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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了攬住魏無羨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骨節已經發白。溫寧道:「畢竟,以前從來沒有人真的施過這種換丹術,我姐姐雖然以前寫過一篇移丹相關的著述,但也只做了一些設想,根本沒人能給她試驗,所以設想也只是設想,前輩們都說她是異想天開。而且根本不實用,誰都知道,不可能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給別人的。因為這樣的話,自己就相當於變成一個一輩子都登不了頂、不上不下的廢人了。所以魏公子回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姐姐先開始根本不願意,警告他文章是文章,動手是動手,她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可是魏公子一直死纏爛打,說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就算不成功,他廢了丹也不愁沒路走,可江宗主這個人不行的。他太好強了,太注重這方面的得失了,修為就是他的性命。如果江宗主只能做一個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這一輩子就完了。」

藍忘機垂下眼簾,淡如琉璃的眸子凝視著魏無羨的臉,伸出一只手。最終,只是用指尖在魏無羨一側面頰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溫寧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藍公子,你好像並沒有很意外。你……你也知道這件事么?」

「……」藍忘機澀然道:「我只知他大抵是靈力受損有異。」

卻不知真相竟然是如此。

溫寧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樣……」

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是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正在這時,藍忘機肩頭歪著的那顆腦袋微微一動。魏無羨的眼睫顫了顫,悠悠轉醒過來。

第90章寤寐第二十

溫寧連忙噤聲。在劃槳行船的水流聲中,魏無羨頭痛欲裂地睜開雙眼。

他整個人都倚在藍忘機身上,發現置身之地已不是蓮花塢,半晌都沒弄清狀況,直到看見藍忘機的左手,袖子上點點血跡,仿佛雪地里落下了一串梅花,這才想起他氣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么,臉上登時一陣慘不忍睹的神色變幻,倏地坐了起來。藍忘機過來扶他,可魏無羨的耳鳴還未消退,胸膛里也堵著一股血腥之氣,難受極了。

他擔心自己又一口血吐到生性愛潔的藍忘機身上,連連擺手,轉身側到一邊,扶著船舷忍了一陣。藍忘機知道他現在不好過,默默的一句話也沒問,一手撫在他背上,一股溫和的細細靈流輸送入他體內。

等忍過了喉嚨間那陣鐵銹味,魏無羨才回過頭來,請藍忘機撤手。靜坐片刻,他終於試探著開口了:「含光君,我們怎么出來的?」

溫寧神色立刻緊張起來,定住了船槳。藍忘機果然信守承諾,只字不提他捅出來的事,但也沒有撒謊編個說辭,只簡單道:「打過一場。」

魏無羨抽出一只手揉了揉心口,似乎想揉散胸中那股郁結之氣,半晌,不吐不快般地吁道:「我就知道江澄沒那么容易放咱們走的。這個混小子……真是豈有此理!」

藍忘機眉峰一凝,沉聲道:「別提他。」

聽他語氣不善,魏無羨微微一怔,立刻道:「好,不提他。」

斟酌片刻,又道:「那啥。含光君,你不要在意他說的話啊。」

藍忘機道:「哪句。」

魏無羨眼皮跳了跳,道:「哪句都是。這小子從小就這幅德性,一生氣說話就口不擇言,特別難聽,風度教養通通不管不顧。只要能教人不痛快,他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都罵的出來。這么多年都沒半點長進。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他一邊說,一邊暗自留心藍忘機的神色,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魏無羨本以為,或說期望著,藍忘機不會把那些話放在心上,但意料之外的是,藍忘機的臉色不怎么好看,連「嗯」也沒有說一聲。

看來,對於江澄方才的惡言,藍忘機比他預想的還要不快。或許是他單純地不喜江澄為人,又或許……是他對被斥責為「不知檢點」、「沒有廉恥」、「亂七八糟的人」格外不容。畢竟,姑蘇藍氏是家訓為「雅正」的名門世家,含光君本人也從未和這些詞語牽扯到一起。

雖然這些日子走下來,他覺得,藍忘機對自己應該是頗為看重、有所不同的,但終歸不敢揣測這「看重」究竟有多重,「不同」又是不是真是他以為的那種不同。魏無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