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旌旗獵獵,京營虎賁縱橫。
點將台上,兵部尚書許進高居正中,左右分別是特旨提督京營的廠臣劉瑾,還有被劉瑾拉來湊數的錦衣衛指揮使丁壽。
團營眾將分坐兩側,許尚書輕捋下頜短須,笑對二人道:「英國公告病,今日閱操由本官主持,二位可有異議?」
劉瑾兩眼半睜半閉,面無表情,側身道:「本兵久在邊陲,深悉沙場征伐之道,自是不二之選。」
「既如此,本官僭越了。」許進笑意滿滿,鼻翼兩側的法令紋更趨明顯。
令旗揮動,金鼓齊鳴。
精選出來的一萬京營將士旗幟鮮明,兵甲齊整,在陽光之下耀眼生輝。跟隨將令趨前退後,不住變幻陣型,霎時間,校場之上沙塵漫天,軍威赫赫。
約莫半日,京營操演已畢,人馬重新集結,一個個虎背熊腰的京營將士頭顱高昂,腰背挺直,對待自家今日表現很是滿意,只等台上評閱後,回去喝頓小酒犒勞自己。
許進意度閑雅,笑問道:「劉公公,在座諸公,某之操演可還入眼?」
劉瑾點頭道:「許本兵不愧邊事干才,軍馬調度談笑間耳,陛下聖明,任用得人。」
兩旁眾將也紛紛贊道:「部堂大人熟讀兵書,胸懷韜略,吾等粗人自是比不了的。」
「諸位都是世代簪纓,本官如何能及啊。」許進與眾將說笑,眾將只是恭維不停。
忽然間許進笑容轉冷,眾將心中打鼓,不知這位兵部尚書又起了什么主意。
許進令中軍上前,從操演軍中提出三名小校,當眾杖責。
慘叫之聲不斷傳到點將台上,眾將彼此眼神交匯,不知許進為何點這三個倒霉蛋出來。
上萬京營將士滿是不平地看著同袍受刑,頗有物傷其類之感,出操之後不見嘉獎,不講情由地反施軍法,咱當兵的命就如此低賤么,還不如兵皮一扒,逃了軍籍,也是逍遙自在。
行刑已畢,三人俱都昏死過去,許進令將人抬下,又掃視台上眾人。
劉瑾閉目不言,仿佛無事發生。
丁壽莫名其妙,眼珠子來回亂轉。
眾將又驚又俱,噤若寒蟬。
許部堂呵呵一笑,「各軍歸營,諸位也都散了吧。」
如蒙大赦的眾將紛紛起身,帶著一番操演後疲憊不堪的各部將士退去。
「劉公公可知本官何故如此做?」許進端起茶水,輕呷了一口。
「咱家正要請教。」劉瑾緩緩睜開眼簾。
許進取出幾封書信,遞給劉瑾道:「公公請看。」
劉瑾看信,一副恍然狀,「原來是受了幾位公爺的請托,這幾個丘八得罪了貴人,真是不知死活。」
「公公以為本官處置是否得當?」許進面帶笑意,眼中光芒隱現。
「行伍之間,有賞有罰乃是正理,本兵提督京營,此乃本分。」劉瑾稱善,面色如常。
「公公高見。」許進起身拱手,道:「本官還有部務在身,就不再此耽擱了,告辭。」
「部堂大人好走。」劉瑾起身相送。
轉眼間,方才還庄嚴肅穆的京營校場一片蕭索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