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1 / 2)

「死了。」他停住,盯著黏y人,「怎么死的?」

「正如你告訴亨特曼先生的那樣,在這個星球上進行著一場戰爭,戰爭中死了人。盡管很幸運,到目前為止死亡的人很少,但是大量死亡的可能性極大。我們最後看見瑪麗·里特斯道夫時,她和那三個神秘主義者,也就是所謂的神聖三人同盟攪在一起,陷入了他們在天上令人作嘔的精神病心象描述。因此我建議我們乘小艇去甘地鎮,三人同盟的主要鼓動者,伊格納茨·萊德伯就在那里,活著。『活著』是個很合適的詞。他活在習以為常的骯臟中,活在他的貓們、妻子們、孩子們中。」

「但是萊德伯永遠也不會——」

「精神病人就是精神病人,」黏y人指出,「永遠也不要真正信任一個狂熱分子。」

「說得對。」查克急躁地說。

很快,他們就在去甘地鎮的途中了。

「我真的不知道,」黏y人沉思著,「為了你,我應該希望你怎么做。從某種意義來說,你會過得更好一些,如果她——」

「那是我的事。」查克打斷了它。

「對不起。」黏y人後悔地想,他無法從他的冥想中去除其中憂郁的弦外之音。

小艇繼續前進,發出嗡嗡聲。他們兩個之間沒有再說什么。

伊格納茨·萊德伯把一堆已經存放得變了質的煮面條放在他那兩只黑臉寵物山羊面前。他抬起頭,看見一只小艇降落在棚屋旁邊的小路上。他喂完了羊,端著盤子悠閑地回到他的棚屋里。各種各樣的貓滿懷希望地跟在他後面。

他走進房子里,把盤子扔在水池中堆積如山的碗碟上。他停了一會兒,看了看那個躺在那些用來搭飯桌的木板上的女人。然後抓起一只貓,再次來到屋外。飛船的到來當然並沒有讓他感到驚奇。他已經看到了它的幻象。他並不驚慌,但也沒有自鳴得意。

兩個形體從小艇里出來,其中一個是人,另一個是一個沒有固定形狀的黃色物體。他們艱難地穿過丟棄的垃圾,朝萊德伯走來。

萊德伯對他們說道,算是打招呼:「你將滿意地聽到,就在此時此刻,阿爾法人的戰艦正准備在我們的世界登陸。」他微微一笑,但是面對著他的那個人並沒有笑。當然那個黃色的大塊頭也沒有可以用來笑的嘴巴,「那么你們的任務,」萊德伯有點心緒不寧地說,「已經完成了。」他並不喜歡那個男人表現出來的敵意。他以他那神秘的心靈感應的d察力看見,那個男人怒火中燒,一團紅彤彤的不祥的光輪懸在他頭頂。

「瑪麗·里特斯道夫在哪?」那個人,查克·里特斯道夫說,「我的妻子,你知道嗎?」他又轉而問身邊的木衛三黏y人,「他知道嗎?」

黏y人傳遞出它的思想:「是的,里特斯道夫先生。」

「你的妻子,」伊格納茨·萊德伯點點頭說,「干了壞事。她已經殺了一個曼斯人而且還——」

「如果你不把我的妻子交出來,」查克·里特斯道夫對萊德伯說:「我就把你劈成碎片。」他朝聖徒前走了一步。

他有些焦慮,抓起貓,愛撫著它。「我希望你能進來喝一杯茶。」

接下來他知道的就是他仰面躺倒在地上,他的耳朵鳴叫著,頭隱隱震動。他費了好大勁才掙扎著坐了起來,感到頭昏眼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里特斯道夫先生打了你,」黏y人解釋道,「在你的顴骨上面打了一拳。」

「別再打了。」萊德伯扯著嘶啞的聲音說。血流到他嘴里,他把它吐了出來,坐起來,揉著頭。沒有幻象事先警告過他這個情況。真不幸,「她在屋子里。」他說。

查克越過他,大步向門走去。他猛地拉開門,走進屋里。

萊德伯總算掙扎著站起來了,搖晃著站在那兒,然後,拖著身子跟了進去。

在房子的正房,他停住了。那些貓自由地出出進進,在他旁邊跳躍著,奔跑著,吵鬧著。

查克向床上那個熟睡的女人彎下腰,「瑪麗,醒一醒。」他伸出手,抓住她赤l的下垂的手臂,輕輕地搖著她。「穿上衣服,離開這兒。快點。」

代替埃爾西睡在伊格納茨·萊德伯床上的女人漸漸地睜開了眼睛。她注視著查克的臉,然後突然眨了一下眼睛,完全清醒了。她自己坐了起來,抓起那一大堆毯子,纏住自己,遮住她那小巧而挺翹的茹房。

黏y人小心翼翼地呆在屋外。

「查克,」瑪麗·里特斯道夫以一種鎮定而低沉的聲音說,「我自願來這個房子的,所以我——」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床上拖起來。毯子掉在地上,一個咖啡杯彈起來,滾動著,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兩只貓驚恐地從床底下沖出來,從伊格納茨·萊德伯身邊躍過,匆匆逃出去。

赤l著光滑而苗條的身體,瑪麗·里特斯道夫面對著她的丈夫,「你再也無權干預我的事。」說著,她找到衣服,拿起襯衫,然後繼續翻找。她做到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鎮定自若。她有條不紊地開始一件一件地穿著衣服,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她似乎覺得旁若無人。

查克說:「現在阿爾法人的飛船控制了這個地區。曼斯人已經打開保護屏讓他們進來了。一切都了結了。在你睡在這張床上的時候,這——」他突然轉向伊格納茨·萊德伯,「這個人的床上。」

「而你和他們在一起?」瑪麗問道,語氣十分冷淡。她扣上襯衫的紐扣,「而你和他們在一起。阿爾法人已經占領了這個星球,而且你要呆在這里,在他們的統治下。」她穿完衣服,開始慢條斯理地梳著頭發。

「如果你願意呆在這兒,」查克說,「呆在阿三星衛二號上,而不返回地球的話——」

「我要呆在這兒,」瑪麗說,「我已經決定了。」她指著伊格納茨·萊德伯,「不是和他在一起。我只在這里做短暫的停留,他也知道。我不會生活在甘地鎮——它可不是我呆的地方,無論如何也不是。」

「那么是哪里?」

瑪麗說:「我想是達·芬奇高地。」

「為什么?」他盯著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甚至還沒搞清楚為什么。但是我崇拜曼斯人,我甚至崇拜我殺死的那個人。他從來不害怕,即使是在跑向坦克而且知道他根本做不到的時候。在我的一生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

「曼斯人,」查克說,「不會接納你的。」

「不,會的。」她平靜地點了點頭,「他們一定會的。」

查克疑惑地轉向伊格納茨·萊德伯。

「他們會的,」萊德伯也同意,「你的妻子是對的。」

他認識到,我們兩個人,你和我,我們都失去了她。沒有人能夠長久地占有這個女人。那不是她的本性,不是她的生物法則。他轉過身,悲傷地離開棚屋,走到屋外,走向在那里等著他的黏y人。

「我相信你已經向里特斯道夫表明了,他的努力是不可能的。」黏y人向萊德伯傳遞著他的想法。

「我認為是這樣的。」萊德伯冷漠地說。

查克憂郁地出來了,他的臉色慘白,大步走過萊德伯,朝小艇走去,「我們走。」他粗暴地對黏y人說。

黏y人,盡量快地挪動著,跟在他後面。他們兩個鑽進了小艇。艙門關上,小艇飛快地鑽進了清晨的天空。

伊格納茨·萊德伯目送著它遠去,然後又回到棚屋。他發現瑪麗正在冰箱里摸索著什么可以充做早餐的東西。

他和她一起准備著他們的早餐。

「曼斯人,」萊德伯指出,「在某些方面十分殘忍。」

瑪麗笑起來。「那又怎么樣?」她嘲弄地說道。

他無言以對。他的神聖和幻象這時一點也幫不上他,一點也不。

過了很長時間,查克說:「這個飛艇要把我們帶回太陽系和地球嗎?」

「絕對不會。」朗寧·克萊姆爵士說。

「好的,」查克說,「我會找到一艘停靠在這個區域的地球戰艦。我要回地球去,接受當局對我提出的任何嚴厲的起訴,然後和瓊·特賴埃斯特達成和解。」

黏y人說:「鑒於嚴厲的起訴可能包括死刑,所以你和瓊·特賴埃斯特的任何和解都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說該怎么辦?」

「一些你不會做的事。」查克說:「請告訴我吧。」鑒於他現在的處境,他不會拒絕任何建議的。

「你——啊,這很令人尷尬。我必須以適當的方式說出來。你必須勸你的妻子為你做一次全面的精神病檢查。」

過了很長一會兒,查克終於開口了:「看一看哪一個定居點最適合我?」

「是的,」黏y人很不情願地說,「我就是這個意思。這不是說你有精神病,這只是僅僅來確認一下你的個性在一般狀況下的偏差——」

「假如檢查表明,沒有什么偏差,沒有神經官能症,沒有潛在的神經錯亂,沒有性格畸形,沒有心理變態的趨勢。換句話說,什么毛病也沒有的話,那么我該怎么辦?」

他沒有過度贊揚自己,他隱隱感覺到這正是檢查的結果。他不屬於阿三星衛二號上的任何一個定居點,在這里他是孤獨的,是一個被遺棄的人,沒有一個人,哪怕是和他有一點點相似之處的人,和他為伴。

「你一直保持著殺你妻子的沖動,」黏y人說,「這種沖動也許是一種潛在的情緒疾病的病征。」他努力使他的話聽起來有點希望,但是還是失敗了,「我仍然相信那值得一試。」他堅持說。

查克說:「如果我在這里建立了另一個定居點呢?」

「一個只有一個人的定居點?」

「這里肯定有一些正常的人出現。那些擺脫了精神錯亂的人,也許是一些從來沒有得過神經病的孩子。這里的情況是,你會被歸進多形態的精神分裂症那一類,直到證明你不是那樣。那是不對的。」自從他看到有可能需要他留在這個星球上的時候,他就開始有了這個不一般的想法,「假以時日,他們會聚少成多。」

「在這個星球的森林里有一座奢華的房子,」黏y人沉思著,「你住在里面,偷偷地給那些過路的行人設置陷阱,尤其是孩子。」他竊笑著,「請原諒我的話。我不應該拿這個開玩笑,原諒我。」

查克什么也沒說。他只是開著飛艇前進。

「在你離開並找到自己的定居點以前,你要做檢查嗎?」黏y人說。

「好吧。」查克說。這個問題問得不是沒有道理。

「鑒於你們之問那種互相的敵意,你能想像你的妻子會做一個准確的檢查嗎?」

「我想她會的。」評價是一種例行的程序,並不帶有主觀色彩。

黏y人決定了:「我將充當你們之間的調停人,在結果出來之前,你們不必再互相對立了。」

「謝謝。」查克感激地說。

黏y人若有所思地說:「這是又一次機會,盡管有些牽強,但是應該引起重視。這次機會可能帶來很多收獲,當然要做到這一點,需要花費很多時間。」他總結著自己的話,「也許你也可以引誘瑪麗做檢查。」

這個主意讓查克完全震驚了。他的腦子飛快地分析著,反省著。首先,不論檢查的結果是什么,他都從中看不到什么好處。因為這個星球上的居民將不會接受治療,這一點是已經決定了的,而且是在他的努力下實現的。如果瑪麗在檢查中暴露出嚴重的精神錯亂——她會暴露出來的——那么,她只會保持著她的病態,並一直持續下去,不會再有精神病醫師來到這里為她治療了。所以黏y人說的「很大的收獲」是指什么呢?

黏y人覺察到他飛快的思想,解釋道:「假如你妻子被檢查出具有癲狂型精神分裂症的某些特征。我對她的分析可能很外行,而且很明顯她對自己的分析也會是一樣。對於她來說,認識到這一點,認識到她是一個癲狂症患者,就像霍華德·斯特勞或者那些坦克手一樣,就意味著她要面對一個事實——」

「你真的相信那將使她變得順從一些,不再那么自信了嗎?」很明顯,黏y人對人類的天性並不是十分了解,尤其是對瑪麗·里特斯道夫的本性,更不要說另一個事實是,一個癲狂病人和佩爾人一樣,他們的觀念中沒有自我懷疑,他們全部的情感結構都建立在一種確信的感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