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 / 2)

懷念狼 未知 1721 字 2021-02-02

毛,從耳朵下一直到下巴都是毛茸茸的。雄耳川現在成了商州的恐懼,但他們畢竟還是人,你不能去把他們全抓起來,或者槍斃了他們吧,政府正考慮是否要封鎖了那里,作為一個禁區。」「我明白了。」「你明白了?」

「商州需要這樣一個禁區。」「你說什么?」

我轉過了頭從過道走開去,走到了樓梯口,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專員莫名其妙我的突然走開,他還在叫著我的名字,說:「你怎么走了?去他的,沒有狼了,卻有了人狼了!」我徑直地從樓梯上跑下去,口中喃喃自語:商州再也用不著投放新的狼種了。

商州,我曾經寫了多少關於商州的美麗的故事,而被國內國外眾多的讀者知道了商州。商州這個名字其實是古代對這塊地方的稱謂,我第一次之所以用這個名字,是為了防止當地人在我的故事里對號入座,但商州被外界廣為知曉之後,州城也隨之更名為商州市。對於這一點,我是非常欣慰和自豪的。當然,商州對於我的回報也是相當的豐厚,我的知名度擴大,全地區的黨政領導和普通老百姓把我當作他們的一張名片,甚至曾在一次地區社火芯子比賽活動中,我被作為一台芯子的題材澀和那些歷史人物、神話傳說的情節一起有著造型而抬著招搖過市。據說,扮演我的是一個三歲的孩子,高高地捆扎在鐵架上,外邊穿著一件呢子大衣,戴著鴨舌帽,手里拿著一疊寫著《商州的故事》的書的模型。孩子因為是從清早就捆扎在了鐵架上,又游行了半天,n憋得難受就哭起來,他的母親一直跟著芯子跑,不住地喊:「不敢哭,你是子明,你不是毛毛了,哭了人要笑話的!」孩子是不哭了,但n卻n下來,一直n濕了呢子大衣又淋濕了芯子台。也有過許多外地的讀者讀過了我寫的商州的故事,心向往之,不遠千里自費去商州旅游,旅游之後來到省城尋到了我,說我騙了他們:商州哪里是富饒美麗呀,不就是窮山惡水嗎?我說,你們缺乏感情,天下哪兒有不認為自己的母親偉大的兒子呢?話是這般說,我並不後悔我對商州的歌頌,這或許是一種基因也是一種責任,我要繼續報告著商州所發生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我在商州為拍攝狼的照片的前前後後過程,我回省城後卻沒有寫一個字,甚至緘口不提。現在雄耳川出現了人狼事變,又該是多么大的事,全省的報紙、廣播、電視上都沒有報道,專員告訴我後,我竟也不願對任何人輕意提說。這實在是一件悲哀又羞恥的事,它不能不使我大受刺激,因為產生這樣的後果我是參與者之一啊,憋住不說可以挨過一天,再挨過一天,巨大的壓力終於讓我快要崩潰了,我於是在家關了門窗,悄悄告訴了與我有隔閡的老婆。老婆也是恐懼萬分,我發現她常常偷偷地觀察我,她一定在心里也懷疑上了我有什么變異,雖然沒有說破,又表現了對我的親熱,其親熱的程度似乎比我們鬧矛盾以前還要好,可我就在第三天下班回來,發現不見了舅舅送我的那張狼皮。

那一天,是商州的施德主任來單位找我,他人枯瘦得如了干柴,我的辦公室在七樓,他說他是拿了一張報紙上兩層樓坐下歇二十分鍾,七層樓整整爬了近兩小時。他衰弱成這樣令我驚駭,問他怎么到省城了,是工作調動了嗎?他說是送黃專家到精神病院來的。我什么都不說了,我原本想問問他知道不知道我舅舅的事,但我什么也不說了。下班回到家里,我就沒見了狼皮。

「狼皮呢?」我問我的老婆。

「我把它埋掉了。」她說。

「你怎么把它埋掉了?!」「你覺得引狼入室好嗎?」

「你是不是看著我也要成人狼了?」

她一下子摟住了我的脖子,淚水滿面,說:「你不是的,你不是的!」「可我需要狼!」我聲嘶力竭地喊起來。

她立即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又極快關了門窗,不願讓外人聽見。但我還是吶喊道:「可我需要狼!我需要狼——!」

1999年9月8日草完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