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雙手合十,又慢慢分開。
一個灰色的小小墓碑在他雙手之間慢慢顯現,隨著他雙手間距離的加大,那墓碑也越來越大,漸漸的,墓碑上的白色字跡隱約可見。
趙謙定睛望去,卻見上面寫道:生於天地始,只葬有緣人。夫佛心至純而無垢,靈台至凈而無塵。歷塵世而知悲歡,體人情而心不殆。善心發誓願,舍身為眾生,情不蔽心,欲不泯性者,能入此墓。墓者,生之死也,死之生也。佛法經義衍生其中,惡業罪孽盡消於此。此墓d開日,萬佛誦拜時。
趙謙剛剛看完,就見那白字盡皆化去,四個大字次遞出現在墓碑之上:神佛墓地!
香花滿墜,瓔珞齊光。
眾佛齊聲誦道:「佛心至純而無垢,靈台至凈而無塵。。。」
在這悠揚的誦謁聲中,靜月緩緩走向那灰色的墓碑。
神佛墓地!
墓地,那是葬死人的地方啊。
趙謙一見靜月要進入那墓地了,立刻就著了急,也管不得佛祖菩薩了,他張嘴就要大喊,可惜喉嚨好象被什么塞住了一樣,他根本發不出聲來,他想跑過去攔住靜月,可他面前似乎有著一層無形的牆,讓他不得通過。
焦急不堪的趙謙只能無奈的看著靜月,連頭也沒回的進入了那放著金光的灰色墓碑之中。
墓碑變小,金光退去。
靜月已是消失無蹤。
她走了,她真的離開自己了!
趙謙絕望的癱軟了下去,在錐心刺骨的痛中,流下淚來。
滿天神佛順次離去,只有釋加牟尼佛和一位佛祖留了下來,釋加牟尼佛似乎向那位佛祖說了句什么,看了趙謙一眼後,也微笑著離開了。
那位佛祖起身步下蓮台,緩緩來到趙謙面前:「痴兒,你的慧根去了哪里?那墓碑上的字,你可看清了?」
趙謙一見這位佛祖,心中就想到了靜月說過的那尊大佛,心中明了,這就是那位大佛了,立刻翻身跪在這位大佛面前,連連叩頭:「師父,師父,靜月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師父,求求您讓她回來吧,我和孩子離不開她,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那大佛攙扶起趙謙,嘆道:「痴兒,痴兒,靜月自有靜月的機緣,我也無力改變,你記好那墓碑上的字,不要忘卻了。墓,生之死也,死之生也,死之生也。。。」他邊念著這句話,邊含笑從容而退。
墓,生之死也,死之生也。
什么意思?
趙謙心頭一悸,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還未睜開眼睛,趙謙立刻向旁邊摸去。
手,無力的落在了空空的床上。
趙謙緊閉的眼角,有晶瑩的淚水慢慢滲出。
靜月——
小尼姑——
輕淺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然後小趙忞清脆的聲音在外面喊道:「爹爹,娘親,起來了么?」
「君子守禮,你應該叫父王,母妃。」硯台那粗聲粗氣的聲音糾正道。
小趙忞爭辯道:「爹爹讓我這么叫的,他不喜歡我叫他父王,我要不順承爹爹的意思,那豈不是不孝了?你說是禮大,還是孝大?」
硯台琢磨了一下,似乎下了個總結:「百善孝為先,自然是孝大了,那你就叫爹娘吧。」
小趙忞得意的笑了,繼續叫門:「爹爹,娘親,開門呀,我要進來啦。」
嘩啦,門被推開了,小趙忞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硯台又道:「不行,不行,你又失禮啦,你爹娘並沒有允許你進來,你就進來了,失禮,失禮!」
小趙忞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趙謙了,大叫道:「還講什么禮啊,我爹爹病啦!」
硯台還在那拽詞哪:「事有輕重緩急,生死關頭,也顧不得禮了。。。快把我放過去,我幫他診診脈!」
小趙忞摘下鏈子,將硯台放到趙謙的手腕上,硯台感覺了一番趙謙的脈象:「沒事,脈象平和的很,一點病都沒有。」
小趙忞趴在趙謙的頭邊,伸出小手輕輕抹了點趙謙眼角的淚水,伸到硯台面前:「還沒事吶,你看,爹爹都疼哭啦。」
硯台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肯定不是疼哭的,我再細診診,脈象郁結,應是情傷五臟。。。」
小趙忞一把將硯台拎了起來,又戴回了脖子上,不滿道:「剛才還說脈象平和,現在又說脈象郁結,你凈瞎說,我不信你啦。」
硯台還要分辨,小趙忞將它往衣服里一塞,徹底讓它不見天日了。然後抱著趙謙的胳膊使勁晃:「爹爹,爹爹,你怎么啦,哪不舒服啊?娘,娘,爹爹病啦,快來啊,娘。。。」
靜月的離去,讓趙謙心灰意冷,只覺得生無可戀。
哪怕是對著心愛的兒子,也再也無法激起半點活力了。
一聽到小趙忞喊娘,趙謙的心更是凄楚萬分,只恨不能抱了兒子,一起隨靜月而去。
正痛不欲生間,忽聽得小趙忞「咦」了一聲,驚奇道:「誰寫的字呀?啊,好象娘的筆跡。」
趙謙一躍而起,把小趙忞嚇了一跳:「哪呢,哪呢?」
一張潔白的信紙正放在趙謙的枕邊,上面是靜月的簪花小楷:「風來露涼,雲歸月茫。銀河界破秋光,墮飛星過牆。蕉y半窗,藤y半廊。回頭悄問檀郎:是情長?夢長?」
檀郎,檀郎!
趙謙一把抱過小趙忞,哈哈大笑道:「情長?夢長?你娘心里還是有爹爹的。」
硯台悶里悶氣的聲音從小趙忞衣服中傳來:「對子談情,失禮,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