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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爺 未知 3799 字 2021-02-03

「內侍,快找大夫!」他朝一旁冷眼旁觀的內侍大吼。外公中毒,這名端葯前來的內侍最有嫌疑,但眼前救外公更重要,他來不及苛責。

「是。」內侍一派從容,似乎早料到會有這種情形,慢慢地走出寢房。

但他不是去請大夫,而是去向瑤夫人通風報信。

此地已被大批瑤夫人會同忽蘭的族長父親的兵馬團團包圍。

始畢長老掙扎半刻,終究難逃死神召喚,他雙眼暴凸,死不瞑目。

「外公——」管念禧悲凄地吶喊,再一次見到親人冤死,他憤恨不已,殺戮之意席卷於身。

「狗奴才,今天非殺了你不可。」他忿而拔劍指向站在離自己有五步之遙的內侍。

想不到內侍有恃無恐,身後涌進若干名士兵,瑤夫人從其中走出,冷絕地道:

「管念禧意圖纂位,毒死長老,我以長老之女的身份,命令你們把他抓起來。」

「是。」士兵蜂擁而上,他根本無法招架,脖子上抵著十余把鋒利的銀刀。

「不是我下的毒!」他極力否認,迅速感覺這不是一場單純的謀殺。

瑤夫人怎么這么剛好出現!仿佛這一切是她設計好的圈套,她要他蒙上殺祖的不白之冤。

真是可惡!為什么他沒有早點察覺?

「把他先關進大牢,等候處決。」瑤夫人冷血無情地道。

「姨母,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居然嫁禍栽贓給我!」管念禧被士兵押走,一面回頭放話。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她在心底輕哼。

誰擋住她的路,她就鏟除那個人。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冬雪初融,枝頭綻翠,草根抽針,田野村落都蒙上一層綠茵,嬌媚的春陽,映得雲霧繚的山峰頓時變得清晰如畫。

唐韶荏臨窗挑綉,冷不防指頭不小心被針刺了一下,她柳眉微蹙,將沁出血絲的指頭含入檀口。

「怎么這兩天眼皮一直跳?」她心惶惶地暗道。

回到唐土已經七天了,原本該雀躍高興的,可是她的心就熱絡不起來,腦海里縈繞的全是在苗疆發生的事,包括和他耳鬢廝磨的情景。

她該把那個負心寡情的人忘了,卻偏偏做不到。

還眼巴巴地盼他尋來大唐,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根本沒有出現。

是不是他不在乎她了?

韶荏失魂般地呆望窗外景致,心揪緊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她。

眼皮直跳,指頭又被針扎!莫非是凶兆?

盡管想他、擔心他,她也無法再走回頭路了,嚴叔耳提面命地告誡她,千萬不能心軟,一定要等那個兔崽子自動上門討饒。

其實要她完全原諒他也很難,因為他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她一直耿耿於懷。

被關牢里已有半旬,瑤夫人對他不聞不問,管念禧如龍陷淺灘,束手無策,外公的死令他極度悲憤。

今日,隱約聽細微的笙歌樂曲,曲調歡騰噪動,像在祝賀什么。

怎么可能?長老剛去逝,按理,奏的也是哀樂,怎么會是喜慶樂章?

他忍不住問牢頭獄卒:「今天是什么日子?為什么會有喜樂傳出?」

「少主有所不知,宇文少主今日接位為長老了。」卒役對他仍十分敬重,不敢有絲毫怠慢。

「什么……」他聞言大驚,怒不可遏。「長老屍骨未寒,宇文慶就先辦接位之事,太大逆不孝了!」

「就是啊!」連卒役也看不慣,站在他這邊,悄聲道:「現在外面都謠傳是瑤夫人和宇文少主害死長老的!族人都為您叫屈啊!」

管念禧為之一振,黑濯般的瞳眸綻放犀利的光芒,至少目前族人的心是向著他的,那么他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他一定要出去,把事情查個水落右出,替死去的外公報仇。

實在很難想象一向溫婉的姨母,居然會對自己的阿爹痛下毒手,只因為要搶奪權勢,若真的是她,那姨母這個戴著雙重面具的女人可怕了。

他後悔沒有相信嚴碩的話,當年凶案的主謀很可能就是瑤夫人。

身陷囹圄的他,懊惱不已。

刺耳的喜樂震撼著他的心,可以想象宇文慶囂狂的模樣,外公說的沒錯,他不配做長老。

管念禧心里雖氣憤,但坐在獄中,卻一籌莫展。

他不能讓小人得意太久,希望外公在天之靈能保佑他早日緝凶。

第十章

「哈哈……我終於當上長老了。」

宇文慶仰天狂狷大笑,袍袖上舉,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氣活現,他現在是族中權力的象征。

忽蘭無比尊貴高傲地坐在側,瑤夫人坐在上首,她滿意地頷首。

苗疆已是她們母子的天下了,不過那心頭大患未除,她一日不能安心,等接位大典結束,第一個要解決的便是管念禧。

族人畏懼瑤夫人的權勢,不敢吭聲,其實他們心里很明白,始舉長老的猝死並不單純,因為始畢長老生前最疼愛管念禧這個外孫,加以長老病危時管念禧又隨侍在側,若是他毒死長老,這於理不合啊!

瑤夫人豈不知族人的心理,所以斬草要除根,管念禧絕不能留,可是她若要處死他,族人一定會阻止,明的不行,只有暗的來,背地里弄死他。

她得好好想一個令族人不會起疑的方法。

忽蘭和她各懷鬼胎,忽蘭心里還是愛著他的,聽說那個唐韶荏已經回去大唐,倘若她偷偷救了念禧,念禧一定會感激她,說不定心靈空虛之下會接受她。這是個機會,她不能放過,何況她也不能眼睜睜地見念禧被瑤夫人害死。

兩個女人同坐高席,一個想盡辦法要害死他,一個想盡辦法要救他,瑤夫人卻不知忽蘭別具心思,忽略提防她。

入了夜,宇文慶和瑤夫人還在歡慶接位。

忽蘭推說身體不適,先行回寢房,卻在回廊拐個彎,到大牢探視管念禧。

忽蘭披著斗篷,紆尊降貴地到大牢探視一名因犯,難免心高氣傲。

「你也有今日!」她下巴一抬,輕蔑地損他。

「你如果是來取笑我虎落平陽,那就請回吧!」管念禧濃眉糾結,兀自坐在石床,不搭理她。

「現在只有我能救你了,你還不求我?」忽蘭氣嚷。

他瞟了她一眼,鄙夷地說:

「我哪能指望你?你和瑤夫人、宇文慶根本是一丘之貉。」

怕他誤會,她急急地撇清:

「毒殺長老的事,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事先我並不知情。」

他眯起鷹眸,也許能從她嘴里套出一些秘密來。

「是不是瑤夫人干的?」他沉聲問。

獄牢中有卒役,忽蘭可沒那么粗心,把話傳到第二個人耳里。

「凶手不是你嗎?這種事你怎能問我?」她聰穎地跳過他的問話。

管念禧眸光一閃,眼前只有忽蘭能救他了,為了活命、為了替死去的外公報仇,他不得不委屈、擺低姿態。

「忽蘭,只要你能救我出去,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他需要利用她,壓低聲量低語著。

忽蘭嬌媚一笑。「你終於想通了、肯求我了。」她開心地。「當初你要是肯娶我,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

他陪著笑臉,心里另有盤算。

翌日,管念禧氣定神閑地等忽蘭來救他,一直到了晚膳時分,一名俏生生的丫環端來珍餿美酒,說是長老體恤差役的辛勞,特別賞賜的。差役大口、大口地吃著、喝著,酒足飯飽之後,人也一個個躺下,他們被下了迷葯。

那名美貌丫環探頭見差役都昏迷不醒,便又進來,迅速解下差役腰間的一串鑰匙,打開牢門,放他出來。

「跟我走。」丫環向他說了聲,她轉身要走,管念禧舉手從背後劈昏她,自己逃出大牢。

幽冥闐黑的夜色,便於他隱身遺走。

他飛躍上屋頂,疾步輕行,直探瑤夫人的寢室,撥開一片瓦片,瞰望寢室情景,觸入眼簾的,正是瑤夫人和宇文慶。

瑤夫人神情不悅地訓斥自己的兒子。

「你能不能爭氣點?別一當上了長老,就急著納妾,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還不明白嗎?要不是阿娘千方百計讓你當上長老,你能有今日?」

「是,阿娘,您英明、您手段夠狠,自己的親妹妹、妹夫都下得了手,現在連自己阿爹也被您毒害,您一直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宇文慶喝了酒,微醺地吐真言。「兒子佩服您啊!可我不想當您的傀儡!」他大手一揮,跌坐在椅。屋頂上的管念禧清晰地聽到他的話,悚然一驚,握緊了拳頭,想不到他的父母竟是姨母派人殺害的,為的就是爭奪權勢。

他恨不得立即沖下去,一刀殺了她這個蛇蠍女人!

瑤夫人被兒子杵逆,氣得臉色大變,厲聲怒罵:

「你膽子愈來愈大了,阿娘的一番苦心,全被你抹煞了。管家的血案是你阿爹慫恿我做的,當年我也是氣你外公,將族內的制毒秘笈交給妹妹,又想把長老之位傳給管家人,我才會散播她企圖顛覆全族的消息,也才順利滅了管家,她死了之後,冤魂一直糾纏著我,恫赫我不准傷她的兒子,你阿爹就是被她嚇出病來,才害病死的,我便成了寡婦,現在我又為了你,毒殺你外公,背負一身罪孽,你還怨我!」她憤怒之余,將前因後果悉數道出。

管念禧頓時恍然大悟,才明白當年母親是要他們找唐保護自己,而他們竟誤會了母親的話。天啊!那么他對韶荏做的一切豈不太殘忍、太傷人。她是無辜的啊!這件凶案根本和她爹無關。

由於太激動,他腳下踩的磚瓦發出聲響,驚動了底下的人。

「是誰?」瑤夫人心頭一驚,抬首往上仰,宇文慶發現有人躲在上面偷聽,酒也醒了一大半。

管念禧干脆躍下屋檐,和瑤夫人當面對質。

「姨母你好狠的心,原來整件事是你策劃的!」他大吼道。

「念禧……你是怎么出來的!」瑤夫人畏懼心虛地,方才她說的話,全被這小輩聽見了!

「我是出來取你狗命的,還我父母命來!」他豁然旋身,虎掌生風,向瑤夫人。

瑤夫人嚇得跌退,宇文慶以身相擋,接住他一招,再反擊一拳。

宇文慶喝了酒,力道不如平常,管念禧三兩下反手將他制服。

「別傷了慶兒!」瑤夫人驚呼,擔心兒子命喪他的手中。「有話好說!」

「我爹娘是哪里得罪你們了?外公欲傳位給我們,又不是我們的錯。」管念禧反折宇文慶的手臂,將宇文慶的頭往下壓。

宇文慶露出痛苦的神情,教瑤夫人既心疼又惶恐,但她忍不住一吐多年的怨懟。

「你們管家有什么資格當長老?你們算是大唐的人,憑什么干涉苗族事務?我當然不服!」

「權勢難道真可以令人六親不認嗎?」他痛心疾首。

「快放了慶兒,來人啊!有刺客,捉刺客!」瑤夫人朝外嚷嚷,引來大批士兵。

管念禧見苗頭不對,只好松開宇文慶,往漆黑的夜色奔逃。

士兵在後頭追緝,管念禧深知族中密道,立刻沒入一道機關——

他還會再回來報仇的。

「啪!」清脆的一巴掌摑在忽蘭臉頰,瑤夫人萬分盛怒,大叱:「你這個蠢女人,居然叫一名侍女去救管念禧,你知不知道這等於是縱虎歸山?」

忽蘭捂著半邊臉,心里也後悔不已。可惡的管念禧,居然敢騙她!

宇文慶也氣焰高張地連同母親,指罵她的不是。「你已經嫁給我了,怎么還可以想著別的男人?像你這種不貞的女人,根本不配做長老的妻子!」

「若沒有我阿爹幫忙,你們還能在這兒耀武揚威嗎?」忽蘭忿忿地頂撞。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我現在就可以休妻!」宇文慶真受夠了她的驕蠻。

「你們想過河拆橋?」忽蘭打了個冷顫。

「是又怎樣?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瑤夫人y險地道,母子倆一鼻孔出氣。

「你們太可惡了!」忽蘭淚水奪眶而出。

「只能怪你太愚蠢,犯下不該犯的錯誤。」瑤夫人此時非常不肩這個背叛他們的媳婦,也贊成兒子休妻。

翌日,宇文慶真的寫了休書,將她棄於一旁,並很快地有了新寵的小妾,完全不顧她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