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部分(1 / 2)

絕對好看 未知 4615 字 2021-01-27

「蘇仙子!」

楚易大喜,回頭望去,只見蘇曼如懷抱拂塵,迎風踏浪,身後跟了蘇瓔瓔、慧慈師太、燕歌塵等數十名道佛中人。

唐夢杳臉上燒燙,急忙從白虎上躍了下來,朝著燕歌塵盈盈行禮,低聲道:「師姐」

燕歌塵眉尖一蹙,道:「誰是你師姐」

話音未落,又聽「轟」地一聲炸響,浪滔狂舞,水珠如雨,那巨鯤嗚鳴聲中,沖天飛起,就象一座山岳橫空飛去。

只見那鯤魚雙鰭暴長,腹下突起,突然多了一雙巨爪,體型急劇變化,周身竟長出萬千金色長翎金光萬道,照得海上雪亮一片。剎那間,那巨鯤竟變成了一只巨大的金鵬,雙翼橫展,如遮天巨雲,陡然拍下,狂風大作,海浪沖天。

眾人意動神搖,駭然不語。

楚易喃喃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古人誠不我欺。」說到最後一句時,想起當日情景,轉頭朝蘇曼如望去。

蘇曼如的妙目也正凝視著他,撞見他的目光,臉上一紅,掉過頭去。

蘇瓔瓔「咦」了一聲,手指一比,叫道:「那是什么人?」

眾人轉頭凝神望去,只見漆黑天幕下,那大金鵬鳥的背上站了一人,氣宇軒昂,手中赫然握著那柄開陽神劍。相隔甚遠,卻仍可瞧見那雄健偉岸的身軀上傷痕遍布,觸目驚心。

在他邊上坐了一個女子,閉眼含笑,容貌絕美,竟和晏小仙長得一模一樣。

「蚩尤!」楚易心中一沉,這魔頭終於還是現身了!

幾在同時,海上響起魔門群雄的歡呼吶喊聲:「天帝重生,普天同慶!」遠處的金母、方太臻等人紛紛臨波拜倒。

白虎發出一聲又是歡悅又是敬畏的嗚鳴,乖乖地俯下身,匍匐浮冰之上,動也不動。

道佛群雄陡然大震,面面相覷,適才大劫余生的喜悅頃刻又盪然無存。

大金鵬鳥怪嘯低飛,波濤洶涌,蚩尤哈哈大笑道:「生死輪回,天地之道。縱然你長生不死,或是復活再世,故人不在,世界已殊,何喜之有?何慶之有?」

聲音如奔雷滾滾,百余里外,眾人仍聽得耳膜欲聾,氣血翻涌,心底無不大駭。

楚易高聲道:「既知違反天地之道,為何還要逆天行事,苟活於世?何不回到你的天地里去,還世間一個太平清凈!」

他運足真氣,將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雖不如蚩尤那般雄渾震耳,卻也歷歷清晰。

魔門眾人聞聲大怒,紛紛叫罵:「臭小子竟敢冒犯天威!還不跪下受死!」

卻聽蚩尤哈哈狂笑道:「小子所言極是。軒轅六寶既已收齊,我也該回到我的世界里去了!」雙臂一振,光芒四s。

天地洪爐、太乙元真鼎、乾坤元炁壺、河圖龍幡、太古虎符、北斗神兵。紛紛沖天飛起,在那烏黑的日輪下團團飛轉,驀地合並為一個銀白色的神器,竟象是兩個圓盤對蓋而成。眾人又驚又奇,議論紛紛,想不到軒轅六寶並在一處,竟成了這種形狀。

蚩尤昂身長笑道:「你們這些道士僧侶,三教九流,不是夢寐以求,就想看看《軒轅仙經》么?現在就睜大眼睛,看個清楚!」

右臂高舉,指尖一點,「吃!」碧光如電,激s在圓盤中央。圓盤急速飛轉,四周絢光離心飛甩,突然沖天耀s,投映在漫天烏雲上。

眾人心中狂跳,紛紛屏息凝神,翹首觀望,生怕錯漏了片刻。

只見空中碧光閃耀,漸漸清晰,形成了八個大字:「行善鋤惡,替天布道」。

萬籟無聲,所有人盡數怔住,狂喜、驚愕、絕望、憤怒、懷疑、恐懼諸多神情凝結臉上,張大了嘴,一動不動。

幾千年來,道魔各派修真拋頭顱、灑熱血,爭相斗得死去活來,所求的《軒轅仙經》竟然就是這八個字?

楚易呆了片刻,突然捧腹哈哈大笑,淚水都涌了出來,只覺得天下滑稽之事莫過於此。

眾人大嘩,均覺受了天大的愚弄。

玉虛子臉色漲紫,喝道:「魔頭!少拿這假貨蒙人,快將真經交出來!」附和聲四起,就連魔門之中也有不少人跟著叫喊起來。

蚩尤哈哈狂笑道:「真經在前,猶不覺悟。世上痴人,何其可笑!」

大金鵬鳥尖聲桀桀怪叫,似乎也在嘲笑眾人,巨翅橫展,載著蚩尤與那石女,朝那飛轉的圓盤飛去。

玉虛子怒極大吼:「哪里走!留下真經!」銀光一閃,御劍飛行,竟不顧一切地朝蚩尤沖去。

剎那間呼喝四起,近百條人影四面八方飛掠而起,劍光縱橫破空,頓時將漆黑天海照得光怪陸離。

蚩尤大笑聲中,金鵬雙翼怒舞,氣浪沖天,那些人登時翻身撞起,騰雲駕霧似的拋飛出數十里外,重重摔落水中,生死不知。

眾人大駭,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飛盤越來越大,銀光耀s,最終竟成了直徑達百里的巨w,幾將整個天空全都遮蔽。正下方突然打開一道門,光芒萬道,直s海上。

蚩尤抱著石女,駕乘金鵬,向那飛盤直沖而去。

白虎喉中嗚鳴,戀戀不舍地在楚易臉上磨蹭了幾下,騰身飛舞,追隨蚩尤而去。

楚易攔它不住,又奇又疑,忍不住高聲叫道:「蚩尤!你當真要離開這里么?要去哪里?」

蚩尤駕鳥沖入飛盤,光芒刺目,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只聽他的聲音哈哈笑道:「小子,你不是讓我回到我的世界中去么?何必多此一問?『天地輪回,春秋更替,全在汝一念之間。覆水難收,務請三思而慎入』。這句話你也忘了么?」楚易和蘇曼如對望一眼,突然記起那日曾在鯤魚腹內瞧過這一句話,只是其中涵義,始終難以索解。

楚易心中一動,失聲道:「難道這軒轅六寶所形成的神器,竟可以帶著你穿梭古往今來,回到從前的大荒世界里去?」

蚩尤狂笑道:「四千春秋,剎那瞬息,九萬宇宙,介子須彌。小子,這神盤飛轉,天地輪回,豈止讓我一個人回到四千年前?從此春秋倒轉,乾坤挪移,一切仿佛沒變,但又都全然不同了!」

群雄大凜,寒意遍體,待要追問,那飛盤突然金光怒爆,沖天飛起。

「轟」地一聲,海浪沖天噴涌,隨著那越飛越高的金盤渦旋怒轉,形成一個巨大螺旋水柱。

眾人大駭,紛紛飛退。

那道螺旋水柱擴散極快,剎那之間便將所有人卷了進去,整個海面陡然隆起。

頃刻間浪花撲面,狂風呼嘯,楚易緊緊抓住諸女,叫道:「大家抓牢,千萬別沖散了!」凝神聚氣,奮力沖天飛去。

但那漩渦力量之猛遠遠超過了人力所能承受的極限,仿佛萬千山岳當頭傾軋。

楚易接連沖出七道水牆,被鋪天蓋地的巨浪迎面一打,氣血亂涌,喉中、鼻中滿是腥味,分不清究竟是鮮血,還是海水耳畔風聲怒嘯,巨浪喧囂,夾雜著無數的尖叫、悲號。接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齊齊被卷入漩渦中央,向著深不可測的寒淵飛旋墜落。他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晏小仙諸女的手腕,恐懼、絕望、悲涼齊齊涌上心頭。

遠遠地只聽蚩尤笑聲回盪,繚繞不絕:「小子,現在後悔了么?如果早知道解救天下大劫,讓我消失於世的法子只有這么一個,你還會這么作么?」

楚易心中一震,想起那日在鯤魚腹中與他的一番對話,反倒突然變得平定下來,縱聲道:「千秋一場夢,世事一盤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獨你我?既然是天意如此,又有什么後悔?若有來生,楚某一樣會行善鋤惡,替天布道!」

蚩尤哈哈大笑,反復道:「若有來生,若有來生!」

被他笑聲一震,楚易頭暈目眩,迷迷糊糊中,什么也瞧不見了,聽不清了,但他緊緊抓著諸女素手,彼此十指交纏,連成一圈,心里卻是說不出的喜樂安寧。

他知道,在那無邊無盡的黑暗底下,將會有一個美麗而光明的未來。

這一剎那,他沒來由地想起在鯤魚腹中所看見的那段壁字。

「如果還有來生,即便天南地北,人海茫茫,我們一定會重新相遇。那時就算是天地裂,山河絕,我們也再不分開了。」

尾聲若有來生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覺得一陣寒冷,「阿嚏!」他陡地一震,打了個噴嚏,醒轉過來。

「快快快!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茗煙,叫你拿虎皮給公子蓋上,你小子就是偷懶,現在公子著涼了,仔細你的皮!」

「紫硯,快去把佛像劈了,燒柴添火,別再讓公子凍著了。」

耳邊唧唧喳喳的全是叫聲,他一皺眉頭,睜開雙眼,只見身旁篝火熊熊,幾個錦衣裘帽的少年圍在自己周圍,滿臉諂媚而又不安的笑容。

最邊上跪了一個少年,手里拿著條色彩斑斕的虎皮,戰戰兢兢地看著自己,躊躇不決,不知道該不該給他蓋上。

他睡眼惺忪,腦中混沌,還想著適才的奇怪夢境,一時間竟不知此身為誰,身在何地。

轉頭四顧,竟是在一個破廟之中。

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突然亮起一道閃電,雷聲滾滾,周圍雪亮一片,又迅即回歸黑暗。

雨聲嘩嘩,打在屋瓦上,淅淅瀝瀝地沿著檐角滴落,閃電亮起時,就象飄搖不定的珍珠簾;被寒風一刮,又飛花碎玉般地斜斜地打入。

廟殿年久失修,早已破舊不堪,大柱紅漆剝落,蛀了好些蟲d。他斜斜靠在佛像底下,那尊佛像已被劈了一半,搭在篝火上,「劈啪」作響。

他坐起身,怔忪了片刻,皺眉道:「這是哪里?我是誰?怎么會在這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失聲道:「是了!我是進京趕考的福建書生,遇上雷雨,被毛驢給帶到這破廟里來了!」眾少年一愣,面面相覷,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公子可真會說笑!福建是什么夷蠻之地,公子怎會在那里!」

「公子若想當進士,又何必進京趕考?直接讓老爺給禮部打個招呼不就是了!」

「什么毛驢?公子買的馬哪一匹不是西域名駒?就這廟外栓著的,隨便牽上一匹,都夠讓那些將軍眼饞的了。」

他聽得更是雲里霧中,臉色一沉:「一個一個慢慢說!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到了這里?」

被他一喝,眾少年登時噤若寒蟬,只聽不遠處「哧」地一笑,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天下都有這等糊塗蟲,一覺醒來,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了!可見這些紈絝子弟,腦滿腸肥,裝不下半點東西。」

眾少年大怒,紛紛叫道:「臭丫頭住口!敢辱罵我家公子,小心將你滿門抄斬!」

他循聲望去,只見殿角黑暗中還坐了三人,正中一個是位清癯挺拔的紫衣老道,八字白眉斜斜垂下,閉眼端坐,仿佛睡著了。

右邊盤坐了一個冷峻挺拔的黃衣少年,背負長劍,也在閉目調息。

左邊靠牆站了一個十二三歲的黃衣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異常,童稚未消,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但額上偏偏貼著雲母花鈿,眉尾還描著斜紅,妝化得老氣橫秋。適才那番話便是從她口中說出來。

她格格一笑,拍著心口,道:「哎呀呀,好大的官威,嚇死我啦。」

眼睛滴溜溜一轉,笑嘻嘻地道:「小子,你家狗奴才不敢說你名字,那就由本姑娘告訴你好啦。你姓楚,名易,是本朝宰相楚朝禹的獨生子,平日里就喜歡橫行霸道,為非作歹,有個綽號叫『楚小狐』。今天帶著這幫奴才到山下打獵,s死了村民的兩只j、一頭豬,遭到天打雷劈,就躲到廟里來啦。沒想到你死性不改,居然還劈了佛像當柴燒,當心一出門便被雷電打著」

她的聲音又是清脆又是響亮,任憑眾少年七嘴八舌地怒罵不休,也壓蓋不住。

楚易怔怔地凝視著她,只覺得這張臉、這聲音似曾相識,脫口道:「丫頭,你長得這般眼熟,我是在夢中見過你么?」

眾少年一怔,哈哈大笑,極為y猥曖昧。

那少女俏臉飛紅,柳眉一豎,便想伸手拔背後長劍,手腕一緊,卻被那黃衣少年拉住。

黃衣少年淡淡道:「楚公子,舍妹童言無忌,萬莫見怪。」

楚易「咦」了一聲,搖頭道:「怎地這句話也這般熟悉?這位公子,莫非我也在夢中見過你么?」

眾少年相互使了個眼色,掩嘴偷笑。

黃衣少女氣得臉都白了,頓足嗔道:「哥!和無賴有什么可說的,你這不是自取其辱么?」

楚易渾然不覺,突然有些恍惚起來,環顧四周,喃喃道:「奇怪,奇怪,這些情景似曾相識,好象在哪里見過一般。象是在夢里,又象是在夢外」

「何處是夢里?何處又是夢外?」那紫衣老道睜開眼睛,淡然道,「庄周夢蝶,黃梁一枕,人生不過一場大夢,公子又何必如此執著?」

楚易心中一震,喃喃沉吟道:「庄周夢蝶,黃梁一枕,人生不過一場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