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神龍首尾(1 / 2)

三更梆響,夜深人靜,一道寬大黑影,宛如一朵烏雲,在櫛比的房面上,直向西關掠去。安化城頭,警衛森嚴,守城官兵,林立城上,俱都盔甲鮮明,手持長矛,閃閃發亮。每隔數丈,高懸一盞如斗紅燈,城牆內外照耀如同白晝,儼然大敵當前,勢如兵臨城下。

寬大黑影來至西關,飛身縱上一座高樓,一長身形,騰空數丈,繼而雙袖一抖,兩腳一墊,再升兩丈。在空中一挺腰身,雙臂平伸,頭下腳上,恰似巨鳥歸林,直向城外掠空撲去。一陣風聲,劃空而過,城上官兵,俱都循聲仰首,茫然望著夜空。這時,寬大黑影,已飛越城頭,飄落在護城河的對岸。

驀聞城頭有人高呼:「大家快看,飛賊……」寬大黑影,冷哼一聲,雙目如電,回頭一看。

城頭暴起一片驚啊之聲,官兵們似乎在如晝的燈光下看到一張奇丑面孔,並有不少官兵連聲高呼:「疤面人……疤面人……」疤面人衣袖微拂,身形如煙,直向正西電掣馳去。

城上官兵,高舉紅燈,搖晃不定,並暴起一片震天吶喊。接著,遠近幾座村庄上,傳來此起彼落的驚急犬吠聲。疤面人—味狂馳,眨眼工夫,前面已現出一片黑壓壓的茂林。來至近前,林內漆黑,風吹枝動,葉聲沙沙。

疤面人屏息前馳,盡量減輕衣袂飄風的聲音。穿過一段樹林,便見前面林隙間透過一片光亮,隱約傳來一陣撲撲沙沙的聲音。疤面人來至林的盡頭,眼睛頓時一亮。前面一座龐大庄院,距離林端盡頭,尚有二三十丈,巨木為牆,高約數丈。

牆頭裝滿了兩刃鋼叉,閃閃發光,鋒利無比,形勢險惡,沒有精湛輕功的人,休想越牆而入。牆內每隔數丈,置有一只松油火把,熊熊火焰,迎風高燃,發出了撲撲沙沙的響聲。牆上鋼叉被火把照得紅光發亮,宛如血染,令人看來望之卻步,端的是名符其實的霸王庄。

疤面人看了,一陣躊躇,心中只生悶氣,因為,他也不知如何通過這段火把通明的距離,進入這座龐大庄院。正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不屑的冷笑。疤面人大吃一驚,轉身一看。一聲尖叫,人影閃動,一道白色身形,慌急暴退兩丈。

疤面人不禁一愕,兩丈外立著的,竟是一個朱唇玉面,細眉大眼,豐神秀逸,背插長劍的白衫少年。白衫少年玉面蒼白,神色緊張,嗆的一聲,翻腕拔出背後長劍。於是,用劍一指疤面人,厲聲問道:「你你……你是誰?」聲音清脆,微帶顫抖。

疤面人嘿嘿一陣冷笑,陰沉沉地說:「我是誰?你還用問……」

疤面人的話聲未落,白衫少年一聲厲叱:「好狂妄的丑鬼。」厲叱聲中,左手扣劍,飄身而前,右手閃電劈出一掌。一道威力奇大的掌風,疾向疤面人襲來。

疤面人在未明了真相前,當然不願突施殺手,尤其對方,長得風流俊秀,年齡又與自己相仿,更無傷害對方之心。於是,右袖一揮,立有一股柔和潛力,迎了過去。豈知,白衫少年擊出的掌風,有剛有柔,勁力回旋,剛勁已被逼回,柔勁滾滾卷來。疤面人大吃一驚,身形一閃,橫飄三丈。

白衫少年一聲清叱:「想跑嗎?」話聲未落,振腕吐劍,一招「暴蟒吐信」,劍如白練,氣勢如虹,直奔疤面人的前胸刺到。

疤面人冷哼一聲,身形閃動,飄至白衫少年身後,右掌出手如電,疾拍白衫少年的後腦。倏然,一聲蒼勁暴喝,驟在身側響起。緊接著,三點寒芒,挾著尖銳刺耳的破風聲,閃電射至疤面人的面門。疤面人無心要傷白衫少年,乘勢一頓身形,雙肩微晃,三點寒芒,擦面飛過。

就在這時,身前兩丈之處,已多了一位皓首紅面,壽眉垂頰,身穿黃袍的慈祥老人。疤面人剛剛立穩身形,黃袍老人雙目冷電一閃,面現驚喜之色,歡呼一聲,說:「振清弟,你果然來了,今夜正好助愚兄一臂之力。」說著,銀髯顫動,老淚泉涌,急步向疤面人走來,疤面人傻了。

黃袍老人對著持劍發愣的白衫少年,急聲說:「冰兒,快過來拜見你的衛叔叔。」說著,又對疤面人感慨萬千地說;「振清弟,這是小女杜冰,你我分別,轉眼就是一十八年,你看,冰兒都這么大了。」

杜冰粉面緋紅,一陣羞澀,因身著長衫,不便斂衽行禮,只好躬身一揖到地,並清脆地嬌聲說:「衛叔叔,冰兒給您見禮。」疤面人急忙還禮,舉措慌亂,手心冒汗。

黃袍老人由於過度興奮,已忽略了疤面人的呆滯慌亂,繼續說:「振清弟,今日正午,此間城內便風傳你仗劍重歷江湖的事,說得慘厲可怖,動魄驚心,我知道你近日必來看老哥哥,不想,你來得如此快。」

撲通,疤面人跪下,眼含痛淚,渾身微抖。呆了,黃袍老人和白衫少年,俱被疤面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疤面人流淚顫聲說:「杜伯伯,我是天麟,我是衛振清的唯一兒子。」

黃袍老人驚哦一聲,倏退半步,雙目如電,一掃林內,伸手扣住疤面人的左腕,輕喝一聲:「快走。」喝聲中,一黃一黑兩道寬大人影,身形捷逾閃電,疾向庄內撲去。就在這時,數聲長嘯,劃破夜空,遙遙傳來。嘯聲凄厲,入耳驚心,逐漸向著庄院飛來。

黃袍老人全身一戰,大袖一抖,疾對並肩飛馳的疤面人,急聲說:「麟兒,他們來了。」說著,兩人同時立墜身形,驟然落在地上。

疤面人眼射寒電,面罩殺機,傲然問:「杜伯伯,來人是誰?」

黃袍老人神色略顯焦急地說:「俱是昔年有頭有臉的黑道人物,說出你也不知。」

疤面人冷哼一聲,極其輕蔑地說:「哼,有名人物更好,我正要找他們。」說著,雙掌擊地,身形騰空而起,雙袖向後一拂,一縷黑煙,掠上林端,踏著樹梢,電射而去。

接著,夜空陡起一聲凄厲刺耳,令人驚心的怪嘯,聲震原野,直上蒼穹。遠處傳來的幾聲長嘯,立被淹沒了。身著白衫的杜冰姑娘聽了這聲如鬼哭似狼嗥的怪嘯,再想到那張滿臉大疤的奇丑面孔,全身冷戰連連,玉齒直打哆嗦。

黃袍老人一定神,疾聲說:「冰兒,我們快追……」話聲未落,不由分說,拉著冰姑娘,縱身飛上林頂。舉目一看,夜色茫茫,寒星點點,只有嗡嗡不絕飄盪空中不散的嘯聲,哪里還有疤面人的蹤影?黃袍老人不敢怠慢,拉著愛女,踏枝向前飛去。

片刻,來至一片極大的荒廢墓地,殘墳斷碑,破棺橫陳,枯草盈尺,遍地白骨。幾株畸形老松,孤立墓地,夜風吹動,輕搖慢曳,倍增凄涼恐怖。黃袍老人和杜冰,一入墓地,便看到十數丈外一片亂墳中,立著數道人影,疤面人立身其中,傲然發著令人戰粟驚心的狂笑。

驀聞疤面人倏斂狂笑,不屑地說:「衛某多年未歷江湖,昔年事物早已不復記憶,你們幾人是些什么東西,還是自報大名吧。」

人影閃處,一聲暴喝:「騰龍劍客,掌下游魂,還敢有膽在此賣狂……」但見一股狂飆,夾著枯草礫砂,直向疤面人身前卷去。

疤面人縱聲一笑,厲喝一聲:「雜毛去吧。」砰然一響,悶哼一聲,沙石激射中,一道瘦長人影,踉踉蹌蹌後退數步。

黃袍老人一拉愛女杜冰,急聲說:「冰兒,快,他們對掌了。」話聲未落,身形如電,一個起落,已至幾人面前。黃袍老人一看,被疤面人掌力擊退的瘦長人影,竟是心狠手辣的如幻道人,正待再看其余幾人。

一聲尖銳厲喝:「回風掌,還我徒兒的命來。」厲喝聲中,一道灰影,疾伸雙臂,十指箕張,閃電抓向黃袍老人回風掌杜維雄的前胸。

回風掌杜維雄一聲冷笑,跨步閃身,翻腕正待劈出。一聲怒叱,人影閃動,疤面人的右手,已扣在一個白發盈額,面貌干削,一身灰衣老婆婆的脈門上。灰衣婆婆兩只雞眼一瞪,寒光暴射,厲聲問:「騰龍劍客,你要怎樣?」

疤面人仰天一陣狂笑。傲然說:「今夜有衛某在此,任何人不得猖狂。」說著,右手輕輕一抖。蹬蹬蹬,灰衣婆婆,身形踉蹌,一連退後數個大步。

紅影一閃,風聲颯然,一聲暴喝:「衛振清,十八年後的今天,再嘗嘗我朱砂掌的厲害。」

疤面人心中一動,殺機陡起,一聲狂笑,厲聲說:「十八年後的今天,就是你朱大海的忌辰。」說話之間,閃電轉身,右臂一圈,運足十成功力,向著身後飛撲而來的紅袍老人猛力劈出一掌。一聲鬼嗥似的驚心慘叫,隨著一道橫飛的紅影,直向五丈以外射去。

一聲暴喝,一聲怒吼,一個短小老叟,一個胖大和尚,兩道如煙身影,疾向橫飛的朱砂掌撲去。嘩啦一聲,朱砂掌的身體,已跌在一具腐棺上,只擊得朽木四射,白骨橫飛。短小老叟、胖大和尚,剛剛縱至棺旁。朱砂掌狂叫一聲,倏然挺身躍起。哇,一口鮮血,疾射八尺,身形一晃,仰面又栽進棺里。

驀地,一聲尖銳驚叫,發自杜冰之口。眾人轉過一看,只見如幻道人,手持一柄鋒利匕首,一聲不響,已撲至疤面人的身後。疤面人一聲狂笑,身形一閃,已至如幻背後,一聲厲喝,出手如電,右掌已拍向對方的後腦。叭,一聲凄厲慘叫,腦漿四射,骨蓋橫飛,平素心狠手辣的如幻道人,身形一個踉蹌,仆身裁倒地上。

頓時,全場寂靜,邪雀無聲,幾個黑道頂尖高手,俱都被疤面人這種絕快身手,出掌斃人的狠勁驚呆了。回風掌杜老英雄壽眉緊蹙,神色凝重,似乎對這位故友後人的出手之狠,嫉惡之甚,看得不禁暗暗驚心。白衫飄飄、橫劍而立的杜冰姑娘,粉面微白,櫻口輕張,芳心中覺得衛叔叔的這個兒子,丑得出奇,狠得嚇人。

灰衣婆婆老臉蒼白,渾身直抖,一雙雞眼怨毒地盯著疤面人,在她認為,這個昔年威震武林的人物,心腸之狠,較他們川中七煞尤有過之。四煞朱砂掌首先被疤面人震飛,六煞如幻道長接著被疤面人擊斃。五煞,胖大和尚聾啞僧,濃眉豎立,環眼圓睜,手橫日月鏟,躍躍欲撲。三煞矮小老人五毒叟,面現猙獰、鼠須顫動,似乎正在衡量雙方情勢,不敢再妄自動手。

疤面人看了三人這種怯態,不禁傲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繼而不屑地朗聲說:「你們這些自詡有名的頂尖高手,有本事不怕死的盡管來,衛某無不奉陪,否則,還是盡快滾吧。」

一聲虎吼,五煞聾啞僧疾舞手中日月鏟,幻起如山光影,挾著呼呼風聲,直向疤面人滾滾罩來。一聲嬌叱,寒芒暴漲,杜冰姑娘振腕揮劍,劃起萬點銀星,勢如狂風驟雨,直向聾啞僧迎去。一聲怒喝:「賤婢找死。」喝聲中,三煞五毒叟身形如煙,雙掌翻飛,橫擊杜冰姑娘。

回風掌縱聲一笑,朗聲說:「五毒叟,老夫來會你。」

回風掌的話聲未落,一聲驚心厲叫:「杜維雄,老娘與你拼了罷。」厲叫聲中,灰衣婆婆神情如狂,伸著兩臂,十指箕張,向著杜老英雄左肋抓來。

這時,疤面人早已閃身進入聾啞僧的如山鏟影中。冰姑娘疾舞長劍,盡展精華,勉力抵住五毒叟。灰衣婆婆,如瘋如狂,厲叱連聲,出手如電,挾著凌厲哧哧指風,盡撿老英雄死穴下手。老英雄白發蒼蒼,銀髯飄飄,飛舞雙袖,勁氣激盪,竟與灰衣婆婆戰了個半斤八兩,勢均力敵。

剎那間,這片久絕人跡的墓地上,寒光閃閃,人影縱橫,勁氣激盪,狂飆陡增,暴叱怒喝,此起彼落。驀地,遠處傳來一陣極速的衣袂飄風聲。緊接著,兩道灰影,捷愈閃電,勢如飄風,直向這片亂墳飛馳而來。灰衣婆婆,厲叱—聲,精神大振,招式頓顯凌厲。

一聲清越龍吟,光芒大盛,接著是一聲懾人心神的劍嘯,疤面人已揮舞起鋒利無匹的騰龍薄劍。就在這時,一聲尖銳嬌呼,杜冰姑娘右手棄劍,翻身栽倒地上。回風掌看了,心如刀割,立集畢生功力,連環劈出四掌,但,灰衣婆婆心存拚命,死纏不放,步步緊逼,老英雄竟在疏神之際,反被灰衣婆婆占去先機。五毒叟一聲狂笑,揉身上步,飛起一腿,踢向杜冰姑娘的小腹。

疤面人一聲暴喝:「老賊找死……」喝聲未畢,人到劍到,氣貫劍身,光芒暴漲,直點五毒叟的前膝。五毒叟大吃一驚,嗥叫一聲,閃身暴退,橫飄三丈。疤面人一聲厲喝:「老賊納命來……」來字尚未出口,身形已至近前,手中的軟劍,迎空一揮,唰的一聲,向著五毒叟連肩帶臂閃電抽下。

五毒叟暴退身形,尚未立穩,一道耀眼光華,已至頭上,只嚇得嗥叫一聲,魂飛天外。一聲虎吼,聾啞僧飛撲面來,一掄手中的日月鏟,幻起一片光影,挾著刺耳驚風,已掃至疤面人的後腰。疤面人冷冷一笑,劈向五毒叟的劍勢不變,身形騰空躍起,右手軟劍順勢一繞。劍光過處,五毒叟一聲慘叫,皓首離肩而飛,鮮血噴射如注。

疤面人心急救人,殺機已起,身在空中,一式「天降寒龍」劍化一道刺目寒電,經天而降。喳,鵝卵粗的日月鏟應聲而斷,耀眼光華,絲毫未停,繼續下瀉。聾啞僧一見,只嚇得魂飛魄散,心慌手亂,張口發出一聲令人悚然,入耳驚心的凄厲狂嗥。狂嗥未畢,銀虹已至,鮮血飛濺,五臟齊出,聾啞僧由禿頂至腿間,立被劈為兩片。

疤面人滿身滿臉,盡染血漬,身影一閃,已至冰姑娘身前。劍尖微觸地面,輕輕一送,盡沒土中。疤面人蹲下身來,定睛一看,只見杜冰雙眸緊閉,全身微抖,人已昏迷不醒。疤面人毫無療傷經驗,心中慌亂,焦急萬分,只知道運功右掌,按在巨闕穴上,這時早忘了杜冰是個女兒身。於是,立即功貫右臂,力透掌心,右掌急按杜冰的前胸。右掌觸處,鼓鼓膨膨,豐滿軟酥,極富彈性。疤面人頓時大驚,立時想起,驚叫一聲,暴退五尺。

杜老英雄心切愛女安危,激戰之中,仍不時游目看顧,一見情形,立即大喝:「武林兒女,仗劍江湖,豈可盡拘世俗小節,麟兒不必猶疑,盡快給你冰妹療傷。」回風掌話聲未落,已被灰衣婆婆一輪疾攻,逼退數步,於是,立即暴喝一聲,雙掌翻飛,疾搶先機。

疤面人不敢怠慢,再度運功右臂,力透掌心,右掌輕撫杜冰姑娘的兩座玉峰之間,一股陽和熱流,應手發出。杜冰姑娘翻身栽倒,是被五毒叟腥臭難聞的掌風薰昏了,只覺四肢乏力,無法立足,但她心里卻依然清醒。疤面人初撫酥胸,令她心急如焚,繼而想到疤面人的丑相狠勁,恨不得一掌將他擊斃。如今,聽到父親的喝聲,她沉默了。

她覺到疤面人的右掌,輕撫兩乳之間,滾滾熱流源源輸入體內。心神一清,立即復原。她微睜秀目,看到一幅滿面血漬,慘厲無比的奇丑面孔。秀目中,晶瑩的淚珠,緩緩流至耳鬢。她覺得命運竟是如此之苦,注定了她要嫁給這個奇丑的疤面人,但她寧願削發為尼,遁入空門,也不願要如此惡心的丈夫。

杜冰姑娘越想越氣,恨得銀牙幾乎咬碎,於是,微一用力,翻身滾了開去。疤面人心頭一震,不禁微微一愕。就在這時,衣袂風響,人影閃動,人聲暴喝,一股巨大無匹,勢如山崩的狂飆,已至疤面人的身後。疤面人大吃一驚,伸臂抱起杜冰,身形一閃,橫飄三丈。

轉首定睛一看,身後偷襲之人,竟是一個馬臉白眉,三角眼,猴兒腮,一身黑布長衫的老人。黑衫老人身側,尚立著一個滿頭白發,矮如冬瓜,鷹鼻尖嘴,身穿葛布大褂子的丑怪婆婆。兩人四目,精光電射,一臉忿怒神色,怨毒地望著疤面人。

疤面人不禁怒火倏起,厲聲說:「乘人不備,暗施殺手,真是卑鄙無恥,像你這種人,也自詡是有頭有臉人物。」說著,將杜冰姑娘放立地上,急步向馬臉老人走來。

馬臉老人並不回答,嘿嘿一陣冷笑,也急步向疤面人逼來。驀地,兩人目光,同時盯在地上騰龍劍的劍柄上。一聲暴喝,兩人疾向地上的騰龍劍撲去,同時,雙方四掌,閃電推出。轟隆一聲大響,沙石四射,枯草紛飛。勁風激盪中,人影晃動,蹬蹬連聲,兩人各自震退數個大步。

馬臉老人強忍胸間浮動氣血,身形一閃,「沙」的一聲,薄劍已到手中。疤面人暴喝一聲,身形閃電疾撲。馬臉老人一聲狂笑,翻腕連揮三劍。唰唰唰,光芒暴漲,寒氣森森,千百銀鋒,直向疤面人罩來。疤面人深知自己的薄劍厲害,一聲暴喝,閃身暴退五丈。

馬臉老人一看手中薄劍,仰天一陣哈哈大笑,看來高興至極。這時,驀見尖嘴老婆婆對著回風掌打斗正烈的灰衣婆婆,大喝一聲,說:「老妹子回來。」灰衣婆婆聞聲一連劈出六掌,逼退回風掌杜維雄,縱身躍出圈外,閃身掠至尖嘴婆婆的身邊。

杜老英雄關心愛女傷勢,灰衣婆婆如此一走,正是求之不得。於是,大袖一拂,掠身已至杜冰身側,雖看到愛女橫劍而立,毒傷已經復原,但仍關切地問:「冰兒,你的傷勢如何?」杜冰一見老英雄,立即依在爹爹懷里,抬頭望了滿身血漬的疤面人一眼,淚珠倏然滾了下來。

杜老英雄深知女兒心意,不禁一陣黯然,伸出右手,輕輕撫著愛女的香肩,默默不發一言。再看疤面人,劍眉豎立,面罩殺機,兩眼望著馬臉老人手中的薄劍,冷電閃閃,忿怒至極。杜老英雄大吃一驚,不知疤面人的軟劍怎會到了大煞黑手閻羅的手里。於是,立即沉聲警告說:「麟兒,這老賊便是川中七煞的老大黑手閻羅,同來的老婆婆,是七煞中最狠毒的飛天夜叉,麟兒,你要格外小心了。」這聲音,充滿了焦急,叮囑和關切。

疤面人聽杜老英雄一口一個麟兒,心頭一震,身不由主地打了一個冷戰。果然,黑手閻羅、飛天夜叉、灰衣婆婆,俱都神色一愕,同時六道懷疑目光,一直盯在疤面人的臉上。黑手閻羅一陣嘿嘿冷笑,輕抖手中薄劍,陰惻惻地說:「疤面人快報上你師承門派,真實姓名來,以及為何偽裝騰龍劍客,說得明白,老夫可能給你一個全屍,否則,嘿嘿,可不要怨我手辣心狠。」說著,故意將手中薄劍,順勢一揮,發出一陣懾人心神的劍嘯。

疤面人一陣氣極地縱聲大笑,傲然朗聲說:「黑手閻羅,你休要在我眼前賣狂,須知在我疤面人手下逃脫一死的,可說絕無僅有,今夜你黑手閻羅又豈能例外活命,即使我說出真名實姓,對你又有何用?」

黑手閻羅勃然大怒,厲聲一喝:「好狂妄的小子,今夜叫你也難逃一死。」厲喝聲中,飛舞手中薄劍,幻起漫天光華,挾著哧哧風聲,向著疤面人疾撲而來。

疤面人望著自己的騰龍劍,握在黑手閻羅的手中,一聲厲笑,金光閃處,手中已多了一把描金折扇。繼而,唰的一聲,折扇疾張,一招「翠屏朝陽」,金光閃閃,扇影如山,身形如電,徑向黑手閻羅迎去。黑手閻羅非常識貨,一見折扇,面色倏然大變,疾收劍勢,立頓身形,繼而一閃,橫飄三丈。白眉一軒,眼神一閃,厲聲問:「疤面人,你到底是誰?」

疤面人身形不停,繼續前撲,同時厲聲大喝:「哪個與你羅嗦,管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