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的弟子們第二次集體被關注的時候,他們其實都不在國內,國際青年油畫展之所以叫油畫展,而不是油畫大賽,是因為它最關鍵的組成環節,並非評獎的部分,而是展覽的部分當然,展覽是建立在評獎基礎上。
惡人谷九子都入選展覽,還需要留在巴黎一段時間。
王鵬、唐城和佩內洛普三位金獎得主將得到最好的展位和最多的宣介,近三十位銀獎和銅獎得主,也將組成一個核心展區。其余二百幅左右的優秀作品會圍繞核心展區,並和它一起組成第一屆國際青年油畫展獲獎作品展。當然,根據類似的安排,它們還將一起登上展覽畫冊,被收入各大圖館、美術館、研究機構,乃至同行們的櫃里。
這就是一生的榮譽了。
要知道,這份畫冊上,是會登載包括林海文在內的全體評委會成員名字的林海文本人,甚至會是主編之一。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們說這些呢。」
林海文看了bb的紀錄片,里頭男孩女孩們都好好哭了一把,這些他之前還真是沒有聽過基本上來說,他不是一個慈父型的老師,在專業之外,他很少去關注弟子們的生活。這也跟他的年紀有關,涉及專業的時候,不管他是20歲還是30歲,都無關緊要,大家都靠筆說話,但是一旦離開專業,一個二十來歲的老師就很難語重心長地跟弟子聊心事了。
比如王鵬,你腎好么?
唐城,你眼圈兒好黑啊,要注意身體。
芮明月,小姑娘不舒服啊?親戚
詭異。
「呵呵,」唐城感慨地嘆了一聲「有一段時間真的還挺困難的,主要是自我懷疑,您畫黑龍潭的前後吧,我自己反正是那會兒最難,就覺得,哇,怎么辦,感覺好像一輩子都做不到那個程度了,那是不是對不住您的教導了,給您抹黑了什么的,天天晚上想得很多,然後就特別想要進步,用力太猛,心態失衡,就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了,越畫越覺得不對,那一段時間是比較難熬的。」
「那後來是怎么調整過來的?」林海文挺好奇的,這種成長煩惱,因為惡人谷,他自己是沒有經歷過的。
唐城想了想「也沒什么辦法,就是忍住唄,然後不斷地暗示自己,不要跟您比,您這樣的全世界就一個,搞不好油畫史上也就這一個,不要自尋煩惱。」
「那倒也是。」頭,林海文頗為認可這個方法「能這么想還是不錯的,人要有競爭之心,要會上進,但也要聰明一,不能鑽到牛角尖里去。別說你們年紀還小,就是格哈德,老加斯佩,也還離我遠著呢,都八十多,人家不也坦然的很么。」
「是。」
「那王鵬呢?你應該要好一吧?咱們認識那么早。」
他這一句說完,弟子們的臉色都變得詭異起來,眼神嗖嗖地看著王鵬,又好笑又感慨。
「怎么了?」
「師兄應該是壓力最大的吧。」芮明月吐吐舌頭,說了出來。
林海文很意外,看向王鵬「嗯?真的么?」
王鵬沒急著答,好好想了一下從頭到尾,他跟林海文從雨畫室相識,到後面兩個成為央美的師兄弟,接著是亦師亦友的關系,最後正式拜入林海文門下,看著林海文一路狂飆,從青年畫家到著名畫家,從國內新秀到國際權威將近十年,彈指一揮間。
大家也都不催他。
「我啊,也還好吧,沒有那種特別想不開的時候。可能是我跟老師認識的最早,也最早認清他非人的本質,所以沒有那么大的落差但也不是一沒有啊,不過都在限度之內吧,每個人總歸都要在別人身上感受到一些挫敗的,比如想一想,可能以後我的畫,還不如我寫的林海文憶錄受關注,就多少會受到一打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