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寐良妻第7部分閱讀(1 / 2)

夢寐良妻 未知 4656 字 2021-02-06

很幸福了。

第10章1

快下雪了吧

遠方的天際如洗過毛筆的水缸一般,混濁晦暗,幾乎連光也透不過來。

璇翎抱著孩子走在花園里的石子甬道上,入冬後滿園冰涼草木蕭蕭,好不容易找著一塊干燥的石椅,便坐下來歇歇腿。

摯兒不吵不鬧,安穩沉睡。母子倆這一歇,時光仿佛頓止。

「想念姐夫吧」史璇瑩攏著身上的斗篷,蓮步輕移,不知何時悄悄踱到姐姐身旁。

世上若有會走的石像,約莫就是這模樣吧靜靜的優雅的,不言不笑不哭不動,連四時寒暑也忘了。

璇翎回過神來,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眸,低語道:「沒有。」

「還說沒有呢整天都在發呆,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打我來到秀川,都過了多少天了,就沒見你笑過。」

璇瑩故意伸手捏捏她臉頰,璇翎既沒閃躲,也沒像往常那樣開口斥責,頭低低地瞧著懷里的孩子。摯兒睡得又香又甜,細致的眼眉微翹的雙唇,模樣真像極了他爹爹。

璇瑩伸手過來捏捏他細嫩的臉,忽而轉向姐姐,微笑說道:「對了,我說件趣事給你聽罷,跟姐夫也有關系的。」

她笑眯了眼,又說:「這事一直掛在我心頭,本來一到秀川就要立刻告訴你,結果一看到娃娃就分心,之後想找時間跟你說,又見你老是一副睡眠不是的模樣」

姐姐照料孩子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夜里娃娃哭鬧,又要人抱又要吃奶,鬧得姐姐夜不安眠,白天總是找到時間就睡。

昨兒個,她隨手抓了個老嬤子來問,忙這孩子到底要忙到什么時候老嬤子笑說,在孩子離孚仭街岸際欽庋模偎檔妹Φ膠19又芩臧桑br >

她一聽,那可不得了,可不能等到姐姐忙完再說了

璇翎原是沒什么興趣的,聽說和雅啵泄兀藕悶嫻仨謊邸br >

「不對不對,說起來應該是件慘事才對」璇瑩敲了敲額頭,接著轉頭問:「姐,你記不記得咱們小時候,有位姓袁的大人經常登門造訪那袁大人好像是爹爹好友的門生,考了好些年才中進士,孰料一進官場便得罪趙相,被硬安了個罪名,後來就消失不見了。」

「袁大人」璇翎蹙起秀眉,搜尋回憶,「我只記得他有個很美的女兒,琴藝不凡。」幼時曾經一塊兒讀書彈琴,如今連名字都快忘了,怎么突然提起這個人呢

「是啊是啊,就是他,可我要說的不是他」璇瑩連連點頭,攬著姐姐手臂說道:「那袁大人當年被流放,中途病死了,妻女都被貶為宮婢,隨後袁小姐貌美招護,被主母賣入青樓,直到最近才贖了身」

璇翎皺眉。「這種事,你從哪兒聽說的呢」

「姐,她就是名妓綠琴啊」璇瑩頓了頓,又嘆了口氣。「上回在酒樓,我沒認出她,她倒是認出我了」

璇翎愣愣地看著妹妹,早聽傻了。

原來那位綠琴姑娘,即是她們幼時認識的袁綠晴,某日,姐夫突然找上她,說是需要幾個能周旋在貴族間的名妓,問她願不願意為他效命。

這對綠琴可說是一舉數得之事,既可報父仇,又有機會從妓籍中除名。於是點頭答應,如今趙相已死,趙氏沒落幾乎成了定局,而她洗凈鉛華,亦輾轉找回母親,只盼就此遠離京城,回鄉過平靜的日子。

綠琴離京前,特地找她說了一會兒話,兩人都感傷地哭了呢

「她說自從見過我,想起了兒時,忽然很想見你一面,可惜錯過了時機,只能遠遠地看著你離去。又說咱們是她兒時的友伴,姐夫是她的恩人,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是么」

璇翎不知想什么入了神,過了半晌,才幽幽答應一聲。「喔」

咦這么冷淡

璇瑩惴惴不安地打量姐姐。認真說起來,這禍也是自己闖的。

姐姐原本應該不曉得綠琴這號人物,是她自己在酒樓看見姐夫和綠琴,便去跟姐姐告狀,還惡聲惡氣地罵了她幾句,唉,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不好,怎么老干些糊塗事呢

姐姐和姐夫不知後來怎么調解的怕是根本沒調解吧,以姐姐的性子,八成連提都沒提。而她得知真相後,幾乎懊惱到想撞牆。是她錯了,姐夫根本不是她想像中那樣的人

「還有啊按袁小姐所說,姐夫那些惡名昭彰的風流花名,好像全是假的呢別的沒有證據就不提了,單單就綠琴,姐夫說她是忠良之後,不可輕侮,自始至終以禮相待,綠琴說她很羨慕你」

史璇瑩偏著頭,努力思索著綠琴說過的話,生怕沒解釋清楚,但說到這,又不禁迷惑起來。「姐,你瞧這說得通嗎男人只要進了花叢,沒道理不偷腥啊喝醉還記得回家,就算潔身自愛了,是不是」

唔也許是自己對男人偏見過重吧

「像姐夫這樣的,世間大概找不到幾個吧」末了,她聳了聳肩,干脆定了結論她的姐夫是世間少有的異類。

「我不知道。」璇翎早已聽得神思恍惚,心魂全飛走了,這時聽瑩兒發問,只能緩緩搖頭,心房驀地一陣灼熱,兩行眼淚霎時滑落。

這是怎么回事就連離開京城的時候陣痛待產的時候都沒有掉過一滴淚,而今,竟是難忍相思地哭了。

「姐」璇瑩不安地瞅著她。

璇翎仿佛淚流不止,滴落的水珠一顆顆落在嬰兒光潔的臉頰上。「我好想他瑩兒,我好想念你姐夫」

以前都誤會他了,錯了,全錯了

她怎會如此愚昧,如此自以為是成親以來,她讓他嘗盡了多少排頭,他卻沒一句怨言,悶不吭聲地擔下了。

她多么思念他,有那么多話想對他傾吐,究竟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呢

「他就快來了,一定是的。」璇瑩溫暖地攬抱著姐姐,柔聲安慰道。

等姐夫來了,屆時,還有一份大禮等著她呢

她又作夢了。

眼前的景物是那么不真實,睜開眼,她竟然置身在一片大紅喜帳內,頭枕鴛鴦枕,身覆錦被。

肯定是一場夢。否則她不是睡糊塗,就是徹徹底底瘋了。

她想起昨晚睡前,璇瑩拿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葯讓她喝下,說是她近來夜不安眠,於是請大夫開了安定心神的補葯給她。

對了,就是那碗葯讓她產生錯覺,明明還在夢中,卻以為自己醒了。

因為這場夢,未免太真實了吧

璇翎伸手揭開簾帳,妝台前衣箱上,門片窗欞處處貼滿了「囍」字。不遠處的桌案上鋪著大紅桌巾,上置一對紅燭,一雙紅托盤,其中一只放著紅嫁衣另一只則是無數的金玉飾品。

她推開錦被下床,低頭瞧去,就連原本的綉鞋也被換成簇新的紅靴。

才套上鞋子,掂了掂,大小正好合腳,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

「你醒啦」璇瑩臉上堆滿了笑,像只蝴蝶般翩翩飛舞著進來,身後還領著一批丫頭,如此大陣仗,好不嚇人。

「瑩兒」璇翎莫名其妙,不禁掐掐自己的臉,狐疑低喃:「難道不是夢」

璇瑩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你睡傻了,正在夢里呢既然是在作夢,就安心讓我擺布吧」

「怎么回事為什么」

璇翎還分不清南北東西,卻教妹妹給推到銅盆前,連聲催促,「快點兒把臉洗一洗,准備更衣吧吉時就要到了。」正說著,身後的丫頭紛紛忙碌起來,似乎還嫌房間布置得不夠華麗,鮮花盆果各種擺飾一樣樣端了進來。

「什么吉時誰的吉時」璇翎柳眉一攏,真不知瑩兒又要什么把戲。

「當然是你的大婚嘍。」

璇瑩笑嘻嘻地拿起一條素絹,塞到她手里。「快快快,要忙的事還多著呢」

說著,她轉頭吩咐丫頭們攤開嫁衣,將各種珠環玉佩全部打開來放好。「這一回,可不能再把你的婚事弄砸了」

「到底在說什么」璇翎完全糊塗了。

「姐夫說,他要在這里和你重新拜堂。」璇瑩終於吐實,眼眶也紅了。「他說他想好好迎娶你過門,好好和你拜天地,花果撒帳脫纓合髻任何一個禮俗都不能少。」

她啊,每次想到姐夫說這些話時的口吻,就沖動得想哭。

從前一向視姐夫如仇敵,氣惱姐姐嫁了如此不堪的丈夫,原來自己全錯了,險些毀了姐姐一生良緣。

「他這樣親口告訴你的」還說任何一個禮俗都不能少

她身子有些軟了,胸口像忽然被什么填滿,莫名地激動,心房充盈,幸福得幾乎暈倒。

「他說他早有重新拜堂的念頭,只是京城里人多嘴雜,萬一我的丑事傳開,怕將來嫁不出去」璇瑩又哭又笑地伸伸舌頭,接著又說:「是他讓我來陪你,說當初禍是我闖的,總要負責收拾才對。」這件事,姐夫的娘親也知道了,為姐姐心疼得不得了,來到秀川後,便暗地里派人把婚禮所需的一切偷偷打點過了,只等姐夫過來而已。

「這么說,他已經到秀川了」璇翎心頭一震。

「是,算好吉日回來的。」璇瑩點頭,其實昨天就回來了,壓抑著滿心思念,一夜無眠等著她呢

「我想快快見到他。」璇翎眼眶一紅。

「就快了」璇瑩拉著她的手,和丫頭們一起為她穿上嫁衣,戴上鳳冠,披上蓋頭。

這襲婚袍還是她一手綉制的呢從姐夫向她開口的那天起,她就不眠不休趕制這件衣裳,連在馬車上也顧不得顛簸,一針一線全是她對姐姐的歉意與祝福。

吉時一到,她便淚漣漣地握著姐姐的手,扶著姐姐踏出閨房。

所有禮俗一項不差,婚禮庄嚴隆重。

璇翎始終抿著唇。她的心,隱隱發疼,她眼眶,也總是溫熱而濕潤。她的雙手緊緊交握,等待的每一刻漫長如年,直到蓋頭杴開,她抬眼凝望那張久違的她傾慕不已的俊顏他唇角依然含笑,英俊懾人的眼眸深邃如海。

「為什么哭了」令狐雅啵ψ拋剿肀擼e甘萌ニ成系睦帷br >

她微微赧紅,羞澀地回以微笑。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他歉然柔聲道。

比約定的時間還遲了數月,著實害她久等了。

第10章2

璇翎搖搖頭,卻道:「你故意把我送來這兒的,是嗎」

她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其中肯定有什么理由,總不可能只是為了重辦這場婚事吧「不顧我懷孕的身子,怎樣也要將我送出京城,甚至派了南雁守在我身邊究竟出了什么事都解決了嗎」

原來她早都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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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很難,」璇翎一本正經地端起肅容。「我已盡力了。」是真的,許多不願深究的事,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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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事已至此,她想聽,他就全說給她聽。

其實上一回,他故意漏說了一件事。

那就是太皇太後其實也是皇上的人。

一方面是太皇太後長年修佛,對權力已無欲望,另一方面,也是皇上這些年來從未放棄在太皇太後身上費功夫,以溫情說動老人家。

而最終令太皇太後徹底轉念的,是幾年前的一件大事皇後曾和趙左相密謀,欲殺害皇上,改立自己的兒子為帝,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太皇太後雖然一生專橫,可從未傷害過李氏王室,只因趙氏實則是一株依賴在李氏底下的藤蔓,李氏王朝必得高聳入雲,趙氏才能攀爬而上,皇後過分的野心,只會讓兩家陷入萬劫不復。

趙相與皇後密謀之事,沒逃過她老人家的法眼,念在同是趙氏一脈,也為了避免朝廷陷入紛爭,她勉為其難網開一面,但皇後的凶狠令她心寒,趙惟秉的貪婪則令她恐懼。

因此在他考科舉時,太皇太後現身推了他一把,而後,便與皇上取得默契,山頭的主人可以換成皇上信任的人,但除了幾個野心太甚威脅王權,不得不斬除的之外,盡量不牽連其他趙氏族人,這是她有生之年,能為自己家門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如此一來,便不能追究趙左相這幾年操縱政局收受賄賂之罪。」令狐雅啵檔秸舛蝗淮蜃br >

璇翎點頭,替他接續下去。「牽連太廣,阻力肯定不小,若稍有不慎,說不定會引起叛亂。」

「不錯。」他贊許地朝妻子點點頭。「於是太皇太後指了條明路,當年她制止這樁謀反時,曾對趙左相下了一個特殊密詔,要他將其間往返的書信封存,不得毀壞。這是她故意在趙左相身上埋的一根針,為了時時刺著他的背,提醒他不得妄動,同時也是給他一條活路,讓他自己擁著這個秘密,不受他人箝制。至少在她有生之年,趙左相必然還留著那些書信,以備她突然索取查看。」

在那之後,綺南雁潛伏在左相府好一段時間,總算找到密語和幾件文書。

逆謀叛亂刺殺天子,這是任誰也不敢沾惹的麻煩。有了那個東西,再也無人膽敢站在趙左相身邊了。

「所以,你遇刺乃是趙左相所為」璇翎馬上想到他負傷回來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