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半夏抓狂,過來一把揪住他領子:「好吧聖母,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讀不出她腦子里面的東西,那我可就要不客氣,迫她啦!「
遲雪劃破自己手掌,用鮮血在掌心畫了一個詭異的符號,緊接著就把掌心貼上了素雲面門。
咒語開始催動,一切都似模似樣,除了他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神。
「怎么樣?成功了沒?」半夏開始不耐煩。
「沒……」遲雪皺眉:「她抗拒我,不許我進去。」
「那好,聖母你已經盡力,我們換別的招。」
「我再試試!」
「夠了!時間緊迫。」
「讓我再試試……」
「夠了!幽篁帥哥,麻煩你拉開他。」
「銅錢……紅銹,那是沾了赤練鮮血的泥土。」最後關頭遲雪突然大聲:「集結了赤練的怨氣,與d府怨氣相通,是聯系里外的通路!!」
「通過它,赤練可以出來。反之,我們通過它,也可以回去,回到那個d府。」
最終他道,圓睜了雙眼,看著自己的右手發怔,無法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
「我這里有在侯府撿到的銅錢。」半夏連忙掏東西:「可是上面沒有紅銹啊,難道是因為用過,所以便消失了?」
「她剛才在找,就說明還有散出來的銅錢沒被用過。」
「既然是要給年輕貌美的女人撿到,這銅錢能撒的地方肯定不多,無非就是胭脂鋪估衣鋪首飾店。」
半夏分析到這里,素雲的臉子已經開始變s。
等他們一行人真的在胭脂鋪門口找到一枚紅銹銅錢,素雲的臉s便更難看了。
「好了。道具已經找到,現在就只差進去d府的方法了。」半夏雀躍。
「我來!」這棒槌遲雪比她更加雀躍,又開始在自己掌心畫符。
「不必了。」素雲這時終於服輸,神s里面滲出一種決絕:「我教你們法子,唯一的條件,就是我要和你們同去。」
只是一瞬,那紅銹便化作一陣紅煙,裹著半夏一行,頃刻間就到了目的地。
死黑一片沉寂一片的地方,唯一還在游走的就是那股濃膩至極的血腥氣。
「他在後d!」幽篁幾乎立刻便有感應:「宣夜他就在里面,還沒死!你們誰帶了火石?」
「沒……」半夏和遲雪幾乎同時。
「靠!」幽篁同志看來也學會了半夏的口頭禪。
「等等……」半夏這時突然想起什么,伸出只手,在懷里亂掏。
東西很快摸出來了,她的巧克力手機,從偉大的二十一世紀帶來的偉大產品。
按下power鍵,手機開機,發出一陣紅光,雨澆不熄風吹不滅。
半夏洋洋自得,高舉手機,示意大家跟她走。
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了。
手機先是沉默,緊接著居然高唱,甜膩地報了一句「愛巧克力唷」!
在大宋朝的某個d府,半夏居然收到了一條短消息。
半夏定了定神,將那條新短消息打開,安慰自己這肯定是機器故障。
——他和我都在後d,但你們不能進來。
短消息上如是說,半夏驚恐,手一個發顫,手機立刻噗通墜地。
——他和我都在後d,但你們不能進來。
手機落地後半夏回味這句,立刻便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撲上去將她那只巧克力撿起來。
「你是宣夜?你和赤練在後d?」
她在手機上面打字,打完卻開始怔忡,完全不知道應該發給誰去。
更神奇的事情這時候發生了。
——不是,我只是剛巧也被困在d里,我叫琥珀。
手機居然開始自動打字,和她有問有答,功能堪比騰訊qq。
半夏眨著眼睛,完全痴住傻住愣住。
手機上面的自動打字仍在繼續。
——這個叫赤練的蛇妖瀉出靈力,我和他都被困住,都受了傷,你們進來也必死。
——他說他很寂寥,要帶著我們同歸於盡。
——救救我。
這么三行,之後手機就完全寂靜了,再沒有現出一個字。
遲雪這時候湊了過來,很好奇看她,終於憋不住問了句:「姐姐你在看什么?」
「這……這個,d里有個叫琥珀的……不知什么東西告訴我,我們不能進去。」半夏結結巴巴,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他怎么告訴你的?我怎么沒聽見?」
「我也不知道!」半夏抓狂:「他只是說,赤練要和宣夜同歸於盡,他和宣夜都受了傷,說我們進去也必死。」
「同歸於盡,為什么?!」一直安靜的素雲這時發聲,雙眼灼灼,又開始現出那種痴迷神s。
半夏掏出手機,念那條短信給她:「他說他很寂寥,要帶著……」念著念著卻是頓住,轉頭瞧向素雲,像打量一樣獵物。
「他為什么會寂寥?照你說,你不是一直在這里陪他?還不停給他找新妞?」隔了一會她問,似乎有所頓悟:「難道說他待你是真心的,因為你終究離他而去,所以決定去死?」
素雲不說話,臉s仍是痴迷,但眼里慢慢滲出淚來。
看來是猜中了,這果然是一出痴男怨女八點檔狗血劇。
半夏冷笑了聲,立刻使眼s叫幽篁將素雲高高舉起,自己則是放大聲線:「喂!我說里面那位赤練兄,你的女人現在在我們手里!!」
沒有反應,dx深處幽靜無聲,只有那股咸腥氣味在暗暗涌動。
「你的女人回來了,是自願回來的,她說她發覺愛的人其實是你!」
換招。
這一次反應是有了,有一聲低低的長笑從d底傳來,怨毒而譏誚,但很快便消寂無聲。
半夏抓狂,實在沒招便捧住了頭,朝幽篁正s:「要不我們闖進去,死便死活便活,管不了那么多。」
幽篁點頭,顯然早就想這么g了。
「等等!」那一向棒槌的遲雪這時卻突然有了主意,咬破自己食指,在掌心飛快地畫符:「我來看看他在想什么,他到底要什么。」
「你瘋了!」
「我沒瘋。」遲雪道,站前一步,將掌心對牢後d,突然大聲:「赤練!告訴你在想什么!師傅說過,這世上沒有人會不想傾訴,會真的願意抱著秘密去死!!」
「他說他有個執念……和素雲一樣,也有一個可笑的執念……」
過了一會遲雪終於說話,喜形於s:「他沒有抗拒我,我能讀到他,師傅說的話果然一向沒錯!」
「少說沒用的,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半夏瞪圓眼。
「他說他要的東西只是一個幻影,生前死後,生生世世,都是一個幻影……」
「啊?」
「他說他最早是一條蛇,住在一家茶肆後的竹林,成精前好多年,都在聽茶肆里面的說書。」
「啊?」
「這是一個故事……」讀了有一會之後遲雪低頭:「他的故事,前因後果,聽起來並不輕松。」
是啊。
這是個故事,一條赤練蛇的故事,前因後果,何止並不輕松。
最早,當赤練還是一條蛇,住在竹林,隔壁的茶肆就天天說書,赤練修煉地無聊,便天天游了去聽。
故事有很多種,三國演義隋唐五俠,可這些赤練並不愛聽。
他喜歡聽那些愛情故事,孟姜女千里尋夫哭倒長城,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原來這便是人間,人分yy,yy調和,能夠憑一心j付就相守白頭。
那個時候他就有了志向,一個聽來簡直好笑的志向。
做一個人,不管長短,要過一段有情有義的人生。
於是便有了這天,他修煉成人,一個俊雅風流周到體貼的男人。
一個這樣的男人,自然不難找到他的女人。
第二年,他就遇到他的心上人,名字叫做蘇拂,長著一張娟秀的小臉,笑起來右邊會有一只酒窩。
這個女人家道殷實,並不介意他貧寒,願意招他進門,而且很快便選了個吉r促他們成婚。
一切到此為止都無比美好,他也立定心意,要一輩子愛她憐她,替她打洗腳水暖被窩,就像故事里說的那樣。
「我會待你好,一定!」
新婚之夜,他抱著她,說著這種陳腔濫調,但卻是真心實意,以為人生圓滿最不過如此。
於是雲雨j歡,兩人都很羞澀,他替她一件件脫下衣服,雙手一直在顫抖。
前戲……切進……一切一切都很順利,他們初嘗禁果,都無比害怕又無比欣喜。
在人生里的第一次,蘇拂就達到了□,本來一直是羞澀地閉著眼,到最後也忍不住竊喜,將眼輕輕打開。
「我會待你好,一生一世。」
當時的赤練仍在重復這句。
可是蘇拂卻睜大了眼,神情驚恐,發出了一聲無比凄厲的尖叫。
赤練的確是她上方,可是他的頭,卻從下面穿越了她的頸項,又盤旋上來,在她耳邊呢喃說著情話。
他是一條蛇!
一條腥濕的可怕的邪惡的蛇!
蘇拂再次驚叫,心膽俱裂,自這一刻便再也沒有醒來。
是夜,赤練方寸大亂,拖著半身蛇尾,將蘇拂抱在懷里,不哭不笑不動,一直抱了三天三夜。
蘇家人踏遍全城,在第三天時終於找到一個道士前來收他。
他痴痴迷迷,加上本來也不是道士對手,很快便被打出了原形。
蘇家人恨他入骨,自是不肯放他,於是請道士把他弄進這個d府,一根長釘釘住,開始剝皮。
剝皮後剔骨,剔骨後焚r,他的血一直流淌,將整個後d幾乎染紅。
可是那個道士仍不放心,似乎能看見他的怨魂游盪,當時指著他,道:「我還需要一樣東西,能鎮住他的魂魄,讓他鬼魂不能出來作惡。」
這樣東西便是鎮魂釘。
要的是一樣他生前最懼怕或者最喜愛的事物,刻上經文,然後釘上他的魂眼。
「小姐的胸骨,我要一根小姐的胸骨。」那道士最終道:「他能抱著小姐屍身三天,說明小姐便是他的心愛之物。」
蘇家人妥協,為了r後永久安寧,真的取來蘇拂一根胸骨,j給道士刻上經文。
於是那枚鎮魂釘就這樣被打上了他的七寸。
她的白骨,上面刻著詛咒,釘著他的魂魄,最終在這樣一個淌滿鮮血的地方,生生世世相守。
「他的執念,只不過要一個人真心相待,過一段有情有義的人生。」
最終遲雪嘆氣,將這句說了出來,久久不能言語。
半夏低頭,亦有些唏噓,半天才喃喃:「你喜歡的第二個女人就是素雲對么?我方才在街上見她,她在找紅銹銅錢回來,她已經後悔,發覺自己愛的人是你!」
語聲空d,連她自己都聽著心虛。
果不其然,d府深處飄出一陣絕望的低笑。
「愛我?」那聲音尖銳:「你可知道我們如何相遇?這些許年我是如何待她,她又如何待我?愛我?她會愛我?可真真是笑話……」
聲音越到最後越是凄惶,明明是笑,聽著卻像在哭。
一旁素雲掩面,跌跌撞撞坐了下來。
如何相遇,這么多年,他是如何對她,她又是如何回報,原先模糊的一切開始歷歷清晰,悉數涌上心頭。
不知是多少年前,赤練對蘇拂的執念稍減,終於可以在子夜y時短暫離開d府。
他是不折不扣一個孤魂,不知該往哪里去,不覺中就又游盪到了蘇家。
已經太多年過去,蘇府早已不在,那個院子的主人變成了許杭生。
開始的時候,他總能看見素雲蹲在院門,雙手抱膝,蠢里蠢氣地等許杭生回轉。
再後來,他就看見她到處游走,急得一頭一臉是汗,磨破嘴皮跟人借錢。
她有一張小小臉孔,不堪一握,和蘇拂一樣,容易出汗。
「借我五百兩,我要救命。」一頭撞上他那刻她說:「你要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那我要你陪我,也可以?」
「可……以!」
「不論我是什么,你都可以陪我?」那時的赤練戰戰兢兢,想起自己前世就錯在不夠坦誠。
同樣戰戰兢兢的,他給她看了自己的一半真身,一條濕長的蛇尾。
沒有女人不怕蛇,當時素雲驚叫,和旁人一樣,轉瞬就沒了人影。
一切合乎常理,本來,他就是一條粘膩的惡心的無有女人會能接受的蛇。
他不意外。
令他意外的是第二天,在同樣一個地方,他居然又見到了素雲,看見她含著眼淚,渾身顫抖。
「你能不能不現出原型,在……我陪你的時候。」她這么說,手指都要把衣裳攪穿。
「能。」
「我要五百兩,他們都說……十個我也不值這個價錢。」
「你值。」
「那好!五百兩,我把自己賣給你!」
最終她道,小臉仰起,那痴傻愚昧的愛情蒙蔽了她心,讓她眼睛閃光,生出一種可怖的孤勇。
赤練言而有信,將五百兩給她,讓她去救許杭生x命,約定三r後來帶她走。
三r後他依照約定來帶走了她,雖然她其實並沒等來許杭生。
那時候的他滿心歡喜,以為終於有女人接受了他的真身。
第一個錯誤開始,說書人的故事沒有告訴他,所謂愛情,不僅不能欺瞞,更加是不能憑錢財買來。
「你知道許杭生是那種人對不對?所以這么多年,你也不許我出d去尋他,對不對!」
回想到這里素雲突然猛醒,聲線拔高,朝d口邁進一步。
「是……」d里赤練輕聲:「帶你回來後,我好奇曾去調查過他,見他摟著不同女人的肩,見他生了花柳,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許杭生是什么貨s,只除了你……」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因為我喜歡你這樣,對一個人一心一意,不計生死,就像故事里說的那樣。我不想叫你失望。」赤練頓了一會,突然間又發出了那種刺耳的低笑。
「而且……我以為只要我待你好,你便能忘記他,像故事里說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故事里面的老套;往往做不得真。
可赤練是條蛇,一條未諳世事便被關在這d府里的蛇。
那些他曾經愛上的故事,便是他的信條。
他待她好,用他自以為是的方式。
要和她生生世世,便取了她x命,然後費一半靈力留住她魂魄,替她重塑實體,讓她看來永生不老。
她抗拒和他的身體觸碰,他便不碰她,自己一人住在後d。
她說要學禁欲咒,他便教她,雖然隱約知道她心懷叵測。
那些落了c葯的酒水,他明知內有名堂,還是仰頭落肚從不猶豫。
依她所願,c葯發作,而她給自己落了禁欲咒,他只能出去發泄。
那些女人,因為不是她,他下手了結時一點也不遲疑。
他是條蛇,因不懂善惡而邪獰,可是對她,卻從來真心。
然而最終,故事里面金石為開的結局卻沒發生。
她想著出去,一r比一r更偏執瘋狂,越來越頻繁給他下葯。
最終他遇見了鳳儀,因為這個女人也曾賣身救過自己男人,那么一點的相像,他把她帶了回來,當著她面和她尋歡。
哪怕她有一絲絲妒忌,一絲絲傷心,那自己這么多年也不算白費。
可是她只有歡喜,歡喜自己終得解脫,沒有一絲一毫一星一點流連。
最終的最終,他所得只有孤寂,無人為他披肝瀝膽,無人對他有情有義,他的執念,最終只是場幻夢。
「告訴我,你回來,可是因為愛我?還是因為愧疚,或者發覺真相後的孤苦無依?」
赤練的聲音回復了平靜。
素雲雙手上行,捧住了臉。
「因為愧疚,也因為發覺真相後的孤苦無依。」她喃喃,沒有欺瞞。
後d那里赤練嘆了口氣,最終絕望,卻也反而釋然。
「你走吧。」三個字亦已無嗔無喜。
素雲抬起了頭,有些痴怔,隔了一會才吃吃發聲。
「我要往哪里去?」她道,一張臉孔煞白,看向d府深處,就像赤練初見她時那樣無依:「我該往哪里去,除了你這里,我還有哪里可去?」
後d沒有聲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來那糾纏不休就要漫出d口的血絲這時突然退減,就好比海浪退潮,突然間便讓出了一個淺灘。
而那頭素雲已經起身,仍是痴枉表情,一步步正朝d口走了進去。
這些許年做伴,恩也罷怨也罷,到底最終,他卻是她唯一的歸宿。
赤練的魂靈在d里怔忡,漸漸的,也開始有些徘徊。
如若沒有宣夜到來,她今夜死心,尋著紅銹回轉,自己成了她最後的去處。
這,算不算是一種開始?
答案不得而知。
那些故事只教會他一見鍾情死生不棄,卻從沒教過他什么叫愛恨j織孤苦相依。
所以他徘徊,恨意時濃時淡,最終怨念居然不能集聚,那被靈力和怨念和催動的血網居然節節退減,讓素雲劈波斬浪一般走近了身邊。
這時候的他靈力已經宣泄大半,連維持一個人形都已勉強,眼眸半抬,不受控制便閃著綠光。
「我們,從這個時候開始,算不算太遲?」
那廂素雲輕聲,慢慢地湊近過來,唇瓣便如鮮花般綿軟,輕輕蓋上了他眼皮。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