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一場大雨(1 / 2)

電影大師 機器人瓦力 6829 字 2021-01-23

.

星期日,九月10日,2006

洛杉磯,28c18c,陰,無風西南偏西輕風,虧凸月,降水量0。00毫米

空盪的放映廳里十分安靜,只有電影的聲音。

大銀幕中,雷克斯威廉森是個發著靠采挖到蛋白石發財夢的中年男人,為此他和妻子安妮、11歲兒子艾什莫和9歲小女兒凱莉安搬到荒僻的開礦小鎮,鎮上的居民們大都從事這門生意,以及相關的周邊工作。

雷克斯來挖礦快一年了,還沒有任何的收獲。一家四口的日子過得很清貧,但好在家庭和睦,還算幸福。不過凱莉安性格孤僻,精神似乎有點不正常,她沒有朋友,除了想象的兩位:波比,丁根。

凱莉安深信波比和丁根的存在,一起聊天、玩耍、外出,吃飯也要餐桌多擺兩個位置、兩張餐碟,兩位朋友一直跟隨著她。

一家人雖然覺得這樣不正常,但為了孤獨的凱莉安開心,也會配合她假裝波比和丁根的存在。一天,雷克斯希望女兒認識些真實的朋友,在他的主張下,他和艾什莫帶上波比和丁根一起去采礦,,而安妮帶凱莉安去參加社區活動。

雷克斯的礦井坍塌了,還好人沒事,雷克斯狼狽的爬上地面,心煩的和艾什莫走了,去了酒吧,然後晚上回家。兩人都完全忘了波比和丁根這一回事。

要接回好友的凱莉安卻發現車子後排座位的安全帶是解開的,波比和丁根沒有回來,它們不見了。它們可能還在礦區那邊,在她的鬧脾氣下,雷克斯父子帶著她到了礦區一起找波比和丁根。

「看看那里我看到他們在絞車後面奔跑,你看到了嗎小公主」

「不,波比不會跑,因為他的腿是木頭做的,必須慢慢的走。還記得么」

「你說得對。」

「真不錯,爸爸。」

「別再說風涼話了行嗎艾什莫。」

「啊哈。」

「快點找啊,爸爸。波比丁根快找,爸爸,你也喊。」

「波比丁根」

「不對,要像這樣,波比丁根」

「哦好吧好吧,波比丁根」

影片播放20分鍾了,大銀幕前面的影廳只是更加孤寂,有一家觀眾提前退場了。除了一開始算打了個招呼,葉惟和莉莉都沒有再說過話,只默默的觀看電影,感受著情感的悄然流動。

「波比,丁根。」葉惟忽然輕喚。

莉莉心里也泛過呼喚的念頭,微微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波比,丁根。

凌亂的心情攪亂著一切,真被她找著他了,這不是一次巧遇,從周五晚起到現在,這三天她看了地標影城每一場的蛋白石之夢也許還能算巧遇,他不去看其它的,也許自己和他還有一點點默契和宿命這樣有什么意義嗎

大銀幕中,因為凱莉安鬧別扭,雷克斯三人走進了旁邊的礦區繼續找,被礦主希德逮住並且一口咬定他們是來偷礦的。這事觸犯了小鎮的法律和道德,在希德的大鬧下,警察也不能聽雷克斯說的「只是在找波比和丁根」,案子要由法庭來審判。

威廉森一家因此被整個小鎮鄙視和抵觸,雷克斯被希德等地痞團伙迫得無法在礦山采礦,還被人炸毀了前院的雜物屋。雷克斯去找希德等人算賬只是被狠揍了一頓,當地力量微弱的警方管不來,他不得不跑到另一處從未發現有蛋白石的郊野開礦。

迫於小鎮的壓力,在便利店工作的安妮被辭退了;艾什莫被學校的青少年們嘲弄欺凌;最糟糕的是失去兩位好友的凱莉安病了,嘔吐、發燒、精神不振,小鎮的醫生束手無策,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

看著妹妹這樣,艾什莫決心要幫她找到波比和丁根,他讓她畫了他們的畫像,在便利店老板娘的好心幫助下,他把畫像復印貼滿了全小鎮。但這只是讓威廉森家徹底成了笑柄,雷克斯和安妮吵了一頓,這個家似乎要散了。

凱莉安覺得波比和丁根可能死了,死於那次礦井坍塌,她請求艾什莫去礦井底下看看。

艾什莫鼓著勇氣悄悄到了現在已經不准他們家踏足的礦區,冒險走下了自己的礦井。他在坍塌的礦石堆中找到了一顆蛋白石,是丁根鑲在肚臍眼的蛋白石他回家告訴了凱莉安,讓她看了蛋白石,它們真的死了。影像表現的是想象,而非事實:那顆蛋白石是另一位好心人寶石切割師給他的。

看到丁根的蛋白石,凱莉安傷心的哭了,她請求艾什莫為波比和丁根舉行葬禮,好好的安葬它們。艾什莫和小鎮上專門做墓葬生意的胖子大叔做了交易,那顆蛋白石換一場完整的葬禮。

這天,安妮不得不帶病重的凱莉安到市里醫院查治,而雷克斯和艾什莫到小鎮法庭出席案子的審判。在充當律師的寶石切割師的主持,便利店老板娘、醫生等證人的仗義幫助下,雷克斯在法庭上實話告訴了法官和大家「波比和丁根」,還模仿怎么尋找他們的。

盡管哄堂大笑,但市里來的法官相信了雷克斯一方的說法,判決了雷克斯無罪,並且重獲采礦權。法官勸告居民們要善待彼此,特別是凱莉安,不應該傷害一個天真小女孩。

法庭陷入了沉默,艾什莫站了起來,他向大家說了葬禮的事情,並邀請每個人到時候出席,因為越多人相信波比和丁根的存在,凱莉安就會越欣慰,病就好得快了。案子結束,居民們反應不一。

周六,波比和丁根的葬禮在小鎮公墓舉行了,小鎮居民們幾乎全都來了,雷克斯也從醫院帶著消瘦的凱莉安來了。在眾人的見證和禱念下,波比和丁根被埋葬。

「拜拜,波比。拜拜,丁根。」凱莉安親手向墓穴的兩副棺材撒下了棒棒糖,人們陸續地撒下了鮮花。

葬禮結束後,眾人欣慰的散了。胖子大叔把蛋白石還給了艾什莫,免除這場葬禮的一切費用。

而顯然,凱莉安會好起來,安妮會重獲工作。

「當你相信一些事情,那就是真的。對於幻想的朋友也是這樣,他們怎么夢想以及怎么分享他們的夢想,無論他們和你一起,還是當他們離開之後。因為夢想是永遠存在的,就像我媽媽、我爸爸和我妹妹,我們一起夢想著,這就是真實的,而且永遠都是真實的。」

在艾什莫的旁白中,大銀幕上他和父親雷克斯一起再一次地爬下礦井,繼續追尋他們的蛋白石之夢。

配著輕柔的音樂,影片結束,片尾演職表在銀幕中滾動,而放映廳里響起了非常零星的掌聲,就只是中排座位的兩人。

「真是一部好電影。」葉惟一邊用力地鼓掌,一邊感慨地贊嘆。

技術的簡陋沒有讓這部影片失色,反而更有一種荒蕪小鎮的實質,動人的情感流溢在平凡之中,艾什莫看見父親被惡霸們群毆的一幕讓他幾乎落淚。最後溫情的結局也讓故事得到圓滿。

「是啊。」莉莉鼓著掌的說,像他剛開場時的語氣,是啊。

「我覺得波比和丁根就是童真和童趣。」葉惟望著大銀幕,說起了自己的觀影感受:「在人生的小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擁有過它們,但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它們就不知不覺的死去了,連你自己都無法察覺和尋找,好像它們從來都不曾存在過,好像它們從來都是假的。」

「它們是真的,曾經是」莉莉輕聲說。

葉惟繼續說著:「凱莉安非常任性,甚至是讓人討厭。其實她才是最可愛的,整個小鎮里就她還有童真和童趣了。其他人不理解她、嘲笑她,不是因為她錯了,是因為她的孩童夢想和冷酷的無趣的現實起了沖突。

凱莉安一點都不任性、不神經質,她只是執著於她的夢幻,現實讓她病了。她的光芒讓艾什莫、雷克斯、每個人重新看見了童真和童趣一次,哪怕那只是殘破的屍體。他們都親手埋葬了它們,凱莉安也終於還是埋葬了它們。」

「這只是」他說著頓了頓,隨著演職表的結束,掌聲漸漸地停下,話也要不舍地說完了:「童真和童趣的逝去是不可阻擋的,有些美好總會成為過去。但我們有了兩位新朋友,愛和夢想你相信,它們就存在;你不相信,它們就不存在。」

「相信不是一件容易事,無論相信什么。」莉莉也漸漸地停下掌聲。

「是的,有些事情很難去相信,但要想它存在和實現,首先要相信。」葉惟忽而的呵笑了聲,「我想這就是蛋白石之夢大致要說的,一部好電影,挺酷的,值回了票價。」

「絕對的。」莉莉輕聲,電影要散場了,心臟開始難受的揪緊,像有一條繩綁著在往兩邊扯去,接下來會怎么樣

這三天,她早已一次次感受了他同樣的感受,可是並不能給她什么答案。這不是看看電影就能解決的問題,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決,才算解決。

葉惟突然感覺到,她轉頭的看來,她在看著他打量著他

他緩緩的轉頭看去,看著她,那張時時刻刻出現在心中的清麗臉容,莉莉。

靜了半晌,她微微皺了一下英氣的雙眉,「hello」

時光仿佛回到了那個秋末的那次墨魚行動,他和她初初認識。那時候他就因為看著她太久,她像現在這么問「hello」他忽然想,如果自己和她今天才剛剛認識,沒有那些遺憾和過錯,也許會是一個愛情故事的開始吧。

心思在紛亂,葉惟說道:「你好,我叫安格斯利夫,很高興認識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念,他就這么說了,他不是葉惟,他是angusleaf。angus是凱爾特神話的愛神,年少時很壞,大家都怕他,後來他愛上了美麗的仙女caer並娶她為妻才變好。angus有「唯一的」的含義,leaf就是葉子。

「噢」莉莉聞言一怔,雙眸眨了眨,她想了一會,才回應道:「我叫伊師塔維塔奇,很高興認識你。」

葉惟聽了不由微笑,她不是莉莉柯林斯,她是ishtarvintage。ishtar是蘇美爾神話的愛神,有著眾多版本的傳說,而在巴比倫史詩中,伊師塔被吉爾伽美什英雄救美,她因為愛慕和感恩而向他求愛,但被後者嚴詞地拒絕,原因是伊師塔又花心又不善待前男友。記恨的伊師塔向她父親要了一只能帶來旱災的神牛,下凡到吉爾伽美什的王國開展瘋狂的報復,後被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聯手打敗。vintage就是美酒、古董、舊的、過時的、最好的;llins有冰鎮果子酒的意思。

以前他和她一起讀世界的神話,她說伊師塔是女版的希斯克利夫,他說所有人類故事都起源於神話,因為都以某種方式發生過。她不是伊師塔,她只是諷刺他,也許開玩笑

al和iv,ia和vl,其實還是他們。

「你的名字很有趣。」葉惟笑說。

「你的也是。」莉莉也展起了微笑,很難明白為什么,現在再看著他、面對著他,輕松自在了很多,好似真是一位剛認識的新朋友她說道:「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前男友,他叫惟。」

葉惟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其實就不知道她怎么會在這里,巧遇嗎相比上個周日晚說那通電話時,情緒已經能平靜很多,同時那股難言的失落更重了。他說道:「真巧,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前女友,她叫莉莉。」

「那真巧了。」她說。

電影要散場總是會散場的,葉惟主動道:「有空閑逛一會嗎我和你挺投緣的。」

「好,閑逛一會。」莉莉點點頭。

兩人都百感交集的起身離座,往影廳外面走去。

「我是洛杉磯人,這里出生,這里長大,我想也因此染上了很多洛杉磯的陋習,總結來說就是有很多白痴的方面。」

「我算大半個洛杉磯人,小時候從英國倫敦來的,5歲的時候。英國的記憶大都模糊了,只剩下一些不愉快的,真奇怪」

「沒什么奇怪,人類總是會深深的記住恐懼,快樂卻會遺忘得很快,然後一生都在不滿足地索取。而那些恐懼都會伴隨一生,有些成了曾經,有些一直還在。」

「是嗎,那很可悲。」

「比動物好多了,生命都記住恐懼,這是生存的法則,但人類有戰勝恐懼的本事。那么說你會英音」

「我會,那是我的童音。我每年暑期都回去英國,通常一個月,也試過整個夏天都住在那邊,還好吧。在美國說英音被人嘲笑裝腔作勢,在英國說美音被人嘲笑粗魯,小時候我很在意,現在看開了。」

「我就覺得很酷,至少波比可以說英音,丁根說美音。我去過很多地方旅游,英國很少,不過我是個足球迷,我愛足球,我喜歡看英超。」

「你是哪隊的球迷」

「曼聯,喜歡這種豪門有點俗,但誰讓他們穿紅色球衣呢,我喜歡紅色。」

「我的前男友也是這樣,他最喜歡曼聯,他還夢想自己能穿上曼聯的球衣,他穿6號。」

星空夜幕下,地標影城燈火通明,游人觀眾們來往不斷。葉惟和莉莉漫步著聊天,剛走出影城,要到街道的咖啡廳去,或者就這么走著。兩人的步伐都很慢,從開始的拘謹漸漸地大方,她叫他格斯,他叫她伊師,一對新朋友。

莉莉看了看星空,邊說,邊雙手擺動了幾下,好讓自己更自然一些,「我不懂他,我曾經以為自己最懂他,但不是的。」

葉惟看向她,她身著白色長袖外套、深紅休閑長褲和白色運動鞋,背著一個米棕色斜挎小包,雙手卷起一截袖子,左手腕戴著一只時尚的銀手鐲,清新又青春,淺棕的中長發披肩而下,英眉明眸,嬌嫩的紅唇,都煥發著仙女般的美麗。

他竭力控制著自己不去牽她的手、不去擁抱她,以好奇的語氣問:「你們怎么了」

「你們呢」莉莉看向他,22c身高差使她需要微抬頭,他高大的身軀穿著黑色皮薄外套、褪色藍牛仔褲和黑色運動鞋,似正似壞的帥氣,眼神有讓人看不透的聰靈。

見她望去,他皺了皺他好看的劍眉,徐徐說:「我我也是不懂她,以前我以為自己和她心靈相通,但後來現在,我覺得她非常神秘、飄忽、沒辦法猜想我不明白她的想法。」

莉莉轉頭看看大道上來往的車輛,走過了一家還算熱鬧的餐館,她才說話:「格斯,你們怎么分手的」

「我和她。」葉惟聳聳肩,邊走邊說:「我們本來像天生一對,在一起的時候真是快樂,不是沒有不開心的事情,但我們也能從中品嘗到甜蜜。曾經真的很好。我們分手的時候,比現在還年少發生了一個誤會,舊的誤會沒解決又有了新的誤會,那時候我們沒有處理好。」

他望著街道遠方朦朧的夜景,「那時候我們愛得太深了,要求又太高。我們對那次戀愛都抱著完美主義,就算是一點小差錯大概我們都無法容忍,那還是非常嚴重的誤會,是我不好。」

「怎么回事」莉莉的雙眸有點兒霧氣。

「我沒有考慮好她的感受。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應該信任我,她不是不信我不愛我,任何一個女孩在當時都會爆發,有些還會更凶。我只是覺得她不同、我們的愛情不同,但我忘了她也是個女孩,她還有著很深的恐懼,我當時卻沒有理解。」

葉惟沒有去看莉莉,繼續說著心話:「然後第二個誤會,她不知情,我這個傻瓜就誤會她了。我們之所以分手,她以為是因為她不相信我導致,其實是因為我不相信她。我說得好聽,其實其實」

莉莉沒有催促他說下去,往事如煙的從心底翻涌上來,讓她渾身發麻。

「我一直沒跟她說。」葉惟看向莉莉,也許是那趟感觸之旅給他的力量,他可以平和坦誠的說:「伊師,我和她交往的時候,其實我一直有很多不自信,偶爾甚至是自卑感,她是個公主,我是個地痞。」

她霍地看來,似乎很有些驚訝。他搖頭哂笑道:「那是我誤會她的根源,在那以前我的自卑情緒只是很輕微的,還會轉換成一種幸運幸福感。當我們破裂,她理都不理睬我的解釋和追求,在和她戀愛後,我第一次那么感覺她是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和她不是一類人,她可以說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像我只是個小白臉

我怒極了但不只是憤怒,我覺得自己和她成了敵人,所以我沒有問她,沒有理她了,但是我又愛她。是的有點像希斯克利夫,被她說中了,一團糟。如果說完美浪漫主義是光明面的原因,這個屬於黑暗面,我沒和她說,我不想她知道。」

「我不理解你自卑」莉莉越想,越皺高了英麗的粗眉,「你我是說,我看你不像啊,你看起來很優秀」

他總是陽光幽默的,或者壞壞的,她有看過他低落乃至崩潰,他被威利斯團隊反水的那次,那是她見過最弱小的葉惟,但馬上就好了。自卑從來沒感覺他還有這種心態。

「哈哈」葉惟笑聲輕松,「現在我可以更成熟的面對這些,當時不行,幾個月前都不行。我也不想承認和面對這種情緒,它就是存在,其他女生都無法讓我這樣,她不同,有了愛就會不同。

她的家世,她的底蘊,她出錢請我去旅游、給我買衣服這都有一點點。你不知道,她幾歲大就環游世界了,她很多見識讓我覺得自己很淺薄。最主要的是」

「什么」莉莉問。

「她有一股讓我手足無措的力量。」葉惟看著她說,越說,自己也越明白自己:「沒有其他女生有,就她有,就是看著她,我都能感受到,她隨時能讓我迷失。」莉莉輕聲說了句:「你挺會說話的」

「這是真的。後來我明白,不是我有多么自卑,而是我中了愛情的副作用。」葉惟呼了一口氣,又道:「深愛一個人很容易會有卑微感。你去愛、去付出,如果沒有得到你想要的回應,你會失落、沮喪、煩躁,我沒做好她失望了我配不上她去她的。這些心情造成了卑微感,卑微感導致了爭吵,爭吵葬送掉一段感情。在愛情中要做到付出而不計較回應,太難了。」

兩人沒有走進街邊的星巴克或哪家咖啡廳,就這么在街道邊走著,吹著夜風,看著繁星。

「其實」莉莉欲言又止,話到嘴邊比想的還要難開口,想著他不是葉惟,才突然來了勇氣:「格斯,我的前男友不是現在,以前的他讓我自卑。」

「你」葉惟很驚訝,雖然以前聽她說過曾經自卑她的粗眉毛,但那是女生愛美,又被環境攻擊所致,她還有什么可自卑的愛情的副作用理應對每個人有效,唯獨對她失效才對。他疑問道:「怎么回事」

「我們交往的時候我一直都害怕失去他,一個原因是他太優秀了。」莉莉悄然地深呼吸,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因為透露黑暗面而生的不安,「另一個原因是我自卑。我告訴過他,我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堅強,他就是不相信。我的粗眉毛」

「拜托,你的粗眉毛美極了」葉惟不禁的說。

「聽我說。」莉莉瞪了他一眼,讓他先不要出聲,不然她可能說不下去,她望向別處,又道:「格斯,從小我不知道被人叫過多少次粗眉怪,我試過把它們修得很細,是在認識他之前了。要不是我媽媽一直鼓勵我,我會一直修。他總是說他喜歡,可我不喜歡別人跟他說你女朋友的眉毛好奇怪。還有我的身材」

她感覺到他在打量,不由得自嘲:「我都快18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朋友們打趣我你是不是還15歲我運動,我健身,飲食健康、作息規律就是不能長成一個女人的樣子。」

「你總會的。」葉惟真不知該說什么,不覺得這是問題,有些少女18歲卻像30歲就好嗎。

莉莉微微地搖頭:「那家伙在我之後有過不少的前女友格斯,他有過一個加拿大女朋友,她好漂亮,身材超好,高大,火辣,性感而我永遠和性感無關。奧黛麗赫本是我的偶像之一,赫本一向很羨慕夢露,因為她也和性感無關。你不明白的,當我和妮娜站在一起,我是個小孩,她是個女人,其實我很羨慕她。」

葉惟有點好笑,女生,兩個女生。

見他笑,莉莉似是羞的也笑了,「外貌方面並不是我最在乎的。尤其那時候,我和他更重在精神戀愛,我非常享受,非常驕傲我們的特別,但我一直隱瞞著他一個秘密,我有adhd。」

她不自然的擺動雙手,眼眸上望,咬牙不言,半晌才道:「這是個常見病,很多人都有,沒關系,別介意。從小我就被這么教育,我早就習慣它的存在了。可是怎么,怎么告訴他,我不吃葯就會像一只小猴子,一些情緒問題我都分不清是正常的還是病情的。我不想他知道,我也害怕他知道他喜歡的是一個正常人,也許他知道了就不再喜歡我了,覺得噢那些都說得通了,她有病,她真裝啊那天他到紐約找我,我們本該談談的,可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葉惟感到心在揪緊,心又在舒開,那天她不是完全抗拒他。

又聽她說:「我的出身,要說驕傲也可以,要說古怪也行。就說我爸爸,驕傲是因為戴安娜王妃都是他的歌迷但那是他,好壞都是他。我呢我是個單親家庭的怪胎星二代。我們這些星二代,幾乎每個人都會很小就開始看心理醫生。」

莉莉嗤的笑了聲,扳著手指數起來:「父母離婚、一年見不到幾回、這樣那樣的糟糕事就發生在身邊心理醫生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很多人濫用葯物、吸毒、揮霍、放縱亂七八糟的。」

「你不是就行了。」葉惟說道。

「謝謝我媽媽,謝謝我的adhd,給我制訂了那么多規矩。」莉莉看了看他,現在才補充一個真實原因:「她一直害怕我成年後會有什么精神疾病,我要發展事業都得等18歲後。」葉惟說:「那是媽媽做的。」她越說越放松了:「星二代長大後要么繼承父母的職業,要么完完全全的離開娛樂行業,什么都不沾。」

她打了個兔耳手勢:「我是一塊制造時就有斑點的布。我想清白點,但我離不開的,我的出生照就被我父母賣出去做慈善,我2歲就客串電視劇,我知道些什么」眨動的雙眸閃過毅光,「我從小只知道自己長大後會進入娛樂行業,我不討厭,只要是以我想要的方式去存在,我會去努力的。我要證明自己,我不只是菲爾我父親的小女孩,我是我,我要證明它。」

「那非常酷。」葉惟點頭,莉莉的意志和獨立,第一次閑逛時他就了解,那正是他被她吸引的原因之一。

「他生長於正常幸福的家庭。」莉莉察覺著就是在和葉惟說話,卻已經能鼓足勇氣:「其實他有更多我沒有的東西,很多時候我不確定在他看來我是不是正常,還是個被寵壞的有病的庸俗的大小姐,我害怕。這些黑暗面我沒有全部和他分享,我也是不想他知道。」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輕輕的聲音漸有哽咽:「我裝著自己堅強灑脫,我們分手的時候,我才是怒極了,我想殺了他他欺騙了我,摧毀了我沒信心但還想追求的一切後來,我相信他了,但我沒什么行動,我覺得他就是我的,他不是我的還是誰的呢我們慢慢就會好。我們有個約定,他沒有遵守,我以為他還要時間,我還在顧及我的形象那時候我不懂那意味著什么,那是失去。我想的是這樣,事情卻是那樣。」

「對不起」葉惟情不自禁的道歉,目眶斂得發紅,是他搞砸了一切,從未像這般深刻的感受過她的痛苦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