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種人。也就在果知這個樂觀想法的十分鍾後，時西滑開了他的手機。沒有翻看手機里的短信和通訊記錄，大概能猜到全是發給自己的，他點進照片。時西臉黑了下來，是不是有點拍太多了，里面塞滿了自己的自己照片和各種視頻，上體育課時的，寫文時的。其中有個視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戴上耳塞，背靠在樓梯間的轉角處，點開視頻。

畫面里出現的果知在調整鏡頭的模樣，放置好手機後，他退到能拍到他半身的位置。他著裝整齊，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規規矩矩的站著，像個將要進行面試的人。看樣子大概是暑假時在家里拍的。

果知清清喉嚨，對著鏡頭揮揮手：「你好，時西，能看到我嗎？我爸媽出去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因為暑假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我想向你匯報下近況。我今年暑假又去打工了，彌勒佛叔叔給我漲了點工資，我會存更多錢進我們的銀行卡，那張銀行卡我放在你家那本安徒生童話里，密碼是xxxxxx。你需要用錢時只管用，不用告訴我。」果知看著窗外：「真熱啊，我天天送外賣都曬黑了一圈，你看。」他撩起衣服，將肚子和手臂上的皮膚做對比，再次看向鏡頭：「是不是黑了很多？」

沉默了幾秒後，他倒在床上自暴自棄的翻滾著，把被子踢得亂七八糟：「我也想說點更有趣的事給你聽，想讓你開心。可我這里沒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每天就那樣，吃飯、想你、打工、想你、回家、想你、睡前想你、醒來想你。糟了，無意暴露我有多喜歡你了，這段視頻絕不能讓你看到！」他上前關掉視頻。

「白痴。」時西輕罵，將手機放回包里。

他的手指觸摸著果知的手機屏幕，是什么讓他可以一直感到快樂，他的臉不會微笑到厭煩嗎？以後必定會出現的悲傷，他又要怎么笑。可以看清他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情緒。卻還是無法看懂果知。

過去發生的所有沉重的事，似乎在他身上沒留下任何痕跡，以為他至少會對世俗產生一點失望，可他根本不懂失望的概念，是有多蠢。原本想讓他變得更聰明、更現實點，誰知靠太近，反被他的愚蠢傳染。

有些事不該做的，上次柯俊傑的事本可以給他個教訓，結果還是插手了。

感情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和理智背道而馳，連自己也控制不了嗎？

次日，他走在校園里，眼里的一切和以前沒有發生多大變化，景、物、人都只是黑色的文字構成的，鋪在白色的世界里。他們說什么，想什么，都感到厭惡。

「我剪劉海好看嗎？」

「昨天男朋友送了條手鏈給我。」

「今天食堂的面有點咸。」

「超市今天滿100元送個杯子。」

太多聲音，很吵。人類是說著無關緊要的話就可以過完無關緊要一生的動物，是可悲還是可怕。他經常看到電視里那些成功人士，說著自己的經歷來鼓勵別人，他們詞藻華麗讓人熱血澎湃。在時西眼里多少有些可笑，那像場為別人編織的虛假的夢，大多數人，應該是絕大多數，付出的努力，遭遇的事情也許不比成功人士少，可最終能站上舞台的人只是少數。

夢想面前常常屍橫遍地。

時西走進圖書館里，他喜歡安靜的地方，可以不用思考。他抽出一本書，坐在走廊的深處，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孤獨，他需要的孤獨，在體內安撫他也在吞噬他。

一個女生站在他面前，靦腆的看著她，她支支吾吾：「請、請問你是時西嗎？」時西抬起頭，沒有表情，女生繼續說：「我有個朋友很喜歡你，剛好很巧在這里碰到你，所以想幫她問問。你、你有女朋友這件事是真的嗎？」

「真的。」時西簡短的回答，想盡快結束交談。

「我朋友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你們可以先交個朋友試試的。」

「沒興趣。」

對於時西的冷淡拒絕，女生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