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應該跟著我一起喊師母,不是大姐,記住了沒有」
李南方翻著白眼,更正岳梓童在這種重要稱呼上面,所犯下的錯誤。
隨後轉頭看向堂屋的方向,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南方不想相信某些事情,可他又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正如岳梓童剛剛呼喊的那句話一樣。
師母和老頭,就是在那里等待著收養他。
不是路邊偶遇,大發善心,完全是有目的、有預謀,甚至可以說是早就算准了李南方會在什么時候,被遺棄在什么地方。
他們才會出現在那里,眼睜睜看著李南方被拋棄,卻沒做過什么,讓孩子待在親生父母身邊的努力。
失憶之前,李南方是根本不會記起來這些事的。
失憶之後,他記起來這些事情,卻又無法和自身聯系起來。
直到今天,被岳梓童的好奇心勾引著,重新訴說整個事件的過往,一層層的迷惑揭開,一個個真相挖出來。
師母和老頭帶著特殊的使命,在那里等著他。
可是,如果他不被拋棄,老頭和師母會不會還要硬生生從母親手中把他搶走
如果,他不是那個特殊的孩子,老頭和師母會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暴風雨之夜的樹下
咔嚓!
一道驚雷當頭炸響,刺眼的閃電一閃而逝。
李南方的記憶中,能清晰看到那個名叫小橋的女郎,已然是滿臉的淚水。
她的雙眸中,充滿母性的愛意和悲傷。
用滿是悲憤的嘶啞聲音,問身邊的男人:「為什么」
「因為,我怕,他不是那個孩子。」
男人相當的狠心,不顧小橋的凄聲哀求,對躺在泥濘中掙扎的嬰兒無動於衷。
直到那雙小眼睛,徹底閉合。
「他死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嗓音已經哭啞的小橋,緩緩站起來,木然地說道:「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我也同樣不能接受,我將來的孩子,會有這樣一個殘忍的父親。」
「小橋!」
男人猛地抬起頭,臉色猙獰,眼神痛苦,嘎聲吼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橋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的說:「我只知道,你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就這樣慢慢地死去。這,就夠了。」
「我也不想這樣!」
「可你就是這樣做的。」
「他、他」
老頭伸出手,猛地張嘴好像要說什么似的,卻在說出這兩個字後,又閉上了嘴,手也頹然垂了下來。
那件事,他寧願被小橋誤會他是個殘忍的人,也不能說出來。
「什么事什么事情不能說出來啊」
講故事的時候,總是被人打斷,是一件非常令人惱火的事情。
偏偏面對岳阿姨那頂在他邪惡棍棒上的發簪,李南方一點脾氣都沒有。
當然,他也可以表示不滿。
只不過,岳阿姨根本不會在意罷了。
岳梓童此刻,只是開動她精明的小腦怪,思考著李南方這個故事里,各種值得鑽研的細節。
比如說
「不對啊。李南方,你是不是忽悠我呢。你能記住那時候發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可是,我不相信你連故事里的人,有什么樣的內心想法也知道吧。」
不得不說,岳梓童那八年的特工生涯,還真不是虛度光陰來的。
最起碼,在這種審訊程序上,判斷罪犯是否說的是真話的邏輯思考能力,相當要得。
面對這么精明的岳阿姨,李南方還能怎么辦
當然是仰頭躺在床上,擺出副一推二六五,啥也不管的樣子,隨口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就是有人想讓我知道這些,我就知道了。你還想不想繼續聽下去,不想聽的話,咱們就做點新婚夫妻該做的事情吧。」
「聽,誰說我不想聽了。今天不把你的事情全部說清楚,就不准你睡覺。」
岳梓童的好奇心被成功勾引了起來。
她一邊解開大紅喜袍上身的全部紐扣,一邊躺下去,枕住李南方的一條胳膊,撒嬌似的要求繼續聽故事。
難得見到她這么配合。
李南方肯定順勢把手伸進領口里,握住那團柔軟,收取好處的同時,重新陷入那個久遠的記憶里。
明明是他的記憶。
偏偏他卻能知道記憶中,其他人的心理活動。
這樣的事情說出來,誰也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是這樣。
雨夜下的瘦小枯干猥瑣男人,絕對不敢把實情說出來。
因為他實在不敢保證,他溫柔善良的嬌妻,知道了真相之後,在以後的歲月里,還能不能快樂的生活。
正是他的沉默,沒有絲毫的解釋。
讓小橋對他的心,更加冷淡了許多。
「不要再去找我了。」
小橋等了片刻,沒有再等到男人說話後,才邁步前行。
她在邁步時,其實心里還是希望男人來拉住她的手,哀求她不要走的。
因為她也很清楚,這件事不能全怪丈夫。
是有人告訴丈夫,今晚的此時,來這個地方,會看到一個被拋棄的嬰兒。
至於那個告訴丈夫的人是誰,小橋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個孩子對他們兩個的命運,有著直接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