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的傾盆大雨中,披頭散發的女人幾乎每跑幾步,就會摔一跤。
這卻毫不影響她跑向大樹下的腳步。
就像,她不知道第幾次摔倒,額頭很可能是被同一塊石頭給碰破時,也沒忘記在啞聲嘶喊:「我的兒,我的兒。別怕,媽回來啦。媽回來抱你啦,別怕。」
渾身衣服已經被荊棘撕成碎片的女人,終於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大樹下:「我的兒」
她驀然呆愣當成。
大樹下,空空如也。
她的兒,不見了。
「誰是誰是誰偷走了我的兒是誰!」
女人終於清醒過來,猛地轉身看向了四周。
狂風,暴雨,霹靂聲幾乎一個接著一個。
卻連個鬼影都沒站出來,說是抱走了她的兒。
她兒子,不見了。
渾身就像是篩糠那樣,女人軟軟跪倒在地上,以額觸地,嗚咽聲就像受傷的野獸。
她伸出去的左右,抓住了一塊石頭。
砰!
砰砰。
她在用石頭,狠砸她自己的頭。
用這種方式,來懲罰她怎么可以在生下她的兒後,因為他是個怪胎,就把他拋棄了。
「媽媽對不起你,媽媽該死!」
女人尖聲叫著,猛地抬起頭,高舉著那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砸在了她自己的腦門上。
然後,她就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上。
再也不動一下,任由被狂風驅使的暴雨,可勁兒鞭打她。
狂風,暴雨,終於在東邊天際發白,曙光乍現時,收斂了它的淫威。
當一只早起的麻雀,在樹梢上嘰嘰喳喳說昨晚看到了什么時,女人幽幽地醒來。
曾經是那樣靈動的雙眸,完全呆滯。
她干裂的嘴唇,在不住地張合著,發出喃喃聲:「我的兒,你在哪里」
我的兒,你在哪里
晨風吹散了這句話,隨著女人行屍走肉般的消失在樹林深處,分散在了起伏的山巒間。
「我在這里。」
好像看電影那樣,其實最多也就是看了不到五分鍾的李南方,倚在車門上,看著車窗外的後視鏡,輕聲說。
「你、你說什么你在這里」
很久都不敢說話,只敢用眼角余光關注著李南方的段香凝,聽他呆愣良久後,才說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後,立即小聲的追問。
「是啊,我就在這里啊。」
李南方眨巴了下眼,自那些電影般的幻覺中清醒過來後,抱歉的笑了下:「對不起,剛才想了很多。」
「都想到什么了」
段香凝有些緊張的追問。
「沒什么,就是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李南方不想告訴任何人,因為「李南方」
這個名字,他居然會「看到」
那么多東西。
既然他不想說,段香凝可不敢繼續追問,訕笑著閉上了嘴。
李南方忽然又說話了:「我喜歡李南方這個名字。」
「我、我也喜歡。」
段香凝連忙說。
「可如果我就是叫葉沈,那我就把李南方這個名字藏在心里,去當葉沈吧。」
李南方想了想,笑著打了個比方:「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明明叫媛媛,卻非得說她是喜羊羊。」
段香凝點頭:「是啊,是啊。你心里、不,咱們兩個在一起時,你就是李南方。在外人面前,你就叫葉沈好了。畢竟你的身份證上,就叫葉沈的。」
「我有身份證嗎」
「當然了啊。我們都有身份證的。」
「我身份證在哪兒我看看。」
「在青山,我堂哥拿著呢。」
「他怎么會拿我的身份證呢」
李南方有些納悶。
段香凝解釋道:「那是因為你在遭遇車禍後,是堂哥他們把你送到醫院的。」
李南方明白了。
他在遭遇車禍被送到醫院後,肯定會換上病號服堂哥既然是他的家人,那么當然會替他保管身份證等東西的。
因為失憶,李南方不想去考慮,堂哥明明在青山,可他怎么會在京華那些事。
反正,他只要知道段香凝是他妻子,很愛他,願意為他去做任何事,這就足夠了。
當然了,他會問問他除了妻子之外,還有哪些親人。
「沒有了。」
段香凝滿臉遺憾的樣子,輕聲說:「你,從小就是個孤兒。是從孤兒院長大的。」
「哦。真遺憾。」
李南方嘴角勾了下時,段香凝輕打方向盤,駛下了繞城高速的下路口。
此時,車子已經出了市區,來到了東郊。
下了繞城高速後,再從前面不遠處的上路口,就能直接駛向京青高速了。
車子剛過收費站,李南方忽然說:「前面靠邊停住。」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