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寒雪狂情 未知 5723 字 2021-02-07

「你怎么看到他呢?」愛絲抽口氣。「你到峽灣去?」

「是的。我必須親自證明她所說的,而我確實證明她說謊。」

愛絲皺眉沉思。「也許她是以為西里克死了。」

「你太好心羅,媽,斐娜不值得你信任的。」

「但願你能信任她,戈瑞,」愛絲難過地說:「我們很快就會失去她,我會很難過的。」

「其實,我並沒有真正擁有她。」他尖刻地說且走了。

第十章

接著來的幾星期,斐娜跟以前沒兩樣地過日子。她有股以工作填滿每一分鍾清醒時刻的沖動。她試著不去想她身體的變化和體內的新生命,更努力不去想戈瑞。她只要每天上床時,都已精疲力倦了。

她焦急地等著艾西爾復原的消息,卻音信全無。暖陽已很快地融化最後的積雪,所以船應已准備好出航了。春天來又去,然而還是沒人來叫她准備。

最後,她實在等不及有人來傳消息了。她已積欠給艾西爾每星期的皮毛好多,因為她怕再遇到戈瑞。她積欠的皮毛讓她有藉口去造訪詢問,但也表示她得冒險讓戈瑞家人發現她的情況。她選擇冒險,因為她必須知道她為何被遺忘。

天氣已根暖,但為了掩飾,斐娜還是里了一身厚衣。幸好艾西爾家只有姑姑在,從她口中知道艾西爾病已好,但他卻和戈瑞、浩夫兩兄弟去獵北極熊了。斐娜氣極敗壞地責怪他不該這時候去,不過因蒂拉快生產,他們會很快回來的。

那晚斐娜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當她爬下床去開門時,她還不很清醒,所以她只拿件毯子掩住自己。

令斐娜吃驚地,愛絲一臉憂慮地站在門口。「我盡快地趕來,斐娜。蒂拉要叫你去。」

「是要生了嗎?」

「是的。我本不會來,但我從沒接生過,而今學也來不及了。不過我得做點事,這是我第一個孫子吶!」

「我了解,」斐娜不知所措地說。她以為這堅強的女人會面帶微笑地面對一切,如今看她這么慌張真難適應。

「今早她就開始痛,但她到傍晚才說。現在她叫著要你,快點,斐娜。」

就在她說時,斐娜不經意解下毯子去拿她的外衣。也就在此刻,愛絲看清楚她全身。五個月的身孕是不會看錯的。「老天,斐娜!」愛絲驚叫著:「為什么你沒告訴我們你也懷孕了?」

要後悔地的不小心已太晚,但斐娜還是悲嘆一聲。「以後再談。現在正有個嬰兒要出生,我的要到冬天才來。」

「等等,斐娜,這是蒂拉的頭一胎,也許你不該去看她。最好不要知道自己即將會承受的過程。」

「我以前看過別人接生,夫人,我知道那過程又長又痛苦。蒂拉要我跟她在一起,她和我從未親近過,但至少我能為她做這個。」

蒂拉的痛苦持續了一整夜——長而難熬的時間折磨著每一個人。愛絲更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中踱步。最後是個忠心的東方女奴的一帖草葯才減緩她的痛苦,若她願意的公開這葯方,蒂拉就不怕多生幾個了。

幾束陽光跟著斐娜s入大廳,她一臉憔悴好像她也經歷過蒂拉同樣的痛苦似地,愛絲認不出她來。

「我沒注意到叫痛聲已停,是——是蒂拉——孩子」

「都很好,夫人,」斐娜說,跌進椅子里。「你有個好孫子,而蒂拉現在安靜地睡了。我姑姑和尤妲在照顧嬰兒。」

「孫子!浩夫會多高興。還有我丈夫,他會驕傲地大笑哩!」

「更重要的,孩子很健康,不需要被評斷。他會活的。」

愛絲沉默了一會,才輕聲問:「你知道了?」

「是的,你昨晚問我為何不說我懷孕,這就是原因。我不要被迫待在這力量決定生命的地方生我的孩子。」

「我知道這是很殘忍的習俗,斐娜,我是最近才知道。在生五個孩子之前,我丟了兩個。」她聲音中有著回憶。

「他們是自然死的嗎?」

「他們告訴我是的。當我得知這習俗,我就懷疑了。然而我沒去問艾西爾。我第三個孩子生來很弱,但艾西爾在丟了兩個之後,有多想要那孩子。但她在許多年以後還是死了。」

「我知道那故事,夫人。我很難過。」

「當我女兒死時,我也想死。也許我根本不知她會好點,她原就活不成的。」

「你錯了!」斐娜憤怒地說:「帶走她的是殘酷的命運。你對她一定有美好回憶,而且她有權得知人生,不管那是多短暫。我不能苟同這習俗,我的孩子不在這里生!」

「我了解我丈夫,他現在不會送你回去的,至少在孩子生下來之後才會。」

「冬天才生吶!」

「那就得等明年春天了。」

「不!他答應過的!」

「你現在必須為孩子想。若海上有個風暴,你會流產的。」

「我是在為孩子想啊!」

「斐娜,你是個強壯的女人,你孩子也會強壯的。沒理由先害怕的。」

「你能確保嗎?你能保證不讓戈瑞接近我孩子嗎?」

「這兒的法律是父親必須接受孩子替他命名的。你錯斷戈瑞了,我是以基督的愛養育他的。」

「他是個維京人而他現在恨我,他不要我孩子活的。」

「那也是他的孩子,斐娜。不過,我告訴你,戈瑞今夏東航時耽擱了,他也許明年春天才回來。」

這是她所能給斐娜的最大保證了。

艾西爾和浩夫由北方回來,但戈瑞繼續出航。斐娜很有信心相信他今年冬天不會回家了,她可以安心地生產。

愛絲預測艾西爾的反應非常正確:他拒絕送斐娜回故土。他親自來告訴她,帶愛絲來當翻譯。這會談並不融洽,因為斐娜對必須再在這地方待一年深感不快。然而,艾西爾卻因看到頭一個孫子,又得知快有另一個,而心情很愉快。他堅持斐娜回他家住,以便照顧;她頑固地拒絕了,仍堅持獨居且付房租。

接著來的日子里,斐娜渴望著時光飛逝,好讓她早點抱孩子。她要個女兒,一個她從未扮演的小女孩,有著黑發灰眼。她不想看到孩子身上有任何戈瑞的影子,命運對她已夠殘忍,她不想再有一絲失望。

夏末一到,白晝漸短,但對斐娜而言,那還過得不夠快。她仍然到森林去打獵,但不常了,一星期兩次。每星期她總會在門口發現新鮮的魚r,而且屋後也養了一頭r牛,因此她空閑時會幫琳玲和伊蘭(愛絲派來的女仆)做起司和奶油。斐娜很喜歡這種有伴的時光,但只要戈瑞一進入她腦中,她就需要獨處,私下承受悲傷。

就有那么一天,斐娜跑去打獵,她深入森林中,滿頭思緒使她不知不覺走了好遠。當她終於注意到四周環境時,她已不認得,於是開始往回走。走了一小段之後,斐娜疑覺到有人在觀察她。即使看到四周無人,她還是不能揮走這感覺。她繼續走得更快了。

接著她看到一個騎馬人,罩著大斗篷,遮得斐娜看不出是誰。沒由來的恐懼使斐娜手心出汗了,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提防受到驚擾,等她離開騎馬人有段距離時才松口氣。但就在此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馬嘶。斐娜急忙轉身及時躲過那匹馬,它幾乎只擦身而過。斐娜不敢相信,那騎馬人想殺她!當她看見那人又回頭沖向她時,她開始跑。但已太慢了。

她被馬踢到肩膀而往前撲倒,她喘氣地躺在那兒,覺得好像沒受傷。沒多久,逃命的本能又回來了。然而,當她想爬起來時,腹中一陣劇痛,讓她尖叫出聲。接著,她聽到那魔鬼般的笑聲,女人的笑聲,及馬遠馳的蹄聲。

斐娜眼睛一眨,從樹葉間透入的陽光下看到戈瑞。為什么在夢中他看起來都這么溫柔呢?他正摟著她——不,他正抱著她到某處去。她想快點醒來,因為即使是夢到戈瑞也使她悲痛。然而這卻是不一樣的痛,一種撕裂般的痛。

「走開,戈瑞,」斐娜喃道:「你弄痛我了。」

「安靜點。」戈瑞應道。

戈瑞要她受苦,他糾纏著她使她更加地痛苦。老天,這痛是真的!她尖叫,接著夢境不見了。

「起先是發高燒,接著是差點凍死餓死,而現在是這樣!她到底能面對多少次死里逃生呢?」

「問題不在多少次,而是她這次能否逃過。」

斐娜聽到附近的耳語聲,先是她姑姑,再是愛絲。現在她聽到的是遠遠傳來的低沉男聲。

「接生婆在哪?」「那是誰?」斐娜虛弱地問。

「別花力氣問話,斐娜。來,喝下個。」琳玲說,且拿了杯酒到她唇邊,她全部喝光。

「你們剛是在談我嗎?我要死了嗎?」

「但願不會,」愛絲苦著臉說。「你在流血,而且——」

「而且我的孩子就要出生,太快了。它會活嗎?」

「我們不知道,有的嬰兒也是早產,只是——」

「繼續說。」

「他們太小——太弱了。」

「我的孩子會活!它也許虛弱點,但我會讓它強壯!」

「你當然會,斐娜,」愛絲安撫著她。「現在你要休息了。」

「你懷疑我!」斐娜氣得要起來。「我會——」她沒說完就倒回床上,體內有如刀割。她閉上眼睛抗痛,但已看到四周環境了。當疼痛稍綬,她則瞪著她們。

「為什么帶我來這里,到他家?為什么?」

「我們沒帶你來,斐娜。」

「那么是誰?」

「他在森林中發現你。帶你來此比帶你回家較近。」

這時幫蒂拉接生的尤妲走進房間,立刻檢查斐娜。「這不好,血流得不多,但不該有的。」

斐娜完全不理她。「誰發現我的?」她問愛絲。「他看到想殺我的那個女人嗎?我知道有個女人,我聽到她的笑聲。」

「有人想殺你?」

「一個女人。她騎著匹黑馬沖來踢我。」

「沒人要傷你的,斐娜。你一定是幻想,太多疼痛令你幻想不存在的事。」

「我是跌倒後才開始痛的,」

「但戈瑞說他發現你時附近沒人。」

斐娜臉色大白。「戈瑞回來了?」

「他一星期前回來的。」

所有的恐懼全襲向斐娜。「你必須送我回家,我不要在這里生孩子!」

「別傻了,斐娜!」愛絲斥道。「戈瑞跟你一樣希望你的嬰兒能活。」

「你說謊!」但接著的是一次比原先更強的陣痛,迫使她用全力將胎兒往前推,她已沒時間哀求了。

戈瑞站在門口,感到生平未有過的無助感。斐娜的話他全聽到了,而她的恐懼像刀一般地刺進他。然而,他不能怪她把他想得那么殘忍,曾幾何時他對她不是如此呢?

斐娜的哀叫震撼他每條神經。他本想盡可能遠離斐娜,而航海到遠東去永遠不再見她,但他只到了伯凱就准備回航。他以為斐娜已回她族人那里,而他回來只是要告訴他父親他要去帶她回來。因為他終於發覺他不能沒有她,不管她對他怎么感受。

他一回來就得知她還在這里,而理由使他大為震驚了。然而當時他不能去找她,怕在她特殊情況下惹她生氣。每天他都騎馬經過森林,到小木屋附近,希望能看到她。而今天,聽到她尖叫,然後發現她不省人事——他簡直嚇壞了。

「是男孩。」尤妲說,手抓著嬰兒的腳。

戈瑞敬畏地看著那小嬰兒。尤妲搖搖那孩子,再搖搖他。戈瑞屏息等著一些生命的跡象。

「對不起,這孩子是死的。」尤妲說。

「不!」戈瑞叫著沖進房里。他大手捧住他兒子,無助地看著尤妲。「他不能死,她會說是我殺死他的!」

「這孩子不能呼吸,有很多嬰兒這樣,我們沒辦法。」

戈瑞低頭看手中不動的嬰兒。「你必須活!你必須呼吸!」

愛絲含淚走到他身邊。「戈瑞,求你,你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他沒聽見他母親的話,他的心已碎,他盯著那小胸腔,想也沒想,他把自己的氣吹進嬰兒的嘴。

「啊!」尤妲叫道。「他在干嘛?他瘋了!」

戈瑞不顧一切的吹氣,沒有反應,但他已不再思考地再試一次,這次罩住嬰兒的口和鼻,使空氣只進不出。小胸腔漲滿氣,四肢抖動,然後嬰兒自行吞氣,且大哭出聲了。

「為這奇跡感謝主!」琳玲跪下來叫道。

「這真是奇跡,戈瑞,你給了你兒子生命。」愛絲溫柔地說。

他讓她抱去手中哭叫的嬰兒。不管是否奇跡,他是解脫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必問你是否接受這孩子。」愛絲說,一面以毯子包好嬰兒,放在戈瑞膝上行出生禮。

他彎身抱著兒子,然後從愛絲端的杯中灑水在嬰兒頭上。「這孩子就叫史力。」

「好名字。」愛絲驕傲地說,再次抱著孩子。「現在下樓去告訴你父親,他又有了個孫子。他會跟你一樣驕傲高興的。」

戈瑞沒走向門口;反而走到床邊。斐娜的眼睛閉著。他質問地看向琳玲。

「孩子出生時她昏過去了。」她說著,「她不知你奮力救她兒子,但我會告訴她。」

她會相信嗎?戈瑞想著。「我知道她失血很多,她會活嗎?」

「血已止,她跟孩子一樣虛弱。我們只能祈禱他們都趕快恢復。」

「別擔心,戈瑞,」愛絲說:「你所做的努力不會毫無代價,他們母子都會平安無事。」

斐娜在第一次冬雪的前一天回到小木屋。當她踩著雪找獵物時,她真覺得她好像已習慣這地方和酷寒的天氣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戈瑞仍然沒來看他兒子。琳玲在冬收慶功宴之後,回到艾西爾家去。斐娜想念她,但她並不缺伴。莉拉,愛絲為史力找的奶娘仍跟她住在一起。而且蒂拉和小阿索也常來看她們。

這一天,斐娜打獵早歸了,因為她的箭很快地s完。她好氣自己竟多次s只兔子失手,最後還沒抓到。當她走出森林看到戈瑞的馬停在她院子里時,她最初的感受很復雜,但接著她火氣直冒。他竟敢在兒子出生後七個月的現在才來?

她趕緊走進屋內,卻因所見的景象而停住腳步。史力坐在他父親腿上,笑著玩戈瑞大衣的領子。戈瑞看到她很驚訝,但斐娜沒注意到。她只看到她兒子那么快樂。

「你同意我給他的名字嗎?」戈瑞尷尬地問。

「我接受它,因為這是他父親曾給他的全部。」

戈瑞把史力放到地板上,他慢慢地爬到桌下的玩具堆,渾然不知父母間的緊張氣氛。

「對不起,讓你發現我在這里,斐娜。這不會再發生了。」他們眼睛對上了。

「你為何要來?」

「來看我兒子。」

「為何在這么久之後?」她質問著。

「你真以為我以前沒看過他嗎?自你回來後,我一星期至少來一次,當你出去打獵時。而當你還在我家里時,我每天都去看他。」

斐娜的眼睛怒瞪得好大。「為什么都瞞著我?」

「你以為我會傷害兒子,所以我就偷偷地來看他。我不想讓你生氣。」

斐娜轉向莉拉。「你為何沒告訴我史力的父親來這里看他?」她說著挪威語。

「他有權來的,他不該掩藏他對史力的愛。」

斐娜氣得臉都發白了。

「我走,斐娜。」戈瑞說。

她驚訝得回頭看他。他打算放過她的疏失,但她不能。「你聽到我說你們的話。為何你不責問我對你隱瞞?」

戈瑞聳聳肩。「你來得夠久足以學會它的,斐娜。」

她受不了他如此寬容。「我沒來之前就學過了,戈瑞。這是我密藏要對付你的武器,雖然我並沒用到。」

「我知道。」

「你知道?」她眼睛大了。

「你姑媽好久前就告訴我了。我想多了解你,她告訴我很多有用的消息。你發高燒時,也曾兩種語言都說。」

「你為什么從沒說什么?」

「我要你告訴我,而你終於說了。」

「只是那已無關緊要了。」

「有關緊要的。」

斐娜為他的柔聲而動。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眼中已不再有恨。接著他把她拉進懷里,她的心一震。他吻她,兩人之間有著極大的渴念。這好幾個月來她一直試著忘記他,然而她卻如此激烈地想要他。

他摟緊地,卻因莉拉在場不能更進一步。斐娜想要這一刻永遠持續,但腦中卻有個不肯忘記過去的惡魔。

她抬頭看著戈瑞。「這是什么意思?」

「春天已近,斐娜,我父親曾答應要送你回去。」他猶豫著,抗拒著自尊。「我不要你走。」

斐娜看到一絲希望。「不然你要如何?」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要忘記過去重新來過。」

他的話有如樂聲。做他妻子是她以前所渴望的,而他曾那么反對它。他為什么改變了?

「你是要我,還是因為我把史力帶走才這么說的?」

「我愛我兒子,這我不能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