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2 / 2)

碎玉投珠 北南 1834 字 2020-06-01

丁漢白這下抬起目光:「你還認識文物?」

紀慎語說:「我在書上看過。」就是那本《如山如海》。

不提還好,丁漢白借書不得,一提就慪氣,斂上東西就回了書房。紀慎語還沒看夠,走到書房窗外悄悄地偏腦袋,目光也在那堆「破爛兒」上流連。

他想,丁漢白喜歡古玩文物?也對,紈絝子弟什么糟錢愛什么。

他又想,丁漢白奮筆疾書在寫什么?難不成能看出門道?

紀慎語腦袋偏著,目光也不禁偏移,移到丁漢白骨節分明的大手上。那只手很有力量,捏著筆桿搖晃,又寫滿一頁,手背綳起的青色血管如斯鮮活,交錯著,透著生命力。

丁漢白握過他的手腕,也攥過他的手,他倏地想起這些。

筆桿停止晃動,丁漢白放下筆拿起一片碗底,試圖清除鈣質看看落款,結果弄臟了手。紀慎語眼看對方皺起眉毛,接著挺如陡峰的鼻梁還縱了縱,他想,這面相不好招惹,英俊也沖不淡刻薄。

他靜觀半晌,文物沒看見多少,反將丁漢白的手臉窺探一遍,終於回屋挑燈復習去了。

兩人隔著一道牆,各自伏案,十點多前院熄燈了,十一點東院也沒了光,只有他們這方小院亮著。凌晨一到,機器房里沒修好的古董西洋鍾響起來,刺啦刺啦又戛然而止。

紀慎語合上書,摸出一塊平滑的玉石畫起來,邊畫邊背課文,背完收工,下次接著來。他去洗澡的時候見書房還亮著燈,洗完澡出來燈滅了,丁漢白竟然坐在廊下。

他過去問:「師哥,你坐這兒干什么?」

丁漢白打個哈欠:「還能干什么,等著洗澡。」

對方的襯衫上都是泥垢,沒准兒還沾了蟲屍,紀慎語弄不清那堆文物上都有什么生物臟污,總歸不干凈。他又走開一點,叮囑道:「那你脫了衣服別往筐里放。」

丁漢白聽出了嫌棄:「不放,我一會兒扔你床上。」

三兩句不咸不淡的對話講完,紀慎語回卧室睡覺,自從紀芳許生病開始他就沒睡好過,無論多累,總要很長時間才能睡著。平躺半天沒踏入夢鄉,先空虛了肚腹。

紀慎語起來吃桃酥,一手托著接渣渣,沒浪費丁點。

人影由遠及近,停在門外抬手一推,又由虛變實,丁漢白一臉嚴肅地進來,渾不拿自己當外人:「餓死了,給我吃一塊。」

他沒吃晚飯,早就後背貼前胸,沒等紀慎語首肯就拿起一塊。「難吃。」一口下去又放下,可以餓死,但不能糟踐自己的嘴和胃,「潮了,不酥。」

紀慎語有些急地申明:「這是小姨給我的。」所以他省著吃,不能吃半口浪費。

丁漢白莫名其妙,誤會道:「給你盒桃酥就舍不得吃了?怎么說揚州的點心也挺多種吧,別這么不開眼。」他想起對方是私生子,還招紀芳許的老婆恨,「估計你也沒吃過什么好的。」

紀慎語一聽立即問:「今晚師母買了九茂齋的扒雞,那是好的嗎?」

丁漢白說:「百年老字號,一直改良,當然是好的。」

紀慎語擦擦手:「我以為你吃過什么好的呢,也就這樣唄。」

兩分鍾後,前院廚房亮起燈,丁漢白和紀慎語誰也不服誰,還想一決高下。紀慎語不敢吭聲,怕和丁漢白嚷起來吵醒別人,他把丁漢白推到一邊,轉身從冰箱里拿出剩下的半只扒雞。

丁漢白問:「你干什么?」

紀慎語不回答,把裝著香料的粗麻布包掏空,然後撕爛扒雞塞進去,再加一截蔥白一勺麻椒。布包沒入冷水,水沸之後煮一把細面,面熟之後丟一顆菜心。

一碗雞湯面出鍋,丁漢白在熱氣中失神,一筷子入口後目光徹底柔和起來。無油無鹽,全靠扒雞出味道,還有蔥香和麻意,他大快朵頤,不是吝於誇獎,實在是顧不上。

紀慎語撈出布包:「扒雞現成,但味道差一點,雞肉煮久也不嫩了。」

丁漢白餓勁兒緩解:「那就扔。」

紀慎語把布包扔進垃圾桶,扭臉遇上丁漢白的視線,忽然也懶得再較勁。「師哥,」他盯著碗沿兒,「我也餓了。」

丁漢白夾起那顆嫩生生的菜心:「張嘴。」

口中一熱,紀慎語滿足得眯了眯眼睛,再睜開時丁漢白連湯帶面都吃凈了。夜已極深,肚子一飽翻上來成倍的困意,丁漢白說:「坐公交得早點出門。」

紀慎語知道,丁漢白又說:「那你能起來么?」

紀慎語不知道,丁漢白又又說:「還是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