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點起一盞鬼火燈,陶攸寧訝道,「咦?我能看見。」
陸沁欣喜若狂,在屋內像個傻子蹦蹦跳跳許久才消停下來,小心打量著陶攸寧,「誒,你的眼睛變成黑色的了。」
「是嗎?可能陰陽眼被走了。」陶攸寧輕嘆道,「只是不知道無憂怎么樣了。」
「無憂應該投胎去了吧。」陸沁說完一陣心酸,「你呢?也要走嗎?」
「我不走。」陶攸寧在屋里轉了轉,「我纏著你們。」
陸沁噗嗤一笑,眼眶泛酸,「那陰差來抓你怎么辦啊。」
「你們幫我打跑,怎么樣?對了,你是用什么東西把我召在一起的?天雷下來的時候我分明被劈成了好幾片啊。」
「你在生魂皿里。不過這里你也不能久待……不過……」
陶攸寧笑起來,「沒關系,我知道有個去處。」
「啊?哪里?」
陶攸寧沒有回答,「你剛才說『不過』什么?」
「哦,不過謝三哥說還不一定就沒有辦法呢,祁道是人,不也能操縱人的魂魄嗎?等我們抓到他問出駕馭人魂的法子,你就可以留下來陪我們啦!」
陶攸寧喜出望外,「我也想過!可我還以為祁道死了……」
兩人沉默片刻,陸沁一肚子話說不出口,靜靜地看著陶攸寧。
「沁沁……」陶攸寧輕聲問道,「師弟……還好嗎?」
「不好。」陸沁搖頭,「我看他快瘋了。」
「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陸沁笑起來,「義不容辭。」
雖然現在是丑時。
陸沁先到陶攸寧的小院里找了一圈,沒人。他抓了抓頭發,「不是吧?這么晚了還在負禮殿?當一門之主也是夠辛苦的。」
負禮殿的機關鳶自賀世君死後便再沒有升起過,像一對廢棄的木材堆在屋頂,屋內仍然燈火通明。陸沁悄悄將生魂皿推進殿內,小聲囑咐道,「你們自己聊哈,我就不打擾你們久別重逢了。」
說完他在殿外的廊中坐了下來,眯起眼看天上的星星。
雖說沒能修補金瑤的魂魄,但這生魂皿終究是派上了用場。
他娘也投胎去了,希望投個好人家,眼睛生得雪亮些,別再愛上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想到此處他眼睛有些澀,別扭地眨了眨,捏著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別想了。
許多事情不能深想,想得太清楚,日子便過不下去了。
「師弟?」
陶攸寧魂魄之體碰不到任何東西,從匣中出來,原本萬分熟悉的負禮殿不知何時變得空曠而陌生,他不敢亂跑,只能小聲叫道,「庭之?是我。」
無人應答。
他小心翼翼地轉了轉,忽地聽到熟悉的呼吸聲,心下一喜,慢慢地飄近。
「師弟。」陶攸寧停在咫尺之外,「我回來了。」
洛庭之呼吸一滯,睜開了雙眼。
他這些日一直睡在負禮殿,渾渾噩噩。有人問他要不要將東西搬過來,他也沒理,他自己都還不清不楚的,理不出任何頭緒。
他怔忡地看著眼前的人影,瘦削的肩,舒展的眉,笑意盈盈。
「師弟?」陶攸寧奇怪地招了招手,「睡糊塗了嗎。」
師弟瘦了。
陶攸寧心疼地想。
洛庭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都忘了呼吸。
在這漫長的對峙中,陶攸寧忽地理解了,笑道,「不是夢,沁沁用生魂皿補全了我的魂魄。」
「……嗯。」洛庭之翻身坐起,十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