吸聲,心頭酸痛亦隱約含著幾分慶幸。皇後也匆忙趕了過來,眉庄微微屈膝行了禮,冷眼看看皇後忙亂懊喪的神s,心中忍不住冷笑,你到底是晚了。

太後的喘氣聲漸漸地微弱了,眉庄再也忍不住,淚水終於涌了出來。太後的目光掃過榻邊的每一個人,又落在玄凌身上,緩緩地閉了眼。

殿中之人皆跪了下去,哭聲震天。太後駕崩了。

眉庄跪在榻邊,隨眾人磕了頭,放聲痛哭。玄凌久久握著太後的手不肯放開,只是低頭垂淚。皇後跪在玄凌身側,邊哭邊勸道:「皇上節哀,千萬保重龍體。」

殿外遠遠的喪鍾響起,肅穆而哀痛的鍾聲瞬間擊碎了沉靜的夜。

各宮妃嬪陸續趕來,內務府開始井然有序地安排太後的喪儀。眉庄紅腫著眼睛,默默地隨著眾妃嬪一同換了喪服,披了重孝跪在正殿的靈堂上。天已麻麻亮,往r這是太後起身的時辰了,眉庄怔怔地想著,淚水無聲地滾落。身側的哀號聲此起彼落,那些平r里只是來請安應個景兒的嬪妃們哭得尤為哀痛。眉庄心底里滲出幾分寒意,由不得抬眼張望去尋孫姑姑的身影。孫姑姑該是最難過的罷。

卻見孫姑姑跪在太後靈前,鄭重地拜了九拜,起身又給帝後磕了頭,道:「奴婢陪伴太後四十余年了,太後離不開奴婢,奴婢願隨殉太後。」玄凌紅了眼睛,慨然長嘆道:「朕准了,賜孫姑姑正四品華y縣夫人隨殉太後。」孫姑姑再拜,謝了恩方才起身。

孫姑姑真的殉了,真的殉了。眉庄怔怔地望著孫姑姑神s平靜如水地回過身來,向殿外走去。

走了幾步,孫姑姑卻又站住了,眉庄的心亂跳起來,果然孫姑姑轉身道:「太後留了遺詔,本想當面j給皇上,但是太後寫好遺詔後病勢沉重,一直神智恍惚。奴婢便將遺詔收在寢殿的東側殿太後素r禮佛的凈室中,在里間榻上的紫檀木c屏後面的玉匣子里。請皇上派人去取吧。」說罷行了禮下殿去了。

眉庄輕輕苦笑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端端正正地跪好。

許久去取那遺詔的內監空著手回來復命,只道找不到遺詔。玄凌蹙眉道:「孫姑姑說得那般清楚,怎會找不到?」皇後拭拭面上的淚痕,略一沉吟,道:「只怕是孫姑姑年紀大了,記的不那么准確。再去找。」那內監忙去了。皇後便又吩咐身邊的剪秋,道:「快去看看孫姑姑,該是正在沐浴更衣。問問孫姑姑遺詔究竟收在哪里。或者請孫姑姑親自去找一找。」剪秋答應著去了。

皇後便向玄凌道:「此事事關重大,該讓淑媛妹妹跟本宮一起過去看看。畢竟她在這邊侍奉了太後好幾年。」玄凌准了,眉庄緩緩立起身隨著皇後去了。

東側殿的正間里一眾內監正在四下翻找遺詔,見了皇後和眉庄慌忙跪下。皇後道:「可找到詔書?」眾人皆搖頭,皇後道:「四處都找找。當時忙亂,收在別處記混了也是有的。」眾人皆叩頭道:「東側殿幾間房都找遍了,並沒有。」皇後蹙眉道:「那便去西側殿找。」眾人慌忙去了。

房中只剩下眉庄了,皇後在椅上坐了,目光不經意般冷冷地掃過眉庄,眉庄只是靜靜地站在身側,目光落在對面的椅子上,神s沉靜,波瀾不驚。皇後暗忖,這遺詔事關重大,竟然蹊蹺地沒了蹤跡。孫姑姑自是不會糊塗到記錯了收著遺詔的地方。遺詔必定是被她藏了,平r倒是看不出她有這樣大的膽子。太後曾答應在遺詔中留下吩咐,不許立甄氏的兒子為皇儲。定是為此她才藏了這遺詔。想不到她竟敢做這大逆不道的事,當真是自尋死路!

皇後看著上茶的小宮女退了出去,便也讓隨侍的繪春到殿外候著,方道:「妹妹做的好事!」眉庄淡淡笑了笑,道:「皇後娘娘何出此言。」皇後冷笑道:「太後的遺詔在哪里?你不會不知道吧。」眉庄看著皇後,道:「臣妾方才聽到孫姑姑說收在凈室里間的的一只玉匣子里面。」皇後冷笑了兩聲,道:「你與孫姑姑r夜在這邊侍奉,本宮卻不相信你全然不知!待會孫姑姑來了,本宮倒要問問她你是否毫不知情。知而隱瞞不報卻又是什么意思?」

正說著剪秋慌慌張張地進來了,回道:「奴婢晚了一步,孫姑姑已經殉了。」皇後吃了一驚,道:「已經殉了?怎么這樣快。難道不曾沐浴更衣么?」剪秋道:「聽素兒說昨r用過晚膳皇上親自守了兩個時辰,孫姑姑得了空便去沐浴了。」皇後蹙了眉,低頭不語。半r方看著剪秋指了指門外。剪秋會意,便掀起竹簾去門外的回廊上站了。

甄嬛番外菊殤'下(一如)番外版'

皇後抬起頭看著眉庄。眉庄仍是淡然的神s,皇後深吸口氣,勉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端起盅子呷了口茶,和顏道:「妹妹和孫姑姑這些r子r夜不離太後左右,遺詔收在哪里,妹妹自然是知道的。方才孫姑姑在皇上面前說有這么一份遺詔,如今找不到如何向皇上j代?這遺詔總不能自個兒沒了蹤影。若是平白丟了,不光妹妹x命難保,便是這滿宮的奴才也都沒命了。妹妹好生想想看,這遺詔到底收在何處。論理這宮里來來去去的人多了,可是唯有你和孫姑姑最得太後信任,說你根本不知道遺詔下落,恐怕皇上也不相信。倘若背上個私藏太後遺詔欺君的罪名,那可是要誅九族的死罪。到時候本宮也救不了你!」

眉庄輕輕笑道:「既如此,皇後娘娘便去回皇上,只說臣妾藏了遺詔便是。看看皇上怎么說。」皇後怒極,一掌重重拍在身側的紫檀木案幾上,青瓷盅子上半掩著的蓋子被震得哐啷作響。皇後喝道:「跪下!」眉庄默默跪了,皇後冷笑道:「看這情形你是當真不想活了。可是本宮不想要你的命,只要那份遺詔,好生j出來,休要執迷不悟!」

眉庄冷笑幾聲,道:「皇後不要動怒,仔細傷著手。既然皇後認定是臣妾藏了遺詔,皇後不妨將臣妾j給皇上,或許臣妾經不得重刑從實招了也未可知。」

皇後冷冷地道:「惠淑媛,不要以為你侍奉太後有功,本宮便動不了你。實話告訴你,本宮曉得太後遺詔里說了些什么,也知道你為什么膽大包天竟敢藏那遺詔。不就是為了莞妃的孩子么?你好生j出來便罷,本宮只當不知道今天的事,也便恕了你私藏遺詔當誅九族的大罪。否則你且掂量掂量你那細皮嫩r的可禁得住一丈紅?」

眉庄笑笑,道:「皇後有何憑據說臣妾私藏遺詔?便是藏了也毀屍滅跡了,難不成皇後要向皇上請旨打到臣妾j出來為止?無憑無據對嬪妃動用酷刑屈打成招,皇後娘娘便不怕皇上看輕了您統攝後宮的能耐么?」皇後怒極反笑,似要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眉庄,眉庄亦迎上她的目光不閃不避,清澈的眼神並無絲毫慌亂。皇後不禁有些許疑惑,莫非這遺詔竟是收在西側殿中,是孫姑姑記錯了?不可能,太後素r禮佛的凈室便在東側殿,說得如此清楚,斷不會錯。遺詔必是被她藏了,既然如此有恃無恐,那遺詔定已被她毀去了。

皇後冷笑道:「本宮不能對你用刑還不能對這滿宮的奴才用刑么?太後的遺詔憑空丟了,這滿宮的奴才統統該死,本宮便打到他們招為止,說不准有那么一兩個要命的奴才親眼看到惠淑媛你拿走了遺詔。你說皇上信不信呢?」眉庄冷冷地看著皇後,笑道:「太後一向虔心禮佛慈悲為懷。如今太後屍骨未寒,皇後您就對滿宮侍奉太後多年的奴才用刑,就不怕太後泉下有知傷心么?便是皇上恐怕也不肯呢。皇後不妨試試。」

皇後緩緩立起身,冷笑道:「惠淑媛,你若以為你抵死不認,本宮就奈何不了你,那你可錯了。你好生在這里跪著。本宮讓你死的心服口服!」說罷轉身進里間去了。

眉庄靜靜跪著,側殿中越來越亮堂。眉庄側頭看看外面,透過細竹簾子能看到剪秋和繪春立在殿外兩側的身影,也能看到一抹澄凈的藍天。正殿里面的哭號聲仍是一聲高過一聲,令人心煩。皇後許久沒有出來,花崗岩的地面擦得光可鑒人卻極冷硬,跪得久了硌得膝上生疼。眉庄望望里間,暗自思量,這半天皇後不曉得在搞什么名堂。原就詫異太後素來喜歡嬛兒,卻留下那樣的遺詔,果然是皇後在暗中挑撥。平r里皇後雖總是一副端庄寬和的模樣,我卻早就知道她極虛偽,藏著一肚子的y毒詭計,如今可是露出本來面目來了,好不凶惡。可惜那些招式嚇不著我,說到底無非表明心跡自請一死以殉太後而已。若要我認這私藏遺詔的欺君之罪,我定是不認的。想來皇上也不能並無一星半點證據就捕風捉影給我定這誅九族的大罪。如今倒是要看看皇後還有什么把戲可耍。正想著,皇後出來了,手中卻捧著一副明黃s的絹帛。

眉庄盯著那絹帛愣了半天,方才明白過來。里間案上有太後寫懿旨的黃絹,太後玉璽亦在里面收著。皇後矯詔!

果然皇後將那明黃s的絹帛撇在眉庄懷里,道:「淑媛妹妹,太後的遺詔找到了,妹妹看看。」眉庄拿起那絹帛細看,果真與太後的字跡一般無二,而且用了太後玉璽。除了依著太後的口氣要皇帝勤政愛民外,說莞妃甄嬛於宮外得子,且未能足月生產。為保皇室血脈純潔,斷不可立為太子。皇長子予漓得皇後撫養親自調教,溫厚純孝,可為儲君。

皇後冷笑道:「若這份遺詔是從儲元宮中搜出來的,妹妹以為這私藏遺詔的罪名能否坐實?」眉庄看看遺詔又看看皇後,嘴角慢慢綻開明媚的笑意,道:「謝皇後成全。請皇後這便與臣妾同去正殿,將這遺詔面呈皇上。」皇後愣了愣,道:「你希望本宮說這遺詔是在東側殿中尋到的?」眉庄搖搖頭,笑道:「遺詔自然是臣妾私藏了,怎敢欺君?臣妾自然罪不可赦。而皇後矯詔,亦可算是大周開國以來的奇聞了。」

「你!」皇後立起身,幾欲來奪那絹帛。眉庄冷冷道:「皇後可是想試試臣妾喚人來得快,還是毀去這假詔書來得快?」說著扶了身側的紫檀木椅緩緩站了起來。

皇後跌坐在椅中,恨道:「你居然不曾毀了那份遺詔!」眉庄輕輕笑了一聲,道:「太後的遺詔臣妾怎敢毀去呢?皇後抬舉臣妾了。」皇後頹然道:「你瘋了,真的瘋了!自己不要命,全族的x命都不顧了么?」眉庄看著皇後笑了笑,道:「臣妾自然知道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臣妾家中小門小戶人口不多,皇後娘娘可就不同了,朱門上下怕是少說也有數百口吧。有皇後娘娘陪著,臣妾當真是什么都不怕了。」

皇後合了眼,緩緩道:「本宮真沒想到你居然敢留著那份遺詔,你處心積慮引本宮入嗀究竟意欲如何?」眉庄嘆道:「如今皇上那邊要一份遺詔j差,就只好勞動皇後再寫一份吧。至於寫些什么內容,皇後娘娘自己斟酌吧。這份遺詔臣妾稍後便當著皇後的面毀去了,免得皇後娘娘從此不能安寢。」皇後冷笑幾聲,道:「很好,你竟敢威脅本宮!朱氏一族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權傾朝野,身份貴重。用朱門數百條x命換你沈家寒門小戶幾十條命,妹妹這個便宜沾得不小啊!」皇後頓了頓又道:「想脅迫本宮作一份讓你滿意的遺詔也不難,只是有個條件。」眉庄微微笑道:「臣妾明白,臣妾自會殉了太後。今r之事再無旁人知道,豈不g凈?」皇後冷笑道:「果然是個明白人,真是可惜了!」說罷起身進里間去了。

眉庄捏緊那明黃s的絹帛,慢慢在椅上坐了。太y升的高了,熱氣透過竹簾陣陣襲來。眉庄披著重孝,身上禁不住出了汗。簾外明晃晃的光亮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眉庄眯了眯眼,心中禁不住生出幾分留戀。這是生命中最後一個艷y天了罷。

嬛兒在宮中坐月子,自是見不到了。幸虧那r夜里匆匆見了一面,從此嬛兒要獨自面對這宮里的風風雨雨,總是讓人放心不下。不過若那孩子立了太子,皇後也要收斂許多。

爹娘還是去年進京才進宮見了一面,轉眼又是一年多了。那時剛封了淑媛,爹娘好不歡喜,只道我在宮里得皇上寵愛,卻不曉得這晉封也是太後親自開口向皇上要來的。娘說等爹爹r後設法回京來做官,便可常常進宮來看我了。會親手做了我最愛吃的糟鵝帶進宮來。小時候娘做的那糟鵝真的很好吃,這些年總想著那個味道,只是再也吃不著了。爹爹素有入了冬便咳嗽的老毛病,一咳便是一冬。上次竟忘了問這些年可好些了。眉庄禁不住落下淚來,不想那r短短兩個時辰的相聚竟成永訣。

眉庄正自垂淚,隱約聽到里間皇後挪了挪椅子似是走了出來。忙拭凈淚痕穩穩地坐了。

皇後將手中的絹帛遞給眉庄,在眉庄對面的椅上坐了,並不說話,只是慢慢地飲茶。眉庄看看這份遺詔,沒有了關於立儲的內容,卻添了許多瑣碎的話語。眉庄笑笑,進最里間的凈室里,取了那白玉匣子,將這絹帛放了進去。又將另一份拆去卷軸在觀世音菩薩座前供著的蓮花燈上焚了。不一刻整塊絹帛盡化了灰,皇後看著香爐中最後一點火星燃盡,轉身出去了。

眉庄捧了玉匣子跟著皇後回正殿復命,正殿中一側跪伏著哭靈的嬪妃、皇子帝姬和各位公主命婦,皆穿了孝,白白地跪了一地。另一側僧人在誦經。木魚聲、誦經聲和哭泣哀號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滿是令人窒息的哀痛。

眉庄望著前面皇後的背影,笑了笑,輕輕低聲道:「那件東西其實早就焚毀了,皇後娘娘放心罷。」眉庄的聲音湮沒在一片誦經聲中,皇後的身子頓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眉庄呈上玉匣依舊低了頭跪著,許久玄凌嘆了口氣,道:「眉庄,你可是自願隨殉?」眉庄心頭一酸,強忍了抬頭看著玄凌,端肅道:「臣妾自願隨殉太後,望皇上恩准。」玄凌默然,停了片刻方道:「你可有什么要求?」眉庄輕輕搖了搖頭,想了想卻又道:「請皇上派人將儲元宮中臣妾的舊物擇幾件出來j給臣妾家人留個念想罷。」說罷深深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