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沁芳(1)卧虎山庄(1 / 2)

血雨沁芳(1)卧虎山庄2020年8月21日字數:7033「二小姐,二小姐,雲綉布庄的藍少掌櫃新送了兩箱上好的緞子,大小姐請您過去挑……」脆生生說著推門進屋,模樣清秀的小丫鬟就沒大沒小地叉腰嘟起了紅紅的小嘴,「二小姐,今兒下著雨,您就歇息一日不成嗎?回頭胳膊腿兒都練粗啦,藍少掌櫃退親可怎么辦吶。《據說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記住,發布地址:第一書包 d1sb.com》」屋中桌椅都被挪開到四邊,當中一個玲瓏纖秀的身影正手持兩柄鋒銳短劍,若舞似武,練得靈動迅捷,頗有幾分老辣。

聽丫鬟念叨,卧虎山庄二小姐胡雨洛輕笑一聲,細軟腰肢忽的一個倒折,雙手一揚,兩把短劍呼的一聲破空而去,貼著丫鬟的發稍釘入門板,哆的一聲,微微搖晃。

那丫鬟不懂武功,哪里反應的及,愣了一下抬手一抹,嚇得哇一聲往旁邊彎腰跑開,「小小小小小姐……您要嚇死婢子啊!」「放心,傷不著你。本小姐這套雙花刺,娘說起碼已有四成火候,現下絕對是指哪兒打哪兒。」胡雨洛笑吟吟過去將雙劍拔下,皓腕一翻,已將那小巧短劍隱入袖中,「小香,咱們走,去看看藍景麟又給了什么好東西。」小香心有余悸爬起來,跟在後面喋喋不休念叨,「我的二小姐啊,跟少掌櫃定親的是您,那些好料子都是沖著您來的,您不能把漂亮的都給了大小姐,次點兒的丟給婢子穿。您說說,咱倆去市集逛一逛,我穿得比您都惹眼,早晚老爺得打我pì股。」胡雨洛細長眉峰一蹙,不悅道:「我爹最近又打誰的pì股了?」小香平素被她護著,還不知道庄子里打pì股這詞真正的意思,只當是懲罰,便道:「六姨nǎinǎi房里的墜兒,前些日子打破了一個官窯流出來的青瓷碗兒,老爺晌午叫去打pì股,天擦黑才出來,我的老天爺,好幾天她走路都不利索。」胡雨洛哼了一聲,暗忖,那丫鬟她若沒記錯,上半年才天癸水至,細細小小分明就是個半大娃兒。她這等不來香火的爹爹,真是越發不成話了。

「你記住了,不管犯什么錯,我都保著你,爹叫你說要打pì股,沒我點頭你絕不准去。」叮囑著身邊這不懂事的笨丫頭,她轉過廊角,望一眼雨已經停了,不禁心下生喜,今日她勁頭還足,晚飯前可還要再練上半個時辰。

她娘說了,業jīng於勤,將來想要行走江湖,這雙花刺的功夫,少說也要有七重境界,否則就休要再提。

她心里並不很信。以她當下的手段,兩柄短劍如臂使指,隨心所欲,這樣俊的功夫,連往周遭走一走都不成?

外面那所謂的江湖,難道養的盡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入得門去,姐姐胡霜臨迎上前來,笑吟吟拉著她過去選料。

她姐姐也已定親,夏天過去吉日一到,紅花轎子抬走,便是別家的夫人。

瞧著姐姐那滿眉眼的幸福,胡雨洛只能心下暗嘆,也不知自己能否趕在出嫁的日子之前練成讓娘點頭的武功。否則到時候成了藍胡氏,可再沒機會拋頭露面咯。

緞子分完,叫仆役裝箱送去院子庫房,她瞄一眼天色漸昏,趕忙跟姐姐打個招呼告退,一溜小跑回自己地頭繼續練武去了。

為免爹爹看見責罵,她還把小香安排去了前院正門那邊,給她放風。

這一套雙花刺是她娘教的,說是出自門下皆為女子的百花閣。她小時候纏著娘親說要拜到那邊習武,最後才纏來了這套武功,作為考校。

屈指一算,她苦練也有三年多了。

只可惜爹不贊成她習武,連找個人測測功夫也找不出。她有一次問得多了,她爹出手試了她一招,一下子讓她飛出去一丈多遠,一旬過去腰腹還隱隱生疼。

想到這里,胡雨洛舞著劍花嘆了口氣,不知何時,她才能有爹爹那種一流高手的水准。

練了一陣,渾身燥熱,抹去額上晶瑩汗珠,她莫名意興闌珊,收起雙劍,回房准備擦洗一番。

拿下巾子,盆前對水一照,胡雨洛微感恍惚,指尖點著鼻子,又嘆了口氣。

明明想要在江湖闖盪一番,卻和姐姐一樣生了副嬌嬌柔柔楚楚可憐的模樣,與人切磋,怕是見面站著就先輸了七分氣勢。

不過藍景麟應當極為喜歡吧,不然也不至於三番五次催著提前成婚。

令她心煩。

爹爹出門辦事幾天,今日方回,照例,全家要在正廳一起吃飯,胡雨洛雖然不願,也得簡單梳妝打扮。

否則,怕不是又成了家里那群姨娘私下的笑柄。

想到這里,她開門出去,打算把小香叫回來。對著鏡子她就只會發呆,頂天給小嘴抿一層胭脂,梳洗打扮,還是要叫那巧手丫鬟幫忙。

不料才順著小路走了幾步,院子拱門里,就看到小香小臉煞白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一見是她,淚流滿面撲過來,抓住她胳膊哆嗦著道:「小姐……小姐……快、快跑!」「跑?」胡雨洛登時一愣,「這好端端的,跑什么?」卧虎山庄雖比不得豪富之家那般闊綽,家中護院仆役也有十余人之多,她爹爹又是出掌開碑裂石的武林高手,掌心的繭子她用短劍去削都費勁。《據說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記住,發布地址:第一書包 d1sb.com》

即便這些不算,她家這庄子遠離城鎮,平日逛個市集都要套車,當下這和平年景,有什么事兒能把小香嚇成這樣?

小香一邊扯著她往另一頭跑,一邊顫聲道:「跑……真得跑。家里來歹人了,二小姐……快跑吧,老爺……老爺被那些人幾下就拿住啦!」「什么?」胡雨洛大吃一驚,說什么也無法相信。

可小香陪她一起長大,是簽了賣身契的童伴兒,她又怎會編這種瞎話誑她?

小香怕她不信,哭哭啼啼比手畫腳道:「真的,大門口來了好多人,帶刀拿劍的,婢子先前也覺得老爺應付得來,哪知道……就三兩下,老爺就被打飛出去了。那些護院平時調戲丫鬟厲害得很,上去跟人過手,都沒沾著人家衣角,就都被割了腦袋!」胡雨洛還是將信將疑,可耳邊忽然聽到了另一座院子里傳出的尖聲驚叫。

真切的恐懼,這才涌上她的心頭。

「不能往屋里去!屋里是死路!」她猛地一拽小香,順著回廊往後牆那邊拔足飛奔。

心亂如麻,腦中一片空白,可她偏偏還能思索,還能行動,還能拖著雙腿發軟的丫鬟去尋找生路。

興許,是小時候纏著娘講的那些江湖故事起了作用,讓她深深地記得,只有臨危不亂,才能死里求生。

這庄子依山傍水,並未設置後門,她到牆邊,回手把小香一抱,托高,道:「翻過去!快!」小香已經嚇得渾身發軟,連使了三回勁兒,才算是把一條腿抬上了牆頭。

可她馬上就嚇得面如土色,一骨碌翻了回來,砸在了剛要起跳的胡雨洛身上。

「二小姐……這邊……這邊也有人!」胡雨洛如遭雷擊,立刻聽到牆外有人喊:「有人想從這兒跑,是個女的!」「走!」只能找地方躲了。

她拽起小香轉身狂奔,可才跳過回廊,就聽身後丫鬟一聲痛哼,連滾帶爬摔在地上,抱著小腿喊痛。

她咬了咬牙,轉身就要去拉。

沒想到小香往後一縮,淚流滿面對她搖了搖頭。

牆那邊已經傳來有人落地的聲音。

小香的意思,實在不難猜到。

胡雨洛猛一轉身,撒腿狂奔。

淚從面頰甩落,口中一陣腥咸,她才意識到,自己已將chún瓣咬破。

一牆之隔,已有慘叫傳出。

她左右端詳,拿出短劍挑開窗子,縱身一躍,鑽入了上鎖的庫房。

庫房的箱子里有不少值錢物件,真是歹人只怕會來搜刮,她抬眼一望,使出渾身力氣向上跳起,雙手一扒,翻上屋梁,急匆匆爬去角落,縮成一團,捂緊嘴巴,大氣也不敢喘。

心兒跳得連xiōng骨都隱隱作痛,胃口痙攣到讓她想要嘔吐。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口咬住左手小指。

痛徹骨,血出chún。

胡雨洛渾身的顫抖才稍稍平復一點,門外就傳來了小香哀求的聲音。

「大爺……大爺饒命啊……大爺饒命!」咣!

門板被一腳踢飛,撞在里面的牆上。

一個黑巾蒙面的漢子提刀走進來,「還有個私庫,來把箱子搬走。」「啊——!」門外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胡雨洛小心翼翼側頭用一只眼睛看下去。

她在門口看到了小香。

只能看到小半個身子。

小香在痛哭。

她的頭上指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劍,衣裙都被撕開散落在一旁,細細的脖子和小小的乳房,正在隨著一個興奮的喘息聲而前後搖晃。

胡雨洛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據說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記住,發布地址:第一書包 d1sb.com》從小好奇心重,她知道的怕是比姐姐還多一些。

她知道小香正在禁受怎樣的痛苦,可她無能為力。

光是下面那個一腳就把庫房門整個踹飛進來的男人,她就多半打不過。

就算偷襲能殺掉,又有什么用。

外面起碼還有好幾個男人,正在圍著小香yín笑。

「大爺……饒命……」斷斷續續的哀求聲中,時間仿佛變得很慢。

胡雨洛就像是被火烤著,卻不敢出聲。她只能蜷縮在那個黑漆漆的角落,藏在影子中,祈求不會被發現。

她看著下面的男人把庫房值錢的東西搬走,聽著小香在門口被人lún流擺弄。

哀求聲,越來越弱。

很快,東西搬空了。

小香的呻吟,也聽不到了。

「不用費心搜,過會兒一把火燒了,老鼠臭蟲虱子,不管藏哪兒,一並燒死就是。」一個yīn森森的聲音在外面下令。不久,外面總算安靜下來。

胡雨洛不能在這兒坐等被火燒死。

她深吸口氣,緩緩離開藏身處,抱著梁柱滑下來。

小香已死。

那個陪她一起長大的丫鬟,就搭在走廊的欄桿上,白生生的身上只剩下一雙綉花鞋。

她細細的大腿上全是斑斑wū穢,和尚未凝固的血。

沒有其他傷口,這個還很稚嫩的小丫頭,竟是被活活jiān死的。

胡雨洛捂住嘴巴,從暗處探頭望了一眼。

火把的光集中在她娘住的那間院子,這邊只剩下兩個蒙面人守著搬出來的箱子,對面閑談。

他們在聊小香的身子。

胡雨洛聽了兩句,被那yín邪下流的言語激得恨不得沖出去與他們拼命。

可她知道,如此沖出去,只會讓她變成下一個小香。

她想了想,伏低身子,從小香的屍身旁爬過,無聲無息地貼著走廊粗糙的地面,匍匐離開。

如果剛才後牆外埋伏的人都殺了進來,那這邊就是唯一的生路。

緩緩爬到牆角,她正要起身翻過去,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守好了,別放松。這庄子不能走脫一個,都把招子放亮點!」「是!」聽應聲,外面至少還有三個人守著。

胡雨洛滿身冷汗,左顧右盼,心道自己這院子到處是花草樹木,起火之後斷無生機,便悄悄站起,側身挪入她所住那列屋子與後牆之間的狹窄縫隙。

如此挪到接近正院之處,她重新趴在地上,爬到此間早已廢棄的一個井口旁邊,決心一會兒若真的火起,就跳下去,等著看有沒有命活下來。

「畜——生——!」夜幕之下,忽然響起了她娘一聲痛徹心扉的怒號。

胡雨洛雙手一緊,指甲摳入到泥土中。

她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