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橫」死潯陽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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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宋江這輩子都是以厚道的形象示人,哪知此時忽然露出這般崢嶸一面來,晁蓋乍然之間有些極不適應,只是實在想不出什么言辭來勸說於他了。

眼下自己這隊殘兵敗將就十來個不到二十人,其中還有四個失去戰斗力的重傷員,動起手來,起碼要留兩人來照顧他們外加馬匹,只這樣一來,就更看不到勝算的曙光了。

在此無奈之時,晁蓋下意識的望向重歸於好的謀主吳用,卻見這位故友輕輕搖了搖頭,直將他扯到一邊,低聲道:

「如今就是個死局,那宋押司吃了那般大虧,現在就這般輕易走了,他日後哪里有臉面見人?又怎么安撫為他毀家遇難的穆弘、李忠等人?如今黃文炳那廝倉皇潛逃,不一定是怕我等報復,說不定心中也是忌諱著蔡九去尋他麻煩!保正,你想他一個賦閑的通判,家里能有甚么厲害角色?說不定此時人已然逃光了,我等便陪著押司過去權出口氣,哪怕空放把火也好,如此對大家也都有個交待!不然直顯得保正沒擔當,不願替兄弟報仇!」

晁蓋見說嘆了口氣,直拍了拍吳用的肩膀。他倒是不怕別人怎么說他沒擔當,若他真沒擔當,也不可能帶著兄弟千里救人了,只是目前真的不是逞那一時意氣的時候。

晁蓋在心中斟酌再三,剛欲再勸那宋江幾句時,不想卻被他那凄凄楚楚的眼神看來,晁蓋想起多年的交情,宋江何曾做出過這般苦樣,當下心中不禁軟了,又想起方才吳用的話,終於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宋江見晁蓋默許了,從胸中吐出一口濁氣,當即開言道:「先把戴宗、白勝、孔明、鄭天壽四個兄弟安頓好,再留孔亮和王道長在此照應,我和哥哥帶著其他兄弟一起趁夜摸上去,無論如何,今晚定要為穆春兄弟和周通兄弟報了那血海深仇!」

宋江話一說完,身負毀家、喪弟之痛的穆弘,和宋江的兩位新舊死黨薛永、燕順立刻高聲贊成。李忠此時面色尷尬,照他心思,原是有些畏難,只是突然想到周通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心中一痛,終於把心一橫,拋開了其他雜思,也是出言贊成。

此時宋江話已經說明了,此事不用孔亮、王道人上陣,他倆一個是宋江徒弟,一個原本就有向宋江靠攏的趨勢,此時自然挺著腰板替宋江賣力吆喝。

吳用見狀心中大急,在肚子尋思道:「我家這保正吶,怎地這般糊塗?常言道:天無二日,山無二主!這發號施令這等事怎能叫別人來做?如此之後,豈不是你也可以多一嘴,他也可以多一嘴!?不是最後弄得沒大沒小,號令不明了?」

晁蓋卻沒有吳用想得這么多,畢竟他把宋江當成了心腹弟兄,並沒有刻意防備他的心思,此事見大家都是贊成宋江的意思,也沒有贅言,只是把花榮拉到一邊,道:「花賢弟,待會你且寸步不離公明兄弟左右,務必護得他的安全!」

花榮見說,心下十分感動,目光誠摯的朝晁蓋微微頜首,只覺自家哥哥能遇上這樣一個義氣兄長,真不知是多少年修來的福氣。

宋江借著發怒之機將號令頒布了,窺得晁蓋毫無反應,心跳微微加速,只是強忍著內里的激動,又借著余勢叫大家分頭准備去了。唯獨那候健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頭腦中一陣暈眩:「怎地我也叫他分撥出去了?」

這時眾人都是各懷心事,哪個注意得到這個新來報信的小角色心中想法,還算薛永心中有這個徒弟,上前拍了拍發愣的通臂猿道:「愣著作甚,速去准備吶!」

見是師父上前,候健一臉苦相,道:「師父,你知我是個手藝人,如今這是弄甚?半個時辰前,我還不認識這伙人吶!」

薛永見說忙止住候健,壓低聲音道:「你整日里東家西家走街串戶的,將來能落得個甚么?我們這一行人中,也就你識得路徑,不如趁此機會,交好這幫哥哥們,日後上二龍山去,宋江哥哥是個豪爽之人,包你換套穿衣服,論斤分金銀,不強殺你此時?」說到這里,薛永左顧右盼一番,見無人注意,才道:「他們要做的事情都不瞞你,那是看在我面上,你如說你此時要走,莫不是連我也要一起害了?那穆弘之輩往日的手段你沒聽說過?」

揭陽鎮上橫行霸道的穆氏兄弟,在這江州各個市鎮上往來混生活的候健當然聽說過,他們欺行霸市,無惡不作,殺人也不自己動手,鎮上的都頭都叫他勾結在一起,若要害人性命時,只須帶上王法的帽子,不知害了多少無辜之人。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此時露了怯,只怕……想到這里,候健就不免一陣後怕。

見把徒弟說得轉了,薛永滿意的拍了拍候健的肩膀,轉身去給宋江報喜去了。候健初次在這強人堆里聚會,此時又有些叫人脅迫的意思,心情哪里輕松得下來,是以精神一直高度緊張。

忽然他只覺腦後癢癢的,似有小蟲子爬似的難受,當他急忙回頭去看時,只見一道明顯不善的目光朝自己射來,盯著自己這人一臉橫肉,印堂發黑,氣色極是不好,候健想起方才師父介紹他便是那潯陽江中慣害旅客性命的水鬼張橫,此時哪里敢跟他對視,當下便把頭低了。

哪知人不惹鬼,鬼偏纏人。

那張橫剛才在宋江發號施令時一言不發,並不是他心中向著晁蓋,似他這等獨行的水鬼,最是惜命,要么不出手,要么不空回,實在是其不願去做這等有賠無賺的買賣。且又剛剛在幾日前吃過一回大虧,受了牢獄之災,對他信心的打擊極大,故而此時心中對著此次行動有著本能的反感。要不是這甚么知路徑的候健過來湊熱鬧,說不定此時一行人已經走在離境的路途之上了。

「你這廝這般愛指路,小心閻羅王早晚來渡你下去指路!」張橫惡狠狠的在候健耳邊留下一句話,旋即將手上的刀抽出一半,復又放回刀鞘。眼見候健大驚失色,又擔心動作過大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張橫這才心有不甘的放過了候健。

候健呆立在原地,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就是多少年後,半夜做夢夢到今日這一幕時,也會冷汗淋漓的驚醒。這是張橫這輩子跟他說過的第一句話,同時也是最後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