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人面桃花(1 / 2)

江如畫獲准進入共雨小築。

江如畫時常和主上同進同出。

江如畫和小少爺見面,小少爺很喜歡她,經常一起騎馬玩耍。

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孩,讓整個牧場為之惶惑不安。牧場諸人時刻關注著段喻寒對她的態度。

揣測中,主上對她應該沒有納寵的意思,否則就不會讓小少爺稱她「姐姐」。可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這個女孩,是夫人走後最接近主上的女子,足以證明她在主上心中是獨特的。自然,眾人對她的態度逐步和緩,不象起初那么疑為妖孽,一意排斥。

江如畫對周圍的議論置若罔聞,對眾人探究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依然是不卑不亢,循規蹈矩的做事,仿佛對現在的生活已很滿意。

這一切,段喻寒看在眼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對她越來越好,她沒有趁機邀寵,更沒有恃寵而驕,只有晚晴派來的人,才會有此反應呀。

可段喻寒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憑司馬晚晴一人之力,未必能找到這樣容貌酷似自己的人,難道裴慕白在後面支援她?可裴慕白近三年也在不停尋找她,難道這都是假象?他的晴,根本一直和裴慕白在一起?

想到裴慕白,段喻寒意外的平心靜氣。細細思量,裴慕白總是不計回報、不遺余力的幫司馬晚晴,和舅舅愛晚晴的娘是何其相似。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她,只要傾全力幫她獲得幸福,自己也會幸福。這樣的愛,段喻寒做不到,可對裴慕白,已不再恨,只因為他們愛著同一個女子,同樣一心一意要給她幸福。

「爹,給你吃好東西。」小小的司馬冰喜滋滋的沖進書房,端了一碟青翠碧綠的團子,大聲叫著,打斷了他的思緒。

青團?段喻寒抱過小家伙,滿心疑惑,關外牧場沒人會做這玩意的。

「如畫姐姐做的,好不好吃?」小手抓起一個,得意洋洋的送到他嘴里。

青團,杭州話叫清明團子,這東西段喻寒自小吃過不少。現在嘴里這個,口感清涼,嚼起來香甜軟滑,味道很不錯。

江如畫笑盈盈的進來,「如畫就會做幾種點心,不好吃的話,公子只管出聲,如畫一定好好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始終沒稱他為「主上」,他也不計較。

「不錯,很好吃。」熟悉的青團,給段喻寒帶來奇異的感覺。兒時,每當臨近清明,母親就會親自下廚做青團給自己吃。

清明?段喻寒陡然記起清明節已不遠,驀的驚覺,自己已有四年未到杭州親自拜祭母親。雖然每年都命人好好修葺母親的墳,但自己,終究是不孝的。或許,今年該帶了冰兒去杭州掃墓,以盡孝道。

江如畫害羞的低下頭,好像不勝誇贊,蝴蝶般的長睫有些撲閃不定。段喻寒一眼瞥見,不由心中一動。她無緣無故為什么要做青團?要提醒他清明將至?提醒他該去杭州掃墓?是晚晴要引他去杭州?

一瞬間念頭百轉,段喻寒幾乎要逼近真相。

「這個給你。」小家伙把碟子遞給他,忙忙的溜下地,看樣子又急著上哪兒玩。

「公子做正事要緊,如畫告退。」江如畫拉起司馬冰的小手,兩人蹦蹦跳跳的一起出了門。一轉眼,小腦袋又從門邊探進來,「爹別吃完了,留兩個給我。」明明是個小不點,偏要一本正經的囑咐大人。

段喻寒隨手把碟子放在書桌上,終於忍不住一笑。只要看到冰兒,什么煩惱都會立刻煙消雲散。而江如畫,和冰兒一起,會毫無顧忌的大笑打鬧,那時才是真實的她吧。這個女孩,終究是稚氣未脫,完全不適合來做內應啊。也或許,晚晴看中的就是如畫的稚氣,因為她知道,越是本性純真無邪的人,他越不會提防。

第二天,和岳中正商量後,段喻寒決定帶司馬冰、江如畫、小玉、秦媽媽一起去杭州,而烈雲牧場由岳中正鎮守。

一路上,司馬冰快樂得象飛出籠的小鳥,嘰嘰喳喳問個不停,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結果,好不容易到杭州時,他們的三架馬車被各色小玩意堆得滿滿,都快坐不進人了。

四年前西湖邊的雲來居,早已被段喻寒收購。如今客棧管事是封三的弟弟封四,此刻正忙著迎接他們,又指揮下人把司馬冰的各種寶貝玩意搬到屋里,一時眾人忙得不亦樂乎。

段喻寒卻站在雲來居的大門外,若有所思。當年,若非雲來居失火,晚晴就不會來見他,就不會有那一夜纏綿,就不會有司馬冰,而他和晚晴也不會那么快成婚。這個地方,今時今日,是否還會給他們之間帶來轉機?

自然,休息停當後,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又要出去玩。於是段喻寒帶了他,徑自環西湖而行。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與關外的豪邁壯麗不同,西湖盡是一派江南女兒的清嫻靈秀,婀娜多姿。白堤兩岸,柳絲輕拂,桃花映水,春的氣息溶入濃濃的詩情畫意,令人心曠神怡。

司馬冰雖年紀幼小,仿佛也沉醉這美景,安安靜靜的握著段喻寒的左手小拇指,悠然漫步。

「呀,好小的狗狗,」一只純白小狗,從前面顛顛的跑過來,小家伙一眼瞥到,很是驚喜。本來烈雲牧場養的狗也不少,只是象這么毛發柔順、身軀嬌小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免十分好奇。

那小狗溜過來,好像也對司馬冰感興趣,繞在他腳邊團團轉。它的腦袋僅到司馬冰膝蓋處,烏溜溜的眼睛嵌在扁扁的臉上,憨態可掬。司馬冰伸手想摸它的頭,它卻機靈的一讓,吐出粉紅的小舌頭,輕舔他的手心。司馬冰被弄得癢癢,忍不住咯咯大笑。

小狗愈加得意,賣弄得來個了倒立,還一步步的向前挪走。只是走了幾步,終究累了,停下來直喘氣。司馬冰小心的把它抱起,如獲至寶般擁到胸前。這小東西可比一路上那些玩意好玩多啦。

「雪兒,雪兒……」不遠處一頂四人抬軟轎緩緩近來,轎前一個少女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呼喊著。那少女發彎雙鬟,衣衫輕便,質地講究,看似大富人家的侍女。

小狗聽到喊聲,腦袋一縮,索性鑽到司馬冰的衣袖底下,只是後腿和尾巴還露在外面。如此顧頭不顧腚的模樣,看上去異常好笑。

「雪兒,」那少女發現它,忙跑過來。越走近,她的眼睛瞪得越大。天下無雙的美麗男子,晶瑩耀眼的白玉娃娃,極端驚艷讓她一時呆住了。

小狗不理她,依然窩在司馬冰懷里。

半晌,少女回過神來,福了一福,「請這位小公子將雪兒歸還。」她見眼前兩人容色絕麗,氣派非凡,語氣比素日客氣了許多。

司馬冰雖喜愛那雪兒,但也知道物歸原主的道理,當下抱了它,就要送到少女手中。雪兒一聲悲鳴,小腿亂蹬,司馬冰突然發現它後腿上有紅疤,似乎是被棒打留下的傷。莫非那主人曾打它?難怪它不肯回去。

司馬冰扁了扁小嘴,倏地決定縮回手,「它不肯跟你走」。

「小孩,快把雪兒還來!」少女見他不還,口氣立刻變得強硬傲慢,頓顯盛氣凌人之勢。司馬冰邁著小腿,偷偷的往後蹭到段喻寒身前。

少女疾步過來,俯身要從司馬冰懷中搶回雪兒,它卻敏捷的竄上司馬冰的肩頭,嗖的跳到段喻寒身上。段喻寒隨手攬過它。

「爹,它被打過,好可憐。」司馬冰撒嬌的扯著段喻寒的衣袖,自然是要爹幫他把小狗留下。段喻寒拍拍小家伙的頭,示意不必擔心,隨即冷冷的瞧著那少女。這樣仗勢欺人的人,自小他就極厭惡,何況她還敢對司馬冰大呼小叫。

「你……」少女本是怒氣勃發,但觸到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冰山雪水般的冷漠高傲仿佛在她面前豎起一堵牆,讓她再不敢靠近孩子半步。

「怎么了?」柔媚入骨的聲音幽幽而來。不知何時,那頂軟轎已靜靜的停在一旁。流金錦紗的轎簾,隨風輕擺,影影綽綽的,一個雲鬢高挽的女子端坐其中,卻瞧不清她的面容。

「雪兒,乖,不要調皮了。」那聲音柔柔嗲嗲,倒似在對雪兒嬌嗔一般。雪兒從段喻寒手中跳下地,歡快的沖軟轎跑去。

司馬冰小孩心性,不免要替雪兒擔心,「別去,她會打你的。」雪兒好像聽懂了,臨到軟轎前,又停下來,烏溜溜的大眼回看司馬冰,好像舍不得這個新朋友。

素白的手,輕輕撩起流金錦紗,湖水一色的衣袖微微探出。岸邊風勢陡增,霎時柳絲飛揚,落英繽紛,漫天花雨,飽浸著沁心暖香,中人欲醉。然,西湖之美,桃柳之色,也不及她絕世容光之萬一。仿佛只要她輕輕的回眸,滿目春花都會為之競相盛開,青山綠水也會為之傾倒折腰。

段喻寒自認從不會惑於美色,但此刻莫名的有些窒息,只覺得鋪天蓋地的艷光麗色,柔和又不可抗拒的洶涌而至,心不由自主的要痴迷沉淪。

寶兒急急的過去攙扶,「夫人,宮主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