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葉萋明白,但請容許她臨死前自私一回吧,就當寵了這個壞脾氣的小夫君幾十年的報答。
沉將淵年少入伍,再艱難的任務,他都不曾畏懼,不曾猶豫。
「好不好?」沒有得到回應,葉萋換了個調子,她年紀大了,撒嬌會不會太奇怪啊?
在淚水決堤之前,沉將淵將玉墜緊緊攥在手心:「沉將淵聽令。」
行伍之人,不曾拒絕。
得了男人的保證,葉萋又說起其他的,有一句沒一句,顛叄倒四的問。
沉將淵聽的認真,一句句回答。
從府里養著的花花草草、貓貓狗狗,再到難以計數的糕點鋪子分店,說起早就與顧斂之重歸於好的喜梅姐,說起當了駙馬爺的阿右,他和長公主的孩子還繼承大統,說起雲游不知去向的阿左……
絮絮叨叨的話暫些,葉萋喘過一口氣:「淵兒……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到現在才想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晚?」
「不會晚。」沉將淵擲地有聲,葉萋想要什么,都不會晚。
「我們的拜堂……一直沒有禮成。」葉萋少有的埋怨著,她其實記了許多年的。
被新婚夫君當眾拋下,小將軍年輕時候可真過分呀,說什么等他回來,等他回來欺負自己嗎?
葉萋想著想著開始哽咽,她如何舍得沉將淵,深愛的小將軍。
「是我不好。」
「那我們現在補上好不好?」葉萋已經快要睜不開眼了,她眼神渾濁。
「好。」沉將淵有所感應,沉著聲音,他將葉萋從床上扶起。
「一拜天地。」葉萋與沉將淵額頭相抵。
「二拜高堂。」沉將淵溫柔地親吻葉萋唇瓣,女人干澀起皮的唇瓣被淚水濡濕,他嘗到了咸味。
「夫……」葉萋看著沉將淵,想要把男人的樣貌最後烙印進心里,一寸一分深深記住。
可是她看不清,只在記憶深處浮現出多年前的場景,有個意氣風發的年輕男人自說自話強娶了她,太陽光芒一般的霸道閃耀,那時的小將軍坐在床上說自己是最好的回禮,一本正經讓葉萋高興點啊。
我這一生,真的很高興。
女人逐漸闔上眼眸,氣音綿薄,「妻……」
「是萋,不是妻。」沉將淵糾正。
無人應答。
男人怔住,良久良久以後,埋下頭顱,將女人擁進懷里。
「對拜。」
「等我……等我去找你。」
老人哽咽的聲音與過去那句「等我回來」在遙遙歲月間重合。
攝政王妃下葬當日,穿著紅色的嫁衣。
後記。
男人從不食言,沉將淵依照約定活到了九十九,在葉萋離世後,他獨自熬了十七年。
沒了夫人的沉將淵脾氣莫名變好了,原先害怕他的孫兒們都感慨著祖爺爺的變化,只有男人清楚,那個無條件順著他的人都不在了,耍脾氣給誰看呢,沒意思。
沒意思,真的沒意思,沉將淵坐在樹下喃喃自語,滿是褶皺的手撫摸著樹干。
葉萋就埋在這里,十七年的時間,足夠一顆小樹苗長大。
「萋姐姐,還剩幾天。」老人的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憧憬。
幾天後,就是沉將淵九十九的壽辰。
舉國上下慶賀著沉老王爺的高壽,甚至是議論起明年的百歲誕,王爺的身子骨那么好,無病無痛,是王朝的守護戰神。
可誰也沒料到,就在壽辰當日,仆人敲開老主子房門的那一刻,沉將淵安適地閉著眼,無力攤開的掌心里躺著小小的玉墜。
沉將淵他啊,才不在乎別人的期盼呢,什么百不百歲的。
該去找萋姐姐了,不知道自己晚投胎那么多年,會不會錯過?
千年後的某處胡同長街——
長相俊帥的高大男人一身作訓服從越野車里跳下,長腿邁開徑直往熟悉的古玩店走,他側歪著腦袋夾住電話,一開口就是與外表不符的草猛:「行行行,買見面禮,但娃娃親的事情,不可能,一個比我大叄歲的……」
與此同時,另一腿腳不便的女人站在古玩店的櫃台前,素色長裙裹身,難掩姣好身材。
女人捧著一枚方形印章模樣的吊墜,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她小心翼翼地拎起墜子迎向門廊的光。
斜陽撒暉,緣定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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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番外希望大家喜歡,來世相遇,仍舊愛你
小將軍和萋姐姐是真的,他們深刻的感情,拙劣文筆難以描寫,盡力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