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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是要住,不如住舒服點。」

約書亞命令飛車在路邊一處保安崗哨停車。他降下玻璃,向值班的保安打了個招呼。「日安,費斯先生。」

腰挺得筆直的保安朝他行注目禮:「您可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歐拉先生!」

「是啊,出去辦了些事。」

保安看了看車里的阿洛伊斯:「這是您的朋友?」

「是的。雅克·圖靈。」

阿洛伊斯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假名,只好向保安傻笑。

「對了,有件事要通知您。」保安道,「最近有個娛樂公司打算收購山上的土地建大型游樂園,正在挨家挨戶游說住戶們賣地。近幾天大概就要去您家了。」

約書亞點點頭:「我知道了。」他和保安道別,讓飛車繼續行駛,不久就到達了山腰上的一處別墅。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還記得科學怪人博士嗎?

第九十六章

「這就是你家?」

殺手聳了聳肩:「湊合著住吧。」

面前是一幢銀灰色的三層別墅,附帶一個小小的花園。在奧林帕斯,擁有一個小花園是難得的奢侈,但眼前這個很明顯受到了主人的冷遇,草坪長得參差不齊,一半都枯黃了。約書亞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打理花園的人。

枯萎花園的主人在門口解開指紋鎖,回頭招呼阿洛伊斯:「別傻站著,進來啊!」

阿洛伊斯怔了怔,這才跟著他進門。

屋里的狀況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本以為長時間無人居住的地方會布滿塵埃和蜘蛛網,地上說不定還有一串串老鼠跑過的腳印,但這所房屋里卻干凈整潔,地板上了蠟,打掃得一塵不染,家具上蓋著防塵罩,除了空氣有些凝滯外,絲毫沒有無人居住的跡象。

「這里真是你住的地方?還挺……干凈的。」阿洛伊斯不禁有些懷疑。雖然簡約的裝潢和現代樣式的家具的確挺像約書亞的風格,但那個連烹飪都搞得像大屠殺的約書亞真能把一所房子打理得這么井井有條嗎?

「家務機器人會定期打掃的。」

……果然如此。他本就不該對約書亞的家務能力抱太大期望。

殺手扯掉家具上的防塵罩,將它們隨意扔到地上。馬上就有一只胖滾滾的家務機器人從另一個房間里滑過來,撿起防塵罩,一邊發出意義不明的鳴叫聲一邊滑走。

約書亞雙手叉腰:「那是我的機器管家。」

阿洛伊斯無力地坐到沙發上。「見過雷歐之後我再也看不上其他機器人了。」

如果雷歐能說話,肯定會因為這番贊美而得意洋洋地大笑。約書亞哼了一聲:「它可比雷歐好用多了,至少不會趁我不注意偷拍什么限制級場面。」

他就站在阿洛伊斯面前,彼此間剛好構成一個足夠曖昧的角度。阿洛伊斯挑起眉毛,扶住約書亞的腰,輕輕磨蹭:「不會偷拍,是嗎?」

「你很高興?」殺手居高臨下,拽著阿洛伊斯的頭發,將他按向自己胯`下,「讓我也高興一下?」

阿洛伊斯解開約書亞的褲子。那東西還不是很硬,他小心的含住,反復舔吮,舌頭滑過莖身,在頂端的小孔打轉。他感覺到口中的性`器很快脹大,像一把灼熱的凶器抵著他的咽喉。

阿洛伊斯一面含著約書亞的性`器,一面偷偷去看約書亞的臉,只見殺手眯著眼睛,瞳孔周圍的金環閃著異彩。那神秘的深淵之火似乎和殺手的情緒有關,當他心情低落時,色彩就會黯淡,當他激動時,色彩就會明亮。現在看樣子,約書亞肯定非常興奮。

阿洛伊斯大膽探向他後方,手指尚未觸到臀`縫,便被約書亞一把捉住,順勢推倒在沙發上。當褲子被剝掉,雙腿也被打開後,阿洛伊斯嘆了口氣:「我真懷念新雅典。」

「有什么好懷念的?」

「在新雅典的時候總是我在上面……你輕點!」

約書亞用力頂進,狹窄的甬道被強行侵入,引起阿洛伊斯一聲痛呼。不等他適應體內堅硬碩大的異物,約書亞便抽`送起來。「這里可不是新雅典。」殺手殘忍地磨擦他體內那敏感的一點,「而且比起被`干來,我更喜歡干你。」

阿洛伊斯在快感的折磨下不斷喘息:「難道……我沒有讓你……舒服嗎?」

「你的技術糟透了。」約書亞故意說。

「胡說!赫卡提每個跟我上過床的人都說我的技術棒極了……啊!」

約書亞狠狠一頂,令阿洛伊斯尖叫出來,趁青年張開嘴時,將兩根手指塞進對方口中,堵住他的聲音,同時下`體抽`插得更加快速。阿洛伊斯快感連連,卻叫不出來,只能用舌頭舔約書亞的手指,既像在懇求垂憐,又像進一步的誘惑。

「別跟我說赫卡提,還有你從前的那些床伴。」約書亞在他耳邊低語,「我們相遇前發生的事,我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你現在還提它,就該知道惹惱我的後果。」說著他又是狠狠一撞。「今後如果你敢用嘴巴說,我就操`你的嘴;如果用身體想,我就操`爛你的屁股。聽見了嗎?」

阿洛伊斯嗚咽一聲。為了聽清他想說什么,約書亞抽出手指。阿洛伊斯夾緊殺手的腰,舔了舔嘴角:「那得看你能不能滿足我……」

接下來的話語變成了斷斷續續、曖昧模糊的呻吟,同肉`體碰撞的拍擊聲和抽`插頂送弄出的淫`糜水聲一起,飄滿了整間屋子。

一場情`事過後,阿洛伊斯疲倦地靠在約書亞胸前。他真的快被`操`死了,下`體一陣陣鈍痛,像被猛獸的利爪撕裂了一樣。約書亞也知道自己下手太狠(不過大部分都是這家伙自找的,殺手心安理得地想),將功補過似的幫他按摩酸疼的腰部。

「我餓了。」阿洛伊斯突然說。

「沒喂飽你?」殺手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

「我是真餓了。有吃的嗎?啊,不該問的,有才怪呢。我們應該先在外面吃過再回來。」

按摩的手一頓。「現在去買來得及嗎?」

阿洛伊斯吻了他一下:「在我餓死前回來。」

於是約書亞不得不從旖旎的溫柔鄉里爬起來,穿好衣服出門采購食物。「乖乖躺著,不要亂跑。」他出門前囑咐道。

阿洛伊斯遙遙地應了一聲。

車庫里停著一輛車,不知道還有沒有能源。駕車去山下的商業街買東西再回來,約莫要用半個小時。約書亞估計阿洛伊斯被`干得夠嗆,也不會到處瞎轉悠。要是被他看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就糟糕了。

當他載著一堆應急食品回到家,打開家門後聽見的不是充滿活力的「你回來了」,而是一聲驚恐的尖叫。

——來自放滿約書亞珍藏品的二樓神秘小房間。

殺手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他暗罵了一句,扔下手里的袋子,朝二樓飛奔而去。

第九十七章

二樓那個房間果不其然大門敞開,阿洛伊斯跌坐在門口,一臉見鬼似的驚慌。約書亞按住發疼的腦袋,走到他身後。

「都叫你不要亂跑了,你偏不聽我的。」

阿洛伊斯根本沒發現自己背後多了個人,反被約書亞的聲音又嚇了一跳。「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哭喪著臉。

「就在剛才。」

「你難道是藍胡子嗎!在家里專門辟出一個房間放屍體,還不准人看!」

「……那又不是屍體。」

約書亞的辯解毫無說服力。那個連窗戶都沒有的小房間中只放著一個約有天花板那么高的木架子,被整整齊齊地分隔成一個又一個方格,宛如一個巨大的蜂巢。每一個方格中都放著一只灌滿福爾馬林的廣口瓶,每一個瓶子里都浮著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球。再搭配上故事背景——房間的主人是個十惡不赦的殺手,這簡直就是恐怖電影里才會有的場景!

無數道死寂的目光穿過門扉,釘在阿洛伊斯身上,讓他呼吸困難,一股涼意順著脊背躥了上來。

「我不是跟你提過這個房間嘛,還說過不止一次呢。我以為你早該有所准備……」約書亞繼續垂死掙扎式的辯解。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阿洛伊斯聲音顫抖。

「況且不過就是些眼珠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殺手越發覺得自己在胡攪蠻纏,「就像有人喜歡收集郵票,有人喜歡收集標本一樣,我剛好喜歡收集眼球罷了……」

「你的興趣還真是迥異於常人!」阿洛伊斯試著站起來,但發軟的雙腿卻違背了他的意志,「那些眼球是真的嗎?」

約書亞扶住他,心虛地移開目光:「大部分是假的……」

「也就是說有一部分真的?!」阿洛伊斯難以置信地喊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呃,殺過人之後順便就……」

「別說的就像下班後順便去蛋糕店買點心一樣輕松!」

約書亞關上房門,阻斷那鋼針似的目光,扶著阿洛伊斯向一旁的卧室走去。「這跟你又沒關系。」

這句話觸到了青年的某根神經,他猛地甩開約書亞的手,凶狠地瞪著他:「啊,是啊,和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你有什么興趣愛好是你的自由,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他大步走進卧室,一把扯掉床罩,然後撲倒在床上,全然不顧被褥因為太久沒有清洗過而散發著微微的潮濕霉味。

約書亞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他惱火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在門口焦躁地踱了幾步,然後走到床邊,輕輕搖晃阿洛伊斯的肩膀,找了個蹩腳的借口:「你不吃東西嗎?」

「不想吃。」

約書亞俯身環住他的身體,緊緊貼在對方後背上。「對不起,我知道那很可怕。」他說,「我知道這樣……很不對勁,但是我……」

他想起了被那些死寂目光所注視的感覺,仿佛死者從地獄里探出頭顱向他投來詛咒一樣。每當沐浴這種目光,他都感到一種震撼的快感,此刻他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柔軟少年,而是支配他人生命的主宰,人人聞之色變的殺手悼亡人。他享受這種扭曲快感的洗禮,就像演員享受觀眾獻上的掌聲一般。

除了挖去死亡目標的眼睛,他還熱衷於向醫療機構訂購各式各樣的假眼,泡在福爾馬林里簡直逼真極了,大大豐富了他的收藏。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變態,不過反正他都已經滿手鮮血了,再加上個「變態」的稱號又有何妨呢?

但現在不一樣了。遇到阿洛伊斯後,他才正視起自己內心的黑暗。他知道這樣的行為無異於自我虐待,在痛苦中求得片刻的歡愉,以逃避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大約一年前,約書亞收拾好房間,踏出這扇門扉去執行任務,卻不慎落入法網。在遙遠的監獄星,他遇到了一雙令他終生難忘的眼睛,每當被它凝視,他都會激動得難以自抑,同時獲得不可思議的安寧。那雙清澈碧藍的眼睛可以慢慢撫平他心中的傷痛,保護他再也不被過去的夢魘所煩擾。他不是沒想過將那眼睛納入他的收藏里,然而毫無疑問,只有在他主人身上時,它才能散發出應有的光輝。

約書亞所貪戀的並非只是單純的目光。他想要阿洛伊斯這個人,不僅是眼睛,不僅是溫暖的身體和懷抱,而是他的一切。

「你會因此討厭我嗎?」約書亞小聲問。

阿洛伊斯翻身面對他。「你會把我的眼睛也泡在福爾馬林里嗎?」

「不。」約書亞說。

「我也一樣。」阿洛伊斯往他懷里縮了縮,「你是聞名銀河的殺手,有一兩個奇怪的愛好也很正常,銀河歌姬還好賭嗜酒呢。但是我不想聽見你說『這和你沒關系』。我討厭你說這話,好像我不該過於關注你一樣。如果你覺得一件事不適合告訴我,你大可以說明原因,而不是用一句話就把我推開……你是不是覺得我占用了你太多的自由,留給你的空間太少了?」

約書亞困惑地張開嘴,不知該說什么好。原來阿洛伊斯是這么想的嗎?

「我明白了。今後我不會再這么說了。」他抓起阿洛伊斯手,將之放在自己的胸口,緊靠心臟的部位。「感覺到了嗎?」他問。

「嗯。」

「這個地方,你想占有多少,占用多久都沒問題。」約書亞語氣鄭重,「只要它還在跳動,它就是屬於你的。」

阿洛伊斯的眼睛瞬間變得濕漉漉的,胸口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一樣,既甜蜜又酸澀。「就算它不跳了,也是屬於我的!」他抽回手,掩住臉,「快去拿吃的來,我要餓死了!」

約書亞跳下床,去樓下拿了剛買的食物。回到房間里,阿洛伊斯已經恢復了常態,除了眼睛微微泛紅外沒有任何異狀,甚至游刃有余地對晚餐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單兵自熱快速食品!」他就像面對赫卡提的花椰菜一樣不情願地接過罐頭,「我們是在野炊嗎?上次吃這玩意兒還是在學校的野外求生訓練里!」

「還有一些其他食物,不過你知道我搞不定它們的。」

「今天就算了,明天……明天廚房借我用!」

「拜托你了,廚師大人。」

第二天清晨,阿洛伊斯在奧林帕斯灰暗的晨光中醒來。約書亞尚在沉睡,被他穿衣的動靜驚醒了片刻,夢囈般地說:「你去做早餐嗎?」

「是的。一個小時後我來叫你。」

約書亞看了眼放在枕旁的通訊終端上顯示的時間,復又昏昏睡去。阿洛伊斯洗漱完畢,下樓參觀了一下約書亞的廚房,不出他所料,干凈得像新的一樣。他從昨天約書亞買回的材料里找出幾樣不那么糟糕的,准備做一道濃湯。

就在他燒水的時候,門鈴響了。

阿洛伊斯停下手上的工作,傾聽樓上的動靜——約書亞沒有任何動靜,不知道是根本沒聽見鈴聲,還是打算裝死混過去。過了幾分鍾,門鈴又響了一次,阿洛伊斯扔下湯勺,去玄關打開了監控器。

屏幕上顯示一個西裝革履、腋下夾著公文包的男子正站在門口。

「您好。」阿洛伊斯說,「有什么事?」

男子正了正領結,字正腔圓地說:「您好,我叫亞歷克·斯圖爾特,是蘭開斯特娛樂公司的職員。請問約書亞·歐拉先生在家嗎?我想和他談談關於本公司收購土地改建游樂場的相關事宜……」

阿洛伊斯想起保安曾提過這事。真不明白他們看中這塊禿山頭哪里,竟想在這兒建游樂場。真的會有人來玩嗎?大老板們的心思可真令人費解啊。

他打開門。「歐拉先生還在休息,您可以進來稍等一會兒。」

男子禮貌地點了點頭:「那就打擾了。對了,這是鄙人的名片,請收下。」說著他打開公文包。

就在這一刻,常年訓練造就的警覺告訴阿洛伊斯:有什么不對勁!他覺得眼前場景似曾相識,仿佛在何處見過一般。

——怎么能忘掉呢!這不就和萊雅小姐遇害時一模一樣嗎!

當男子從包里掏出一只噴瓶,而不是名片時,阿洛伊斯猛地後退一步,打算甩上門——然而已經遲了,男子對著他的臉按下噴瓶,高濃度的麻醉氣體涌入阿洛伊斯的呼吸道,立刻發生效用,讓他昏倒在地。

男子將噴瓶放回包里,再次神經質地正了正領結,接著扛起阿洛伊斯的身體,還不忘關好大門。「這可太容易了。」他想,「簡直百試不爽。人們的警覺性為什么總是這么低呢?」

作者有話要說:還記得那個暗殺萊雅小姐的殺手嗎?

第九十八章

約書亞睡得昏昏沉沉,因為昨天運動量過大,以至他現在疲倦地連手指都懶得抬起來。他做了許多紛紛擾擾的夢,還似夢似醒地聽見了門鈴響。當他再一次稍微離開夢神的懷抱時,距離上一次睜開眼睛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他覺得飢腸轆轆,等著阿洛伊斯來喊他吃早餐,到那時候他就能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洗漱。也許阿洛伊斯願意把早餐端上樓來?有人做早餐給他吃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殺手抱著美好綺麗的幻想等待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但是他干瞪眼睛盯著天花板瞧了十分鍾都沒有聽見那聲音。做早餐又不是參加訓練,有必要耽誤這么長時間嗎?阿洛伊斯干什么去了?做飯做到一半睡著了嗎?

他本能地排除了阿洛伊斯遇到危險的可能性。雖然奧林帕斯的治安不是那么好,但這里是阿瓦隆,星球上數一數二的和平地區,道路上有保安日夜值班,除非阿洛伊斯自己想不開,否則誰能加害他呢?

當約書亞慢條斯理下了樓,看見廚房里依舊開著的爐子和快燒干的湯鍋時,他發覺自己大錯特錯了。偌大的屋子里空空盪盪,除了他之外什么人也沒有。阿洛伊斯不在這里。他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仿佛根本就沒存在過一樣,除了爐子上的湯鍋之外沒什么跡象表明他曾經到過這里。

殺手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噩夢。在這個可怕的夢境里阿洛伊斯消失了,把他一個人孤獨地丟在了這里。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希求從夢中醒來,但疼痛沒能讓他遠離噩夢,只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他所看見的全他媽是真的。

約書亞回卧室拿來了他的槍,填滿能量匣,打開保險。他環顧四周,家里依舊干凈整潔,沒有強行入侵的痕跡,但是門上的鉸鏈被放下來了,他清楚記得昨天進門時鉸鏈還是栓上的。客廳和廚房的窗戶都從內部鎖上,鎖頭完好無損,報警器也依舊恪盡職守地運作著,沒有被破壞的跡象。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兩種了:阿洛伊斯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再也沒有回來,或者他為某位訪客打開了門(也許還把他請進來聊了會兒天),而那位訪客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和藹忠厚,他綁架了他。

約書亞更偏向後者,因為他在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了門鈴聲,但他並未理睬,因為那時候他都有些分不清那是真實的鈴聲還是在夢里聽見的。他潛意識里甚至還想著:反正阿洛伊斯會去應門,是真的又怎么樣?

殺手咒罵起自己的疏忽大意來。和平的日子才過了多久,他就變得如此缺乏警覺性,竟然在自己家里把阿洛伊斯弄丟了!他把他弄丟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往自己腦袋上開兩槍,以懲罰自己的懈怠!

突然,門鈴大作。約書亞握著槍走到門前,掛上鉸鏈,隨時准備朝門外開槍,然後他打開了監控器。屏幕上出現了一張中年男子的臉,他外表一絲不苟,就像位衣冠楚楚的商業精英。

「您有什么事?」約書亞問。

「您好,在下名叫厄文·開普勒,前來拜訪雅克·圖靈先生。請問他在嗎?」

約書亞握槍的手抽搐了一下:「您找他有什么事?」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還得追溯到……」開普勒還沒開始講述事情的前因後果,就被推到了一邊,一名妝容精致的女子出現在鏡頭里。

「打擾了。」女子語速很快,「我叫瓊麗·卡文迪許,在新威尼斯經營賭場,我和雅克·圖靈先生的父親是舊識,所以特意來拜訪他。啊,不過他肯定不記得我,我認識他父親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約書亞緊皺雙眉。他聽過瓊麗·卡文迪許這個名字,也見過她本人,而屏幕上的女人……他不敢確定,但那女人的確和記憶中的瓊麗·卡文迪許是一樣的。他不排除有人假冒的可能性,但是冒充一介賭場老板能有什么好處呢?

「鮑西婭賭場的瓊麗·卡文迪許?」

「正是本人!」女子聽見自己的賭場似乎很高興。

鮑西婭賭場的老板和阿洛伊斯的父親是舊識?約書亞從來沒聽他提起過。在新威尼斯的時候阿洛伊斯可半個字也沒提到他有這樣一位長輩。是他故意隱瞞嗎?還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事呢?畢竟瓊麗也說了,她認識阿洛伊斯父親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為什么她會來到奧林帕斯?她和阿洛伊斯突然失蹤有關嗎?

約書亞將槍換到另一只手,用空出的手取下鉸鏈,打開門。

瓊麗·卡文迪許上了年紀,但或許是因為沒有婚配的緣故,仍保留著一些很少女氣的習慣。看見開門的是個銀發年輕人,她一只手按住胸口,露出了些許失望的神色,但轉而又用更加期待的口氣問:「他在哪兒呢?」

「他不在這里。」約書亞將拿槍的手背在身後,以免嚇到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不在?」瓊麗扭頭看她同伴,像在質問對方辦事不利一樣。

「是這里沒錯啊。」開普勒小聲說。

瓊麗轉向約書亞:「那他什么時候回來?我們可以等他回來嗎?」

「他失蹤了。」殺手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冷靜,「就在剛才。」

飛車駛進阿瓦隆山的時候,被保安攔了下來。

「來賓需要檢查證件和登記。」保安十分盡責。

負責開車的艾波琳面無表情地掏出證件:「我們是蘭開斯特公司特派的調查員,前來勘察這片地區的地形,進行規劃。」她掃了一眼後座的博士,「這位是弗蘭克·雪萊博士。」

保安景仰地看了博士一眼:「貴公司還真是忙碌,最近總派員工來游說住戶搬遷,都換了好幾撥人了。就在不久前還有一個過來呢。」

「口才好的人總是不嫌少。」那位年輕的博士笑著說。

登記過後,艾波琳駕車登上阿瓦隆山。博士從車窗探出腦袋,俯瞰下面赤紅色的土地,不時發出驚嘆聲。

「請小心,博士,行車時不要把頭伸出窗外,會發生意外的。」

「哦,能有什么意外呢,親愛的艾波琳。」博士絲毫沒聽她的建議,「這里可真是個好地方,阿瓦隆,那是英雄和神居住的國度啊。」

「您喜歡這里?」

「當然,喜歡極了。」

艾波琳在心里發出嗤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您如果想買下這塊地建造研究室,直接用軍方名義勒令住戶搬遷就可以了,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搞什么娛樂公司建游樂場呢?」

「軍方的研究室聽起來多可怕呀,」博士說,「難道我們要對每個人說『這里是軍事禁區,閑人免進』然後等大家挨個把好奇的腦袋湊過來嗎?不。游樂場比研究室掩人耳目,也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博士頓了頓,「而且對我來說,研究室就是游樂場,一點兒也沒錯啊!」

艾波琳慶幸自己穿了長袖衣服,否則博士肯定會問她為什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作者有話要說:博士是無辜的,大家不要黑他

第九十九章

「怎么會這樣?突然就不見了?」瓊麗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她在幾分鍾前還滿心歡喜地期盼和故人之子相認,現在卻如同有一盆冷水澆到她頭上,令她感到徹骨的寒冷。「那孩子怎么會……」

開普勒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冷靜,瓊麗。我們不能自亂陣腳。」他看向銀發的年輕人,「你有什么頭緒嗎?關於他可能發生了什么事……」

約書亞扶著額頭,冷汗浸濕了上衣,如果開普勒仔細觀察他的眼睛,會發現被稱作「深淵之火」的瞳眸里,金色的圓環變成了極細的一條線,好像一根綳緊的弦,隨時都會斷裂。

「毫無頭緒。」他說,「我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一點准備也沒有。」

「你們有什么仇家嗎?」瓊麗急切地問,「會不會有人前來尋仇?」

約書亞的嘴角抽了一下:「要說仇家……他能有一打不止,而我則更多。」他抬起眼睛看著面前這位儀容優雅的女人,「我們是被全銀河通緝的逃犯,尊敬的女士。」

「哦,天哪。」瓊麗幾乎要癱在開普勒懷里。約書亞以為她會說她簡直不敢相信舊友的兒子成了逃犯,然而瓊麗只是發出一聲嘆息般的呻吟:「上主啊,那孩子還挺出息的不是嗎,就算是當年的我們也僅僅在某幾個星球被通緝而已。」

開普勒摟住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輕輕拍擊。「別擔心,瓊麗,他會化險為夷的。說不定只是單純的謀財綁架,畢竟能住在阿瓦隆的人都非富即貴,也許他們只是想要錢呢?」

「你說的對……」瓊麗道,「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收到索要贖金的電話了。對,沒錯,那孩子一定沒事的。」她捂住臉,「哦,仁慈的上主啊,要是讓他父母知道了,他們該有多傷心……」

「他們不會知道的。」約書亞起身往樓上走去,「阿洛伊斯的父母已經死了。」

瓊麗受驚般地抬起頭:「什么?死了?」

「據他所說很多年前就死了。」

開普勒緊緊盯著銀發年輕人的後背:「你好像對他很了解?你們是什么關系?朋友?」

約書亞在樓梯上拐了個彎:「我們每晚都睡在同一張床上,您覺得我們是什么關系?」

瓊麗倒抽了一口冷氣,開普勒則依舊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對方:「你要去哪兒?」

「聯絡幾個朋友。」約書亞已經到了二樓,「他不會連幾個小嘍啰都敵不過。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綁架,那么現在阿洛伊斯應該已經回到家坐在客廳里同二位敘舊了。」

開普勒望著空盪的樓梯,摟緊懷里顫抖的瓊麗。

「他是個殺手。」精明的高利貸商對女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肯定聽說過他的名字。」

「約書亞·歐拉?」

「不。殺手,悼亡人。」

艾波琳開車帶著弗蘭克·雪萊博士在阿瓦隆山上兜了一圈。博士興奮地不停指手畫腳,嚷嚷著要把這里改建成研究室,那里改建成試驗場。艾波琳隨便應和了幾句。她的通訊終端突然嘀嘀響了起來,有了正當理由可以不聽博士滔滔不絕的感想,艾波琳高興極了。

「喂,您好。什么?……不,沒有……是的。好,我會轉告博士的。」

通訊很短,帶來一個不怎么好的消息。

「怎么了,親愛的艾波琳?」

「公司剛剛接到投訴,有一位業務員和阿瓦隆的某戶人家約定好時間談拆遷的事,但是我們的職員卻遲遲未到。」

博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難不成是大塞車?」他笑了起來,「記得保安先生說過我們勤勞的說客不久前剛剛從他面前經過,公司派了兩個不同的人嗎?」

「不,只有一個。」

「啊……」博士用手指纏著自己的頭發,望向窗外紅色的大地,「一位說客來到阿瓦隆,卻沒有按照預定去完成任務,這是為什么呢?」

「需要派人尋找他嗎?」

「不,這事不值得我們動手。」博士輕描淡寫,「報警吧,警察不就是用來保護人民的嗎?現在該輪到他們大顯神威了。」

阿洛伊斯睜開眼睛。麻醉氣體的效果正從他身上退去,除了仍感到眩暈和微微的神志不清外,他基本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但控制並不代表自由。他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陰暗潮濕的房屋里,四周沒有窗戶,只有一道銹跡斑斑的鐵門。他被綁在一把沉重的椅子上,雙手被栓在椅背後,繩子從腋下一直繞到脖子上。他認出這是帝國軍慣用的捆綁方式,因為俘虜永遠無法自己解開繩子,在解開前他們就會先把自己勒死。

他模糊記得自己給一個業務員開了門,然後發生了什么事呢?他被綁架了?為什么要綁架他?他又不是王子的情人,能從他身上得到什么好處呢?

約書亞現在怎么樣了?他會不會也被……他會有危險嗎?不不,他可是悼亡人啊,誰有膽子對他下手呢!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噪聲,一名穿著黑色長風衣的男子走進了屋中。阿洛伊斯驚訝地打量他,因為他的臉一半是正常的皮肉和五官,另一半則覆蓋著銀灰色的金屬,一枚閃著紅光的假眼在金屬眼窩里轉動著。他朝阿洛伊斯緩步走來,從他左右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可以推斷出他的腿里有一只也是金屬義肢。

阿洛伊斯盯著這奇怪的男子,試圖從他僅剩的半邊臉上找出熟悉的面影,卻失敗了。他不認識這家伙。

「我猜你大概在推斷我的身份。」男子說話聲也像金屬摩擦的聲音,簡直不堪入耳,「不用猜了,你不認識我,也從沒見過,更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說著,他露出微笑,整張臉都扭曲了。「不過我倒是久聞你的大名,阿洛伊斯·拉格朗日。也許我應該叫你學長?」他繞到阿洛伊斯背後,饒有興趣地觀察著被束縛住的青年,「還是前輩?」

「你是帝國的軍人?」既然稱他為學長,那么肯定是在軍校的後輩了。

「曾經是。」男子又繞到他面前,「自從我在戰爭中受了傷……」他舉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半邊金屬臉,阿洛伊斯看見他的右手也是義肢,「我就『被迫』退役了。」

「太遺憾了。」阿洛伊斯冷冷道。

男子又扭曲地笑了:「不用遺憾。我曾是一名飛行員,因為戰機被擊墜,半邊身體都燒成灰了,幸好科技足夠發達,不但讓我活了下來,還能繼續發揮余熱。」他突然前進一步,用金屬義肢捏住阿洛伊斯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知道把我害成這樣的是誰嗎?」

——該不會是我吧?阿洛伊斯心想。

然而男子說出的名字卻遠超出他的想象。

「是胡安娜·拜格雷爾。」男子那只正常的眼睛瞪大,義眼則不住的顫抖,「雖然我遭受了無比的痛苦,但是也獲得了無上的快樂——因為我親眼看著胡安娜·拜格雷爾死在我面前!被母艦的炮火擊中,連灰都沒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半是尖叫半是大笑起來。

「混賬!」阿洛伊斯怒吼道。他想起來了,與胡安娜最後一次並肩戰斗時,一直有架戰機同他們糾纏不休,最後胡安娜攔下了它,讓阿洛伊斯成功逃脫。面前的男子就是那架戰機的機師!「你這個……混賬!」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因為男子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讓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怎么?想為你的上司報仇雪恨?」男子獰笑,「別著急,我馬上就送你下去和她相會。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阿洛伊斯快窒息了,男子稍稍松開手,讓他得以順暢呼吸和說話。

「告訴我,親愛的學長,你們從公爵大人手里調包的晶片現在在哪兒呢?」

聽見公爵的名字,阿洛伊斯竟然絲毫不覺得驚訝。公爵發現晶片被調包了,所以派人跟蹤他們,一直跟到奧林帕斯才下手。他早該知道的,那個殺害萊雅小姐的殺手不也是公爵的爪牙嗎?公爵只不過故技重施,而他則再次上當了——可惡!

「我不知道。」阿洛伊斯沙啞地回答,「我想你應該親自去問胡安娜。」

接著他腹部挨了重重一拳。被金屬義肢打到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阿洛伊斯差點就吐出來了。

「少耍貧嘴。」男子道,「晶片在哪兒?」

——早就被雷歐銷毀了。阿洛伊斯想。世界上已經沒有那玩意兒了,就算有,也只有雷歐才知道。

「我不知道。」他說,「我只是個普通機師,船長不可能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是嗎?」男子俯在他耳邊低語,「你很普通?普通到瘋母狗幫你越獄?普通到連達雷斯·貝葉斯都想抓你作俘虜?普通到能陪著瘋母狗一起去覲見公爵大人?少來了,阿洛伊斯·拉格朗日。我勸你乖乖聽話,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我,否則……」他按住阿洛伊斯肩膀,金屬手指深深陷進皮膚里,「我就把我所遭遇的一切,在你身上重演一遍。」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肩膀上的壓力消失了。

男子走向門外,招呼著什么人:「看來他打定主意頑抗到底了。也許他的同伴知道什么,不如送點兒禮物給那家伙,讓他好好想想該怎么答復我們。」

幾名和男子同樣裝束的人走進房間。「送什么禮物,法拉第先生?」其中一人問道。

「就從手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還記得萊斯利·法拉第嗎?就是和胡安娜對戰的那一個……

第一百章

約書亞已經很久沒有動用過個人電腦了。在飛船上雷歐會幫他們解決一切,所有的問題只要朝天花板上問一句,人工智能就會在他的海量數據庫中為你搜索出答案。如果需要游戲或者娛樂,大可以使用通訊終端。除了那些必須在電腦前工作的人之外,約書亞相信大多數海盜和他一樣,連鍵盤的位置都記不太清了。

現在約書亞必須自力更生了。雷歐派不上太大用場,他的電腦容量還沒大到能讓一個高端人工智能自如運行。約書亞關上書房的門,在工作台前坐下,面前彈出影像鍵盤,他在上面輕輕一劃,四周制作成圓形的牆壁立刻為他投影出全息畫面。他從口袋里摸出雷歐的晶片,將它插`進了電腦的插槽中。

一陣低沉的蜂鳴聲,然後雷歐的全息影像出現在他正前方。

「你總算肯讓我出來放風了。」人工智能嚷嚷道,「監獄的待遇也比這兒好,這里小得簡直像個骨灰盒!」

「我需要你的幫助,雷歐。」約書亞說。

「你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性生活不順利嗎?」

「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再也不可能有性生活了。」

「哦,聽起來可真嚴重。」雷歐挑起眉,「在我被困在骨灰盒里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

約書亞挑了挑下巴:「阿洛伊斯失蹤了,我想他是被綁架的。」

「你確定他不是因為嫌棄你而離家出走嗎?」

約書亞猛地一捶桌子,發出一聲巨響,整個房間中的投影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震動了一下。「我現在沒空跟你開玩笑!」殺手怒吼道。

雷歐一噎,把原本已經到了唇邊的揶揄又吞了回去。殺手和他的兄長一樣,都是很會忍耐的人,然而他們的忍耐也有極限,一旦超過這個限度,他們的怒火會比其他人更熾烈。剛才雷歐差點就不慎觸到約書亞的底線了。他絲毫不懷疑,如果他說的更過分一些,殺手會直接拔出晶片然後把它狠狠踩碎。

「好吧好吧,我不該多嘴。」人工智能妥協道,「有什么我能效勞的嗎?」

「綁架犯不可能突然冒出來。去搜索阿瓦隆和附近地區的監視錄像,找出可疑的人。」

「這工作量太大了!」雷歐叫道,「你以為你的破電腦能支持這樣的運算量嗎?」

他還想繼續抗議,但是約書亞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令他果斷放棄了這種不明智的做法。「好吧,好吧,我有一整個星球的網絡能動用呢……」

「還有宇宙港出入境記錄。」殺手道,「找出所有可疑的人,還有他們的行蹤。」

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約書亞條件反射地拔出槍對准門口,卻發現走進來的是開普勒。高利貸商張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我們也可以幫忙。」他說,「我有位朋友在宇宙港工作,可以幫忙檢查出入境記錄。正是靠他我們才能找到這里的。」他露出無害的微笑。

約書亞沒有移開槍口。「你在門外偷聽我說話。」

「不是『偷聽』。」開普勒糾正,「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而已,我的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們都是的。」開普勒用長輩特有的耐心溫和地化解約書亞的不快,「我和瓊麗像你一樣著急,也想盡可能快的救出那孩子。別把什么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你需要幫助。」

約書亞不情不願地放下槍:「我一個人能行。」

「是嗎?願意拿阿洛伊斯的安全做賭注嗎?」

殺手咬著嘴唇不回答。他可以很強硬地拒絕他人的要求,但是在這種長輩式如沐春風的勸解中他強硬不起來,雖然心里很抗拒這種說法,但理智告訴他對方說的是對的。約書亞也不得不承認在開普勒面前他的年齡和閱歷都略輸一籌。

「……他會被綁架都是我的錯。」約書亞還是不放棄他的執著,「不應該讓別人為我的錯誤埋單。」

「不止是你的錯。」開普勒柔聲道,「要說錯誤,那我和瓊麗還有其他伙伴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鑄成大錯了。」他掃視書房,目光最後停留在雷歐身上,「我們應該阻止他父親去執行那個危險又愚蠢的任務,卻沒能做到。這難道不是個巨大的錯誤嗎?」

警長在紅色和藍色交替的光芒中跨過警戒線,腳底揚起一陣飛舞的紅色沙土。負責這次案件的警員向他敬了個禮。

「怎么樣?」

「發現了屍體。」警員說,「經過對比,差不多可以認定是那個蘭開斯特公司的業務員。」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屍體,鑒定人員正在一旁拍照,戴著口罩和手套的法醫則在粗略地檢查屍體。屍體面朝下趴在地上,位於一塊巨大的風蝕岩後方,如果不去特意尋找,很難發現。屍體身上的外衣都不見了,只穿著貼身的襯衫和內衣。不過這些都完好無損,看來殺害他的凶手並不是垂涎美色的強`奸犯。他的車和錢夾也不見了,警長覺得可能是謀財害命,不過要等具體驗屍報告和鑒定結果出來才好下定論。

奧林帕斯並不是什么治安一流的和平星球。這里充斥著黑社會、殺手、妓`女和各種潛逃的犯罪分子,惡性事件每天都在發生,以至於警察們都有些麻木了,一天不死一兩個人才是怪事。但這次的事件不一樣。殺人案發生在以治安和富庶聞名的阿瓦隆,死的還是將要收購這片山頭建游樂場的大公司職員,不論是附近住戶還是蘭開斯特公司都給警方施加了很大壓力,警長甚至親自到現場來視察。

「打擾您一下,警長。」一個年輕警員走到他身邊,「有人想穿過警戒線去山上。」

「什么人?記者嗎?」

周圍地區已經封鎖,出入都需要經過嚴格檢查。警長最討厭記者了,他們就像盯上腐屍的蒼蠅一樣,圍著事件不停打轉,制造各種聳人聽聞卻不切實際的傳言。

「不,是一個快遞員,要往山上送快遞。需要檢查一下他送的包裹嗎?」

「我們有這個權力嗎?」警長反問,「我可不想明天接到哪個富豪的投訴,說警方私拆市民的包裹信件,無視他們的隱私權。掃描一下,如果不是炸彈或者其他什么危險物品就放他過去吧。」

「是!」

數量巨大的信息顯示在約書亞周圍,然後被雷歐一個個過濾排除,只留下那些有用的。雷歐的工作速度不算快,就算借用了星球超光網,他的運算速度還是比不上在暗夜仕女號上的時候。

「說起來。」人工智能百忙之中突然發話,「我似乎認識那個叫開普勒的。」

「是嗎。」約書亞隨口應了一句,「有關系嗎?」

「沒什么關系。至少跟你沒什么關系。」雷歐發覺殺手絲毫不關注自己的交際圈,於是放棄了這個話題,「等有空再說給你聽吧。」

書房的門又被打開了。

「你就不能先敲門嗎?」約書亞惱火地沖開普勒說。

高利貸上在已經打開的門上敲了三下:「現在我能說話了嗎?」

「有什么事?」

開普勒對他帶著敵視的態度並沒有表現出不悅。「剛剛有一個快遞送到,瓊麗幫你簽收了。你要看看嗎?我想有可能是綁架犯送來的信什么的……」

他還沒說完,約書亞就風一般沖出門,下了樓梯。

客廳里,瓊麗將那個長條形包裹放在茶幾上,手里拿著一把裁紙刀,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拆開。

「讓我來吧。」約書亞快步走到她身邊,搶過裁紙刀,拆開包裹的外包裝。包裹被包得像個生日禮盒,最外面是鮮艷的彩紙,里面則是一個塑料的長方體盒子,不知道放了什么。

「小心,有可能是炸彈……」瓊麗擔心地說。

約書亞示意她退後,自己則放下裁紙刀,將盒子端正地擺在茶幾中央,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

瓊麗尖叫一聲,差點暈倒在地,幸虧開普勒及時沖到她身邊扶住她。

「天哪……」在黑道摸爬滾打已久、一向波瀾不驚的高利貸商在看見盒內事物的時候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盒子里放著一只血淋淋的斷臂,從手肘上方被截斷,斷口並不整齊,不像用利器切開的,倒像是用蠻力硬生生扯斷的,半截破損的骨頭還露在皮肉外。

約書亞臉色鐵青,如墜冰窟,渾身寒冷,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輕輕撫上那截斷臂,心里不停祈禱:慈悲仁愛的上主啊,這不可能,不是阿洛伊斯的手,不是他的,肯定無聊的惡作劇,這不可能是他的手……

指尖的觸感告訴他這的確是人類的手臂,不是人體模型,也不是仿真恐怖玩具,而是真正的從人體上被截下來的手臂。

殺手從參差不齊的斷口一直撫摸到手腕,掰開那已經有些僵硬的手指,一個白色紙團自手掌中滾落,但他沒有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染血的冰涼手掌上。他熟悉這只手,熟悉上面的每一條紋路,熟悉上面每一個因握槍和操縱控制儀而產生的老繭,他熟悉它們就像熟悉他的戀人一樣。

——這是阿洛伊斯的手。

約書亞捂住臉,喉嚨里發出混合著悲痛、憤怒和瘋狂的低吼,仿佛一只受傷的野獸在哀嚎。

第一百零一章

阿洛伊斯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論是醒是夢,刺骨的痛楚都如影隨形。他從不知道施加在一個人身上的疼痛可以劇烈到這種地步。他們用鐵鉗夾住他的左臂,另外的人則用相同的刑具撕扯手臂的關節。起初阿洛伊斯還想學電影里的那些孤膽英雄,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以示自己有多么堅強,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這無謂的抵抗。這不是人類可以忍受的痛苦。他在自己的慘叫聲中聽見了骨骼破碎、肌肉撕裂、血液噴濺的聲音。當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要讓他休克以屏蔽這種痛苦時,法拉第,就是那個半邊身體都變成機械的男人,給他注射了一種葯劑,這樣阿洛伊斯便無法用昏迷逃脫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他必須在清醒的時候經歷這種折磨。阿洛伊斯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把晶片的事說出來。即使他所想隱藏的只有這么一點事實,也有好幾次差點就輸給了嚴刑逼供。

他們把他的手臂硬生生撕扯了下來。阿洛伊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殘肢血流如注,而那條斷臂則被法拉第放進了一只盒子里,像禮物一樣包裝起來。

「法拉第先生,他流血太多了。」一個黑衣人說,「必須止血,否則他會死的。」

「你們想像醫院里給病人截肢那樣把他推進手術室嗎?」法拉第不屑,「用更簡單更快捷的方法。如果上主被燒壞你們的腦子。」

黑衣人咕噥了一聲,似乎在說「遵命」。他叫了另外一個人一起離開房間,回來時候抬著一架放滿火紅木炭的爐子,爐上整齊地放著一排燒紅的烙鐵。行刑人用鉗子夾住一塊烙鐵,如送葬的隊伍般緩緩走向阿洛伊斯。

這時阿洛伊斯已經無法想什么多余的東西了,大多數的意志都被用在對抗疼痛和保守秘密上,僅余的一點點思考空間讓他驀然想起曾在教科書上看見過的內容。在醫學尚不發達的古代,人們就用滾燙的油或者烙鐵為截肢的人止血,還能順便防止感染。

真是個絕妙方法。阿洛伊斯神志不清地想。

行刑人將烙鐵按在了他的傷口上。

「把這個,送到阿瓦隆去。」

法拉第將手里的長方體盒子扔給「推銷員」,後者一臉嫌惡地接了下來。「送去?」他問,「為什么?」

法拉第用毫無感情的義眼瞪著擅長偽裝的殺手——他在業界的綽號叫「推銷員」,因為他善於假扮成推銷員混入目標的家里,無聲無息地將之殺害——像在斥責他的無禮。「你只需要照做,不需要知道原因。」

這傲慢的語氣讓殺手十分不滿。「你有什么資格對我頤指氣使?」他抗議道,「公爵大人讓我『協助』你,而不是對你言聽計從。我們是工作上的伙伴,不是主從關系。」

法拉第沒被他嚇退。「去和公爵大人說啊。」他一揚下巴,「或者乖乖照我說的做。」

「能靠郵局把它寄去嗎?或者叫快遞?」推銷員說,「我可不想再去阿瓦隆了。這回能把那小子弄來全憑運氣,下一次可能就沒這么好運了。他的情人是殺手悼亡人,我可不想冒著生命危險招惹他。」

「去和公爵大人說。」法拉第冷酷地重復道,「或者乖乖照做。」

推銷員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一邊咒罵著一邊向更衣室走去。

施加在阿洛伊斯身上的酷刑還遠遠沒有結束。法拉第似乎喜歡上了用烙鐵為他「止血」的方法。他命人將青年僅剩的一只手銬在牆上,然後動用其他的刑具:帶倒刺的鞭子、薄如蟬翼的刀、尖細的鐵鉤和七寸釘。他把這些全部往阿洛伊斯身上招呼,當他皮開肉綻、流血不止的時候,法拉第就用燒紅的烙鐵將那些傷口重新粘合在一起。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小心仔細,好像自己是個老練的電焊工,正在進行一項精密焊接任務。

雖然注射了葯劑,但當疼痛到達極點的時候,阿洛伊斯還是會昏過去。這時候任憑他們怎么叫都叫不醒。法拉第不敢貿然用太多葯,因為這種葯的副作用就是導致心臟停跳。於是阿洛伊斯得以在短暫的昏迷中稍微逃避一下身體上的痛苦。

然而醒來後疼痛便會成倍地疊加。刑訊到了後來完全脫離了「拷問」的性質,變成了單純的虐待游戲。法拉第喜歡這樣的游戲,他似乎要把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都讓阿洛伊斯嘗一遍。如果不是必須留一條命,法拉第大概會欣然將阿洛伊斯的四肢慢慢拆下來,帶著觀賞的表情看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要是能死就太好了。阿洛伊斯心想。現在他除了管住自己的嘴,保守住晶片的秘密外,就是不停地向上主祈求死亡,祈求早日結束這無窮無盡的折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在過去的日子里他從沒有這么渴望過死亡,就算是在赫卡提暗無天日的歲月中他也從未想過死。自從遇到了約書亞,他就更加不會這么想了。他才剛剛得到愛情,他要好好活著,他要和約書亞永遠在一起。

只要他開口說出晶片所在,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就會立刻停止。但是他做不到。他一生做過許多事,其中不乏違背法律或者道義的,但是唯獨這件事他做不到。這等於是背叛同伴,背叛了活著的和死去的人們。

對不起,約書亞。阿洛伊斯在心里悄悄說。我想放棄了,我可能撐不下去了。對不起。

「冷靜,孩子!」瓊麗用按住約書亞的後頸,膝蓋抵住他的背部,將他牢牢按在沙發上。殺手不停掙扎,卻發現這中年女子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他一邊吼叫一邊試圖脫離女子的掌控,卻失敗了。

「放開我!」

「冷靜!」瓊麗說,「你失去理智了,冷靜下來!」

「你沒看見嗎?」約書亞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弄斷了他的手!」

「我看見了。我們都看見了。」瓊麗厲聲道,「但是你能把他的手接回去嗎?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如果連你都不能冷靜下來,誰去救他!你不是他的情人嗎?他的情人就這么沖動、這么無能嗎?」

約書亞停止了掙扎。他側身被瓊麗壓在沙發上,凌亂的銀發遮住了臉孔。瓊麗開始以為他在哭,後來卻發現殺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沒有焦點,卻顯得冷酷無比。瓊麗收回手,摸了把臉,發現在哭的原來是自己。

「哦,天哪。」她趕緊低下頭,不讓兩位男士看見自己失態的樣子。「上主啊,怎么會這樣……阿洛伊斯那可憐的孩子,為什么要遭這么多罪……」

開普勒站在茶幾前,俯身打量盒子里的斷臂,接著敏銳地發現了掉在一旁的紙團。「瞧,這是什么?」他打開紙團,讀出上面寫的字,「致殺手悼亡人:行星時明天上午8點前將被你們調包的晶片送到如下地址,否則將會收到另一份禮物。」紙條下面寫了一行地址,是新蘇黎世銀行的某個加密保險箱。

「果然是綁架犯,他們提出要求了。」開普勒低頭凝視趴在沙發上的約書亞,「你知道他們要的晶片是什么東西嗎?」

約書亞沉默了片刻,回答:「是的。」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那個東西交給他們吧。那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嗎?」

殺手突然起身,瓊麗連忙讓到一邊。她看見殺手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非常重要。」約書亞又向樓上走去,「但是我們早已把它銷毀了。」

「那……那可怎么辦啊……」瓊麗覺得很絕望。

「明天早上8點之前,救出阿洛伊斯。」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今天在xq看到一個世界職業殺手榜,第四名差點讓我笑死當場

第四名:joshua(美國),三十七歲,性別,(男)身高為一米八六,體重為78公斤,擅長散打、自由搏擊、最擅長的是研究開發化學武器和新概念武器,這些武器的誕生讓他在國際科研發展中久負盛名,讓他的研究新發明一面世就會被搶購一空,而他的先進武器更是各個國家間暗中爭搶的對象,只是他所帶領的組織研究的武器都會找活人試驗,他那殘忍的手段更是讓人望而生畏,而他也有一只專門為其效命的研究小組,成員個個都是武器研究的佼佼者,這些發明和威望讓他成為世上執行任務單次最昂貴的殺手……

哇哈哈哈哈,名字叫joshua有木有!!!是個研究新型武器的科學家有木有!!!單次任務最昂貴的殺手有木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約書亞站在書房中央,瓊麗和開普勒站在他身邊。全息投影將他周圍布置得如同一間會議室。他已經很久沒有啟動「會議」模式了,上次使用還是某位大有來頭的主顧讓他和多位同行合作去執行某項任務,他不得不全天候待在書房里聽候調遣,或者對他人發號施令。「會議」意味著他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案子,僅憑自己的力量完成不了,必須召集那些最優秀的同行前來協助。

「費爾蒙。」約書亞喊出一個名字。在他右前方出現一個男人的立體投影。

「我來了。」男人說。

「馬貝里克。」

「到!」

「羅德。」

「願意聽候差遣。」

「加布里。」

「你也有來求我的這一天啊!」

「哈蘭。」

「我的榮幸。」

約書亞每說出一個名字,便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近旁。他一共召集了五個人,四男一女,都是奧林帕斯黑道上叱吒風雲的人物,每一人的名號說出來都能讓星球的地面震一震。而現在,他們出現在同一個房間里,為同一件事出謀劃策,貢獻力量。

「好久不見,悼亡人。」說話的是哈蘭,一名留著長卷發的美女,「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出現在奧林帕斯了。」

「你不是轉行去當海盜了嗎?」情報商加布里說,「怎么又回來了?海盜的待遇不好?」

「讓我猜猜,肯定是有一項棘手的任務吧。」星球上最富盛名的殺手中介人馬貝里克道,「你一個人搞不定嗎?我倒是很有興趣。」

約書亞挑起嘴角,接受了朋友們的揶揄。是的,朋友,他使用了這個詞。這些人完全可以拒絕他的請求,但他們還是來了,在各自的電腦前開一場虛擬會議,只為了來幫助他。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友誼」了。約書亞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無親無故的人,然而在危難面前他才發現原來他也是有朋友的。

「你旁邊的兩個人是誰?」奧林帕斯最大一支黑手黨的「教父」費爾蒙問,「莫非是我眼花了?怎么這么像新威尼斯的厄文·開普勒和瓊麗·卡文迪許?」

「您沒看錯。」瓊麗微笑,「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您,費爾蒙先生。」

「我也很驚訝。恕我不能吻您的手,女士。如果可以的話,等這次事件結束,能請您來喝杯茶嗎?」

開普勒干咳一聲,瓊麗白了他一眼。「我很榮幸,先生。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費爾蒙極有風度地點了點頭,轉向約書亞:「說吧,悼亡人。是什么大事能讓我們這群人齊聚一堂?」

約書亞將雙手背在身後,面對「教父」他本能地想讓自己看起來正氣凜然一點。「嚴格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說,「但仔細追究的話又是一件天大的事。」

「別賣關子,長話短說。」

約書亞知道自己已經吸引了「教父」的好奇心。於是他把阿洛伊斯被綁架的前因後果簡要敘述了一遍,隱瞞了有關雅夏的事實,只說公爵需要一塊能顛覆銀河格局的重要晶片。

「我不能讓公爵得到晶片,也不能失去阿洛伊斯。」

「我很懷疑那塊晶片有沒有你說的那么重要。」哈蘭撩了一下她的卷發,「值得我們這么多人勞心勞力嗎?」

約書亞說:「胡安娜·拜格雷爾親自護送它去見公爵。如果那玩意兒確實不怎么重要,那她現在就不會死了。」

「上主保佑她。」費爾蒙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其他人也跟著照做。

「奧林帕斯是我們的地盤,不論是公爵還是其他什么人,都不允許染指此地。」教父道,「悼亡人,需要我們怎么幫助你?」

約書亞看了一眼這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黑幫魁首:「首先向您借一些人手。敵人——公爵的部下可能人數眾多,擁有先進武器,我需要您的支援。」

「這次算賣你個人情。」教父喜歡賣人情給別人,他總有一天會收回它們的。「多米尼克和他的分隊會協助你的。」

「萬分感激。」約書亞轉向哈蘭,「哈蘭小姐,這次行動事關重大,我不希望有警方或者任何官方人員參與進來。」

哈蘭在黑白兩道上人脈頗廣,是位人人傾慕的交際花。「啊哈,我試試說服安德魯好了。」

「最好能把這次事件定性為簡單的黑幫火並。」

哈蘭用手指點著自己的嘴唇:「希望你的情人是個帥哥,如果長得太難看我可不幫你。」

「只要你別對他出手就行了。」

接下來約書亞看向情報商加布里:「您一定知道所有真相。」

「噢,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主。您太瞧得起我了。」情報商說,「您也知道,干我們這一行有規矩的。」

「我不會讓您為難。我只要知道一件事。殺手『推銷員』現在在奧林帕斯對嗎?」

加布里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您都知道了,何必再問我?」

「能從我家里無聲無息綁走一個人,除了『推銷員』之外我想不出誰還能有這種手段。請告訴我他的具體行蹤,他是一切的突破口。」

加布里思忖了一會兒。

「好吧。不過我開價很貴,等回頭把賬單發到您郵箱里。」

「我想我還是能付得起的。」約書亞又轉向殺手中介人,「馬貝里克先生……」

「噢,停一停。」中介人舉手,「我的規矩比加布里更嚴,我可不會把手下殺手的行蹤透露給你,就算我們曾經合作愉快也不行。」

「我不會提出這么無禮的要求。」約書亞緊盯著他。即使隔著半個星球的距離,中介人心底還是泛起一陣惡寒。他籠絡了眾多殺手,唯獨悼亡人不在他的控制之下。據說這銀發的殺手曾經殺死過他一個同行,從遙遠的邊境行星來到奧林帕斯。馬貝里克相信如果有一天他觸怒了悼亡人,也會一樣死在對方無情的槍口下。

「你想怎么樣?」馬貝里克艱難地吞咽一口口水。

「如果您再接到類似的委托,請您拒絕。順便轉告您的朋友們,也不要接這類工作。」

「你當我是傻子嗎?有錢不拿?」

「我會付雙倍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