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宴(2 / 2)

雲安卻不生氣,望了眼裙角,只稍許有些水痕,並無礙形容,便道:「我叫裴雲安,是跟著長嫂從漢源侯府來的。這是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哦,原來就是漢源侯府的二夫人!」青綿表現得幾分驚訝,更恭敬了,「二夫人寬善,卻也要顧及王妃賜宴的體面,奴婢會親自侍奉夫人更衣,請夫人莫再推辭。」

王府家婢有見識,禮數又周全得這樣,雲安雖不願多事,再這么僵持,也還是多事,便只好應了,留素戴與崔氏報知。

青綿將雲安引往一處深院,離那後園倒有些距離。及至更衣完畢,卻教雲安別門而出,輾轉送到了一個暖閣里。

「這是哪里?不回園中了嗎?」陌生地方,人也陌生,雲安便不害怕,也難免小心起來。

青綿一笑:「王妃知道小婢沖撞了夫人,欲親自來見,夫人莫怕。」

這話還不如不問呢!怎么就驚動王妃了呢?雲安驚疑,卻又不敢多問,而這間隙,申王妃的腳步已翩然而至。

雲安未敢抬頭,只望著黃裙下的雲頭履行禮拜見,但禮尚未成,一雙纖手就來攔住了:「鄭夫人何須多禮。」

不知為何,這個王妃的話音有些輕顫,雲安好奇,緩緩抬起了臉面。所見,柳眉杏眼,朱唇桃腮,標標致致的一個美人,而其神態流轉,又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親善之意。

雲安覺得申王妃似曾相識,尤其是一雙眼睛。

「鄭夫人的閨名可是雲安?不知芳齡幾何,哪一年生人?」

雲安一時忖度入神,忽再聞聲,申王妃已將她的手臂輕輕挽住,帶著她往案前入坐。

「回王妃,我的名字是裴雲安,天章十二年生人,再有數月就十五歲了。」雲安規規矩矩地回話,心想,這王妃當真一點架子都沒有,隨和得令人難以置信。

「那你比我小五歲,我可以直接喚你的名字嗎?」

名字么就是取來喚的,況且又是王妃之尊,她想怎么叫還不是她說了算。「區區小字,王妃隨便叫就是了。」

申王妃頷首,卻又盯著雲安怔了怔,道:「雲安,你我雖是初見,但我甚覺與你有緣,你就像……就像我的小妹。」

雲安自然能感受到王妃的親和厚愛,但又似乎有些過頭了,未必真有那種相見恨晚,一見相傾的?「雲安不敢與王妃的小妹相提並論,王妃謬贊了。」

「不,我是家中單生女,既無兄弟,也無姊妹。我的意思是,我年長於你,願將你視作小妹。」

這意思倒是平常多了,只不過,雲安感覺她話里有話,不可謂不真誠,前後卻略帶一絲刻意。

「雲安,我聽你的口音不是中原人,想必遠嫁而來。我的母家在長安,雖不算很遠,卻也是異鄉。你以後可否多來王府走動?我們彼此做個伴也好。」

又是一句征詢的話,口氣越發謙虛小心,雲安除了尊敬,實在難掩心中疑惑了:

「王妃為何如此客氣呢?今日赴宴的賓客里,就屬我最平常,沒有誥命,沒有封號,就是跟隨夫家長嫂而來的普通人。王妃但有傳見,但有吩咐,雲安皆不敢不應。」

「夫人過謙了!我家王妃也說,是看著夫人喜歡,覺得有緣。所以便省了許多虛禮,以誠相待啊。」

侍女青綿替主家回了話,道理不錯,卻終究不能抵消雲安的疑惑。雲安向申王妃頷首致敬,不再多提。

……

不多時,一無所知的雲安仍被送回後園,可申王妃放眼她離去的長廊,卻顯得無限傷感。青綿見了,上前相扶問道:

「王妃,這位二夫人確是你要找的人嗎?」

申王妃悵然道:「我早就肯定是她,否則,去歲她嫁到鄭家時,我也不會讓你去添禮。為的,就是日後尋機會相見啊。」

青綿細想方才談話的情形,也不覺點頭:「這倒是了。王妃素喜沉靜,哪里辦過探春宴,不就是專為探她那朵花嗎?」

「探是探了,問也問了,可有些更近的話終究不能說,說了,也許她就再也不想見我了。」

「王妃,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並沒有做錯啊!況且奴婢看她的性情也很好,以後定會與王妃常相伴的。」

申王妃輕笑,卻問:「你說,我和她長得像不像?」

青綿很快答道:「王妃麗質,夫人清艷,都生得很美,但最像的是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