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龍骨之井(1 / 2)

龍族2悼亡者之瞳 江南 10693 字 2021-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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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兄弟,借酒澆愁不是我們英雄好漢的所為啊芬格爾舉杯,燭光照亮杯中的劣質餐酒。

不行么我塞路明非的腦袋又重重地跌回盤子里,就算是借酒澆愁,你不懂,我們中國的英雄好漢,失戀了都借酒澆,你讀過武俠沒有知道李尋歡么還有段玉和虛竹,借借酒澆愁,就是好漢作風

我重點是這個借字話說師弟是你自己買酒,要師兄我陪你醉到世界末日,師兄也是微微一笑,只有只有一句話,豬肘子要雙份芬格爾苦著臉,可是拜托,你現在窮的連我都不如。你翹了幾天的課,被諾瑪警告,信用卡都被暫停酒錢都事師兄我出,你知道師兄我雖然也是性情中人但是酒肉之痛也是人之常情。

你真煩,等我有錢了還你路明非連頭也懶得抬,不跟你借錢我跟誰借去難道跑去跟老大說,老大,聽說你要娶師姐,我心里難過,想借兩個錢喝酒

愷撒是個通達人物吶,你有種那么說,他一定簽個單子,立刻就有人給你送幾箱波多爾

你妹我知道老大是通達的人可是,路明非的眼瞳里一片空白,我不是啊

你當然不是通達的人,你是個廢柴啊。芬格爾聳聳肩,廢柴不是通達的人。你現在愁苦的我看,連我都覺得酒里泛著酸味兒

只是我們喝的酒太次單寧酸含量太高了吧

芬格爾沉默了片刻,又喝了一小口,皺眉品了許久放下杯子,好像你說得對不過好吧讓我們整理思緒,回朔過去,展望未來。其實諾諾跟你一直沒有什么關系對不對你遇到她的時候她就是愷撒的女朋友,愷撒雖然被學生會那幫美少女圍繞著,但顯然他喜歡諾諾。他倆門當戶對,那是天作之合。一年後他們准備訂婚了,順理成章。你作為愷撒的小弟,應該由衷感到喜悅,他們結婚的時候你喊了一充當花童,拖著諾諾的婚紗滿臉笑容芬格爾給力地豎起大拇指,豈不塊哉花童都是兒童路明非狠狠地把一口混著黑色沉淀物的口水吐在餐盤里。

啊嘞路明非懵了。原來混了那么多年居然是個兒童都快要20歲了誒,還沒有女朋友,靠著坑蒙拐騙作弊密碼什么的都算是坑蒙拐騙吧混過來了,只剩下34的生命要是按照平均壽命72歲算還能活個34年,居然還是個兒童。

可是他媽的兒童路明非猛地站了起來,拍著桌子,每個人不都當過兒童不都傻岔過你你也別看不起我嘛酒勁猛地涌了上來,他一個倒栽蔥躺在床上,睡死了過去。芬格爾聳聳肩,仰頭把杯子里的酒倒入酒中。

2、合適的喜歡

黑暗里,楚子航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做他每天睡前的功課,回憶跟那個男人相關的事。開始他想得很多很多,往往要耗費一兩個小時,漸漸地他明白這樣的回憶太凌亂了,就像抓了一把沙子在手里,總會從指縫里滑走一些,又無法辨認出滑走的沙粒到底是哪些。於是他從所有的事情里遠了49件事全部的細節,這樣就像手里握著49塊編上號的小石頭,即使不小心掉落了一塊,他也會記得,再把它找回來。就像是富山雅史說的那樣,人的記憶終究是塊靠不住的硬盤,總會忘記這個忘記那個。這樣一遍遍地回憶,把每段回憶都編了號,就像是在破硬盤上給一個老舊的文件夾一個勁兒地做備份。可堪抓住的記憶,就只剩下那么一個文件的東西。

門無聲地開了,走廊的燈光照出一個狹長的扇形,旋即又被關閉的門切去。嬌小的身影走到病床邊,老實不客氣的坐下,到開保溫桶的蓋子,把勺子遞到楚子航手里。

今天晚了一些。楚子航說。

喂,拜托.我有晚自習的我又不是你家的保姆,給你煮宵夜是敬重你是條好漢,師兄你能說話別冒昧不客氣行么夏彌拍拍手,站了起來轉過身去。

楚子航看著她的背影,夏彌穿了件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衣,束腰的白色校服裙,黑夜里身影是月光般的瑩白色,纖纖細細。她的步伐輕盈,越來越遠,帶著一股淡淡的氣味也越來越遠。楚子航覺得那股味道很梳洗,就像是很小的時候,他的家還是平房的時候,他在後面齊腰深的草里捉蚱蜢,陽光曬著露水的味道。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那張一切數據都將被抹去的破硬盤那是他的記憶的角落里,找到很多年前無意中沒被格式化的一張照片,因為過度曝光而模模糊糊,只有綠色的,纖細的草尖,和女孩瘦瘦的小腿,白色的裙裾。

一瞬間他有點走神,但想不起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

喂,師兄你今天好像特別有呆感,雖然以前你也呆感十足。夏彌在門邊忽然轉身,無論如何你已經挺過第一場聽證會了,如今你在學院里支持率很高哦,勝算很大,不該開心么可你好像滿肚子心事的樣子。

楚子航沉默了一會兒,想起一個朋友的事。

什么事情勞少爺您操心了夏彌無聲無息地溜回病床邊坐下了,雙手托腮,滿臉求八卦的申請,好似她根本不曾離開過那個位子。

他思考了一下,我有件事想跟你探討。

能不那么學術么

直接地說我那個朋友喜歡的女孩被人求婚了。他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看起來很難過,我就想要找個人問問,女生什么時候、為什么、怎么樣才會喜歡上對方。

那個女生很萬人迷么夏彌來了興趣。

是。楚子航的腦海里,紅發小巫女的影子一閃而過,黑色短裙紅色短風衣,耳邊四葉草的銀墜子閃亮。

誰跟她求婚

男朋友吧。

她男朋友人好么

很好吧,喜歡他的女生不止一兩個。楚子航腦海中適時地浮現愷撒加圖索淡金色的頭發在敞篷的布加迪威龍里閃耀,以及圍繞著的白紗長裙少女團。

帥哥

是啊。

有錢

雖然花錢有點大手大腳。

花心

不。

那還討論個屁夏彌聳肩,一個女生,有男朋友,英俊有錢忠心不二,到了求婚的地步,這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你那個朋友就是個燈泡嘛,學長你懂燈泡的意思么

夾在情侶之間發出不和諧光良的人。楚子航說。

夠學術,夏彌捂臉,不過很准確。女孩有表示過喜歡燈泡么或者只是燈泡喜歡女孩

只是燈泡喜歡女孩。

更沒戲咯。夏彌懶洋洋地,我說學長,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無聊的八卦么這根本就是暗戀嘛,誰沒暗戀過喂夏彌好像挖到寶一樣蹦了起來,蹦到楚子航面漆死死得盯著他的眼睛,你說的那個衰人不會是你自己吧不會是你自己在暗戀吧喂喂不會吧

楚子航扭頭避開她身上那股清涼的、熟悉的氣味,不是我,是一個不熟的朋友。

沒意思。夏彌就像是個泄氣的皮球,這種沒前途的感情有什么可討論的,你究竟想問什么嘛

楚子航扭頭,看著窗外掩住月光的樅樹,它的影子在夜色里濃黑如墨。他思考了很久,組織語言。

我猜,只是猜,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見某些人,喜歡上她。有些人在合適的時間里遇到,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開,所以一切都很好,他們會相戀、訂婚、結婚、一起生活。而有的人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就像是在冬天,隔著冰看見浮上來換氣的魚,所以只能看著,魚換完氣,沉到水下去,就看不見了,再也沒有後續。但是我們能說在春天遇到花是對的,而在冬天遇到魚是錯的么在錯誤的時間里遇到,就能克制自己不喜歡那個人么是不是仍然會用盡了力氣想去接近,想盡辦法掩飾自己,甚至偽裝成另外一條魚。楚子航輕聲說,其實他已經不想說了,真該死,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在說路明非,而是想到了那個男人。

關於那個男人的以及總像是烙印,在灼燒他腦袋里的什么神經,讓他忍不住戰栗。那張破硬盤上快被消磁的畫面又奔馬一樣蠻橫地向他跑來了,踐踏他而過,那兩間平房外的陽光,漂亮的女人坐在蒸汽水壺的灶台前面灰頭土臉,孩子騎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滿地爬還有那杯該死的牛奶,加了一塊方糖,在記憶深處騰著暖和的白汽。

可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喜歡完全就是錯的,因為時間錯了,或者身份錯了,於是完全不能給對方很好的生活。

可那種喜歡糾錯了那什么樣的喜歡又是對的

必須合適的時間、身份和很好的生活像老媽和爸爸。

那么對的喜歡到底是喜歡,還是時間、身份和生活

你如果喜歡什么人,就要趕緊說哦,不然她會跑掉。夏彌認真地削著梨,有些事,總要說出來才算數嘛。不說出來的話,就會猜來猜去的。猜到最後,就泡湯咯。夏彌吐吐舌頭,說起來師兄你哪天生的

六月一號。

可你絲毫都不像個雙子,你什么時候生的

晚上十點吧,我媽說的。

夏彌低頭盤算了一會兒,難怪,你的上升星座落在巨蟹,你的星盤里有四顆星落在巨蟹座,你是個偽雙子,其實是個巨蟹座。

巨蟹座楚子航第一次聽說星盤這種東西。

對,是死巨蟹座。

為什么是死巨蟹座

因為巨蟹座就是你這樣的,肉肉的,心事特別多,敏感,心比嘴快一萬倍,你等他說話,等到睡著了他還在醞釀,而切死要面子,如果他覺得面子受了一點損傷,他就把到嘴邊的話又吞回去了,寧願自己憋著。夏彌頭頭是道地,所以是死巨蟹座。

哦。楚子航不知道如何回答,不過聽起來倒是有點像他。

喂,師兄,你不覺得我特別了解你么夏彌一臉賊賊地笑。

哦,是么楚子航忽然意識到確實如此,但他和夏彌之間的溝通,似乎沒有多到讓她看出來自己其實個死巨蟹座的地步。

夏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從一開始就忘記了吧我們以前是同學啊,仕蘭中學。

楚子航一怔。確實他不記得了,仕蘭中學有很多漂亮女生,他能記得的屈指可數,柳淼淼還是因為被班上男生提得太多他才記住了。是么在那個人流熙熙攘攘的仕蘭中學里,操場上男生在打籃球,女生們聚在一起翻時尚雜志,他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曬太陽,而曾經有那么個將要轉校走的師妹曾在遠處看過他幾眼。

夏彌好陌生的名字,只覺得有種異乎尋常的熟悉。

你在冰面上看到魚浮上來換氣,明年冬天如果你還等在那里,還是會看到魚浮上來換氣。再相見的時候你就可以帶一把冰鎬了,把冰面砸開把魚撈上來回家做魚湯喝這就是後續。夏彌站起來,眯眼,嘿

她好像是懶得解釋什么了,雙手背在身後,一蹦一蹦地出門去了。

3、結婚申請

誒,我說,你應該否決a級學生愷撒加圖索申請和a級學生陳墨瞳的結婚申請。副校長抿了一口烈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投影屏幕上白花花的大腿,正在播放巴黎紅磨坊酒吧聞名世界的康康舞,換個通俗名字,大腿舞。

喂,我們好像在討論下一場聽證會的應對辦法,你的思緒能集中一些么昂熱皺眉,你一邊看康康舞一邊跟我開會我已經很有耐心了,能否不要忽然拋出不相干的議題

該抹平的我們都抹平了,那有什么問題校董會從諾瑪那里挖不出任何證據,新聞媒體那頭又被芬格爾解決了,血樣也被替換了,他們還能有什么證據說服各個院系主任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只是學生社團,但即使是愷撒說楚子航表現出暴力傾向,也不過是人證,校規在這方面很嚴謹,只有人證是不能推定危險血統的,必須要有物證。副校長聳聳肩,早說了,校董會那幫年輕人想跟我們老人家玩陰謀,他們還差的很遠

昂熱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距離下一場聽證會只有48小時,此刻龍王復蘇的消息已經傳遍全世界,混血中的家族都在尋找他,試圖殺死他,占有他的骨骸。而我們被一樁奇怪的校園政治事件困在這里,執行部的專員在全世界等待命令,但沒有命令,我患上了嚴重的咽炎,正在卧床不起。很抱歉老兄,我不能在此刻賭自己好運,我必須保證校董會在接下來的聽證會上不能扳倒楚子航,否則這也將是他們接觸我校長職務的理由。

你的武器是折刀,你面對所有對手都會把致命的一擊濃縮在一刀上,因為你必須近身,近身的一刀如果失手,隨之而來的就是最強的反擊。但你的敵人可不是這樣,尤其是政治家,他們不是賭徒,不會把成敗賭在一刀上,他們制定的計劃都是連環殺招。副校長淡淡地說,目光仍落在大腿上,堅定不移。

什么意思

從你殺死青銅與火之王開始,校董會已經有意驅逐你了。事實上他們早就在收集不利於你的證據,楚子航只是其中之一。調查組只是他們佯攻你的虛招,虛招背後還有更強的殺招。

真跟愷撒很陳墨瞳的結婚申請有什么關系昂熱皺眉。

尼伯龍根計劃是個危險的計劃,為了對抗龍王的復興而培養最優秀的混血。加圖索家族推出來的候選人是愷撒加圖索,而在這個時候,他申請和a級的陳墨瞳結婚,優秀的血統相互結合,本來對我們是好事。但,如果一切的好事都被一個人占去了,那么培養出來的人特許會超出我們的控制,他會是新一代混血種領袖,他會取代你。或者他和陳墨瞳的後代會取代你,那個後代將無比優秀。副校長漫不經心地說著,猛地扭頭看昂熱,一臉猥瑣,別傻了兄弟誰會把權利拱手讓人就算你是個亡命徒,為了屠龍豁出命都不在乎,可你也要在乎我在你下面當了幾乎一百年的副校長你能給我個機會扶正么

能不能正經說話昂熱面無表情。

好吧只是說笑話調劑一下氣氛副校長攤攤手,收回了那套誇張的表情,如果愷撒加圖索成為尼伯龍根計劃的候選人,等於我們承認他是你的繼承人,他將在你之後執掌密黨,加上校董會對他的全力支持,無人再能抗衡他。他會是龍族消亡之後的世界之王,就像歷史上那個愷撒大地一樣。只要我活著,我絕不能允許我們中出現君主一樣的人,這是我支持你的原因之一,論血統,目前只有楚子航能夠抗衡愷撒,他們擁有差不多相等的成長空間,我們必須保住他屏幕的光亮照亮他的側臉,線條堅硬如同鐵鑄。

昂熱沉思了許久,那份報告不止一方有發言權,你、我、諾瑪和校董會都有權發言,我們能有能力半途狙擊么

首先你和我是攻守同盟,至於諾瑪鬼知道那個傻女人會給出什么樣的批復,最初校董會把部分權力割給一台電腦就讓我很不能理解。那東西真有自己的判斷么副校長撓撓頭。

諾瑪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過屢次重要的時間,她確實都有自己的判斷,不依從校董會,也不依從我。昂熱沉思,總之,她絕不只是個人工智能的學院秘書那么簡單。

那我們就算達成協議了,不如立刻簽字畫押副校長從屁股地下摸出一份打印文件來,把一支筆塞到昂熱手里。

什么東西

愷撒要求和陳墨瞳結婚的申請,我已經批復了,看我漂亮的花體簽名副校長一臉壞笑。

昂熱低頭,看到申請書的末尾處,鱉爬般的紅色鋼筆字,誰也看不出那個名字到底是什么,可辨的只有三個子,不同意

4、超級指令

你有權限否決愷撒加圖索的申請么找點理由,譬如什么同為a級,生育的後代血統純度太高,可能不穩定,應該繼續考察兩年什么的,反正你也很會瞎編理由,血統純度這種事情又很靠不住。卡塞爾學院圖書館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務器和管線中,男人靠在小椅子上,後仰,雙手枕頭,柔和的藍光照亮了他滿是胡荏的臉。

從頭頂上打下來的光束里,半透明的女孩穿著墨綠色的卡塞爾學院小幅,蕾絲領巾和素白的臉幾乎分不出界限。

這種申請的批復不是我能獨立決定的,校長和副校長的意見也很重要,而且愷撒作為a級,校董會也是可能發表意見的。eva搖頭,愷撒的家族在校董會的勢力很大,也就是說,如果他的家族同意這樁婚事,別說我,即使校長也無法阻攔。

校長和你都出具反對意見呢

這就得在校董會內部進行討論了,不過既然你那么說,我會在報告上批注反對。

漂亮我的女孩就是靠得住男人打了一個響指。

上次你找我幫他改成績,這次你又找我幫他亂批報告,你就像他的保姆一樣了。你其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為什么對他那么用心思eva歪著頭看男人,半邊頭發垂下至腳底,促狹地笑著,可笑容又明凈如霜雪。

男人沉默了片刻,我跟愷撒可沒仇,中國人說,阻人財路是最缺德的事,何況阻人的婚事我知道如果他的家族支持,誰都沒辦法,但我想拖他一段時間,我想給路明非一個機會去爭取的機會。

可憐他eva搖頭,但混血種和龍族的戰爭,本身是血統戰爭,最終決定一切的是力量。那個孩子不可能始終在你的庇護下長大,即使你給他一個機會,也得他自己去爭取,就算一次申請被否決,愷撒還會再次申請。兩次申請之間,留給那個孩子的時間有多少呢我調出了他最近的夜宵單子,看起來他這幾天只是在喝酒和睡覺。一個軟弱的孩子,歸根到底是沒用的。

是啊,他是個軟弱的孩子。但是軟弱的人才需要幫助,該長大的,總會長大,該覺醒的,無法阻擋。那些都是將來的事。男人搖晃著一罐冰可樂,可總要有人給小家伙以希望啊。他那樣的廢柴,擁有的東西太少,因此一天到晚只想著那幾件事,把心里填的慢慢的。一旦失去了,心里就空出一塊,空盪盪的,拿什么都填不滿,男人撫摸自己的左胸,所以他才會不停地喝酒,有一種渴,只有酒才能滋潤這種渴就是孤獨。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虛無的手,撫摸男人的頭發,你老啦,以前你不是那么說話的,驕傲得像只野獸。

失去你之後,男人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或者只是握住了光和空氣,輕聲說,我也很孤獨。

有入侵者。eva猛地抬起頭。

哪里來的入侵

無法判定。

怎么會無法判定男人吃了一驚,這座校園可以說都是你的身體,布滿你的神經元,難道不是除了校規禁止的宿舍廁所和某些禁忌區域,你全都能監控么

是你的原因,你使用了超級指令,關閉了我的部分功能,禁止白卡持有者的訪問,但同時被關閉的還有我的部分神經中樞,現在我的壁壘不是完整的了,可以被侵入。

,eva見鬼居然是這么強力的指令我以為只是讓儲存器進入休眠狀態。男人撫額。

你應該好好看我給你的使用手冊。超級指令作用於系統的最底層,每一條都是強有力的,期中還有一條是可以令我自爆的,你要不要記一下eva微笑,伸手撫摸男人的臉,就像是母親對待一個被寵溺卻又犯了錯誤的孩子。

免了,入侵者試圖讀取你的硬盤資料

不,這次入侵令校園的防御系統暫時失效。換而言之,入侵者針對的不是我的本體,而是我所受衛的這所學院。

明白了。男人推開椅子,霍然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虯結的肌肉在皮膚下滾動,像是要躍出那樣。他的雙拳發出了輕微的裂響,轉身離開。

使用言靈的時候千萬小心,過強的肌肉力量會給骨骼帶來很大壓力。eva叮囑。

記得啦記得啦,有時候我真懷疑我當初愛上你是因為某種奇怪的戀母情結,你就像我媽一樣。男人無奈地揮揮手,我還沒有老到骨質疏松的地步,而且,我按照你的要求每天都有吃鈣片。

eva不說話了,微笑著,對著他的背影揮手告別。

對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說那次破解青銅之城地圖的時候,路明非曾使用一條指令入侵你的系統,那是超級指令么男人忽然站住,扭頭。

是的,超級指令,。所謂超級指令,就是對我而言具有強制性的指令,我不得按照自己的意願拒絕,而且無視一切校規校紀。那條指令強迫我接受一個來自外部的信號源,並且不保存記錄。既然我被強迫執行,那么就是超級指令。eva神色嚴肅,但,這是條原本不該存在的超級指令。

什么意思男人一愣。

絕大部分超級指令,都是諾瑪獲得人格之前就被輸入的。你也知道,諾瑪的建成是在1990年前後,那時候世界上還沒有星際爭霸這個游戲,自然不會有人會用一段游戲作弊碼作為超級指令。

有意思,居然還有一個和我一樣使用超級指令的人問題是,他是誰男人低聲說。

你確定不是路明非

男人聳聳肩,相信我,那貨沒那么有智慧。而且,如果他掌握超級指令,他一定會把它用在黑了你的系統,好把他欠的信用卡卡貸都清了。

5、湮沒之井

一道巨大的裂縫綿延在地底深處。卡塞爾學院的選址經過秘黨的嚴密考察,坐落在堅硬的花崗岩地層上,數百米厚度的花崗岩石脈就是學院天生的壁壘,可以和十米厚的鈦金屬板相比。但是現在這道壁壘被撕裂了,輕而易舉地。石脈中高壓地下水忽然被釋放,洶涌著沿著裂縫沖出,直達深埋在地底的循環水系統,倒灌進去。

同時一個漆黑的,魚一樣的影子滑入了循環水系統。

循環水系統,或者說下水道,往往都是一些粗糙的水泥管子組成的臭氣熏天的地下河。但是這個系統不是,它采用了高強度的不銹鋼大管,內壁接口處可見德國克伯虜鋼鐵公司的印記,同樣材質的不銹鋼曾被用在二戰期間德國巨炮古斯塔夫上。水質清澈透明,沒有一點雜質。

影子沿著逆流漂了幾百米之後,手中握著的繩子用完了。他在這根繩子上做了一個記號,繩子用完的時候,他進入的距離是450米。

他翻轉身面朝上,在高速激流中,以兩膝的吸盤附著在光滑的內壁上。而後他伸手輕輕地按在管壁上,一瞬間水流停止,一股強有力的高頻振動令他周圍的水體瞬被固化封閉,如果能夠直接觀察那些水分子,會發現它們就像是發瘋的彈簧振子在極大的范圍內往復震動。

黑影的言靈超出了人類聽力所能捕捉的頻段。

管壁和管子外面的岩石一同崩裂,水流恢復流動,黑影被巨大的壓力擠了出去,仿佛足踏浪花進入一片新的黑暗空間。

他無聲地落地,立刻趴伏在地面上聆聽,盡管聽力在同類總不是最優秀的,但也絕非人類可以比擬。

他有些驚訝,換換直起身,這和他想的並不太一樣。冰窖的最深層,有個單獨的名字湮沒之井,一切的秘密被投入這口井都將被湮沒,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應該是防御最嚴密的地方,完整的電子系統、密集如荊棘的感溫紅外線、帶電的地板、催淚氣體、甚至來自裝備部的什么古怪設備都被預先考慮到了,這些都會發出細微的聲音。但出於他的預料,這里靜的就像是一個古老的溶洞,聽力所及之處,只有無處不在的水聲。

他取出兩根熒光棒,扭曲幾次後,明亮的黃色熒光從指縫中射出,熒光棒被激活了。他將其中之一對空擲出,仿佛著火的流星經天而過,卻照不透頭頂濃重的黑暗,熒光棒升到了二十米的高度,卻依然沒有觸到屋頂,之後劃著弧線下墜,落入水中。熒光棒落水的瞬間,影子看見誰對面的黑暗里,似乎有雙金色的眼睛一閃而滅。

他沒有絲毫的驚慌,從水下呼吸氣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

他高舉了手中的熒光棒,照亮了周圍的空間,相互纏繞的線條從他腳下向著四面八方延伸,那些線條是蝕刻在堅硬的青銅地面上的深槽,槽里流動著生青色的水。這些平緩的水流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樹,分叉而後交匯,最後匯入前方那片寂靜的湖。

此刻如果從高處看下去,影子站在藤樹的跟部,無窮無盡的符號隱現在藤樹糾纏的枝條中,最後組成完美的圓形圖騰,包圍了那片小小的湖泊。

整個湮沒之井的面積,和整個卡塞爾學院相當

在這里仰首不見頂,以金屬為大地的空間里,時光像是被封凍,空氣也凝結,一切的神鬼妖魔都被某種強絕的力量隔絕在外,一切的入侵都被排斥。

這就是一個領域,卻不是由人類或者龍類引發的領域,引發這領域的言靈就是那些藤樹的枝條,整個地面上的符號,組成了前所未有的言靈之陣。

這是煉金術的奇跡,以符號和元素創造出領域,幾乎超越了生命,超越了一切宗教法典上神明的特權

原來是這樣,這么多年過去,即便掌握了科學這樣強有力的武器,最終封印龍王的時候,人類還是不得不借助龍族自己的技術啊黑影低聲嘆息,即使只是一具骨骸。

在線條糾結的地方,都有不同材質的、祭壇般的平台,龍文圍繞著這些平台,這些帶有神秘力量的文字組合不同元素,構成了一個個小的領域,在某些國家的文化里,這些被稱為陣、封印或者結界,無論什么樣的稱呼,這都是一種蘊含怪力的怪圈,壓制著其中躁動的力量。平台上陳列著各種藏品,有顏色各異的晶體、不知名的機械設備、武器碎片、表面刻滿符咒的石函、甚至半截干枯的木乃伊,它被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置於圓柱形的石英玻璃缸中,附帶超低溫設備,下面的金屬銘牌顯示它1836年出土自埃及國王谷,是某位法老的陪葬。這顯然不是以為寵妃的屍骨,因為卡塞爾學院的專家們還認真地標准了性別:男。而且它的兩臂被某種骨質的鐐銬鎖死在半截鐵柱上。鬼知道他生前是個什么邪性的人物,導致法老臨死還要把它放到自己的地宮中,也許是要壓制它,也許是相信靠著這家伙能到達古埃及人向往的死後王國。

真是個垃圾堆啊。黑影對於這些可能震撼世界藏品表示了不屑。

他用手指按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個輕微的震擊。一根小動脈炸開,粘稠的紅血滴入深槽里。

那些血液竟然比鐵流般的、生青色的水還要沉重,入水沉底,青色和紅色混合在一起,流動著蔓延開來。那株青色的、茂盛的藤樹被染上了一層新的顏色,血的暗紅。而這層顏色開始漸漸發亮,光從深槽的地步透出,斑駁陸離,像是隔著一層暗紅色的水晶放射出來的。漸漸地熒光棒的光背吞沒了,深槽地步發出的光尖銳如劍。深槽中,生青色的水面上冒出了氣泡,像是某種激烈的化學反應,這種反應很快把水加熱到沸騰,氣泡和水花一起跳躍,好像無數精靈在水面上瘋狂地舞蹈。

光把巨大的言靈之陣照亮,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注入,言靈之陣火花,暗紅色的光有規律地閃滅,像是心臟波動的頻率。

黑影低沉的唱頌聲控制了整個空間,壓制了其它一切聲音,在這早已是竄的古老而偉大的言靈之下,光的閃滅越來越快,無數龍紋組成的巨大團最後亮的像是被燒紅的金屬。

達到極限,隨即光忽然熄滅,所有深槽在同一瞬間騰起暗紅色的蒸汽,流動的生青色水被蒸發,干枯的深槽里留下唄強酸腐蝕一般的白色痕跡。

言靈之陣,或者封印,被毀。

湮沒之井里好像被封凍的空氣回復了流動,被封禁的空間重新回復了自由,一切都透著一股輕松和新鮮,於是

仿佛群魔亂舞

那些被封印在祭壇上的藏品活了過來,以不同的方式,古老的青銅面具無聲地開合嘴唇,像是在唱一首古代祭司的頌歌;沉睡在福爾馬林里的半截木乃伊在鐵柱上扭動,似乎想要掙斷鐐銬;暗金色的沙漏中,哪些黃金細沙早都已經落入下層,而現在這些細沙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新抽取到了上層,它原本就是這樣被設計的,根本不用人反復顛倒就可以計算時間;斑駁的八音盒有開始演奏了,記錄聲音的銀質滾筒上,浮現出信的細小凸起,這個滾筒每轉過一圈迷凸起的位置全部變化,下一輪轉動演奏的將是全新的曲目,還不僅僅是這樣,隱約的人面浮起於滾筒的角落里,像是個不斷作曲的音樂家幽靈閉目沉浸在自己的創造中。

這是本該吞噬一切終結一切的地方,就像是棺材,里面不該有任何活物存在,而此刻居然熱鬧得像是廟會。

吵死了黑影說。

他的聲音冷漠而輕微,卻如同軍令一樣席卷了整個空間,聲音所到的地方,群魔們都戰栗著重新沉默下來。這些隱藏在木乃伊中,或者被煉金技術保存了幾千年的活靈,剛從睡夢中醒來就感覺到了遠比永恆沉睡還可怕的重壓。無形的壓力來自黑影身上。

你,繼續演奏。黑影指了指那個八音盒,要些宏大的曲子,這應該是一場偉大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