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聽說我是戰神(完)(1 / 2)

展雁潮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的他是一個透明的第三人。

他看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揮著鞭子, 抽得季作山蜷作一團。

季作山四肢纖弱得很, 竟是一個標准的oega體態, 他動作熟練地保護著自己的頭, 把其他部位都留給鞭鋒,像是認了這該死的命。

展雁潮目瞪口呆。

他來不及想為什么小季會變成oega,他只曉得打oega不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他去拉那個混蛋的手,去扇他的耳光。

然而他一掌揮去, 只揚了個空。

場景改換,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已經恢復了常態,他擁著季作山,把臉舒舒服服地埋進他懷里, 而季作山已經疲倦得睡了過去, 鴉羽似的睫毛微顫, 像是置身在一個糟糕無比的夢境之中。

展雁潮一半妒忌,一半憤怒,如煎熬在半冰半沸騰的水里, 氣急得渾身發抖。

他怎么能這么對小季

場景再轉。

看到那人死拖著小季、逼他跟自己上戰場時, 展雁潮快瘋了, 他拖住夢中小季的手, 喊著別去,別聽這個王八蛋的。

他見過在前線發情的oega,在信息素爆炸開來時,alpha們就如同聞到生肉的餓狼。

不要跟他去啊,太危險了

季作山你聽見沒有

他的呼喊被季作山置若罔聞, 他滿眼無奈地望著眼前那個撒潑打滾的小少爺,沉吟半晌,點了點頭。

展雁潮眼睜睜看著那小少爺擁著季作山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說「我會保護你的」,也眼睜睜地看著季作山在那逼仄的小糧倉里,被數個alpha逼得走投無路。

他試圖把那些露出獠牙的狼趕出糧倉,他揮舞著雙手,甚至拔出了自己隨身的槍。

但作為一個界外之人,他的拳頭,他的槍,統統攔不住已經瘋狂了的野獸們。alpha們對他視若無睹,紛紛從他透明的軀體上穿過,將他們沾滿槍泥和機油的手伸向季作山。

季作山在撕心裂肺的喊「雁潮」,他在喊他的名字。

展雁潮帶著哭腔喊:「小季,我在,我在,你別怕。」

但他連握住他的手、叫他安心都做不到。

他流著眼淚醒來。

入目的都是刺目的雪白,讓他稍稍迷了眼,眼淚反倒流得更凶了。

展雁翎正坐在他床邊看報紙,聽到床上的動靜便從報紙後露出臉來,看到弟弟無聲無息哭得喘不上氣的模樣,頓時「卧槽」了一聲,跑去找了護士醫生。

隔著老遠,展雁潮都聽得見自己那一向優雅理智的哥哥的叫聲:「請來一下我弟弟醒了」

展雁潮咳嗽兩聲,費力地伸手夠來床頭上的呼喚器,按了下去。

好在展雁翎失態也只是一時,在醫生護士魚貫來檢查過一番、確認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時,他便又恢復成了得體從容的展雁翎。

他沒穿軍裝,只穿著一身家居服,顯然已在這兒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許久。

他坐回床邊,拿雪白的手帕擦擦他仍微濕的眼角:「疼成這樣」

展雁潮這才想起自己昏睡的原因。

在季作山安排的示弱戰術之下,蟲族傾盡全軍之力,鋪天蓋地來襲星球。

展雁潮是正面應敵的部隊,數度身陷蟲海,桀桀的蟲鳴不絕於耳。

展雁潮的機甲幾乎被蟲翅撕成碎片,然而在他失去意識後的十幾分鍾里,他的身體竟然還在戰斗。

展雁翎一巴掌推上他的腦袋:「差點沒救回來。你知不知道,爸聽到消息,差點殺了我。」

展雁潮問:「他呢。」

展雁翎當然知道他在問誰。

季作山的示弱戰術的最終目的,便是要讓蟲族深信不疑,這座人類星球已是外強中干,已可以一舉拿下,在蟲族大軍傾巢出動時,季作山便領兵去抄蟲族的大後方了。

展雁翎神情有點古怪:「別管他,吃葯。」

展雁潮豁然坐起,連扯著傷口也不管了。

他直勾勾盯著哥哥:「他怎么了」

「他好得很」展雁翎把弟弟按回床上,恨鐵不成鋼道,「他把他的直系部隊一個不落地帶了回來還殺了蟲族的女皇」

展雁潮舒了一口氣:「沒事啊,沒事就好。」

躺平數秒鍾後,他猛然睜大了眼睛:「他殺了什么」

展雁翎把手中的報紙拍到了展雁潮臉上:「連續十八天了,他都是各個媒體網站的頭版人物,人家快要把他的一生寫成傳奇小說了。」

展雁潮抓著報紙邊緣,看著上面的季作山,興奮得肩膀發顫。

照片里,季作山提著女皇巨大的頭顱從艙內走出,滿身戰損,卻英俊得熠熠生光。

一戰封神,大概便是如此。

從今以後的史書里,都會留下季作山的姓名,英雄,戰神,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溢美之詞,都會雪片似的向他涌來。

展雁潮把報紙貼在臉上,吸了一肺的油墨清香。

紙媒在當下已經衰落,而在這種情況下,季作山還能占據頭版,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哥哥為自己准備的這張報紙,卻讓展雁潮想到了多少年前喜歡收集報紙的那個小季。

他問他收集這些破爛干什么,小季有點不好意思,說,以前他跟弟妹流浪時,報紙用來保暖特別管用。

當時的展雁潮出門就扛了三個報亭的報紙回來,摞在季作山面前,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說,看見沒有,跟著本少爺,保你不挨餓受凍,想要多少報紙都管夠。

殊不知,他錯過了一個人,也錯過了一整段人生。

現在,只有這淡淡的油墨香味,還能讓他回憶起當初抱著報紙哼著小曲往家趕的感覺。

展雁潮想哭,又想笑。

這當口,展雁翎的通訊器響了,他接了起來,剛說了兩句話,便按住話筒,對展雁潮道:「軍部來電,慰問展團長的傷勢。」

展雁潮把臉埋在報紙里,悶悶道:「告訴他們我很好,不方便接聽電話。」

展雁翎一字一頓道:「是季將軍親自來電慰問。」

展雁潮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搶過電話,便扯過被子,悶了進去,心臟砰砰亂跳。

電話那邊是季作山淡淡的聲音:「展團長,傷勢怎么樣了。」

展雁潮絞著被子角:「我很好。」

季作山說:「我看了你的戰斗錄像,你率領部隊有效阻滯了蟲族大軍的前進,軍部正在考慮授予你團集體一等功,把你從團長拔擢至副師。」

展雁潮想象著電話那邊季作山冷冷淡淡的表情,臉紅得發燙:「謝謝。」

季作山說:「過兩天我會和軍部徐參謀和白將軍一起去醫院探望你。現在我正在陪羅茜和小青逛街,回見。」

展雁潮:「等等」

他的心臟幾乎停跳,而季作山也沒有掛掉通訊器:「嗯」

展雁潮很慎重很慎重地說:「你來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帶上我最喜歡吃的水果」

季作山坦盪答道:「當然,畢竟是去探病的。」

掛掉通訊器後,季作山對一邊累得直吐舌頭的汪系舟說:「走吧」

誰能想到,現在人人稱頌、引得無數少女瘋狂的英雄,只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一身黑白格毛衣配牛仔褲,站在一家孕裝店外。

里面是羅茜和汪小青,前者取了一件豹紋的,在汪小青身上比劃,被汪小青一巴掌打了下去。

胳膊上掛滿購物袋的汪系舟小聲道:「季大哥,我真佩服你。我最怕跟我姐出來逛街了。真不知道她們哪里來的那么大勁。」

季作山說:「你可是舅舅,就當是陪侄子了。」

一提到小侄子,汪系舟眼睛就亮汪汪的,然而一低頭就泄了氣:「季大哥,羅茜姐總給我姐買衣服,哪里有我小侄子的東西呀。」

季作山言簡意賅:「我不是買了嗎。」

他將手里提著的一堆男女嬰兒裝、奶粉和尿布往上舉了舉,一點沒有帝國戰神的架子。

他說:「我小的時候經常幫我父母照顧孩子,心里有數。」

汪系舟難掩崇拜:「季大哥,以後我和君雲的孩子就交給你了。」

季作山笑。

秦君雲平民出身,是汪系舟的副連長,汪系舟是連長,但卻天天被秦君雲以下犯上,逮著捏臉蛋,兩個人都樂此不疲,汪系舟每天都用最好的香皂洗臉,給他提供最好的捏臉體驗。

汪系舟曾大言不慚道,他這是寵未來的媳婦。

但季作山看過秦君雲的戰斗錄像,怎么看都覺得汪系舟這是主動送貨上門,還在自己脖子上打了個端端正正的蝴蝶結。

不過季作山也叫不醒自我感覺良好的汪系舟,索性由他去。

汪系舟趴在欄桿上百無聊賴地歪頭看季作山:「季大哥,蟲星的第三輪掃盪已經結束了,之後你打算干什么呀。」

季作山抬頭,看向羅茜的背影。

既然外患已然消失,那么,星球延綿多年的軍備傳統,便已經失去了其必要性。

現在,社會中為平權發聲的人已越來越多,季作山打算在輿論再發酵一段時間後,向軍部提出申請,將每年舉辦、強制每個適齡少年參與的機甲比賽改為非強制。

他們本來已是天生的beta,如果想一直做beta,那完全沒有關系。

如果想做alpha,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享有的優渥社會資源會減少相當一部分。

至於oega,肯定也會有一部分人想要做,但對oega的數量會進行限流和管控,建立oega保護條約,將oega的身份限定在貴族領域。

接下來,裁軍之類的事務也會持續推行,必然會觸動一部分守舊派的蛋糕。

這會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

但季作山會把這項事業用自己帝國戰神的身份推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