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部分(1 / 2)

愛在地獄微笑時 未知 1886 字 2021-02-11

醫生的心都不會跳了,嘴唇輕動,默默地祝禱:「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天啊……」王朝霞的驚訝,達到了她一生的極度。

她無法領會現在發生在她眼前的,究竟是一種人的情態,還是一種夢里才能發生的、那種明知不可能的東西。她把這種感覺稱為奇跡,而她,一個普通的、經過滄桑、追求過卻從來沒得到幸福的人,是從不相信奇跡的。

但是,小怪物的手和腳正在變,在緩慢的、卻是駭人的變化中。手指,除了那個左手的二十年以前失去的食指,都已恢復,出現,正常地動起來了。腳掌也在經歷同樣的過程,好像,在半個小時之內,重現著從猿變成人的數百萬年的進化史。他的臉部變得最慢,從耳朵開始,原先看不見的部分,一點點顯形。過於長大的部分,被一種內力牽引,歸於正確的原狀。與此同時,伴隨著不同尋常的關節聲,他的胳膊在伸直,兩條腿在放平,一寸又—寸,粗起,長起,伸到了他不可能伸到的地方。背後,那個駝起的包,不知何時,已然不見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每一個不必要的r瘤都在癟下去。可怕的褶皺,在以一種自己的方式消失。血色出現,在嘴唇,兩頰,那里也產生著一種變形。隨著面部的劇烈的一陣抽搐,人們才大夢初醒一般地發現,那個丑陋的面孔不見了,各個線條,恢復成了一個新的臉,一組驚人的表情。並且,這張臉在動,他,睜開了眼睛。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靜,突然被這個聲音打破:「劉——大一方」王朝霞的一喊。它,是膽怯,不堅決的,難以相信的。而且,就像所有的人一樣,她也一步步往後退,要跑出去,要逃出這個不可能的夢境。

慢得不可思議,電療椅上的人坐了起來。如果不是黃醫生把電源關掉,他也許要動手把它扯開了。如同睡得最酣暢的人,被意外的他不喜歡的事物的干擾弄醒,他看著周圍的一切,什么也不明白了。只是那聲叫喊,真正的不是人人都有的那種狂喜的叫喊,才把他猛地嚇了一跳,他真地醒了。

「大方哥啊——」王朝霞就撲到了他的身上。

一個星期以後,在古城飯店,舉行了這個省城有史以來最隆重的婚禮。其排場之大,聲勢之重,場面之豪華,通過省內電視網的傳播,成了那些日子整個城市的頭條話題.美國cbs

電視台的記者專門采訪,更使它成了這樣一件事,即使多少年以後,還會有人、而且是要人,想起它,帶著微笑說一說它。

作為新郎的劉大方,有那樣的氣質,那樣的風采,給這個邊遠省份的姑娘們留下了神奇的印象。即使老太太也要含著羞澀之情,把自己的思緒扯回到不可能的年代,幻想著自己的有過的和沒有過的戀愛。年輕的、好脾氣的女孩,那幾天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忽然不滿意了。「他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是多么可怕啊。」於是,她跟男朋友有一整天不說話了。而王朝霞,盡管在那樣的年齡,仍然有男子在靜靜地想著她,這樣問自己:「跟這樣一個有詩人一般眼睛的人結合,該有多么幸運啊。」

崔省長作證婚人,焦人為則為自己的老板跑前跑後,既當男儐相,又c辦一切細節事務。劉大方,把所有一切的人和事都拋到腦後,此時,在他的眼里,只有王朝霞一個人。定定地看著她,眼淚就從他的面頰上長長地流了下來,掛在嘴唇上,在那里顫動著,久久不能滴下。王朝霞也在哭,把她的小手放在—大方的手中,就像二十年以前,在遼河岸邊的那個樹林里一樣。「二十年了,啊,二十年了……」兩個人同時說著這幾個字,此外,他們再也沒有別的言語了。

婚禮之後,劉大方的車隊朝木蘭進發。坐在劉大方身邊,王朝霞一身婚紗,面如玫瑰,跟她的心上人緊緊地偎在一起,只是親吻,再親吻。木蘭縣政府的熱烈招待,在縣委大院同老鄰居的見面,都不能使她再分一點心神。她愛,她要狂熱地愛,把她和他的過去重新進行,把激情補過來。劉大方摟著她,坐在了古爾納河邊,看著天上的明月,和遠處的東山的山影。輕輕問道:「朝霞,我們在這里安一個家,好嗎?」

他們每分鍾都在一起,互相拉著手,不是一般地那樣拉著,而是要盡一切可能,把自己靠在對方的身上,又把對方拉向自己這里。「我不相信,不相信啊……」劉大力說,為自己能有這樣的幸福而激動。王朝霞,像二十年前那個鮮艷的少女一樣,輕輕地哼一聲,把自己融化在心愛人的懷里了。

他們來在姑子庵,那已經修好的劉家三口合墓前。劉大方伏在母親的墳上,心思如海。他把自己的復仇,對親人的思念,對王朝霞的永遠不滅的愛.都化作心聲,對著母親哺喃訴說。他的情那么綿,灑下了那么多發自內心的淚,而他的話一定給自己親人聽到了一一他的父親,母親,他的小妹妹。從那一刻開始,他再也沒聽到來自冥間的聲音。

所有的靈魂都得到了安息。

尾聲

尾聲

月亮漸漸升高了,清輝灑下來,給萬物披上了柔和的輕紗。

礁石和樹木無言地立著,大海的波浪悄悄涌來,又小心地退去。