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 / 2)

霸龍諷愛 未知 5657 字 2021-01-29

聽著允言口中那個續續斷斷的「乃」字,雲茱忍不住闔上眼眸,心痛得幾乎無法自己。

因為她的孩子記得她,想喚她「娘」,可竟不知能不能喚,該不該喚……

「言兒。」

深深吸了一口氣,雲茱緩緩睜開眼,在漫天紛飛的柳絮中,蹲下身,帶著一抹淚與一抹笑,輕輕朝前伸開雙臂。

「歡迎回家!」

在雲茱懷中哭成淚娃娃的允言,就那樣哭著睡著了,被雲茱一路抱回皇宮,抱進自己寢宮。

醒來後的允言,在痴看了一直坐在身旁的雲茱許久許久後,才紅著臉要求沐浴,但又拒絕雲茱的幫忙,堅持一切自己來。

因此,大大的浴宮,就見一個小娃子坐在木盆旁,自己拿著一條小手巾,努力地洗洗擦擦,雲茱則浸在一旁飄著花瓣的溫泉池中含笑與他閑聊。

由允言口中,雲茱終於知曉,當初用了惑心術騙走於孟與奶娘,將她倆與允言一起帶出宮,並就此領著他們一直在天族幸存部落里生活的,竟就是他口中的「太姥姥」,封少訣的親外婆。

而一直被蒙在鼓里,四處尋找允言下落的封少訣,在四個月前得知此事後,便立即風塵仆仆直奔天族部落,與允言相見。

難怪當初封少訣運用異能,怎么找允言的蹤跡都找不著,原來全是被同樣具有異能的姥姥阻斷的。

盡管實在想不通為什么姥姥要用那樣的方式帶走允言,並且幾年來完全不露半點消息,但由允言的談吐與模樣,雲茱便知曉,姥姥必然相當疼愛且用心教導著他,所以所謂的「原因」,並不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事,她最想知道的,是封少訣如今身在何方。

在見到允言的第一眼,應該就明白允言生父為誰的他,當時心中,是什么樣的想法?又為何在帶著允言回到了半途,臨時改變了心意?

是生氣了,不願回來見她?還是覺得責任已了,再無牽掛地天涯雲游去了?

「我爹本來是要親自帶我回來的,可走一半,族里出了大事所以我爹只得請大和尚幫忙送我一程,自己先趕過去。」

望著雲茱恍神般的靜默無語,沐浴完躺在軟軟床榻上的允言有些憂必的望著他,「娘,你不會罰我爹跪吧?」

「誰罰你爹跪了?」聽著兒子這天外飛來的一語,坐在一旁的雲茱沉吟了一會兒後,淡淡笑問著。

「我太姥姥。」允言很快答道。「那日啊,我爹找到我後,便領我回太姥姥家,結果才一進門,就跟太姥姥大吵了一架,然後就給太姥姥罰到門口跪著,整整跪了三天。」

「你爹他……吵架?」聽到允言的話後,雲茱不禁有些微楞,因為她實在無法想象想來淡定如神佛的封少訣竟會與人吵架,對象還是他的姥姥。

「是啊,火氣大著呢!」允言睜著晶亮的圓眼,用力點了點頭,「我爹說啊,就算他再不肖,太姥姥對他再失望,也不能那樣一聲不吭地帶走我,讓娘你傷心難過。」

封少訣發火的原因,竟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因為她?

「太姥姥就罵我爹懂個p,還說天族的娃子若不在六歲前由族里長老定好經脈血流之向,學習好穩定心脈的方式,不僅會被人當成妖異,更會一輩子都養不大了……然後我爹就說啦!太姥姥也該吱個聲,好讓娘你放心。」

望著雲茱知曉一切後略略訝異,卻更顯蒙朧又絕美的雙眸,允言益發說得手舞足蹈了。

「結果太姥姥就說她咽不下那口氣,因為是娘先欺負她的笨孫子,,騙了她笨孫子的種後故意不說就算了,還在她那傻到天上去的笨孫子為了個別人家的孩子四處奔波勞累,連命都快沒時還不聞不問。」

原來是這樣,原來姥姥什么都明白,而什么都明白的姥姥既怕允言養不大,又心疼孫子被她欺騙、欺負,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喔!對了,娘,那個笨孫子指的是我爹,那個種好像指的是我。」

「嗯!」望著允言天真又可愛的小臉蛋,雲茱輕輕應了一聲,鼻頭有些酸,心頭有些濕。

因為姥姥確實說的沒錯,若不是她欺騙又欺負了完全不知情的封少訣,怎會讓原本孑然一身的他,平白多了份紅塵羈絆,更背負著原就不屬於他的責任,天涯碌奔?

姥姥之所以同樣瞞著封少訣,恐怕也是怕他一知曉後,便會立即告知她,因此擔心向來在人們口中霸道、跋扈的她,會硬將允言帶走,並怪罪天族,所以寧可咬牙苦著他……

「我爹聽了太姥姥的話後,半天沒吭聲,好久後回了句『她沒有,她不會』,就乖乖去門口跪了三天。」

雲茱心頭的酸澀,在允言口中轉速封少訣曾說過的那句「她沒有,她不會」後,緩緩化為輕暖。

他沒有怪她,依然一如既往的了解、相信著她……

「對了,娘,你的說說我爹。」痴望著雲茱恍惚冥思時那夢幻有迷蒙的絕美神情,以及雙眸中那溫柔的點點波光,半晌後,允言突然微紅著小圓臉,別過頭說道。

「你爹他怎么了?」握住允言的小手,雲茱輕輕問道。

「他那人一點都不懂謙虛,在外頭時,每當有人誇我懂事、可愛,他回回都笑得眼也眯了,嘴也闔不攏了,就深怕人家不知道我是他兒子似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允言皺著小眉,癟著小嘴數落著,小手卻悄悄反握住雲茱的手。

「但你的確懂事、可愛得很啊!你爹為什么要裝模做樣的假裝謙虛?」聽了允言的話後,雲茱輕蹙著峨眉思索了半晌,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你們兩個真的是……」望著雲茱與自己傻爹一模一樣的反應,允言故意大大嘆了一口氣,但眼眸卻是那樣喜悅,「不過我爹倒是有一點沒說錯。」

「哪一點?」

「我爹說娘你笑起來時,會讓人連眼睛都舍不得眨,臉紅起來時,更會讓人連呼吸都忘了。」

本只是單純轉訴封少訣曾說過的話,但在看到雲茱微微一愣後,別過眼去嫣紅著臉頰甜甜笑開時,允言趕緊深吸一口氣,逕自低語喃喃,「我爹居然還能活到現在,沒因窒息而死,這是奇跡……」

允言的話,確實讓雲茱詫異了,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封少訣竟會用那樣的話來形容自己。

而一想及,在自己完全沒有注意之時,他曾那么默默望著她,那么想著她,她的雙頰忍不住輕輕熱燙了。

「對了,那個娘。」

「嗯?」半晌後,臉頰依然嫣紅的雲茱又聽得允言輕喚著自己。

「我有沒有……嗯……」就見允言一邊說,一邊清了清喉嚨,一副故作無事狀的問道:「弟弟或妹妹?」

「有。」雖有些不明白允言為何如此問,但雲茱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這些年來,穆爾特家族陸續增添了不少小成員,算起來,每一個都是他的弟弟妹妹。

聽到雲茱毫不遲疑的回答,允言先是一愣,然後頹喪至極地低垂下頭,「完了,這下我爹除了再出家當和尚,真沒別的路好走了,到那時,我這個未來和尚的兒子,看樣子只能跟著他一起了,要不然就他一個人出家沒人陪,想想也怪凄涼的……」

「怎么了?」沒聽清允言低語聲的雲茱輕拍了拍她的小臉問道。

「沒有……那個娘,你去陪別的弟弟或妹妹吧!我不怕黑的。」將身子躺正,又將被子拉好後,允言強迫自己緩緩閉上眼。

「你那些表弟弟表妹妹都有他們自己的爹娘陪。」望著允言的模樣,雲茱這才明白他心底在想什么,又擔憂什么,而明白後的她,既心疼又不舍,「不過若你想一個人睡……」

「娘,別走!」一聽到雲茱的話,允言立即睜開眼拉住她的手急急說道。

「嗯!我不走。」緊緊將允言抱在懷中,雲茱不斷輕輕拍著他的背,「傻孩子。」

「娘,你別生我爹的氣,他過去和尚當太久了,腦子有時就跟老舊木魚一樣,偶爾總會有敲出鈍聲的時候。」倚在雲茱溫暖的懷抱中,允言吸了吸鼻子說道。

「我從沒生過他的氣。」聽到允言的話後,雲茱沉默了許久,仰起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因為她明白,在封少訣甚或世人眼中,她對他的所有無視與淡漠,全都有跡可循,有因可指,但真正的原因,卻只有她一人知曉。

「果然,我就知道我爹在誆我。就他那傻樣,還有臉說他不僅老欺負你,還老惹你生氣,然後在那沒事就假裝面壁思過的……」

「你爹哪里誆你了?」望著允言緊握住小拳頭,義憤填膺的可愛模樣,雲茱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

「娘你不僅貴為女皇,還是個這么漂亮、聰明、溫柔又年輕的女皇,我那傻爹怎么舍得欺負你?又怎么欺負得了你?」

微紅著臉,允言又驕傲又開心又滿足地咧著他那張笑得再闔不攏的嘴不斷說道:「更何況,我爹每回只要聽我、聽別人提起你,那模樣就跟個呆瓜一樣,除了紅著張臉傻笑,還是傻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封少訣會因她臉紅?會因她傻笑?會因她而變成一個……呆瓜?

難道他……

「你爹他……老跟人談起我嗎?」當心底緩緩浮現一徊過去根本沒想過,如今卻突然冒出,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期待的「難道」之時,雲茱臉頰徹底嫣紅,別過眼輕輕問道。

發現雲茱跟自己的傻爹一樣,一聽到別人提起對方,或自己說起對方,就不自覺的別眼、臉紅,允言的眼珠子突然骨碌一轉。

「常倒是不常,可我每回在半夜醒來時啊,都會看到他傻傻望著他那串當寶一樣日日藏在懷里的檀木念珠,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又想念起過去當和尚的日子了,但瞧他每回說起你時,那眉開眼笑的模樣,哪還有半點六根清凈、四大皆空的樣子啊!所以後來我仔細琢磨了半天,可終於讓我給琢磨出來了。」

「琢磨出什么了?」

「琢磨出……」

當雲茱如自己所料般的假裝如無其事卻嫣紅著臉輕輕追問時,允言圓圓的小臉笑得更燦爛了。

「娘,你的名字里不是有個『茱』字嗎?所以那時的爹啊,肯定是在想你了,因為念珠、念『茱』嘛!噢!對了,說起這念珠,我又想起一件事,就我爹跟太姥姥吵架那回啊,他說起娘你時,也不說個真切,只滿口『念兒』來『念兒』去的,害我跟太姥姥一時半刻根本弄不清他在氣啥,又在為誰出頭,聽了老半天,才終於明白,原來『念兒』是娘你的小名。」

念兒……是她的小名?

那么懷上允言那一夜,他主動擁抱她時,他口中喚著的、心里想著的人……

「娘,等我爹回來後,你可千萬別這么沖著他笑。」望著眼前那個眼含霧光,有些羞,卻那樣甜,那樣驚世絕倫的絕世笑顏,允言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語重心長地提醒著雲茱。

「怎么了?」

「我那傻爹肯定會因為忘了怎么呼吸,而當場悶死。」

第十章

六月的虹城,向來百花齊放,美不勝收,但望著四處迎風飄展的七色彩旗,再看看那家家戶戶的張燈結彩,以及路上行人個個盛裝翩翩起舞、歡快歌唱的熱鬧模樣,這一個月來風塵仆仆,一心三思快馬趕回的封少訣驀地有些愣住了。

今兒個是什么日子?竟連通往皇宮的道路都封了,四周還全是身上別著紅花的皇城禁衛軍,路上還鋪著長長的,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紅毯……

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什么事了?

「時辰就要到了,大家准備了啊!一會兒女皇的轎子到面前時,別忘了撒花啊!」

女皇的轎子?撒花?

「今兒個這大喜的日子,就是要紅艷艷的啊!快,再多掛幾盞紅燈籠,好沾沾喜氣。」

大喜?紅燈籠?沾喜氣?

難道……

心底一凜,封少訣再不顧及封道不封道,禁衛軍不禁衛軍,一個飛身就旋上屋檐,飛快朝皇宮狂奔而去。

一接近皇宮,封少訣便看見皇宮的正門此刻正停放著一頂綴有七彩鮮花的檜木大轎,四周跪滿文武朝臣,所有穆爾特家族的人全笑逐顏開地站在轎旁,連允言都在其中。

這臭小子,他爹都要換人當了,他還呵著嘴,笑得那樣開心!

望著整個穆爾特家族臉上那一個比一個炫目的陽光燦笑,封少訣的心都快沉到最深的潭底了,而當一個纖纖身影由宮門前緩緩出現之時,他的心跳,驀地停了。

那是雲茱,一身華麗盛裝,美得不可方物的雲茱。

她的身姿,依舊那樣高雅傲然,她的小臉,依舊那樣吹彈可破,她的眼眸,盈盈秋水間顧盼生姿,而當她出現站定後,四周全靜了。

在一陣吉慶樂聲中,一名著紅裝、別紅花,臉上戴著面具的男子,緩緩由轎中走出,在眾人熱切的注視中,一步步走至雲茱身前,然後單膝跪下。

吉慶樂聲漸漸停了,而在樂聲全然靜止的那一刻,封少訣見著原本一臉肅穆的雲茱,唇角微微漾起一抹笑,帶著那抹讓人心悸又心顫的絕美輕笑,她緩緩舉起了她的柔荑,向那名紅衣男子伸去,紅衣男子則緩緩站起身,伸出手……

事情是怎么發生的,沒有人看清楚,所有人只感覺到一個黑影疾閃而過後,紅衣男子的身子突然驀地飛起,掉得老遠,而雲茱已不見蹤影。

在那群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什么事的文武百官驚叫聲響起前,穆爾特家族成員所在的位置早已空無一人。

幾個身影在空中來回飛竄,但追了一會兒,女兒國目前唯一男丁——皇甫寄書突然身形輕穎地靜靜落至地面,凝望著不速之客去向的眼眸,有些激動,有些蒙朧。

一待皇甫寄書停下追趕的動作後,其余駙馬團成員、影子斥侯和暗衛也全落至地面,齊聚在他身旁。

「發生什么事了?」

「你們怎么都不追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別光愣著,快說句話啊!」

一望見他們竟停止了營救的舉動,隨後趕至的雲荼等人都紅著眼眶,焦急地迭聲問道。

「是他沒錯吧?」這時,赤天朔緩緩轉頭望著皇甫寄書以及其他駙馬團成員。

「是的,是他。」所有回答的人全笑了。

「擄走大姐的到底是誰啊?」聽著這個根本什么重點也沒說出來的回答,雲荼幾個急得都要跺腳了。

「大哥。」

「大公子。」

「大姐夫。」

「我那傻爹。」

這回,這一群人,加上坐在況未然頸背上的允言都同聲說道。

「大姐夫……回來了?」驀地一愣後,雲荼等人的目光一個個如同皇甫寄書般的蒙朧了,但顫抖的嘴角,卻全部輕輕上揚。

「是大哥沒錯。」

這時,先前那名連反應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封少訣掠得老遠的紅衣聖使——軍昊天,終於擠回眾人身旁,一邊狼狽地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望著遠方,「不過爺有點不太明白啊,大哥回來是很好,但他干嘛把場子弄得跟搶婚一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