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族家的姑娘們在詩情畫意,連丫鬟們也算很輕松。
宋九族家的小子們卻在洗自個衣裳。
一會兒洗完,還要帶丫鬟們的弟弟一起搖水井去。
將缸里用的水添滿,將院落幾個大木盆里添滿水。
木盆里的存水,放在院子晾曬,留作明日給年年和小敗家洗澡用。
沒一會兒,拉起的衣桿就掛滿洗的干凈透亮的衣裳。
這是小子們。
而媳婦們是最近每日傍晚忙完屋里事,就會坐在院子里湊一起切豆角絲、切蘿卜絲。
切好白天晾曬,晾滿滿一院子,曬干干的存起來留作冬天吃。
像今日,內院飄著蒜味,富貴媳婦和忠玉媳婦正忙著腌蒜茄子。
宋福生換一身短打出來,坐在阿爺和富貴旁邊。
富貴從涼水里撈出一個大西瓜切開,挑中間大塊的遞給宋福生,又坐旁邊給宋福生搖著蒲扇,扇走蚊子。
幾人邊吃西瓜邊說話。
宋福生讓老爺子別每日都折騰去地頭,他有點不放心,白天老爺子偶爾會落單。
想等著過些天家人們全來了,有宋大伯這種閑人陪著再去。
宋阿爺卻不同意。
那一大片地種著辣椒,不去才會不放心。
你大伯,來不來,也不是什么頂用的東西。
「再者說,真沒啥活計,累不著我。那些犯人臨走前會給菜地澆的透透的,我就晌午呲些水。巡檢隊押他們去干活的地方也不遠,有啥事,我喊一嗓子都能聽見。」
勸不聽,宋福生又和富貴說起了話,問問囑咐的那些事都辦到什么程度。
富貴和福生還有沒說上幾句,接收到媳婦眼色,忽然站起身道:「那啥,福生,我先回趟屋。」
擦完金葉子的馬老太,恰巧出來了。
問宋福生明早想吃啥。
每日清晨那頓飯,宋九族家吃的最不孬。
沒辦法,白天湊不到一塊去,只有早上了。
早上吃好,中午吃飽,晚上吃少。
富貴就抽空回了屋。
正坐在炕沿邊,邊罵媳婦,邊給媳婦解腰間纏帶:
「我就說你不是好嘚瑟吧,是不是剛剛肋岔氣兒啦?大熱天的,你纏它做啥。」
富貴媳婦露著腰,望著富貴頭頂撇嘴:
「我還不是為體型好看?從生完這個最小的,我肚子就大。忠玉他媳婦說,纏一纏備不住能好一些。」
宋富貴覺得媳婦腦子好像有問題,怎么能信著忠玉那敗家媳婦的話。
這娘們在家帶孩子,切菜曬菜,洗衣做飯,蹲下站起,可想而知,腰腹緊肋塊破布那會多遭罪,剛吃幾天飽飯啊就開始嘚瑟。
「好看孬看能咋的,我嫌棄過你?我瞧著好就得了唄。」
「可我又不是給你一人瞧的。」
富貴被噎的憋半響才沖媳婦背影,拍炕席道:
「不給我瞧,你想要給誰瞧,我看你是要欠揍。」
「咳咳。」阿爺在窗外咳嗽了兩聲。
富貴急忙沖歪說:「阿爺,俺倆是鬧著玩呢。」
恩?
阿爺一愣,天剛擦黑就開始鬧啊?
他剛才路過抽煙袋,沒憋住咳嗽罷了。
……
幾日後。
會寧縣外,走來一輛輛車身晃悠著紅辣椒紅菇娘的隊伍。
他們從故鄉到異鄉。
他們風餐露宿。
抖落抖落一身土,腳上的草鞋磨破幾雙,頭發造的又像草堆一般,終於快到了。
葛二妞掀開車簾:「我說,咱們進城前拾掇拾掇吧,別給福生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