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1 / 2)

青瓷 未知 4109 字 2021-01-22

董處長這樣一說,張仲平就再不敢提金槌公司了。你知道董處長跟金槌公司是什么關系?好玄啦。張仲平說:「選拔結果不知道什么時候公布?是不是要等院長從英國回來?」董處長說:「老板早兩天已經回來了。公布結果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吧。」張仲平說:「是嗎?那好,咱們這就說好了,到時候我再請董處長,請彭主任做陪。去鵬程大酒店,沒有問題吧?」董處長和彭主任都說,張總客氣,到時候再說吧。

張仲平坐在買單的位置上,他先要左邊的董處長點菜,董處長說他最不會點菜了,又讓右邊的彭主任點,彭主任嘴里謙虛,還是接過菜牌翻了幾下,又把菜牌推給了張仲平,說我也不會點菜,張總隨便安排幾個家常菜就可以了。噢,等下我們有個同學會來,醫院里的孫主任。張仲平一聽就明白了,這菜還不能點得太隨便。

吃完了飯,張仲平提議去搞活動,董處長說:「算了吧,張總已經很客氣了,再說,下午還要上班。」彭主任說:「要不,洗個腳吧?」後來才來的孫主任說:「你們去吧,我回家休息。這天氣不睡午覺不行。」孫主任跟老婆離婚後娶了一個比自己小了差不多二十來歲的研究生。董處長開玩笑說:「昨天有個朋友要我用鋼釺和豆腐造句,我想了半天,現在有了答案。」孫主任說:「你這個段子過時了。」彭主任說:「這幾天流行的是女人三字經,怎么說的?死遠點,不許動,別碰我,放開手,我喊啦,拿出來,你討厭,不要嘛,不可以,你輕點,好舒服,不要停,用力點,抱緊我,我還要。」董處長說:「年輕妹子不懂事,只曉得我還要我還要,不懂得心疼人,孫老兄可要自己多保重呀。」

孫主任不去洗腳,董、彭兩位也不去,結果張仲平把他倆分別送回了家。張仲平回到曾真那兒,曾真告訴他,她外公已經把事情打聽清楚了,找的是現任的一個副部長,跟他當過處長的,那個關於健哥要升副院長的傳聞是真的,已經在省高院搞過民意測驗了,應該不會有錯。張仲平點了點頭,不再跟曾真討論這事,為了把話題岔開,就說:「再問你一個問題,鋼釺和豆腐怎么造句?」曾真說:「你這個大笨蛋,每天做的事情還假裝不會說。」張仲平說:「怎么說?」曾真說:「鋼釺c豆腐。」張仲平哈哈大笑,一把將曾真逮了過來。

省高院院長從英國回來都已經兩天了,怎么還沒有消息呢?這兩天的平靜是不是有點不正常?張仲平把跟祁雨見面說的每一句話都仔細地回憶了一遍,覺得自己說話的態度是很真誠的,沒有玩j耍滑的意思。但是,祁雨怎么跟葛雲轉述他的話就不知道了。一看就知道,祁雨是個很能干的女人,能干的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都多少有點自負,她會不會因為沒有完成葛雲交待的任務,而將張仲平的某些說法添油加醋一下呢?葛雲要是不高興,肯定又會在健哥那里去學舌,再稍微誇張一次,可能跟張仲平原意出入就很大了。一個是自己的姨姐,一個是自己的老婆,還有一個是業務上的朋友,健哥會聽誰的話還用說嗎?要不然,為什么沒有健哥的消息呢?

這疑問存在張仲平心里,象抓癢似地難受,他只能盡可能地往好的方面想:健哥沒有主動來消息,也許在等著你跟他聯系吧。既然你已經把青瓷罐的事跟香水河法人股拍賣的事聯系到了一塊兒,健哥主動來電話,是不是會顯得商業氣味太濃了呢?健哥當副院長很有希望,他要真這樣做,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如果否定了健哥的小家子氣,那反過來說是不是我太小家氣了呢?如果說跟健哥是一種交易,那么雙方的地位其實是不平等的。健哥有選擇余地,你張仲平有嗎?現在入圍的拍賣企業就有八家,除了3d公司,另外的七家哪家不想鑽山打d攀上跟健哥的關系?你以前不就是這樣嗎?為了請他吃上一餐飯,還跑到北京把老班長給搬了出來。你跟祁雨的談話,是不是真的有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鬼子不掛弦的意思在里面?祁雨只要把這句話作為她自己對你的感覺說給葛雲、健哥聽,就夠你張仲平喝一壺的了。這不明擺著對葛雲和健哥不信任嗎?這種不信任有兩個層次,第一,對於健哥能不能把關系擺平、把事情搞掂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第二,當事情真的出了意外之後,對於葛雲會不會退還多余的款項拿不准。反正你是在拍賣會上買的東西,你心里肯定在想,葛雲錢收了就收了,不退還給你又怎么樣?你還能撕開了臉皮去找葛雲要?這種事情,信任是基礎,也是最關鍵的因素。本來就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如果雙方沒有了高度的信任感,各動各的念頭,那還能干成事嗎?

最主要的問題是,葛雲或者健哥只會聽到祁雨的一面之詞。如果祁雨說產生不信任危機的根源在你張仲平身上,健哥會怎么想?健哥要是生氣了,後果就會很嚴重。他要是覺得胡海洋是個干事的樣子,而你不是,事情就真的有點麻煩。

不管怎么樣,香水河法人股拍賣的委托權還c縱在健哥手里,就算是胡海洋給你打了一千萬,你其實還沒有沾到它的邊。換一種說法,如果健哥對你的看法打了折扣,他要是准備中場換人,完全來得及,而你卻一點回旋的余地也沒有。健哥已經認識了胡海洋,如果他覺得跟你合作這么不爽快,他完全可以把胡海洋介紹給另外一家完全聽他指揮的拍賣公司。那家拍賣公司只會p顛p顛地跟在健哥p股後面,大氣都不敢出。存不存在這種可能性呢?存在或者不存在,主動權都在健哥手上。健哥要真這樣做,你難道阻攔得了?

張仲平又想起了胡海洋打的那個井卦,那個用瓶汲水的比喻。你張仲平是什么?最多是提井繩、搖井繩的人。健哥呢?健哥才是那個汲水器,那個裝水的罐啦。沒有罐拿什么裝水?至於那些提井繩,搖井繩的人,多得是。說得不好聽一點,比街上擦皮鞋的還多。汲水罐?青瓷罐。你如果把自己定位於提井繩、搖井繩的人,你的態度是否端正就至關重要了,萬一有了什么偏差,那汲水器不就傾斜、撞壞了嗎?對於你張仲平來說,不就等於前功盡棄了嗎?汲水罐。青瓷罐。這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天意?健哥那里按兵不動,是不是就在看你的態度呢?胡海洋上次來,提醒你讓你防患的不就是這么一回事嗎?胡海洋那么精明能干的人為什么願意圍著你轉?不就因為你背後有個健哥嗎?健哥才是中心。你怎么這么混,搞得像是要跟健哥討價還價似的?

張仲平再也忍耐不住了,想到自己差點惹下大禍,不禁有點後怕。趁著錯誤還沒有完全犯下之前,應該盡快改正和彌補。

正好到了下午上班的時候,張仲平用神州卡手機往健哥家里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往健哥辦公室打,也沒有人接,張仲平想,健哥也許在從家里去辦公室的路上吧。

張仲平准備先到公司去,跟健哥打過電話之後,就把錢給徐藝打過去吧。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如果這也算冒風險的話,就冒了這次險吧。是呀,這世界上哪有百分之一百有把握的事?寧肯健哥欠你的,你可不能欠健哥的。健哥欠你的,你怕什么?他只會加倍地還給你,而他是有這個能力的。樂觀點看,也許你的錢一到賬,香水河投資法人股拍賣的事也就開始啟動了呢。不管怎么樣,這個時候是不能讓健哥有情緒和懷疑你的誠意的,千萬不能。

下午三點多鍾,張仲平打通了健哥辦公室的電話。

張仲平說:「方便嗎?」

健哥說:「嗯。」

張仲平說:「有時間見面嗎?」

健哥說:「沒有。」

張仲平說:「嫂子的事,下午能辦好。」

健哥說:「嗯。」

跟健哥的通話持續了不到半分鍾,健哥說的話加起來也就四個字。張仲平從中無法判斷健哥是不是已經對他有了意見,因為他們平時在電話里通話,差不多也是這樣。張仲平覺得應該再給葛雲打個電話。

電話先占線,過幾分鍾再打過去,通了。

張仲平說:「嫂子,跟你說一聲,那件事情辦好了。」

葛雲說:「是嗎?」

張仲平說:「對,這幾天股市有點回調,是個機會呀。」

葛雲說:「祁雨沒跟張總說什么難聽的話吧?」

張仲平說:「沒有沒有,嫂子說哪兒的話?」

張仲平本來還想給祁雨打個電話,想想又算了。態度決定一切,把錢打出去,意味著伏了健哥和葛雲的小。祁雨那里就算了,他又不求著她什么,還是給自己留一點面子吧。張仲平把熊部長叫過來,給她安排了往徐藝公司打錢的事。張仲平說:「什么時候能到?」熊部長說:「同市銀行,很快的。」

唐雯接完電話之後,半天沒起身,坐在沙發上發愣。張仲平說問她怎么啦,唐雯說:「這個周教授真不是東西。」張仲平說:「怎么,又是王玉珏家那些破事兒?」唐雯說:「周教授把他的一個女研究生帶到家里睡覺,被王玉珏逮著了。」張仲平對這樣的話題很敏感,裝著有點吃驚的樣子說:「是不是呀?」心里卻在想,到底是腦力勞動者,手腳放不開。這種事怎么能在家里干呢?就是再蘘中羞澀,被老婆掌管了經濟大權,怎么著也得在外面開間鍾點房嘛。又想,這王玉珏也是報應,自己紅杏出牆,家里的門戶沒看緊,老公被人偷那是活該。唐雯說:「王玉珏帶了女兒回娘家,本來說好明天回來的,結果提前一天回來了,她女兒把一切都看到了,剛才王玉珏來電話,說她女兒摔開門跑了,已經大半天了,一直沒回家,她正滿世界打電話找呢!」張仲平說:「怎么會這樣?王玉珏不是知道周教授搞網戀嗎?她該不是欲擒故縱,先故意給周教授制造一個機會,然後捉他的j吧?不至於呀,這女人不會傻得把小孩子扯進來吧?難道她真是昏了頭了?」唐雯說:「王玉珏還不至於那么蠢,也不至於那么毒,她原先對於離不離婚考慮最多的就是孩子。肯定不是。這種事對孩子的心理挫傷最大了,她就是怕把女兒扯進來,所以才一直竭力瞞著。仲平你可不能在外面給我惹這些事情出來。」張仲平說:「你怎么老拿我說事兒?煩不煩?」唐雯說:「真要被我抓到了什么,有你煩的時候。」張仲平說:「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唐雯說:「是你變了吧?」張仲平說:「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有個比喻我已經說了十幾二十年了,說這婚姻、家庭就像一個玻璃瓶子,為了證實結實不結實不能老拿一個金屬棒去敲,也不能老往地上扔,因為等到你證實了它的結實程度,原來的婚姻呀、家庭呀,也就破碎了,沒法收拾了。」唐雯說:「你倒來教訓我了,也不問問自己做得怎么樣。」張仲平說:「我哪里做得不怎么樣了,嗯?!」唐雯說:「你現在是嘴硬。」

這時候座機響了,唐雯拿起電話接了,手里握著話筒,又拿眼睛奇奇怪怪地盯著張仲平,唐雯氣沖沖地說:「找你的。」張仲平說:「誰呀?」唐雯說:「我哪里知道是誰,一個女的。」

星期六、星期天張仲平再也不敢開手機了,就怕曾真再打電話來找他。曾真是知道家里的座機電話的,難道又是她那兒出了什么事?還好是唐雯接的。萬一真是曾真,就好圓場了,因為唐雯接電話的行為等於告訴曾真他這時接電話不方便。

電話里那個女的說:「怎么把手機關了?」張仲平一聽不是曾真,放心了一大半,是誰卻沒有聽出來,他見唐雯就在旁邊緊緊張張地盯著他,干脆把免提鍵按了下來,問:「請問你是哪位?」電話里說:「我是小曹。他叫你出來一趟。」張仲平看了唐雯一眼,故意問:「誰叫我出來一下,叢林嗎?」小曹說:「對,你快點,他有急事。」張仲平說:「他在哪兒?」小曹說:「你到君悅大酒店來吧,到四樓茶坊以後再打……我的手機。」

張仲平剛一放下話筒,唐雯就說:「怎么回事?」

張仲平說:「我也不知道。我聽到的,你都聽到了。」

「打電話的這個女的是誰?」

「叢林的女朋友。」

「這個叢林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

「誰知道你們在外面搞什么名堂。」

「搞什么名堂?養家糊口唄。」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嘛?」

「去看看你到底是怎樣養家糊口的呀。」

「行行行,那你快點吧。」

等收拾好了,唐雯又不去了。唐雯走到張仲平身邊,拉了拉張仲平的手,說:「仲平,我是不是挺讓你煩的?」張仲平笑一笑,說:「今天表現一般,只能打99分,平時嘛,也還可以吧。」唐雯說:「你別哄我。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覺得挺煩的,你說我該不會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吧?」張仲平確實被唐雯搞得挺煩躁,但他知道唐雯就這性格,你要煩躁,她的性子上來了,只會變本加厲,所以也就忍了,還再次笑了笑,說:「沒有呢,你要跟小雨一起出去,人家還認為你們是倆姐妹,特別是從後面看的時候。」唐雯說:「你少油嘴滑舌。」她嘆了口氣,幽幽地看著張仲平,說:「仲平,你真的很看重這個家嗎?」張仲平說:「是呀。你還不信我嗎?」唐雯說:「信,我怎么不信呢?你一個人去吧,你要記住你自己的話。」

張仲平到了君悅大酒店四樓茶坊,然後打通了小曹的電話。叢林很快就下來了。他沒有坐張仲平已經坐下的那張靠近門口的茶桌,朝張仲平揚了揚手,徑直去了茶坊最里面靠牆的一張桌子。叢林對跟過來的服務員說:「不要茶水,借你們的地方說幾句話。」服務小姐抿嘴一笑,轉身走了。叢林先坐下來,然後關了手機,又把電板取下來,還取了手機里的磁卡。他示意張仲平也照著他的樣子做。張仲平不知道怎么回事,乖乖地跟著做了。叢林抬頭朝空盪盪的四周望了一眼,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寫出了劉永健的名字。張仲平點點頭,表示看清楚了。

叢林這才輕輕地說:「雙規了。」

張仲平一下子懵了。

張仲平緊緊盯著叢林,半響,這才壓低了嗓子說:「真的?」

叢林說:「這個時候了,我會跟你開這種玩笑?」

張仲平說:「怎么會這樣,前不久,你不是還說他有可能升副院長嗎?」

叢林說:「他要是不去爭那個副院長,可能還沒事。」

張仲平說:「消息來源准確嗎?什么時候的事?」

叢林說:「絕對准確。昨天夜里帶走的,說是通知他去開院務會,一進辦公樓的大門就被帶走了。」

張仲平說:「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